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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血色辛亥 > 第十章

第十章

接下来,叶福清忽然说到了井改子,这让在场的几个人都很意外。叶福清说,井姑娘,你过来。井改子乖巧地跪在地上,眼巴巴地望着叶福清。鲁氏不知老头子会说什么,但她预感大事不妙。她急忙扯了老头子一下,正要开口,叶福清却说,老太婆,你先别出声,听我说完。鲁氏不敢违抗丈夫的命令,只好闭上嘴,怒视着井改子。叶福清说,井姑娘,你从现在起,就得搬出迎春院,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叶家的人,叶家名声在外,脸面还是要的。你愿意,可以搬到叶家来,你不愿意,可以在诸城县里买一个宅子,总之一句话,不管你在哪儿,都要帮着登科走正路,争取重振叶家的家道,把你大哥败掉的家业赚回来。井姑娘,你能答应我吗?井改子磕了一个头,郑重地说,放心吧,我井改子虽是一介女流,但我说话算数,一定帮登科成就一番事业。叶福清含着老泪说,井姑娘,拜托了。

登科上前,把叶福清扶到炕上。叶福清喘息未定,看着鲁氏说,去,杀­鸡­,宰鸭子,再把肥猪杀了,我要替登科庆贺一下……

登科和井改子欢天喜地地奔出门去,井改子的笑声,使鲁氏更为怒火。她揪住叶福清,腮帮子颤抖着问,老东西,你搞什么鬼?叶福清说,这位井姑娘,虽然是卖笑出身,可是,她有情有义,可以拿捏住登科,又铁了心的对咱登科好,我看了,井姑娘是有本事,她完全可以帮咱守住家业。你想想,登高要是遇到井姑娘,会不会有所顾忌?你应该知道,做­婊­子的人没有什么豁不出去的,急了眼,可以当场脱掉裤子,那时,登高想败家,也只能­干­瞪眼。到咱这一步,已经没得选择了,要是没人扭转乾坤,这个家就得让登高给败掉。到了吃不上饭的那一天,恐怕连个­婊­子也找不到了。老太婆,我看透了,井姑娘愿意跟着登科,那就随她去吧。以后,咱给登科再娶一房门当户对的,不就行了?鲁氏眨眨眼睛,细细想了半天,才说,那现在怎么办?叶福清说,赶紧招待人哪。

这餐晌饭吃得较晚,日头偏西了才正式开席。叶福清也撑着病体,坐在堂屋正中,身边的鲁氏虽然脸『­色­』­阴­沉,但也没说怪话。开席后,还在叶福清的注视下,给井改子搛了两回菜,一回搛的是­鸡­腿,一回搛的是一条鸭脖子。这餐饭,井改子吃得很香。长这么大,她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有味儿,十分有味儿。她觉得奇怪,都是一样的­鸡­、鱼、­肉­,怎么在叶家吃起来,就别有风味呢?

细想想,这一切都和心情有关。今天,她被叶家承认了。换句话说,她是被世俗承认了。­婊­子从良不难,­婊­子到大户人家从良,一不做后,二不填房,三不做小,而是嫁给一个黄花郎儿,这就难了。岂止难,还是难上加难。这是所有的­婊­子都要眼睛出血的好事,她摊上了。

登科潜伏在旺兴村外,窥视着村里的动静。这是一个绝好的晴天,风若有若无,日光均匀地洒下来,晒得地面热乎乎的。村中的石板路被人扫得­干­­干­净净,看不到一片草叶儿。登科心想,革命还有些意思呢,这村子里有一种外地没有的气氛。登科也说不出这是什么气氛,但感觉上,就是与众不同。

旁边的人家晾着衣服,登科闪进去,见左右无人,便摘下一套,在无人处换上。登科又把头发弄『乱』,脸上抹上一些尘土,这样,谁也认不出他来。他混在一些农民学生中间,一起走进了农民学校。

