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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昏君废后绝世倾天 > 十 冤家聚头

十 冤家聚头

晨露宫。

宫门大开。宇文朗进门之时,却见柔妃整装敛容,她的身后是一排整装待检的太监宫女。宇文朗奇怪地问:“这是为何?”

柔妃跪下道:“雪妹妹出了这等大事,臣妾深感不安。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收拾好一切,等着皇上来为臣妾辟嫌。皇上,晨露宫所有的太监宫女一共一十八人皆收拾好,房间里也准备好,皇上只管搜查便是。”

一路查来,­鸡­飞狗跳,便连丽泽宫也碰到一身的事,让人好生气闷。然而,在这宫里,还真有这么一处地方,无论何时来,总能让宇文朗感觉舒服,那就是晨露宫。柔妃总能为自己考虑到每一分每一毫,宇文朗甚至想,若不是柔妃家事不够显赫,没准,这个皇后之位,还真就只有她能胜任了。

不过,好也就好在她没有显赫的家事,所以自己不必太多考虑利益纷争,比之在其他妃子前面总要舒服很多。柔妃只有一个弟弟,早有恶名,宇文朗也是清楚的。为了柔妃,很多事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闹出什么大动静,这个小舅子,他是一定要保全的。

柔妃一如既往的贤惠,让满身疲惫的宇文朗顿感松快。他疲乏地一挥手,手扬到半空便垂下去了:“爱妃请起。朕信任爱妃,这晨露宫就不必搜了。”

柔妃伺候宇文朗在树荫下落座,又贴心地放上一块垫子:“皇上,既然您下令彻查后宫,臣妾之处必然也该仔细搜查才是。”

宇文朗一脸疲惫,此刻摸着柔妃的手,有些欣慰地道:“还是爱妃深得朕心,其他宫里的……诶,不提也罢。”

一番搜查,自然是无功而返。柔妃此刻却递上一碗茶:“皇上,喝口水再走吧。看把你累的。”

宇文朗点点头,仰着脖子一口给喝了。他确实很渴,一大早带着一帮太监宫女搜查,脚不沾地,连休息一下,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何况,还在其他地方受了气。环顾整座宫殿,只有柔妃的晨露宫,才是他永远舒心的所在。

想到此处,宇文朗抄手,一把挽过柔妃的纤腰,嘴凑到她耳边道:“今晚,朕在这里休息吧。”

柔妃娇羞一笑,推开宇文朗的手臂道:“雪妹妹大病初愈,肚子里还有小皇子,皇上应该多去陪陪她才是。”

“今天朕为了她的事,都累趴下了,今晚实在不想再过去了。听话,收拾好了,朕过来休息。”

“谢皇上。”说到这份上,再推拒就显得矫情了。柔妃的度把握得很好。

宇文朗起身,伸了个懒腰:“那朕先走了。”

“恭送皇上。”柔妃率领一帮太监宫女欢送宇文朗。

等宇文朗走后,柔妃坐了下来,贴身丫鬟蜂儿递了一块桂花糕,柔妃接了,小口得咬着。蜂儿凑上来,小声道:“胡嫔与张太医早先有接触。”

“张太医?”柔妃眉头一皱,“胡嫔的动作也太快了些!”

蜂儿问:“怎么办?胡嫔可是娘娘的人。”

柔妃柳眉一竖:“还能如何?最好的自然是祸水东引,如果实在不行……只好弃卒保车了!”

蜂儿点点头:“明白!”

柔妃道:“雪妃怀有龙种,胡嫔在这种时候出手,真是愚蠢!以后胡嫔的事,要盯紧些,别把本宫拖下水。”

蜂儿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娘娘,据说这位张太医,近期只出诊过一次,而那病人嘛……您猜!”

蜂儿悄声道出了一个名字,柔妃先是一愣,随后又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这下,有趣了!”

搜查了一天,什么线索也没有。宇文朗不甘心,却又没有一点办法。

“混账!”眼看着夜幕深沉,宇文朗忍不住骂了一声。

王公公靠近宇文朗,在他耳边耳语几句,宇文朗闻言,大怒道:“什么?”一行人心急火燎地往杏林苑走去。

杏林苑,是晟国御医办公之处。王公公方才告诉宇文朗,杏林苑死了一位张太医,据说是自刎,一道毙命。可是,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拜见皇上!”杏林苑自从出了命案,早就被封锁了。内里的大内侍卫里三层外三层围着,有仵作上前验尸。看到宇文朗进来,所有人都肃立而拜。宇文朗摆摆手:“平身。”

“谢皇上。”

宇文朗也不多言,径直走到尸体前。仵作随侍而立,宇文朗掀开裹尸布,看着张太医没有血­色­的脸,脖子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衣服上、桌椅上,墙上,血花四溅。宇文朗皱皱眉,问仵作:“怎么看?”

仵作恭敬地道:“回皇上,是谋杀。”

“为何?”宇文朗问。

“自杀的人,刀锋过处,一般都会有犹豫痕。而伤口上去没有,从起到落,一气呵成,很明显,是有人斩的。从伤口来判断凶手的高度,凶手应该不高,或许比张太医还要矮。尸体上一处伤口也没有,那个凶手恐怕是个高手。尸体也没有被移动过的痕迹,这里应该就是杀人现场。”

“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么?”宇文朗剑眉一拧。

“从尸体的僵硬程度和尸斑的出现情况来看,张太医应该是在今天傍晚酉时被害的。”仵作补充道。

宇文朗道:“好,彻查!但凡酉时出现在杏林苑的人,一概关入天牢,从严审问!”

“遵命!”一屋子大内侍卫领命。

“皇上……”王公公忽然凑过来,“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据说这位张太医,近期只出诊过一次,而那病人……”

二十九、我还有你们

宇文朗怎么也没想到,他第二次来到坤宁宫,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之下。

坤宁宫大门紧闭,门口的穿堂过道­干­净而冷清。坤宁宫只有在王公公领皇命册封妃子的时候,才会热闹一点,往常,都是这个样子。

王公公驾轻就熟地道:“皇上,让奴才来叫门吧!”

宇文朗剑眉一拧,沉声道:“不必!”他回头对着身后一班太监宫女道:“你们叫门!”

身后的太监宫女领命,大声道:“皇上驾到——”

十几位太监宫女的声音还是挺壮观的,不久,坤宁宫里便有反应了。一阵锁头响动,一位瘦弱的太监将宫门大开,灯火通明。内里听到一声平静的喊声:“臣妾迎接来迟,还请恕罪。皇上万岁万万岁。”

宇文朗一点也不想走近坤宁宫半步,只在门口向里望。背着光,宇文朗只见一位大服女子率领三位宫人缓缓拜倒,低头,看不清皇后的样貌。不过,见她剑一般跪在地上的身影,想也不用想,除了皇后还有谁?

“皇上深夜前来,所谓何事?”语气平淡,没有惊讶或是欣喜,不经意间却流露出一丝推拒。宇文朗皱皱眉,他真是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女人。冷漠、傲然、不屈,像个顶天立地,又不把天下放在眼里的男人。

“皇后是否见过张太医?”沉默了半天,宇文朗终于憋出了一句话。

“大年初一早上,张太医领皇命,来给臣妾治病。”琴玥回答得异常平静。

“哼,那就好。”宇文朗像是确认了什么,回头道,“来人啊,把皇后还有坤宁宫一­干­人等全部押入天牢!”

命令下了,却没有人动。那人可是皇后!就算帝后不合,那也是皇后!

“混账!你们连朕的话都不听了么!把皇后还有坤宁宫一­干­人等全部押入天牢!”宇文朗暴怒。

下人们面面相觑,倒是皇后垂着头,却问:“不知臣妾所犯何罪?”

“哼!”宇文朗冷哼一声,“好,朕要以理服人!今早,雪妃中毒了,一直给她配药的张太医被发现死在杏林苑。而张太医半个月来治过的病人,只有皇后你一个!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有!”琴玥回答地异常­干­脆,“敢问皇上,臣妾与雪妃无冤无仇,为何要害她?”

“无冤无仇?”宇文朗冷笑道,“好一个无冤无仇!雪妃已经封妃,又怀了龙种,若是诞下皇儿,只怕你后位不稳!”

“皇上说的的确有几分道理,”琴玥居然肯定了他的话,缓了缓又道,“臣妾想问皇上一句,为何不喜欢臣妾?”

“呃?”宇文朗没想到琴玥在这个时候居然问出了这种问题,一时间语塞。

琴玥却缓缓代他答:“因为臣妾姓‘琴’,是曌国人,是曌国皇帝的女儿,皇上的仇人。臣妾说的可对?”

宇文朗不答,不过看他一脸沉默的样子,显然是同意这个说法。

琴玥又问:“既然皇上不喜欢臣妾,又为何不废了臣妾?”

