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主小说网

收藏备用网址www.dier22.com不迷路
繁体版 简体版
版主小说网 > 宛尔流年 > Chapter 5 约定

Chapter 5 约定

“姜莞尔,你没事吧?”直到南昕用清晰的嗓音唤着她,她才发现自己的失神。摇摇头,吞下两口茶去,莞尔突然站起了身:

“南昕小姐,其实我找仲流年,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她一边说着,一边掏出那个装钱的信封来,“请你帮我把这个转交给他吧,我……先走了。”

“既然来了,­干­嘛不见一面?”南昕见她转身要走,也站起身。

“不必了,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冷语相加,互相伤害罢了。

女人说罢,提起包来,就要朝电梯走去。

“姜莞尔!”仲流年的声音,低低的从背后响起,沙哑中带着一点愠怒。

内心的理智告诉姜莞尔:快走,不要回头。可她的脚下,却突然生出了磁石一般,牢牢的吸在地板上拔不起来。

“流年……”南昕有些吃惊的唤了一声,男人却没有应,皱着眉头径自走向发愣的女人,一把抓上她细瘦的胳膊。

“你和我没话说,恩?”想要说的戏谑,却掩藏不住语气里浓浓的怒火。

他刚刚关上了视频会议,就听到办公室外传来姜莞尔的声音。

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因为找不着她而又怒又急。一方面怕她误会了南昕同自己的关系,一方面又为这些微的可能莫名欣喜。

当下以为她是主动来找他,心里本来放晴了些。没想到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她那句冷淡的“我们没有话说”。

她一大早过来,就是要专门扔下这么个炸弹,好气的他体无完肤么?

“我是来还你……这个。”甩了几次都甩不开他紧紧攫握的手,女人只得垂头转身,把信封塞进他怀里。当着南昕的面,她没有把“钱”字说出口。

钱钱钱,他和她的关系里,就只剩下这些了么?

仲流年眉头皱得更紧,不用看也知道信封里面装的什么。

女人把东西一塞就松了手,他却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动。硬邦邦的信封顺着他笔挺的西服划出一道直线,“扑通”掉落在地。

“你……”姜莞尔瞪大了眼抬起头,话却噎在半路。男人的眼神里压抑着痛苦,比那天在饭店里见面时更加憔悴一些,筋疲力尽,像是熬了一夜。

“你跟我进来。”仲流年手上突然加重了力道,不由分说拉着她朝办公室走。南昕像是愣住了,一言不发的看着两人拉扯。

前台小姐一只眼两个大,先是看南昕招待姜莞尔也就罢了,如今居然连一早上都黑着脸不说话的总经理,也亲自对她动手动脚。她使劲打量着姜莞尔,突然觉得眼前这位美女虽然衣着寒酸,却的确是气质不凡非富即贵的,连额头都闪着耀眼的金光。

哎,她还是阅历太浅,太浅。差点得罪了人。

姜莞尔不敢去看南昕的脸,只是埋头想从男人的掌握中脱身,却是屡战屡败。仲流年胳膊只轻轻一带,她就被甩在了办公室内的沙发上。

男人背手关了门,低头看她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揉捏着手腕,雪白的皮肤上透出淡红­色­的淤痕。

“很疼吗?我是不是太用力了。”仲流年突然疲惫的问,声音极轻极轻。

姜莞尔因他软化的语气吃了一惊,停了手上的动作,抬头呆呆望着他。正此时,女人感觉口袋里一震,紧接着,来电铃声就飘了出来。歌声由小到大,奏的越来越欢快。

响了很久,她却没有接。如同没有听见一般,仍旧双目无神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仲流年叹出一口气,声音仍然是轻轻的,有点沙哑:“先接电话吧。”

姜莞尔机械式的掏出手机来,点了接通键,贴在耳朵上,话筒里传来一个温和而好听的男声:

“喂,莞尔,是你吗?”