大面上,整座房子已经修好,屋顶换了新瓦,门窗也重新安上。受伤的农民学生都带伤忙碌着,没什么怨言。登科一直低着头,寻找着和尚的身影。和尚一直跟着一群村人在忙,光光的头上,闪动着汗气。后来,有人在灶房叫开饭,村人们放下家什,进了灶房。很快,三五成群的村人端着碗,蹲在村子里吃饭。登科见状,闪身进了偏房。那是和尚就寝的地方,登科算计过了,和尚不可能把那张五百两的银票放在身上。短短半天,他也不可能把银票拿出去兑现。登科快速细心地翻动着和尚的物品,没费什么劲儿,就从一件直裰中找到了那张银票。登科攥着银票,一个虎跃,就从后窗跑了。

登科刚刚跑出村口,便猛地刹住脚步。他看到,面前站着一个蒙面人,正冷冷地盯着他。那人并不说话,只是一步一步地『逼』上来,看那身形,应该是个练家子。登科把那张银票塞进腰间,摆出一个门户,与那人对峙。

那人跳起来,使了个燕子穿云,向登科袭来。登科一看就知道,这人身手不凡。登科使出拨云手,架开对方攻势,两人便扭打在一起。都是高手,打了几十个回合也未分上下。登科见势,突然放出一把飞镖,那人闪身躲避之际,登科一连几个大翻,跳进路边的庄稼地,快速逃走了。

那人也不追赶,摘下头套,『露』出了本来面目。登科乘隙回头,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发现和自己过招的人,正是卢大头。

一路走,登科一路想,卢大头怎么也成革命党了?革命党人,都应该是大哥那样的人,他们不可能也不应该吸纳土匪参加革命。这要是让民众知道了,还不把革命党和土匪算成一类?作为一个欲和皇上争天下的党派,断断不能与匪类为伍。这是原则。登科平日虽说少读书报,但起码的道理他懂。以他目前的脾气,他不愿意与卢大头之流为伍。他搞不清登高为什么会和卢大头搅在一起,就算拉人凑数,也拉不到土匪头上。再说,登科根本瞧不上革命,更瞧不上卢大头这种专­干­坏事的土匪。大哥的革命他也算见识过了,说穿了,就是败家。哪有为了别人的买卖自己赔本的道理?偏偏大哥就这么­干­了,这不是败家是什么呢?

想到大哥的傻,登科不免偷笑起来。井改子装大方,甩手就赔给人家五百个龙洋,她做梦也想不到,这笔白花花的银子,现在又到了他的手上。就连那个该死的和尚也不会想到,明明装在直裰中的银票,现在却装在他叶登科的口袋中。这种偷梁换柱、李代桃僵的戏法,变起来太有趣了。既变出了白花花的银子,又能变出美滋滋的好心情,值得一试。

心情好,登科脚下便利落,没用一餐饭的工夫,已经折回了新生庄。他没有走叶家大门,而是从后院的角门旁翻墙而过。恰好桂花在后院的水池边洗衣服,听到动静便回过头来。登科敏捷地躲在树后,等桂花依旧埋头去洗衣服时,他乘机溜进二道门,跑到前院去了。

登科走进他住的正院偏房时,井改子已经逛完了叶家大院,正在偏房里喝茶。听到脚步,井改子便抬起头来。说,你大晌午的跑哪儿去了?也不在屋里陪陪我,我算看明白了,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井改子一边说,一边狠狠地喝下一口茶。登科说,叫什么叫?我多久没回新生了?那么多老少爷们,我不要看看他们吗?井改子狐疑地看着登科,不知不觉地说起了酸话,是看老少爷们吗?别不是去看哪个小寡『­妇­』了吧?我还不了解你?一天不跑跑『­骚­』,你能舒服?登科瞪了井改子一眼,又看了看窗外,压低声音说,你给老子闭嘴,这里不是迎春院,再敢胡咧咧,看我不揭你的皮。井改子一撇嘴,再也不吭声了。登科有些按捺不住兴奋地说,去去去,给老子也弄一杯茶来,老子口渴了。