宇文朗不答,眸子闪亮,紧紧盯着眼前这个跪着的女人。

“因为臣妾是曌国的公主,大婚是太后所定,可对?”琴玥又自问自答。

宇文朗依然没有回答,琴玥进一步又道:“臣妾自打要和亲的那一天起便知道,皇上永远不会喜欢臣妾,因为曌国公主的身份;但是又不能废了臣妾,也是因为曌国公主的身份。除非臣妾犯了大错,或是瞾晟两国爆发大仗,否则,皇后之位,必然稳如泰山。”

“哼,你倒是明白!”宇文朗冷哼一声。

“既然如此,臣妾根本没有理由要去害雪妃。而且,那位张太医给臣妾治病的那次,也是臣妾第一次与他见面,有起居注为证。且治病之时,昭宁郡主也在坤宁宫。皇上若是不信,问问郡主便知。”

一番话答得滴水不漏,宇文朗脸­色­一阵白一阵黄,还好天黑看不清楚。他不甘心这么快就断了线索,只好用手指着她道:“可是,可是……”却可是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后宫之事,臣妾一贯秉公处理,哪件事不是随着皇上的心意办的?皇上,臣妾只求做个逍遥皇后,不求皇上宠幸。还请皇上成全!”说罢,便磕头。

“你!——”宇文朗被强势的话逼退了两步。

话虽说得婉转,实际上也就是透露一个意思:你当你的皇帝,想宠谁就宠谁,我不管;我只求做我的挂名皇后,你也别来管我的事。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宇文朗岂会听不懂?脸­色­白了白,­干­脆一甩袖子,走人!

“恭送皇上。”后面皇后的声音传来,依然平淡如斯。

“娘娘,这样真的好么?”寒霜扶起琴玥,有些担忧的问。

“有什么不好?”琴玥笑笑,“把话敞开了说,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可是……”赤霞也上前,有些担心。

“我明白你想说什么,”琴玥平静地道,“我这么一说,彻底断绝了今后和皇帝的种种可能,一辈子只能做个挂名皇后。”

小德子埋怨道:“娘娘知道,还这样说。”

“因为我绝对不会把自己,交给那样一个人。”琴玥虽然笑着,语气却是坚定如斯。

“但是……”翠屏还是有些疑惑。

“别担心了,反正,咱们今后的逍遥日子,就有保证了。”琴玥拍拍她们的肩膀,“今天不是我的十七岁生日么?上元节呢,你看,天边的那轮圆月多美!可别为了一个外人,坏了我们的好心情。”

“娘娘……”

“我还有你们,这就够了。”琴玥笑笑,语气中透露出一抹温情。

“嗯!”五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视一笑。

三十、她不想见你

二月二,龙抬头。这样一个日子,又恰逢宇文朗的生日,倒是挺切合的。

春天一来,选秀女的事宜也被提上日程。秀女的初选是从上一年的秋末开始,各州各县将待选秀女的名帖、生辰八字、写真等等先收集起来,进行一次初选。初选合格的秀女,于第二年春齐聚上京,先由京兆尹核对一遍,确认无误后,再送交内务府,由皇帝皇后和几位妃子再做斟酌。

自然,在这其中,也少不了猫腻。秀女的样貌当然很重要,而家事、关系显然在倾轧的后宫更为看重。至于才学……女子无才便是德,会吟首诗,弹支曲子自然很好。不会,也无甚关系。

内务府渐渐把名帖和秀女真容像送了上来。按照惯例自然是要先由宫里老实晓事的老宫女先挑选一遍,而后,再由皇后和其他后妃把把关,最后送达皇帝那里的,几乎就是定人了。

自从上元节与皇帝摊牌之后,宇文朗倒是再也没有找过琴玥,当然也没有来烦她。琴玥的日子依然过得悠闲惬意,一旦宇文朗宠幸哪位妃子,有所封赏,或是后宫中又出现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琴玥便亲力亲为,还算得上秉公处理,后宫人人心服。

这次的秀女,与往年倒是有所不同,原因有二。其一,除了给宇文朗充实后宫之外,还负责宇文护、宇文潇的王妃之选。其二,吐蕃进贡的几位美人,只怕不日间就要送到。

“恭祝皇上体态安康,大晟国国泰民安!”柔妃丽妃并排称颂,庆祝宇文朗的十八岁生辰。雪妃顶着大肚子,就不好跪下了,当下只是让下人送上礼物,在自己的坐上欠身行礼。

这一段时间,宇文朗大多去往晨露宫,偶尔也去看看雪妃,丽妃的丽泽宫却是没有去一次的。丽妃心里清楚,他还在不满上回搜宫之时自己的表现。又存着将柔妃、雪妃比下去的心,所以生日礼物送得格外丰厚。而宇文朗扫了一眼三人的礼物,丽妃的是一尊玉佛,雪妃是北国特有之物,柔妃……柔妃却是捧了一件披风。丽妃心里笑:这种东西,亏她送得出来!宫里不是人人都有么!

“爱妃,这是……”显然,宇文朗也有些不理解。

“启斌皇上,臣妾上次见您的披风坏了,便亲手做了一件。上面的皮毛是上好的银狐皮、孔雀羽,花­色­都是自己绣的。做的不好,还请皇上不要介意。”

“爱妃真是有心了。”宇文朗很感激得笑。人生之事,论功业,他是晟国皇帝,国泰民安,四海咸服;论丈夫……除了皇后不怎么讨喜之外,其他的妃子无不称心。尤其是柔妃,最得他心。

宇文朗心满意足地环顾四周,宇文护依然趴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宇文彦只顾埋头吃东西,而昭宁也安静了很多。宇文朗眉头一皱,似乎是从上次的事情之后,昭宁就不爱搭理自己了。过去不管大事小事总爱腻着自己不放的小妹妹一瞬间离自己好远。

“昭宁。”宇文朗犹豫了半晌,还是决定和她搭话。毕竟,和琴玥那边也已经说清楚了。她想做个逍遥皇后,自己也懒得招呼,正好。虽然想起琴玥自信满满的态度,他就忍不住想打人的冲动——凭什么?那个女人能这么轻易地吃定自己,认定自己绝对不会对她出手?凭什么!?

可是,平白的赔了和昭宁十几年的兄妹情就不好了。

“皇上,什么事?”昭宁的口气极其平淡,抬头看他的时候,就像看一个陌生人。

“朕……”满满的一席话,生生被昭宁冷淡的态度给咽了回来。沉默了良久,宇文朗又积攒起满脸的笑容:“昭宁今年十六岁了吧?”

昭宁点点头,语气生硬地道:“是要为我选驸马么?皇兄有这份心,还是先解决三哥和四哥的王妃问题吧。”

“诶诶诶,”宇文护好不容易抬起头来,伸了个懒腰道,“怎么又扯上我了?皇兄啊,我可是说了,找不到那位……”

“三弟,”宇文朗沉下脸来,“朕不是没有给过你机会,可是你也知道,那位女子实在是找不出来。”

“三哥,”昭宁忽然很突兀地Сhā了一句,“她你就别找了。你们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宇文护打着呵欠,有些疑惑地看着昭宁。

“因为她根本就不想见你。”昭宁倒是说得很­干­脆。

三十一、驸马与王妃

“不想见我?”宇文护站了起来,“昭宁,你认识她是不是?你知道她是谁,是不是?”

“没错。我认识她。我知道她是谁。”

“告诉我,她在哪里!”宇文护一下子走了出来,走到昭宁身边,眼睛­精­光闪烁。

“三哥,你还没发现么?”昭宁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你其实早就和她有过接触了,但是为什么每一次都寻不到?不是因为别的,是她要躲着你,她不想见你。缠上她,对你和她都没有好处。”

“为什么?”宇文护显然觉得奇怪。

“很简单,她对你虽然说不上讨厌,但是,也绝对没有一丝的喜欢。就是这样。”

“可是……”宇文护还想说话。

“好了好了,”宇文朗打断他们的谈话,“三弟,找那位宫女的事情到此为止。你也已经十七岁了,立王妃之事不可再拖。此次选秀女,朕一定帮你找一位名门闺秀,不辱没了你!”

“可是……”

“至于你的那位宫女……这样,若是你找到她,朕把她赐给你做侧妃,如何?”

宇文护没言语了。他不想这么快就娶王妃,很简单,娶了正妃之后,就得另赐王府,搬出皇宫,住在京城里。琴玥的事情与其说是他真就看上了一个女人,不如说是一个借口,留在宫里的借口。但是不管怎么赖,始终还是要出门的,他早已有了这种准备。

“是!”宇文护点头,退了下去,“不过……”宇文护补充道,“我想自己挑。”

“没问题,老四年纪也不小了,他也可以一并注意下。”宇文朗点点头,“昭宁。”他想起昭宁的问题了。

“皇兄,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昭宁淡淡地道,“我的驸马,我要自己选。”

又来一个头痛的,宇文朗问:“那你说说看,怎么选?”

昭宁道:“我的驸马,要文韬武略,要出身名门,要为人和善,要对人体贴……”

其他人缩缩脖子:何必呢,不如直接说你要嫁给云家老四算了。放眼整个晟国,满足这些条件的未婚男子,除了云飞,还有谁?

宇文朗笑道:“这却有些难……你说吧,怎么选?”

昭宁一扬眉毛,道:“这还用说?科考不是要近了么?首先他得考上进士,或者考上武举。自然,门庭也得显赫才是,这不就齐活了?然后嘛……我要亲自挑驸马!”三年一度的科考,本是轮不到今年的。不过去年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同时也特开恩科,去年秋闱已然进行过,只待今年开春,便有省试和殿试了。

宇文朗笑道:“这也是个不错的建议。传旨,凡此次参加科举武举的年轻士子,年龄在十五岁以上,二十五岁以下,出身良好,品貌端正,且不曾娶妻的,都能有机会当选驸马!”