“安宸哥哥?”说出这个名字的同时,女人的眼里才突然有了焦距,表情也蓦地柔和了一些。

仲流年却是微怔,才舒开的表情又扭结在一起,眉都是拧的。

“臭丫头,回去这么久了,也不跟我联络。”安宸在电话那头,每一个字里都带着和煦的暖意,抚慰着莞尔的内心。

“对不起。”莞尔垂下眼帘,语气中的确含有深深的歉意。

“跟我道什么歉。”安宸笑笑,语气依旧恬然,“我打电话是要告诉你,过两天我也回国,你准备好进行接待工作吧。”

“你也要回来?”姜莞尔一惊,声调不由自主的提高了一些,他回来,难道是为她?

仿佛是听出了她的顾虑,安宸的解释简单随意:“我爸想放我在国内市场练练手,这次回去,是要替安氏谈一笔生意。”

“哦。”暗暗松一口气,想到很快能见到安宸,莫名觉得很是安心。眼角溢出些笑意来,软软的回道:“那好啊,回来前再通知我声。”

两人又闲散的聊了几句,柔声互道了“再见”,姜莞尔方缓缓扣了手机。

安宸的声音,带着一如既往安抚人心的魔力,竟让她忘记了刚刚与仲流年的剑拔弩张,仿佛一下子回到儿时周周与他通越洋电话的日子,无忧无虑。

“你们缠绵完了?”仲流年不知何时点上的烟,一口一口狠狠吸着,火光闪的红亮。

男人话语里彻头彻尾的冷冽,将姜莞尔心中刚刚积聚起来的一丝暖意全然驱散。莫名的烦躁起来,她倔强的站起身,迎着他的脸硬邦邦的开口:

“我来,是要还你那晚留下的钱。要是没什么其它事的话,我就先告辞了。”说罢,伸手要去开门门,却被他一把将手擒住。

还钱?男人又猛吸了一口烟,将烟蒂按在门玻璃上熄了,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

他虽然气她气的紧,但对那晚的事,终究还是心里有愧。一直犹疑着,不知如何向她开口道歉。

可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还钱”,就把他所有的顾虑一笔勾销了么?

她是太过生气昏了头,还是她根本就一点没把他放在心上?

仔细端详着女人的表情,漂亮的眸子里满含着冷冽,瘦削的小脸是面无表情。

明显是冷漠大于愤怒的。

仲流年的嘴角,突然不再紧绷,而是微微上翘了,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来。男人侧身倒在了沙发里,紧握她的手却没放松,眼神也没有从她脸上挪走。

“我是你的上司。上司给你钱,你就收着,就算是……奖金吧。”男人似笑非笑的说,一双深邃的眸子里看不出真假。

“你……”他的话里是带着气的,她明白,却还是忍不住心里疼,咬咬­唇­道,“我今天就要辞职了!辞了职,你就不是我上司。你的钱我不会收,我做什么,你也管不着!”

男人手上的力气突然收紧,像是怕她一下子飞掉,仲流年身子前倾了些,语气里掩不住的讶异:“你要辞职?”

姜莞尔直了直腰板,银牙依旧紧咬着下­唇­。

“为什么要辞职?是因为我对你……”脸上疏忽闪过一丝愧­色­,却戛然而止。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男人愣了愣,笑容重现,比方才又冷了一分:

“是因为他回来了,你们和好了,所以你又要离开?”

什么跟什么啊,这跟安宸有什么关系?姜莞尔正欲开口辩解,却被他猛然一扯。女人一个踉跄,差点扑进男人怀里。

“我还以为你是真心要来还钱……原来却是大靠山回来了,这点小钱入不了眼。”仲流年略带轻视的面庞,那么近。气息吐在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烟草味。

“你说什么啊!”姜莞尔向后撤出一步,用足力气一把甩开他的钳制,自己却没站稳,差点仰坐在地。摇摇晃晃找回了平衡,她直起身,苦笑着问:“仲流年!在你心中,我就只是个纸醉金迷的女人了么?!”

仲流年抄手起身,眼波凝固在她脸上,深不可测:“你不是么?”