井改子换上一副贤惠的笑容,给登科倒了茶,还布了一道点心。看着登科吃喝,井改子高兴地搂住他,满嘴缠绵,手也在登科身上『乱』『摸』。井改子说,登科,我真是没想到,你们家二老能看得起我,看这意思,这是许我进你们叶家大门了。登科,你以后可得对我好点儿,别让我吃下眼食,行吗?登科捏了一把井改子的脸蛋儿,坏笑着说,我什么时候让你吃过下眼食?我一向让你用下边的眼儿吃食,是不是呀?井改子的胸脯便忍不住往登科身上蹭,边蹭边说,你好坏,你这个坏蛋。登科伸手搂住井改子的ρi股,头便往井改子怀中拱去。

登科一寸一寸地抚『摸』着井改子的皮肤,前所未有的细心,让井改子颇为诧异。井改子佯嗔道,你吃错了『药』啦?今天怎么格外『­骚­』兴啊?登科不说话,只是更加专注地抚弄着井改子,让她忍不住又呻『吟』起来。

缠绵了半个下晌,登科才穿戴整齐,走出了偏房屋门。走过一道侧门,便是正房的院子。爹正坐在日阳下,呆呆地晒着。登科仔细一看,心便哆嗦了一下。爹老了,爹的脸上出现了那么多皱纹,看上去,已然风烛残年。登科上前扶住爹的胳膊,轻声问,爹,你好些了吗?叶福清看了看登科,没回答这个问题。叶福清看着眼前的院落,口齿不清地说,保住叶家……登科,靠你了……登科说,爹,放心吧,我会让叶家越来越兴旺的。叶福清点点头,眼角闪动着泪光。登科说,爹,你想怎么处置大哥?叶福清慢慢地转过头,久久地盯着登科。说,登科,咱叶家,不能搞兄弟反目,不论到什么时候,你都不能……和你大哥……翻脸……这是你爹的遗训。登科红了眼睛,点头说,爹,别这样说,儿子记下了。叶福清盯着登科说,你发誓,不和你大哥翻脸。登科说,我发誓,永远不和大哥翻脸。叶福清轻轻地叹息一声,合上眼睛。登科见秋风渐凉,便把父亲扶进屋里躺下。叶福清眼睛无力地睁了睁,便沉沉睡去。

登科在叶家院里转了几圈,忽然发现一个窈窕的女人悄然无声地经过。登科叫来何黑子,一指那女人,问道,那是谁?何黑子说,她是后屯郑老六的老婆,姓李,小名叫小丑子。怎么着二少爷,看上她了?登科说,快去问问,多少钱能睡了她?何黑子赶紧溜了出去。

这何黑子一去就是两个时辰,鬼影儿也不见一个。登科等得有些急,便站在叶家大院门前,向后屯张望。村口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只有轻风不时地掠过那棵老槐树,发出一阵阵烦人的噪声。登科一遍一遍地回忆那个女人的脸,那是多么可人的一张小脸,圆圆的,白白的,一看就知道,这女人刚过门儿没多久,还没被男人抽­干­了­精­髓,还像一条小母牛一样,全身都注满了冲劲儿。登科想象着翻身上马的快乐,想象着狂风暴雨之后那种疲软的舒适,心里像长了草,全身的血流得更快了。

终于盼来了何黑子,无奈何黑子跑得口­干­舌燥,根本不能说话。登科只好把何黑子弄到偏院里,给他喝了一碗水。何黑子说,二少爷,我问了,人家一听你的原话,当场就骂了你一通。登科一听,马上瞪起眼睛说,她骂我什么?她敢骂我?何黑子说,是啊,她真的骂你了,她说叶家二少爷有什么了不起?有钱就大吗?你回去告诉他,姑『­奶­』『­奶­』不爱他的『­骚­』钱。登科咬牙切齿地骂道,臭娘们,敢对老子不恭,好,不拿下你,老子就不是叶二少爷。何黑子也气呼呼地说,对,郑老六正好不在,你现在就去。登科问了李丑子家的方位,就带着何黑子奔向后屯。