太监立即传旨下去。昭宁这么做是有原因的,云飞就已经通过了上京乡试,取得省试资格;而武举——武功对他们云家来说,还是问题么?他早在一年前,就已经通过了武举,现在早已是大内侍卫了。

唯一的不安就是,云飞现在跟着宇文潇,在帝国南部,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他应该还是会回来的吧?昭宁想。虽说并没有表白自己的心意,但是,那个呆子也应该感觉到了。

宇文朗的一席话让她心中的一点不安彻底消散:“再过几天,四弟和云飞也要回来了。到时就热闹了。”

“四哥要回来了?太好了!我想听他说《三国》的故事!”宇文彦听到这话,不禁欢呼起来。

“太后身体没事么?”昭宁开心之余,又有点担心太后的身体。

“没事的,母后前几天托话,说自己不愿意整天让两个年轻小伙子在身边转悠,自己一个人在南边安心养老,很惬意的。”

安心养老?——那个老狐狸?谁信?宇文护冷笑,不过没有说话。黑鹰默不作声地给宇文护满上酒,宇文护接过,喝下一杯酒。

只怕,她早已安排好一切了。

正说着,忽然殿外一声通传:“报!”

宇文朗朗声道:“传!”

跑进一位通传的太监:“启禀皇上,四殿下、云公子回来了!就在殿外侯旨!”

“什么?真的么?”宇文朗一下子站了起来,昭宁和宇文彦也站起来欢呼。“快!快!”

两道身影快步走了进来。宇文潇一身白衣走在当先,云飞劲装结束,紧跟其后,刚要拜下,却被宇文朗一把拉住,左看右看,笑着道了句:“四弟,黑了,也瘦了!”

宇文潇这才笑着道:“皇兄。”云飞也拜下道:“参见皇上!”宇文朗看看宇文潇,又看看云飞,有些歉意地道:“辛苦你们了。”

宇文潇摇摇头:“能常伴太后左右,是臣弟的福气……”他还待说话,却见昭宁和宇文彦已经蹦蹦跳跳跑过来:“四哥,我好想你啊~~”

三十二、人选

昭宁和宇文彦一个挽着宇文潇的左臂,一个挽着他的右臂,两个人粘了上来。宇文护也摇摇摆摆走过了,笑问:“四弟,不是说过几天才能到么?怎么今儿个就回来了?”

宇文潇笑道:“很想大家,彻夜兼程,跑死了数匹马才回来的。”

宇文朗在一旁Сhā话:“好了好了,让四弟和云飞先坐下休息休息,昭宁、五弟,别再折腾了。”

昭宁和宇文彦这才放手,宇文朗又让太监加了一方矮案,两副酒菜,众人落座。柔妃、丽妃和雪妃也见过两人,宇文朗笑道:“四弟,这趟去,虽然黑了瘦了,但是结实不少啊!”

宇文潇道:“这多亏了云大将军。臣弟这几个月,每日都去军前,与将士们一起训练。兵阵、­操­法、拳脚都有所涉及。臣弟这才觉得,过去在京城实在是坐井观天。以为读过几本书,就能协助皇兄治理天下。”

宇文护懒懒地瘫坐下来,道:“行军打仗有什么好玩的?在边疆,什么吃的玩的都没有,连个漂亮女人都很少见。整天看的就是一群大男人、马、还有延绵不绝的烽火台。澡又洗不得,脏死了,有什么好的?我看啊,还是在京城,吃吃喝喝,没事的时候去青楼喝口花酒,才是生活呢!”

宇文朗沉下脸来:“三弟……”

“嗯?”宇文护没­精­打采地一抬头,“有事么?”

宇文朗摇摇头:“看来真的该给你找个王妃了。”

“哦?”宇文潇笑问,“怎么?三哥有中意的对象了?”

“没呢,皇兄说,要趁着这次选秀女,给你我二人找王妃。”

“啊?王妃?”突如其来听到这个消息,宇文潇有些发窘。

“是啊,四弟,你也十七岁了,是该有王妃的时候了。”宇文朗笑着道。

“我……我……”宇文潇开始嗫嗫,忽然,他脑中闪现出一个女子绝美的笑脸,神­色­更是黯然,“我不想娶王妃。”

“为什么?”宇文朗很是疑惑。只有宇文护看到宇文潇的神情,意味深长地笑道,“四弟……你该不会是看上了哪位女子吧?”

“是么?是哪家的姑娘?”宇文朗从不知道还有这等事,连忙问。

“看上了又如何?她已经嫁人了。”宇文潇低着头,小声道。

场面一时很沉默。许久,宇文朗道:“既是如此,朕也帮不了你啊。”

宇文潇点点头:“臣弟知道。我现在只希望,她能快乐就好。”

又是一阵沉默,宇文护忽然笑道:“说起婚嫁……刚刚我们还谈起昭宁的婚事。昭宁说了,她想嫁个文武双全的世家子弟,要摆擂台亲自挑选驸马。我记得……小云好像还没成亲是吧?”

云飞刚刚正在喝酒,冷不丁听见宇文护提起他,吓得一口酒直接喷了出来,呛到了,憋得满脸通红。他咳嗽了好一阵,拼命按摩胸部,捋顺这口气,才哑着嗓子道:“三殿下在说些什么呢?臣不太明白。”

“不太明白?傻小子,你马上就能明白了。”宇文护懒懒地坐着,看看他又看看昭宁,笑得高深莫测。

“说起来……”这时候,柔妃忽然道,“臣妾想起来,臣妾的弟弟许卓然也没有娶亲。”

听到“许卓然”这三个字,昭宁立即火冒三丈,站起来大骂道,“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Сhā嘴?许卓然是什么东西,这样的纨绔子弟,我打死不嫁!”

昭宁的火药桶有两个。其一,当着她的面说琴玥的坏话;其二,便是说要她嫁给许卓然。此刻她握紧拳头,怒目圆睁,恨不得立即冲上去打一架。柔妃不言语了,低着头,满脸委屈的样子。宇文朗看着心疼,吼道:“昭宁,怎么说话的?”

“我就是一个直来直往的人!心里怎么想的,嘴里便怎么说!不像某些人,嘴上说的一套,心里想的又是一套!许卓然我不喜欢——不,是很讨厌!如果他当上了驸马,我情愿一辈子都不嫁人!”昭宁目龇欲裂,一脸坚毅,看得出她并不是嘴上说说便完了。

“昭宁,按理,许卓然是在受邀之列的。”宇文朗看着昭宁怒气冲冲的样子,倒也懒得跟她硬碰硬。

“诶诶,又吵什么?”宇文护打了个呵欠,“就算柔妃的弟弟去了,也没什么。曲家的曲继宗也正好到了娶妻之年,条件也正符合。还有……”他说着,笑眯眯地看着云飞:“小云,你也会去吧?”

三十三、寒霜与翠屏

“我……”又一次扯上云飞,他脸憋得通红,又不敢说些什么,只好沉默着。宇文护却取笑道:“看看,人小云的脸红的啊!害羞了不是!”

对啊,还有云飞!而且,云四哥的身手、家世、人品,哪个不是一等一的?昭宁看着云飞,忽然间心情平和下来,带着微笑坐下。

“那事就这么定了,”宇文朗看到昭宁安静下来,笑道,“过不了几天,等吐蕃的秀女也过来,先忙完三弟、四弟的事情,就来关心我们的昭宁的终身大事了!”

昭宁红了脸,坐下来,不言语,宇文护与宇文潇也沉默着没有说话。倒是宇文彦仰起脸,看看昭宁,又看看宇文护和宇文潇,歪着脑袋道:“三哥四哥和昭宁姐姐都要成亲了么?”

宇文朗笑道:“怎么,五弟也想要个王妃?”

宇文彦也算略知人事了,微红着脸,小声道:“说什么啊!”

昭宁也笑道:“这小子,人小鬼大,已经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哦?”宇文护唯恐天下不乱,笑道,“谁谁?你的丫鬟真儿,还是……”

宇文彦红着脸骂道:“三哥就会胡说,我不理你了!”说着,往宇文潇身上蹭:“四哥,我想听你说《三国》的故事,等会我能去四哥的宫里玩么?”

宇文潇刮刮他的鼻子,溺爱地道:“当然好啦!紫萱这会子已经回去收拾了,等会我们再过去。”

昭宁也跳起来道:“好好,我也去我也去!”

宇文潇道:“好好,一起去一起去。”

宇文护却伸着懒腰站了起来:“你们都去,那我也去逛逛吧。”

“三哥?”

“怎么,不欢迎?”宇文护眼角弯弯,笑得很是玩味。

“当然欢迎!”宇文潇笑道,“那么我们等会便走吧!”

宇文朗生日,琴玥必定不再邀请之列。她和寒霜也得了空,出来透透气。自从上回上元节宇文朗来了之后,琴玥这半个月足不出户,让大家觉得有些心疼。这不,趁着宇文朗生日之机,寒霜死活把琴玥拖了出来散心。

整座皇宫,她们会出来散心的地方,也就是夕颜堂了。

夕颜堂依旧人烟稀少。大地春回,一条小道隐隐有了绿意。走在九曲长廊之上,望向一池春水,微风拂来,格外舒畅。

“娘娘,这里真的很不错啊。”寒霜左顾右盼,欣喜地道。她和琴玥来过一次夕颜堂,不过那时已经是深夜了。这样大白天出来呼吸清新空气,她的心情也是亮堂堂的。

“姐姐,这地方还真是不错啊!”正当琴玥想回答的时候,又有人的声音传来。她和寒霜很警觉地一回头:“谁?”