突然很想笑,却只怕一个表情的牵动,都要落下眼泪来。姜莞尔满嘴说不出的苦,充塞着­干­涩、麻木,启不开­唇­齿。

可是姜莞尔,你能怪谁呢?当年你说出那样伤人的话与他割断时,就该料想到这一天的到来。

我是为了他啊。我那样做,都是为了他啊。她在心中无力的为自己辩解:那时若是自私的告诉他真相,不就是亲手毁掉他的前程?

我以为自己足够坚强。两个人的痛苦,可以一个人担。

我做错了什么?

可是仲流年,从始至终,我没有背弃过我们的爱情。反而是你,为了戳手可得的权利和富贵,现在的你……早已不再是从前我仰视的那个。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姜莞尔突然冷冷的问,激动的表情不再,悲伤的表情也不再,平静的脸上唯剩空无一物的漠然,“你可以摇身一变做了南枫的驸马,我也可以找个有钱的男人风风光光的嫁掉。”

“我们,有什么差别?”

男人被她突如其来的质问打散了表情。沉默良久,眼神涣散的讷讷道:“原来你这样看我……”

这句话说的浑浊而低哑,姜莞尔没有听清。她向前迈进了一点,脚步摇摇晃晃如同舞蹈:“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把钱还你?好,我就告诉你!”

“你说的没错,两千块钱,我是看不入眼。你堂堂的仲大经理,家财万贯的南枫总裁准女婿,未来的南枫一把手。才花这么一点点钱,就想把民女收买了?未免也太吝啬了吧?”

仲流年表情­阴­翳的盯着她,眼神犀利如刀足够把她扒皮吃掉。女人以为他就要大发雷霆;就要大声喊着,叫她快滚。她浑身微颤着,一言不发,等他宣判。

没有爆发。男人动作僵硬的掏出根烟来,翻遍了浑身上下的口袋,却没有找到火机。他想了想,长吐出一口气,将香烟丢进一旁的烟灰缸里,淡淡的说道:

“你在说气话。”

语气不是百分之百的肯定,却也没有疑问的意思。只是那音量,不像是说给她听,反倒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我没有。”姜莞尔无力的回道。只是这怏怏的一句,连自己也骗不过去。

­干­脆也不等他回答,女人径自朝门口走去。

手就要触上门把,却还是被男人捷足先登。仲流年扭过她的肩膀,让她后背抵在门上。

他的两臂撑在她耳侧,低下头来,双目紧紧逼视着她。男人嘴角噙着丝冷笑:“好,那你说,你想要多少?”

姜莞尔被他炙兀的眼神盯得心底发毛,加上男人臂弯间狭促的拘束,扰的她呼吸与思维同样开始游离。

脑子一时不受控制,女人迟疑着开口:

“五十万……”

仲流年眼神一动,五十万?

她以为抛出这个数字,他会不敢给么?

她要玩,他就陪她。

见男人缓缓收回了手臂,姜莞尔暗自抒出一口气。口袋里的手机又不适时的响了起来,她也无暇去接,满脑子想的,都是快快离开这个让他心乱如麻的男人。

女人正要转身,仲流年的声音清清冷冷飘进耳朵里,像一股寒流,惊得她打了个颤。

“支票可以么?拿现金比较麻烦。”

什么??姜莞尔睁大了眼睛望向他,男人正俯身在桌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只一会儿的功夫,将笔Сhā回口袋,利落的撕下一张,朝姜莞尔面前一递。

“五十万。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姜莞尔表情木然,失神的盯着那张白花花的单据,嘴­唇­微张,竟不知如何回答。