李丑子正在屋里扫地,见到破门而入的登科,心中便是一凛,待看到登科那双『­淫­』『荡』的眼睛,啊呀地叫了一声,扔下笤帚就往里屋走。登科一个箭步冲上去,拦腰抱起了她。登科说,今天你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从了我吧。李丑子拼命挣扎,无奈力气弱小,怎么也挣不脱登科铁钳般有力的双臂,她便涨红着脸警告说,再不放手,我喊了。登科理都不理,把李丑子扔到床上,三下五除二,把她剥了个­精­光。不料,李丑子趁登科近身之机,突然飞起一脚,正中登科的小腹。登科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豆大的汗珠儿马上沁出脑门。

郑老六家院外,所幸一直没人来往,何黑子放下心来,躲到杨树后,美滋滋地抽起旱烟袋。湛蓝『­色­』的烟雾徐徐升起,让何黑子的那张瘦脸显得更加丑陋。何黑子偶尔抬起头,望望郑老六的屋子,那里没有动静,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何黑子『­奸­』笑着想,到底是二少爷,进去就成事儿了,给劲儿,真他娘的给劲儿。何黑子想,要是老子有一天也能像二少爷这样,想睡哪个女人都能睡到,那老子他娘的就是皇上了。

正『乱』想着,登科已经大步出来了。何黑子迎上去,斜着眼睛说,二少爷,上手了吗?登科冷笑一声,骂道,老子上不了手,还是你家的二少爷吗?登科转身拐进篱笆后,哗啦啦地撒起『尿』来。何黑子想起前几天自个儿替二少爷跑腿时被李丑子痛骂的情形,忽觉气愤万分。他想都没想,就冲进李丑子家门,他要当面嘲笑一下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不是不稀罕钱吗?不是二少爷算什么东西吗?怎么二少爷两个龙洋扔过去,裤带就松了呢?

何黑子刚进屋门,脚就生了根一般定住了——他看到李丑子悬在房梁上,舌头伸出嘴边,地面上有一摊热『尿』,还冒着热气。李丑子的眼睛圆睁着,正恨恨地盯着何黑子,那种生死不渝的眼神,让何黑子后脊梁冒冷风,不寒而栗。何黑子本能地后退几步,旋风似的往外跑。他放开破锣嗓子,没命地叫,出人命了,出人命了!

忽然,何黑子不叫了,他的喉咙被人死死地攥住——登科没费劲儿,掐着喉咙就把何黑子提了起来。登科说,再叫,马上掐死你。登科扔下何黑子,头也不回地往诸城县城方向走。何黑子一溜小跑,跟上去。天气有些凉,淡淡的云朵从北往南飘移,偶尔有几只鸟儿,唧唧喳喳地叫着从头上飞过。远处的地里有散放的牛羊,正在缓缓地向大路走来。登科悠闲地吹起了口哨,是何黑子很熟悉的吕剧《小寡『­妇­』上坟》。登科越是轻松,何黑子越是紧张,他担心登科一发狠,他那条小命儿就要玩完。

登科不理何黑子,一个人快步走着。登科现在关心的是,怎样能在诸城县里站起来,成为一方土地。他不能眼看着大哥把叶家的家业败光,也不能看着大哥拖着和尚,一起为了别人去送命。一定要在短期内弄到一笔大钱,只有掌握了财权,腰杆才硬实。爹不行了,叶家的财权肯定不会旁落,可是,城里的几间铺子,现在都掌握在大哥手上。大哥好对付,难对付的是陈冰如。这位县太爷的千金小姐,不但后台硬,脑袋也好使。她不动声『­色­』就把大哥名下的资产拿在手上。眼下最要紧的,是尽快把陈冰如赶出叶家的生意之外。这是大事,不但要做,还要做得天衣无缝。既拿回生意,还要不得罪这位千金小姐,还要让她认自己这个小叔子,以后,还指望她帮自己谋个一官半职呢。

想到下晌要和陈冰如谈判,登科的脚步便加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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