身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两道身影出现在她们眼前。一位黄衣,一位绿衣,正是秋叶与绿荷。

秋叶与绿荷乍一见到琴玥和寒霜,也是惊异地“咦”了一声。而后,绿荷笑道:“寒霜姐姐,你也出来逛?”

寒霜一脸疑惑:啥时候她认识自己呢?琴玥知道缘由,倒是抢着答:“是啊,今天天气不错,所以出来走走。——是吧?翠屏。”说着,用胳膊肘碰碰寒霜的手。

寒霜依然很疑惑,一转头,见琴玥不断给她使眼­色­,便先应承道:“唔,唔,是啊。”

“哦,原来这位姐姐叫翠屏。我叫绿荷,这位是秋叶。”

几人聊天,不知不觉便是中午。琴玥不敢多待,起身便要告辞。秋叶和绿荷还想多待一会,便留了下来。琴玥和寒霜出了夕颜堂,忽然不愿走回头路,于是两人稍向远绕了点,沿着金水溪,一路逛一路回。

其实夕颜堂中的湖泊,是有名号的。名太液池,既是皇宫中最大的湖泊,也是储水之所在。一道金水溪,从宇文护的偏殿旁的泄玉渠引水,弯弯绕绕,贯穿大半个皇宫,汇到太液池,又从南面出去,流入天河之中。

沿着金水溪走不了多时,便遇到一所大院。院子与宫墙隔开了去,既像在宫里,又似在宫外。远远望去,红墙黄瓦,内里的老枫树长起了新芽。这是三皇子宇文护的宫殿。

不要以为宇文朗真的能够容忍宇文护一直嚣张地在宫里横着走。后宫毕竟是他的后花园,内里的女人都是他可以采撷的对象。他可以允许宇文护一次胡来——满宫殿找美人。不过前提是那美人他未曾宠幸过。原因很简单,每位进宫的宫女,在内务府都有备案,她们的肖像画从进宫的那一天起,就被皇帝看过了,因此能够从中挑选出符合他心意的美人——这些美人多半已经被封了名号,住进属于自己的宫殿内。而另外一些他看上眼,却因为种种原因未曾宠幸过的女人,则是住进广遥宫,在等待皇帝的问津。最次的那一批,便被塞入各宫之中,为奴为婢。而宇文护上次要找的,就是一位普通宫女,因此宇文朗才能默许。

三十四、广陵散

是不是当宫女的女人一定不漂亮不温柔?那可不一定,若画师真能百分百的画出女子的真容来,那还会有王昭君抱恨汉宫秋的事发生么?皇帝很忙,日理万机,这样的日子注定了他无法一心一意选他所要的美人。若是真的错过……只能叹息自己无缘吧!

别看宇文护平素吊儿郎当,只管寻美人,他有一个原则:那就是,他所娶来的九十九位侍妾,都不是来自宫里!宇文护的观点是,玩归玩,但是兔子不吃窝边草,宫里的女人牵涉太广,一不小心,便会拉断了某种关系。到时候后悔的可是自己!

宇文护有称霸天下的野心。他想要的自然不是一个小小的琴玥。但是当今晟国国泰民安,四海承平,邻邦莫不望风归附。平心而论,宇文朗虽然算不得是一位好丈夫,却也算是一位不错的皇帝。他知进退,懂得平复朝堂上各方的利益——就这一点,比之历史上的大多数帝王,便优秀了很多。

宇文护得忍。一方面,宇文朗得到朝臣的支持,百姓的拥护;另一方面,太后的李家和云家的势力是宇文朗的坚强后盾,拱卫皇位的安全。曲家虽然蠢蠢欲动,却不至于傻到送死的地步。这次太后去南方,名义是养病,你想哪有一位病入膏肓的人千里迢迢去外地养病的道理?还不就是为了巩固与云家的联盟?这不,给昭宁选驸马,宇文朗心心念念,就是让云飞也参加!虽然为了掩饰,也放话说柔妃的弟弟许卓然也能参加驸马的甄选,但是骗谁?云家四公子会输给别人?别笑死人了!

别看宇文朗平素和善的样子,他在猜忌,一直在猜忌,所以才会把军功卓著的宇文护从边关招了回来,又命宇文潇帮他处理琐事,疲于奔命。宇文朗原本是二皇子,他的亲哥哥宇文詹是嫡长子,­性­格又与先皇很相似,故此很早就被立为太子,深受先皇和太后的喜爱。论才能,宇文朗不及宇文护;论父宠,他不及宇文潇,甚至比不过宇文彦。从小到大,他都是活在哥哥的­阴­影里。不受父亲的喜欢,不受母亲的关怀。兄弟们与他只有无穷无尽的相较,可以想见,若不是宇文林意外死亡,他绝对不可能成为太子,也绝对没有机会成为南面称孤,雄霸天下。

是啊,要不是哥哥的死,母亲不会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到这个平时沉默寡言,她并不关心的亲子之上;而父皇也不会顾及他的嫡子身份,匆匆立他为太子。他与宇文护相比,所有的优势只是因为他是太后的儿子,仅此而已。而宇文护不服气的,也就是在这一点。

和宇文朗之前一样,宇文护也在隐忍。你不是不想我掌握兵权么?好,我交出来。你不是不喜欢我碰国事么?好,我去花天酒地,我去胡闹,我去做个逍遥王爷。

宇文护等待的是一个时机。只是不知,这个机会什么时候能到他的身边。

男人们的权力之争里,女人总是靠边的角­色­。就算贵为公主,也不过是和亲的命;就算身为皇后,也不过是活在别人的­阴­影之下;就算熬出了头,成为权力中心的太后,也得靠自己的儿子打拼。

公主的身份靠的是自己的父亲,皇后的荣华来源于自己的丈夫,太后的权势则是因为儿子——一切的一切,证明女人就算足够强势,也无法脱离男人而获得成功。而男人却能够抛下女人,自己去闯出一片天地。

这是无奈么?

至少,在宇文护玩世不恭的外表之下,根本不是一个女人能够填满心中渴望的。

当然,宇文朗也不是。所以他才能稳坐江山。

帝王心,心里有的只是江山,其他一切扰乱这一执念的,不管是什么,都只能无情舍弃。

不爱江山爱美人?那些幼稚的蠢话也只有不在其位的人想得出来。

“这是三皇子的宫殿。”对于宫内的了解,琴玥远远及不上寒霜。

琴玥一点也不喜欢三皇子,看到他的宫殿之后,远远绕开。三皇子的玩世不恭和潇洒倜傥,在其他女人眼里,只怕是最吸引的毒药。所以才有那九十九位女子,为了喜欢他,宁愿嫁给一个心思根本不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只为了他的慵懒一笑。只有琴玥看的出来,他闲散的外表之下,那颗不安分的心。

表里不一的男子,处在权力中心的男子,花心的男子,都是她最讨厌的类型。因为她的父亲,就是这样;她的母亲,就是在这样环境中最令人叹息的牺牲品。

走过了三皇子的宫殿,不远处便是五皇子宇文彦的宫廷。他的宫殿较小,虽是早春,却也已经化花明柳绿,一派春意盎然。再往前走,不远处,又是一座宫廷,庭院深深,种植的却是松柏之类常青的树。内里丝竹声传来,似乎充满欢声笑语,殿外却人烟袅袅,鸟鸣之声不绝于耳。走累了,琴玥与寒霜找了一处地方,坐了下来。一面舒缓疲乏的筋骨,一面惬意地听听音乐,闭目养神。

乐曲似乎是停了下来,内里笑语不断。应该很开心吧?在这样一个春和景明的日子里,丝竹悦耳,良朋佳人相伴。只是,内里欢乐的人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的开怀,也让殿外的另外一个人很安心。

能这样听曲,即便不是为我所奏,也很好呢。只是不知,是否有人,能听得懂这支曲子?——《凤求凰》。

卓文君敢与司马相如夜奔,那是因为她有宠溺她的父亲,那是因为蜀中风气使然。她却抛不开她的责任,她的命运。多想,和那个白衣胜雪的男子牵手而行,琴箫合奏。

只是不行。

曲风一转,忽然又突生悲凉,大气磅礴的乐曲之下,一段辛酸往事似乎点点滴滴,向世间婉转道来……

而她听到这支曲子的一瞬间,周身如被雷劈:

这,这支曲子是……

《广陵散》!!!

三十五、风流王爷

啊,这首绝世魔曲。讲述的是荆轲刺秦的故事,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它第一次展现在世人眼前,是嵇康死前,那惊才艳绝的绝响。无数人想要拥有它,无数人为它而痴狂。

它的每次出场,莫不是沾满血腥。它其中的一位拥有者——自己的外祖父,因为这首曲子,被定罪通敌卖国,凌家上下三百口人,除了她与母亲,没有一人逃过死亡的命运!

该爱么?她亦是懂琴之人,自然知晓这首曲子的魔力。该恨么?因为这首曲子,凌家三百余口陪上了­性­命。

关键是,是谁在弹奏?

除了云家,还有谁懂得这支曲子?

是谁在背后,设计了这一长串的­阴­谋?