手机仍在锲而不舍的高唱,像是她滑稽的背景音。

“你怎么总是不接人电话?”男人微挑了嘴角,语气里暗含着的责备,她听不出来。

昨晚,他站在她家楼下,望着那扇没有亮灯的窗口,拨通她的电话。

安静的听着忙音,一直等到那边自动的挂断了,都没有人接起。

他就那么靠着车门呆呆站了良久,烟蒂丢了一地。

却到底没有再拨第二通。

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许多年前的那个雨夜。

原来从始至终,他都是那个明知无谓却还是会默默等着的傻子。

一傻傻了这么多年,是不是应该稍微聪明一些了呢。

“我们……真的回不去了么?”男人突然轻声的问,淡漠的语气掩饰不住隐隐心酸。忙着接电话的莞尔,却没有听见。

“莞尔?你跑到哪去了?”林沁在那头不无焦急的喊,“我知道你为什么走……可是都这时候了,你不替自己想,也要替郑老师想想啊……钱我都准备好了,你什么时间有空,过来拿吧。”

“那……他呢?”莞尔轻声反问。

“……”林沁沉默了一会儿,强笑道,“你放心,没钱,他照样得把老娘娶回家。”

“……”怎会听不出那笑声里浓重的忧愁?姜莞尔抿抿嘴,努力放松了语调:“沁,你别担心,我已经……找到办法了。”

仲流年的支票,平整崭新,就摊在她面前。

五十万,对现在的他来说,也许只是九牛一毛;然而对于林沁,却可能是后半生所有的幸福。

何况此时,她接与不接,得到的都是他一样的轻视。

“没骗你,放心吧。我挂了。”说罢,也不管电话那头林沁的连珠追问,她软塌塌按下了终止,垂手将电话送回口袋。

仲流年显然并没有注意到女人通话的内容,直到莞尔讲话的声音停了,男人才从自己的沉思里回过神,挑眉看她。

“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开口要五十万么?”姜莞尔无力的问。

她知道,他不想知道。 他只是想羞辱她,只是想再次印证她在他心中利欲熏心的形象;印证她和他……同样都做了金钱的奴隶。

况且,即便他想知道,她也无意再去说明什么。

他和她,再也回不去了吧。

男人闭口不答,仍是冷冷淡淡的看着她。拿支票的手,动也没动一下,孤兀的悬在半空。

五十万也好,五百万也罢。这一次,无论她开多大的价码,都别想再轻易的将他甩开。

暗暗叹一口气,姜莞尔咬住牙,终于还是伸出了手去。

支票轻轻薄薄的,从他的手里落进她的手里。什么东西一下子碎了。他感觉到,她也感觉到。却是谁都无法挽回。 “这钱……我以后一定会还你。”女人匆忙的把支票塞进皮包,眼神分明是一刻也不愿在那上头停留。

男人闻言有些怔忪。但狐疑片刻,还是决定不去细究,渐渐的又展平了眉角:“不用,不用还。”

姜莞尔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不还?难道他是真的打算用五十万买她那一夜不成?

这个男人,到底是是要羞辱她,还是在跟她开个天大的玩笑?

“不用还,但我要你……陪我演一场戏。你若演好了,这钱……就算做是你的出场费吧。”男人说着,缓步踱到桌后,伸手拉开抽屉,翻出张红­色­的请柬来。

坐进椅子里,打开请柬,仲流年对着那黄地黑字无言的看了一会儿,丢在姜莞尔一头的桌上。

姜莞尔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眉间上挑着,动也没动一下。

“你看看。”男人的解释,简单而淡漠。仿佛是过年时候,大人甩手丢给小孩红包,神态自若,理所当然。

姜莞尔仍旧迟疑,却同样的有些好奇,伸出手去抓了请柬。又抬头看看男人深邃的表情,一时似乎是陷入了什么回忆的泥沼里,眸光有些散。

这才低头去看那金黄面上的铅字,四下的角落里镶饰着云纹,颇为乍眼。

“W大学2000级经济系2班同学聚会邀请函……”

同学会的邀请函?怎么弄得这么花里胡哨,跟结婚请柬似的,害的她心脏平白的七上八下半天。

那么……他是要邀她一起去么?

仿佛被人拨动了心弦,不在调的胡乱奏着。姜莞尔又抬起头来看仲流年,才发现男人不知何时也把目光锁在了自己身上,幽幽深深,似是在端详她的表情。

“我们一起去,恐怕……不合适吧。”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女人又垂下头去,佯装研究请柬上的字迹,“你都有未婚妻了,这种场合,同她一起去不是更好?”

未婚妻,未婚妻?

她怎么能那么平静的说出这三个字来?还说得如此事不关己,如此风轻云淡?

仲流年搭在扶手上的手指深陷进皮质的面料里,控制了好久,才用与方才无异的语气问道:

“你难道不记得了?我们从前是有过约定的。”

望着女人脸上一脸的茫然,男人突然想笑,自嘲的笑。

她果然是忘了吧。

她自然不会忘记。

姜莞尔只是没有想到,仲流年原来也会记得。

她还以为,对那种孩子气的小事,他总是不在意的。有时候应承了,也不过是为了哄着她玩。

那个时候,班上的同学,熟识的朋友,都不看好他们之间的关系。

其实说是朋友,主要是姜莞尔这边;至于仲流年呢,本来就是半路转系来的,­性­子又冷漠,平时与同学相处的也少,因而周围并没有几个熟识的人。

与姜莞尔关系好的女生,都认为她是遇人不淑,觉得她好好一个娇养的公主,跟着仲流年只能­干­喝西北风。

至于那些被姜莞尔拒绝过的,或者蠢蠢欲动时就被扼杀在摇篮里的其他男生们,非但没有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反而一股脑的把矛头指向仲流年。

骂他小白脸的,说他吃软饭的,痛斥他道貌岸然­色­心不浅的,形形­色­­色­,五花八门。

原来男人们嫉妒起来,比女人还要歇斯底里一些。

只是对于这些,他们宁愿选择充耳不闻。

毕竟恋爱是自己的事情,幸福不幸福,姜莞尔照照镜子看看表情,就一目了然。

偶尔会有视死如归,不见棺材不落泪的男生,企图挖仲流年的墙角。比如就有某位公子,开着跑车捧着玫瑰穿着名牌戴着墨镜,向姜莞尔示爱。

被拒后他哭丧个脸,百思不得其解的问:“你到底看上他什么?”

姜莞尔嫣然一笑,回的坦然:“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也许因为……他比你帅一些,比你稳重一些,比你有想法一些,比你自立一些。或者只是因为……我好不容易把他追到手了,不能轻易便宜了他。”

男生愕然。

所有人愕然。

仲流年听说,哭笑不得的问她:“傻瓜,怎么就成了你追的我了?”

姜莞尔凑过去贴着他脸颊:“恩……要不是你抢着表白,我肯定比你先说‘喜欢’。……还有,你早上胡茬没刮­干­净……”

男生:“……刮­干­净了也不可能一点没有啊。”

女生:“狡辩!”

本来,那些流言蜚语,恶语相加,都是冲着男生而去。他却比她还不在乎。

她也就泰然处之。

直到有一天,姜莞尔闲来无事在学校论坛闲逛。

论坛上面有个常驻的帖子,是关于W大校花问题的大讨论。莞尔刚入学的时候,有好一阵子都以绝对优势高居榜首。

被人当娱乐新闻高调讨论了许久,女生还梦懵懵懂的恍若不知。直到下铺的林沁好心提点,她才点开帖子,并迅速被里头一张张清晰的“偷Pāi照”惊的花容失­色­。

后来新生入校,异­性­师兄们对于她的狂热也就淡了一些。

再后来她被仲流年贴了标签,这份追捧就更熄火了不少。

女生一点没有为光环褪去感到困扰,反而乐得被人遗忘。偶尔还会故地重游一番,看看最近哪位姐妹不幸不拉出来示众。

不看不要紧,只一眼,就惊掉了下巴。

不知道是谁发起的头,总之一开始某人半是无意的说了一句:“我觉得经济系的姜XX和那个Z某人长不了。”

下面没隔几楼就有人引用了这话,器宇轩昂的回了句:“打赌吧!那个姓Z的这学期内就要被踹!!!”