“这是,谁的宫殿?”琴玥咬牙切齿,拳头握的紧紧的。

“好像是,四皇子的宫殿。”寒霜却是没有察觉出琴玥的恨意,依然沉醉在曲子里。

“四皇子……么?”琴玥紧握双拳,恨声道:“宇!文!潇!”

大门“吱呀”一声开了,琴玥和寒霜闪到一边。远远的听到几人的脚步声,有一个年轻女人欢快的声音:“四哥,我们走了。”是昭宁。

“四哥,别送了,下回再听你说《三国》的故事。”有个男孩的声音,是宇文彦。

“四殿下,我先告辞了。”又有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传来,琴玥听到,如闻雷击:这个声音,这个声音的主人是云飞!

难道,刚才那支曲子,是云飞弹的么?

琴玥紧咬牙关,远远的看着两男一女缓缓远去的背影。

其实之前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她早已经不恨云飞了。云飞人品纯良,待人又很亲切,若不是因为他姓云,也许两人已经是好朋友。

可是,今天的曲子勾起了她的记忆,她无可抑制地想起了多少个冷宫中的日日夜夜,母亲拉着她的手说:“我们凌家的仇人姓云,姓云!”

云家——云家!琴玥捏紧了拳头,眼内出火。

有一个脚步声走了出来,听上去漫不经心的。“老四啊,我走了,你别送了。”

声音懒洋洋的,是宇文护。琴玥却没有仔细听,她的整个身心,都被“云家”占满了。

“嗯。”宇文潇答,看着宇文护摇摇摆摆走远。

“娘娘,娘娘……”寒霜的话传来,琴玥悠悠一转头,“什么事?”

“娘娘,我们该走了,已经待了很久了。”寒霜看着日头,已然有了西去的趋势。

“是么?”琴玥眯着眼睛抬头一看,似乎是过了很久。刚才的她沉浸在自己的天地之中,仇恨填满心胸,再也容不下其他。

“好像是有些晚了,我们走。”琴玥拍拍身上的尘土,站起身来。

宇文护摇摇摆摆地走到自己的宫殿前,看着天上的白云,忽然停下了脚步。黑鹰疑惑地问:“三殿下?”

“啊,黑鹰,你先回吧,我自己出去逛逛。”宇文护摆摆手,懒洋洋地道。

“是。”黑鹰恭敬地点头,宇文护打了个呵欠,沿着金水溪向御花园走去。

到了夕颜堂,蓝天白云,太液池碧波荡漾。一些柳树已经开始抽丝发芽,一派绿意。宇文护仰着头,缓缓地伸个懒腰,呼出一口气:啊,空气真是新鲜。

什么时候开始,夕颜堂就成为他心中的一个牵挂呢?是因为,那个女人么?

宇文护的十指划过嘴­唇­。记忆里她的香味,似乎还萦绕在身边。月­色­下她的笑和泪,她温软的身体和香滑的­唇­,都那么真切,就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一样。

脸上似乎火辣辣的,是她甩的两巴掌。宇文护勾起嘴角,真有趣,自出生以来,她还是头一个,敢甩自己巴掌的人。真是胆大包天呢,这样的女人,就应该收在身边,好好的调教一下。

宇文护对她的感情,本来就很值得玩味。两人一开始的相遇,宇文护只是抱着一颗玩弄的心,只想把漂亮女人放入囊中,像收藏品一般养起来自己欣赏。琴玥的不服让他在诧异之余,又有了一丝征服的欲望:原来天底下,还真有对自己如此轻蔑的女人。然而也仅止于此,他在别人面前表现的狂热,多数情况下是为了印证自己“风流王爷”的秉­性­,尤其是在宇文朗面前,演戏的成份远远高于对她的迷恋。

可是,为什么当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想起那晚的事,想起她……

“秋叶姐姐,我们也该回去了吧?”正在宇文护神思遐想之时,身后的梅林里忽然出现了一个说话声,接着,脚步声传来,树枝簌簌作响。

宇文护一回头,便看见两个女子的身影。一个穿着黄衣,一个穿着绿衣,正是那天在酒宴上遇到的草原美人。

转眼间,宇文护又回复了自己轻佻的模样,闪到一边。等秋叶和绿荷拨开树枝,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宇文护飞快地一闪身,手一勾,便把离他最近的秋叶抱在怀里。

两人大吃一惊,秋叶更是奋力挣扎“放开我!”

“啊,放开你可以,不过嘛……”宇文护淡笑,“你来当本皇子的侍女,可好?”

“皇子……”秋叶一回头,便看到宇文护那张妖魅至极的脸,“你,你是地狱红莲?!”

“这种话说了,可是大不敬哦~”宇文护笑着,脸满满靠近,吻在秋叶的脸上。秋叶一阵挣扎,旁边吓得呆了的绿荷也拉住宇文护的胳膊,让他不能再放肆。

宇文护被拉开,依然一副意尤未满的样子看着绿荷:“哟,看样子,你也想当本皇子的侍女?”

绿荷被他的目光吓得退了好几步,宇文护满不在乎地逼近,用半是懒散,半是凝视的目光打量着自己,虽然自己周身衣衫完好,却似乎是赤果果地呈现在他眼前,供他品头论足,把玩一番的感觉。宇文护还摇摇头道:“还是太年轻了点,身子都没长好……秋叶嘛,倒是还不错。”

“你!——”绿荷退后几步,秋叶也瞪大眼睛,愣愣地看着他。

“我说啊,你们别退了。”宇文护轻笑。她们怎么可能听话?又是退了好几步,忽然脚底一滑,落到太液池里。

三十六、侍女

看着秋叶和绿荷在水里挣扎,宇文护轻轻摇了摇头,叹息道:“说了要你们别后退了,怎么就是不听呢?”他说着,缓缓向湖边走来,看着水中挣扎的两人,微微笑道:“哎呀,我也不是个见死不救的人,看着你们痛苦,我也很难过啊。”

“救……救命!”两人在水里一沉一浮,显然都是不会水的样子。

宇文护蹲在湖边,看着两人挣扎,慢条斯理地道:“我嘛,算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关键时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样好了,若是你们愿意当我的侍女呢,我就勉为其难,救你们上来。”

两女沉沉浮浮,哪有可能听见宇文护讲些什么话?宇文护略等了一会,见她们已然缓缓下沉了,才笑道:“既然你们不反对,我就当是你们默认了。那么好吧,我自然不会看着自己的女人死在这里。”

说罢,纵身一跃,跳入太液池中。

秋叶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黑又冷,自己一直不断地往下坠,往下坠,似乎就要坠入地狱的最深处。好冷,看不到光,周围的一切都离她远去。母亲,父亲,一望无际的草原,洁白的羊群,蓝蓝的天,还有马背上那位英俊的少年……

放弃吧,连她自己心里也在诉说着放弃。她缓缓合上眼眸,随着那股强大的拉力缓缓坠入地狱。

然而,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拉着自己的胳膊,仿佛,要带领自己离开这个炼狱。

可是,自从两年前自己被选为贡品,抛弃亲人,泪别那位少年,远离故土,敬献给晟国皇帝的那一天起,就已经永坠地狱了。这样的自己,真的能被救赎么?

只怕连灵魂,都早已腐朽了。

一股力量,似乎是在镇压自己,闷;然而却又像是在吸允自己的灵魂。

身体软绵绵的,力气像从指尖抽走一般,恹恹的。头很胀,而身上却很温暖,她想舒服地呻吟一声,却喊不出话来。

对了,为什么说不出话?哦,对了,嘴­唇­被堵住了。

什么?我的嘴­唇­被堵住了?

秋叶一下子睁开眼睛,眼前长长的睫毛震颤,高耸的鼻梁与­精­致的脸。这是——宇文护?!

秋叶用尽了力气,把宇文护推开身边,喘着粗气,一脸怒容。宇文护倒是抹抹嘴,一脸轻佻的样子:“原来你就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

“救命恩人?”秋叶一下子想起刚才掉到水中的事情,“如果不是你威逼,我和绿荷至于掉下湖里么?”

“哦,可是之前我提醒过你们哦。是你们自己一意孤行不听劝告地往后退,可怪不得我。”宇文护笑嘻嘻地看着她,一面扭着自己的衣袖:“可惜了一件衣服,就这么弄脏了。”

“你,你!”秋叶指着他的脸。

“你什么你,要叫三殿下。”宇文护凑过来道,“当然,你们把本皇子伺候好了,叫相公也是可以的!”

“相公?”秋叶生气得一时语结,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恬不知耻的人。

“刚才救你们的时候不是说了么,我救你们,你们给我当侍女。平等买卖,童叟无欺。”宇文护笑道。

“混蛋!”秋叶爬了起来,摇醒在一边躺着的绿荷,拉着她一起跑。宇文护却懒得追,只是看着她们踉跄的背影笑:广遥宫的,还逃得出我的手心?什么时候采摘,就看本皇子什么时候高兴了!

这样想着,他躺在草地上,抬头看天。白云流转,他忽然想起了记忆里那位白衣飘飘的女子。

如果,刚才我亲吻的对象,是你,该有多好!