紧接着有人回:“哎,美女是要用钱砸的,兄弟们别气馁,我们还有机会!!”

“我赌他们过不了这个月!”

“我赌他们过不了今晚!”

“lz的太恶毒了,给人家留点机会吗~”

……

姜莞尔的心,像被电流通过,一时酥麻着失去了知觉。她茫然的一页一页下拖,两页、三页、四页……

手放开了鼠标,女生木讷的盯着屏幕。整整四页的帖子,六七成的回复,都在预测仲流年和她何时会分手。

偶尔有一两个看不下去的,跳出来祝他们天长地久,很快又被吐沫星子给淹没了影。

也许没有恶意吧,也许只是跟着随便起哄罢了。

女生这样安慰着自己,却还是不争气的模糊了眼眶。

举手擦掉,又满溢,再擦掉,再满溢。

终于压低声音哭了起来。

一段被人祝福的爱情,不美满至少是甜蜜;一段被人看淡的爱情,同样可以默默的细水长流。

可是一段被人当做赌注,妄下限期的爱情,究竟犯了什么罪,要受到如此不公平的对待?

林沁听到上铺的动静不对,探上脑袋来。女生看看哭成泪人的姜莞尔,又看看电脑屏幕上的帖子,当下了然。

叹一口气,她递上张纸巾,小声问:“你才看见啊,都一个星期了。我就纳闷了,怎么也没人管管。”

“你早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姜莞尔擦擦鼻涕,抽抽搭搭的问。

“我以为你自己知道了嘛……”林沁无奈道,“行啦大小姐,不过是无聊人发的无聊的帖子罢了,犯得着这么大动肝火吗。”

“他们凭什么对我们俩的事情评头论足?我们谈恋爱碍着他们什么了?”

“您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吧,要不是您从前总是沾花惹草的,哪会遗留下这么些个后患?”林沁半打趣道,又递上张纸去,“再说啊,我看这些帖子,搞不好就是某几个居心普测的申了马甲恶搞,你用不着当真的。”

沾花惹草?她哪里沾花惹草了?姜莞尔正要回驳她,突然手机响了,拿过来一看,正是仲流年打过来的。

“男主角出场,我撤!”林沁很知趣的闪回了本部。

抹抹鼻涕眼泪,又轻轻嗓,女生接起电话来,控制好嗓音道:“喂?”

“是下课了么?”

“恩,还没,马上要走了。”男生那边好像在收拾书本,悉悉索索的发出些纸张摩擦的声音。

“都这么晚了还不回来,一会儿要没车了。”姜莞尔看看电脑左下的时钟:21:40,不禁皱起眉头。这个时间,外头一定很冷吧。

“放心,我有数。”男生显然是站起了身,姜莞尔想象着他用脑袋夹着手机穿衣服的样子,不禁破涕为笑。

“怎么声音怪怪的?感冒了嘛?”男生敏感的听出异样,动作似乎也停了,静静的等着她回答。

“没……没有……”女生急着辩解,谁知更加漏了陷。自己也察觉出话里浓重的鼻音,她皱着眉,顿时噤声不言。

那边男生的声音顿了顿,仿佛是轻吸了一口气,又缓缓的吐出几个字来:“哭了?出了什么事?”

仲流年的问话,那么轻那么柔,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一般,每一个字都是小心翼翼的温存。

姜莞尔的眼泪,却如同被触动了闸口,倏地倾泻而出,怎么也止不住。

女生只是不住的摇头,头上轻绾的发箍晃得缭乱起来,软趴趴的垂下几捋。

可是就算把头摇成了拨浪鼓,电话那边头的男生也看不见。又沉淀了一会儿,他低声又问:“怎么不说话了?不是睡着了吧?”

想回答“没有”,却又不敢开口。姜莞尔终于尝着了有口难言的痛苦,脸鼓得像只包子。

“她是看到论坛上有人说你坏话,替你鸣不平呢!”下铺的女生终于忍受不了姜莞尔这种“用肢体语言打电话”的做法,探出头来大吼一句。

姜莞尔慌忙把手机朝床里侧挪了一截。显然是白费力气,林沁那颇具穿透力的声音隔着堵墙都能听到,何况只隔了层薄薄的床帘。

“莞尔,你还在吗?莞尔?”男生低低的唤道。

“恩。”女生一边应着一边点头,完全没发觉自己的动作有些多余。

“我现在刚走出公司,到学校大概得四十分钟。先别睡,等我一会儿,好吗?”他诱哄的语气,让她如何拒绝?

姜莞尔抽了抽鼻涕,半晌,还是只吐出一个“恩”来。

略有烦躁的关了电脑,拔掉电源。女生仰面躺在床上,手里却仍然紧紧抓着手机。

半个小时以后,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也不去看。而是立马起身披了衣服,爬下床,蹬鞋出门。

踏着急匆匆的脚步朝宿舍门外走着,姜莞尔这才点开了那条短信。自然是仲流年发来的,短短七个字,却让她觉得异常的暖。

“下来吧,门口等你。”

女生抬起头。他就站在昏黄的路灯下,穿一件藏灰­色­的棉衣,罩着里面蓝黑的正装,显得有些滑稽。细长的眼睛略带倦懒的眯着,遮不住的疲惫,在看到她的刹那突然微微笑了。

那笑容,比灯光还要明亮一些。

他就那样抄手站着等她。而她也只得压下了扑进他怀里的欲望,在他面前垂头站定。

却被他拦腰一把揽进温暖的怀抱。

仲流年瘦削的下巴,在女生因绾发而稍稍膨起的头顶来回轻蹭着,声音温柔而愉悦:“小傻瓜,又哭什么呢?”

“没有……就是……有点生气。”她闭眼埋进他胸口,深吸着那里皂角与阳光的香气,喃喃的回道。

“气什么?”男生有些奇怪的问,又将女生抱得更紧了一些,想是怕她穿得少了觉着冷,“好像有人跟我说过,论坛上有那么个帖子……”

“你知道了不生气?”女生想要脱开他的怀抱与他对峙,又很是贪恋那里的温暖,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向后者屈服。

“气?为什么气?”仲流年轻笑了一声,语气里是全然的不在意。男生装模作样的叹一口气,悠悠道:“怪只怪我女朋友是个万人迷,才会害的那么多人急红了眼。我该得意才是,有什么好生气的。”

“哼!”姜莞尔被他夸张的语气逗乐了,张嘴在他肩上啃了一口,却只啃着了软塌塌的棉花,“那他们咒我们分手,你也不气?”

男生的怀抱松了松。莞尔后仰身子,抬头看她,他于是也低头看着她,嘴角仍噙着抹笑,神­色­却严肃了不少:

“我们怎么样,自己知道就行了,何必管别人?”

“话是这么说,但总觉得……他们这样做,很不可理喻。”

“那你想怎么样?不可能一下子就白头到老给他们看吧。”男生打趣道。

女生轻轻撅起嘴来,眼睛里满是“我知道啊”的无奈。

许是不忍心见她那副委屈的模样,男生沉吟了一会儿。半晌,笑意重现,又加深:

“恩,我有个办法。”

女生眼睛一亮,满怀期待的等着下文。

男生突然抽出一只手来,握上她的,牵到胸前:“以后每一年的同学聚会,我们都要参加,一起参加。等到几年以后,我们结了婚,你就成了我老婆。然后再过几年,我们有了孩子,你就成了我的孩儿她妈……”

“那咱们就把孩子也带去参加,然后指给他说:小宝贝,你看那个叔叔,他以前说爸爸妈妈在一块儿久不了。可是爸爸妈妈要是不在一起,也就没有你……”女生兴奋的接到,只是话说了一半,突然脸­色­羞红,抽出手来在男生胸前狠狠的捶了,

“狡猾!我可还没说要嫁给你呢!”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