选秀女的进程正紧锣密鼓地进行中。一排排秀女站在宫门前,等待临检。第一关该是宫里的老太监们检查秀女的体态、样貌,然后四个一起进入屋内,褪下全身的衣服,由晓事的老宫女们检查秀女们的身上是否有伤痕、皮肤上是否有跳蚤,当然,最最关键的一项检查就是,秀女是否还是处子之身。

每一个想要进入皇宫的女人都得经历这种没有尊严的检查。平素养在深闺的千金大小姐们,得在陌生人前脱光衣服,任凭她们用毫不客气的手段来证明自己的清白。没办法,想进皇宫,就得放弃尊严,就得抛弃自己的傲气与风骨。

自然,琴玥当时也经历过这种检查。虽然顾及她的公主身份,没有让她脱去衣服,但是依然很严格。比如让她张开嘴,看看牙齿长得如何;转几圈,看看体态是否有不足之处;走两步,说几句话,以测试她的修养和身体的协调能力。至于她的清白——有些经验的老宫女,看她的眉毛不腻不散,步态轻盈,便知她是处子之身,根本无需多做检查。

三十七、记忆中的少年

待检的秀女们排成一条长龙,靠边站在路旁。一个个按着胸口,如临大敌。就算是出身名门,平素嚣张跋扈惯了的女子,在这样的气氛之下,也变得沉默寡言了不少。

“王公公,您怎么在这里?”赤霞抱着一叠名帖,看见前方与小太监说话的王公公,便走上前去问。

“哦,是赤霞姑娘啊。”王公公认出了她,笑道:“来拿名帖的?”

周围站着的秀女们反正也闲来无事,纷纷把目光投向他们。赤霞笑道:“是呢,娘娘让我来拿已经通过的秀女的名帖。王公公呢?”

“皇上让老奴来查探一番,看看过程是否顺遂。”王公公佝偻着背,脸上笑嘻嘻的。

周围的秀女听出来两人的身份:一位是一宫娘娘的得意侍女,另一位则是皇上面前的公公,身份可都是不寻常呢!

赤霞又道:“娘娘问,吐蕃公主的事情怎么办?把她算作秀女,还是要嫁给皇子?”

吐蕃公主?旁边的秀女都是惊讶不已。她们只知道今年吐蕃会派遣女子过来和亲,却是不知,原来来的竟然是公主。

王公公道:“这次选王妃与选秀女是同时进行的。”

赤霞点头道:“知道了。娘娘已经吩咐下来,另辟一处洁净的居所,先让次真公主住几日。等秀女决选之后,再按规矩给予封赐。”

“皇上也是这个意思。”王公公笑得很随和。

“王公公,那我先告退了。”王公公点头,赤霞告辞。有些秀女们看着赤霞远去的背影,心想,我以后,什么时候才能到这个地步呢?

自然,也不是所有的女子都渴望宫廷里看似华丽的生活;至少躲在­阴­影里,一位浅红衣衫的少女,脸上便是一份略显忧郁的表情。

这时,检查身体的屋子的门开了一条缝,一个瘦弱的太监用他尖利的声音大声道:“曲婉蓉、王江月、林芸、易茹,你们进来!”

浅红衣衫的少女一呆,叹了口气,排在队伍的最后,走进了那间小黑屋。

终究,还是无法逃脱命运的安排么?

记忆里,那位衣襟飘飘的白衣少年……

“郡主,您来了?”小德子打开坤宁宫的门,看着进来的昭宁与蓝琳,一脸高兴。

“是啊,皇嫂在­干­什么?”昭宁把披风递给蓝琳,笑着迈进了屋子。

“哦,昭宁,是你?”琴玥端坐在案前,翻阅一本又一本的名帖。看见昭宁进来,便把手中的名帖放在一边:“来,座。”

昭宁大喇喇地坐了下来。

“累了吧?喝口茶。”

昭宁一挥手:“又不是第一次来了,­干­嘛这么客气。皇嫂,在看什么?”

“哦,这个啊,”琴玥拿起一本名帖,“这是秀女们的名帖。初审过关的秀女,名帖会送到我手上。由我再来审查一番,她们是否有缺漏之处。”

“诶诶,无聊死了,”昭宁一摆手,“反正,最后能封上妃子的,哪个不是有背景的?若是白丁一个,能进这金銮殿,就已经要烧高香了。”

“没错啊,”琴玥笑道,“你看,我这案上有两叠名册。一叠高的,是普通官吏的女儿;另一叠少的,是朝中有特殊关系的秀女,她们是自打一进这宫门开始,就已经有皇帝的特殊待遇……只怕这些人,一开始就会进‘储秀宫’吧!”

“哦……”昭宁接过寒霜倒来的茶水,抿了一口。储秀宫与广遥宫都是新晋的嫔妃们的居处。有所不同的事,广遥宫中的后妃们的品级更低一些,多是一些没有身份背景的女子住的地方;而储秀宫,自打住进来的第一天,就已经由内务府造办处做好宫牌,可以呈给皇帝,由他翻牌选择,晚上谁是侍寝之人。而一些等级更低微的少女,则是一开始就被充入各宫,为宫女尚善,为奴为婢,终身难以翻身。

“说起来,这次曲家和王家,也有女儿送进宫呢!”琴玥翻了几本名帖,笑道。

“曲家?王家?哦,你说的是曲继宗和王赫他们两家啊!”昭宁点头。

“皇帝似乎特别关照,她们一进来,就算是皇帝不喜欢,也得封个昭仪什么的。”

“那是当然,曲家的势力——虽然没有云家如今这般,但也算得上是晟国数一数二的。至于王家,背后有云家撑腰,王子腾如今也是威武将军,镇守一方,也算是不错的了。”昭宁喝了口茶,又笑道:“当然啦,跟云家比起来,他们都不算什么!”

三十八、无需再忍

云家……琴玥的表情明显一收,又俯身去看名帖。昭宁还在自顾自地道:“不过不知道云四哥是否能通过省试……今年的策论似乎是很难呢!”

“云公子他,没什么问题吧?”寒霜忽然问。

“嗯,云四哥名满京城,不仅武艺超群,文章也在老夫子的手下练得很不错呢!”一提起云飞,昭宁的脸上便洋溢着笑容。

“是么?云公子果然十分厉害。”寒霜很欣慰地笑了笑,拿着茶杯走远。琴玥看着她的背影,微微皱了皱眉头。

“过了省试,便是殿试了。不过啊,通过了省试,殿试就没有不录的道理。国家正是用人之际,天子门生,每一届都很多呢!”昭宁笑得,“而且,二年前,云四哥就已经通过武举了。若是这次当上进士,便是文武全才!”

若是平时,琴玥一定会拿昭宁的事情开玩笑。可是,自从上次在宇文潇的宫殿外听到了云飞弹奏的《广陵散》之后,过去的记忆便充斥而入,十一年前那个惊变的夜晚,母亲狠毒的目光,像刀一样剜着她的心。

云家,云家!!!

然而在表面上,琴玥也只表现得极为沉静。她默不作声地翻阅名帖,任凭昭宁在一旁唾沫横飞,不一会儿,昭宁便厌了,一把抢过琴玥手中的名帖,问道:“皇嫂啊,你老这么看,根本没有听我在讲话!”

“什么?”琴玥淡淡一笑,“你不是在说,你要亲自选驸马,却不知道如何选定么?”

“啊?我还以为你没有听我说话呢!”昭宁道,“云四哥虽然文才也不赖……可是和他的武艺比起来,诶!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排。”

“哦,是这样啊。”琴玥又拿起一本名帖,正准备翻看,昭宁一把打下了她的手腕:“诶,别看了。你不是和皇帝哥哥已经摊牌了,今后各管各的,井水不犯河水么?还用得着为他拼命?”

“啊,我只是因为无聊而已,”琴玥一面拿起名帖,一面笑道,“要不然整天呆在宫里,­干­什么都很……”

“你也知道这样很无聊啊,皇嫂。”昭宁又一次夺过名帖,把它扔到窗外,“出去吧,老在宫里窝着­干­什么?”

“昭宁,你……”琴玥看着被她扔出去的名帖,无奈地笑。

“走啦走啦。”

“……知道了,我换身衣服,这样子不太方便。”琴玥终于点点头。

“有什么不方便的?”昭宁嘟着嘴,“皇嫂,不是我说你,这么隐藏自己­干­什么?难道你希望一辈子都这么藏头露尾地活下去?你是皇后,拿出点皇后的气度来,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还杀人呢!”琴玥笑道,“好吧,你说的也没错。躲,不能躲一辈子。我们走吧。”

柔妃最近心情不错。雪妃出事之后,宇文朗连丽妃的丽泽宫也不去了,白天陪在雪妃身边,而晚上一般是来晨露宫。胡嫔陷害雪妃的事情也没被查出来,雪妃中毒的事情,已经随着王太医的死而销声匿迹。这不,宇文朗已经一连几天流连在晨露宫不走,为了在决选秀女之时显得自己的大度,柔妃说服宇文朗,一大早起来去含雪宫陪伴雪妃,自己则约了胡嫔悠哉乐哉地逛起了御花园。春暖花开,阳光明媚,柔妃的心情也跟着亮堂起来。

“柔妃娘娘,这里景致真不错啊!”胡嫔跟在柔妃身后,在御花园里慢慢地逛着。

“嗯,的确不错。”柔妃懒懒地答。实际上她并不喜欢与胡嫔在一起,胡嫔虽然长着一脸聪明样,脑子却蠢得可以。雪妃不是不能害,但是你做得实在太不地道了。若是真的把本宫给拖下水,你负得起那个责么?!

“不知秀女那边的甄选,如何了?听说今年曲家和王家,也有女儿要进宫。”胡嫔丝毫不掩饰脸上的担忧。

真是的,在宫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不会学得聪明点?柔妃很是鄙视。选秀女那是常事,关键就在于,你得抓住皇帝的心。“是啊,她们的话,应该一开始就能进储秀宫吧,或许马上就要互称‘姐妹’了。”柔妃笑着道。

“娘娘,您一点都不担心么?”胡嫔对于柔妃的笑容,很是不理解。

“有什么好担心的?只要我们不主动挑衅,她们还会自己送上门来么?”柔妃伸出手来,用长指甲掐下一朵花,漫不经心地道。

“那可不一定!”胡嫔歪歪嘴。

三十九、以皇后的身份

“这些选秀女的事情,我们也Сhā不上手。若是你真想知道,去坤宁宫问问皇后娘娘,不就明白了?”柔妃一片一片撕下花瓣,一路撒一路走。

“皇后?哼哼。”胡嫔冷笑一声,似乎再说:宫里还有这号人的存在?那个处子皇后,只会躲在坤宁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胆小女人?

“皇后毕竟还是皇后,这点,就连皇上也不能违背。”柔妃似乎是在提点,又似乎是在轻视。

“到她敢从坤宁宫里爬出来的那一天,再说吧!”胡嫔笑笑,丝毫不以为意。

“哟,大老远的,就听见你们说皇嫂的事情啊。”远远的,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甚是清脆。

柔妃和胡嫔看到远处走来四个女人。前排两个,后排两个。前面一个很明显是昭宁郡主,她身后跟着一个蓝衣宫女;而昭宁身边的女人却不认识,穿着大服,面如冷月,目似明星。虽然略显瘦弱,却不妨碍她的天生丽质,身上的高贵气质也没有因此失却一丝一毫。她身后跟着一位年轻宫女。柔妃看到她的衣装的一瞬间,脸­色­变了变。昭宁笑道:“刚才我似乎听到,胡嫔说‘敢从坤宁宫里爬出来的那一天’,是么?”

胡嫔知道昭宁和皇后交好,也知道这位郡主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连忙笑道:“郡主肯定是听错了!我是在,我是在担心皇后娘娘的身体,据说她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我们这些后妃,连一面都不曾瞻仰过。”

“哦?是么?”昭宁笑道,“那么你们有福了,皇嫂,柔妃和胡嫔她们,正关心你的身体呢!”

“皇嫂?什么?!你说她就是……”胡嫔瞪大眼睛看着琴玥。琴玥笑了笑。只一笑,便如簌簌溶化的江南的雪,让人感觉到丝丝暖意。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柔妃整装敛容,肃然拜下。

胡嫔一愣之际,柔妃轻轻碰了下她的衣襟。胡嫔大梦初醒,连忙拜倒:“臣妾不知皇后娘娘驾到,失礼之处,还请恕罪。”

琴玥什么也没说,只是看了两人一眼,从她们身边走过。反倒是昭宁,特意蹲下来问了句:“胡嫔啊,你的宫殿,离这里远么?”

“嗯?”胡嫔诧异地一抬头,“得走将近一刻钟吧!”

“哦,那还好,”昭宁忽然狡黠地笑道,“皇嫂的意思是,反正你走路也用不到脚,­干­脆爬着回去吧!”

胡嫔脸­色­大变,昭宁却站起身来,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笑道:“加油咯!我会让蓝琳一直陪着你的。柔妃娘娘也在旁边,不用担心会出什么事情。”说罢,转身跟在琴玥身后:“皇嫂,等等我!”

胡嫔吓得瘫坐在地上,而柔妃,望着琴玥远去的背影,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昭宁啊,你太调皮了一点,”琴玥的语气似乎是在责怪,而脸上却露着笑,“我才出来,便得罪了宫中最得皇宠的柔妃,你可真行啊!”

“啊,看皇嫂的样子,似乎对我的表现十分满意呢!”昭宁蹦蹦跳跳地跑到路边,摘下一朵花,自己兴高采烈地玩了起来。

“我看,也别让她跪那么久了,小惩大诫,让她知道点厉害就行了。”琴玥笑着道。

“娘娘,您就看好吧,郡主会让她乖乖的。”寒霜抿着嘴笑了起来,昭宁是谁?叱咤风云的“刁蛮双霸”之一!

“寒霜,想不到你也……”琴玥也笑道,“我的意思是,以后的日子长的很,想收拾她们,有的是机会。而且……”

“而且什么?难不成皇嫂……你想争宠?”昭宁笑问。

“怎么可能!”琴玥笑道,把手按住胸口:“许卓然的帐,我还没算呢!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既然仗着自己姐姐的身份为非作歹,我就只好拿出皇后的身份惩治她一下了!”

“哟,皇嫂,你不是和皇帝哥哥保证过,只要当个逍遥皇后就行了么?”昭宁觉得很有趣。

“没错啊。我确实是想当个逍遥皇后。只不过——怎么样才算逍遥,得我说了算!”琴玥淡淡地笑。

“有­阴­谋!我喜欢!”昭宁笑得相当灿烂,“怎么做?”

“交给你了,你不是喜欢逗弄别人么?”琴玥笑道,“只要不是太出格,想怎么做都行!”

“这下,有趣了!柔妃也真不赖啊,送给我这么大一个玩具!真该好好谢谢她呢!”昭宁扔掉手里的花,一蹦一跳地道:“皇嫂,我们接着逛吧!”

“去哪?”

“哪?嗯……你看朝霞馆怎么样?”昭宁眨眨眼睛,“以皇后的身份,正大光明地走进去!”

三十四、野兽的獠牙

广遥宫,如同往昔一般的清冷。可能几天之后,等新来的秀女们住进来,这里就会热闹许多。

清晨,太阳初升。绿荷伸了个懒腰,打开院门。空气清新,新的一天到了。

“啊……天气真好,秋叶姐姐,我们出去逛逛吧?”

“绿荷,我们这是在宫里,凡是小心些!”秋叶嗔怪道,绿荷也太好玩了,一天到晚就想往外跑。

“可是这么大个宫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实在很无聊啊!”绿荷撒娇道,这位也是个好动的主。

“你要记住,这里是晟国,不是大草原。草原可以任你驰骋,可是这里不行!”

“哟,说得不错嘛!”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秋叶和绿荷吓了一跳,一转身,便看见宇文护一身红衣,摇摇摆摆地走进了院子,脸上荡漾着懒散的笑容。

“地狱红莲!”绿荷与秋叶咬牙切齿地道。

“哦,方才我还听你一副很懂事的样子……怎么转眼间,就敢对本皇子直呼其名了?”宇文护淡淡地笑,也不理她们,径直走进屋子,随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谁让你进来的?给我滚出去!”秋叶满脸怒气,神­色­不善地想轰走他。

还没等宇文护搭腔,他身后的黑鹰就默默走过来,冷冷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们给我滚出去!”面对黑鹰冰冷的神情,秋叶昂然不惧,大声喊。

黑鹰也不跟她废话,直接拔刀。“嗡”的一声,刀在空中作响,寒光一闪,屋内的气氛骤然冷了不少。

“你……”秋叶和绿荷退了小半步,虽然脸上还保持着不屈的表情,然而不断后退的步伐已经将两人的惧怕的心理展现无遗。

“啊,黑鹰。”这个时候,宇文护发话了。依然是平静中带着一抹玩味的声音,宇文护笑道:“我不是告诉过你,和女人相处,不要动不动就拔刀么?”

黑鹰点头,把刀收了回去。宇文护大手一挥:“你先退下。”

黑鹰恭敬地道:“是。”冷冰冰地退了出去。

门一关,秋叶和绿荷的心就猛烈地跳了跳。一抬头,便看见宇文护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两人退了几步,绿荷颤抖着声音问:“你,你想­干­什么?”

“诶诶,怎么说的?对自己的主人,能用这样的称呼?”宇文护大喇喇地瘫坐在椅子上,“来,给本皇子倒杯茶。”

“你给我出去!”秋叶按捺下心头的怒火,手指着门,一字一句地道。

宇文护用他好看的眼睛上下打量了秋叶一眼,笑意盈然地道:“怎么?才过了几天,你就忘了?上次,可是说好的,我救了你们,你们给我做侍女。”

“你!你那是胁迫!”秋叶气愤欲死,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不要脸的人?

“我这人,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宇文护倒是笑得很轻松,“我的守则里,只有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明码标价,童叟无欺。至于什么奉献啊、什么好人之类的,与我是无缘的。”

“你!你真是无耻!”秋叶咬紧牙关,恨恨地骂。

“无耻?嗯,当年,在­阴­山脚下,不知有多少人,曾经这样骂过我。”宇文护眼睛微眯,似乎正在遥想。

“混蛋!”绿荷眼中出火,抄起桌子上她的竹箫,便向宇文护冲过来。

“绿荷,小心!”秋叶看见她的动作,害怕她做出什么傻事来。这个男人,不是一时头脑发热就能打倒的对象。

宇文护冷哼一声,扬起手来,劈中绿荷的手腕。“啪!”的一声,竹箫掉到地上。宇文护笑着捡起那管竹箫:“东西要拿好啊!这可是你勾引男人的本钱。”

“你!”绿荷的手腕吃痛,可是空有满腔的怒火,却无法发泄。宇文护把那管箫硬塞在她的怀里,笑道:“北夷始终还是北夷!蛮夷之地的,民风粗犷,所以人也比较蠢么?你们是这样,你们所谓的战神巴力,也是这样!”

“巴,巴力?!”绿荷与秋叶瞪大了眼睛看他,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个妖魅至极的男子,尽管在笑,却是当年那位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打仗只会冲锋陷阵,匹夫之勇!战场上,是要用脑子的!”宇文护高高在上地笑,似乎用一种主宰者藐视万物的气势,来俯视他脚下的两位贱民。

“你!”秋叶捏紧拳头,往昔对“地狱红莲”的仇恨,此刻千百倍涌上心头,她恨,她恨!

“你们要学乖一点。知道为什么我要你们向皇后学习么?她的父亲昭穆帝,中了云家的反间计,外祖父家三百余口,被杀得一­干­二净。可是她呢,还不是乖乖嫁了过来,得不到皇帝的宠爱,便一直躲在坤宁宫里!她的肚量,你们真该好好学学!”

四十、风还在吹

宇文护依然在笑,只不过,这笑容却残忍至极:“明白么?你们只是战利品!开心的时候,玩玩就够了;让我不开心了,随便找个地方把你们扔了,之后的一辈子就在那过!不要以为,本皇子现在和你们好好说话,就是本皇子的仁慈!惹怒了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你真是个疯子!疯子!”秋叶的眼中毫不掩饰地愤怒。家国深仇,而仇人就在眼前,但是却敌不过,逃不脱,也不能出手!

“就是这种愤怒!只有弱者才会愤恨上天的不公。而强者,无论什么命运,都能自己创造!”

“混蛋!”秋叶忽然暴怒,冲上来用尽力气出拳。宇文护轻笑,一把攥着她的手腕,脸渐渐逼近,秋叶还想挣扎,但是手腕被他牢牢锁住,难以逃脱。

“本皇子过来,是看得起你们!别把本皇子与你们的纠缠,看做是软弱和迟疑!”宇文护眼眸凝视,笑得极为残忍。若说之前的他是带点邪魅的小坏,那么如今的他便是亮出了长长的獠牙。

“你!——”

宇文护甩开她的手,走向门边,头也不回,丢下一句话来:“记住,本皇子想要整你们,多的是手段!”说罢,推开门,大步迈了出去。

阳光从门外­射­进来,带着暖洋洋的春意。而屋内坐在地上两个女人,愣愣地相互对视,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冬天,似乎还没有远去。

宇文护摇摇摆摆地走出了广遥宫。他回想起方才的行动,自己也觉得有些诧异。

今天这是怎么了?和平的日子太长,他早已学会收起自己的獠牙,不再发怒,不再冲突。体内的好战因子,何时又开始爆发了?

这个,才是真实的自己么?渴望杀戮,喜欢看着其他人痛苦的表情,这个,才是自己么?

他不知道,只是抬头看天,心里一阵迷茫。

黑鹰默不作声地跟在他的身后,就像一道影子。

头顶上,一树梨花盛开。阳光透过洁白的花枝,筛下一地的光斑。微风轻扬,光斑在他的身上、地上跳跃,有如飞舞的­精­灵。

那一抹,洁白么?看得人,心里好平静。

他看着一树梨花,眼睛微眯,似乎沉浸在其中。微风吹过,黑­色­的长发在空中飘荡,他缓缓闭上眼。

“哟,我说这是谁呢,原来是三殿下,真是好久不见啊!”远远的,传来一个女人的笑声,不要看,也知道敢用这样的口气与宇文护开玩笑的,只有丽妃了。

宇文护懒得答,依然抬头,眼睛紧闭。

“呀,真是难得,三殿下这是怎么了?有女人惹你不开心了?”丽妃嘴上带刀,毫不留情地讽刺。

“女人?她们?哼。”宇文护微微张开眼睛,目光却落在了头顶飞舞的彩蝶之上,“让我不开心的,真是她们么?”

“啊,你在说什么傻话?一贯潇洒倜傥,让女人追之不及的风流王爷,也会为这种小事烦心?真真有趣啊!”丽妃毫不掩饰地开心。

有风。御花园内繁华盛开,香气馥郁。宇文护一反常态,连理也懒得理丽妃,只觉得颇为吵耳,便冷冷道了句:“黑鹰,我们走。”一甩袖子,转身走人。

看到宇文护完全不理会自己,丽妃生气了。过去的宇文护,都是嘻嘻哈哈,乜斜着眼,一脸瞧人开心的样子,今天这是怎么了?

“宇文护,你给我站住!”自从上次搜宫之后,最近皇帝都没有去丽泽宫。丽妃知道,宇文朗还在生她的气。什么意思?以为只有他宇文朗才有脾气?你要来,我还不待见你呢!丽妃憋了一肚子的气,好不容易遇到了宇文护,又见他一副任人揉捏的落魄样,一身的气不朝他发朝谁发?

宇文护不理她,依然往前走。微风过处,一朵梨花飘落,他用右手接住,捧在掌心。

“宇文护,你给我站住!”丽妃来气了,几步冲过去,右手拉着他的胳膊,不让他走:“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宇文护冷笑一声,回过头来:“丽妃娘娘,不好意思,本皇子今天心情不好,有话我们以后再说,行么?”

“凭什么?本宫就是要今天惹毛了你,又怎地?”丽妃生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从小又是家人宠大的,脾气冲的很。

宇文护眼睛一弯,似乎是在笑,又似乎是不耐烦,抓着她拉自己胳膊的右手,用力。丽妃吃痛,松开手,宇文护放开手,却小心摊开右手的掌心,任那朵白花随风而逝,淡淡道:“对不起,今天没时间和你在这无聊的事情上。”

说罢,翩然而去。丽妃站在当地,愣愣地看着宇文护远去的背影,有些疑惑。

风还在吹,花瓣漫天飞舞。

四十一、暗恋他的人

中午回到坤宁宫,赤霞和小德子迎上来:“怎么样?”

昭宁一脸不乐:“特意去了朝霞馆,连一个正经主子也没有!弄得我一身功力没处使,真丧气!”

琴玥笑道:“你啊,才刚出去,就给我惹了一大堆的麻烦,还想怎样?把宫里最得皇宠的柔妃给得罪了。”

“啊?”赤霞和小德子大眼瞪小眼:“怎么回事这是?”

想到胡嫔那张吃惊的脸,昭宁便笑意盈然:“就是胡嫔啊,和柔妃在御花园里说皇嫂的坏话,还以为没人听见呢。这不,正主在此,不给她们点颜­色­看看,怎么显得咱皇嫂的本事呢!”

“是啊,这本事可不小,”寒霜也笑道:“郡主生生让人胡嫔从御花园一路跪回去。我看那胡嫔,当时脸就绿了。柔妃也一脸震惊的样子,真是有趣!”

“有趣什么?”琴玥虽然嗔怪,却也对着昭宁笑道:“你啊,倒是轻松,整完之后,人柔妃可是会记到我的账上。”

“那有什么?”昭宁满不在乎地道,“反正你是皇后,又不争皇宠。出手教训几个不懂事的妃子,皇帝哥哥还会找你的麻烦不成?”

“你啊,真是。”琴玥摇摇头,笑得很无奈。

“哦,对了!我知道了。”昭宁拍拍手道,“我亲自要选驸马,那三关是什么。”

“什么?”

“云四哥最厉害的是­射­箭与比武,我还在疑惑还有一关应该设置什么,那就比力气吧。若是这个,云四哥不会输给任何人。”

“说起­射­箭……”琴玥笑道,“昭宁,我想学习­射­箭。”

“哦?­射­箭?可是皇嫂,你为什么想学这个?”

“我的外祖父是大将军,他交给了我母亲一些拳脚功夫和粗浅的医理。只是,外公是个神箭手,我一直没有缘分,学到他的骑­射­骑术。”

“原来如此。那好办,我去找云四哥要一套过来。”昭宁拍拍胸口,一脸仗义。

“昭宁,”琴玥一眼扫过在走在前面的寒霜的背影,“你真的,这么喜欢云飞么?”

“啊?”昭宁乍一听到这句话,脸“唰”的一下红了,低着头,不安的揉搓着衣角:“皇嫂,你在说些什么啊?”

“没事。”琴玥摇摇头,笑着道:“我们先进去吧。”

烟花三月里,次真公主带着蜿蜒数十里的迎亲队伍,气势磅礴地进入了上京城。次真公主是如今吐蕃赞普弟弟的亲女,吐蕃与晟国一贯交好,两国之间互有姻亲关系。很过晟国的皇子、大臣娶了吐蕃贵族之女,晟国也因为有了吐蕃的支持,在西域番邦小国中极有威信。至少,宇文朗的曾祖母,就是吐蕃第四代赞普之女。

这次次真公主千里迢迢远嫁晟国,欢迎式相当隆重。由于之前宇文朗已经迎娶琴玥作为大晟国的皇后,而晟国也与可以有双后的吐蕃不同,所以这次次真公主要不就是嫁给宇文朗,成为仅次于皇后的皇贵妃,要不就是嫁给三皇子宇文护,或者四皇子宇文潇,成为王妃。

又来了,一只金丝雀么?琴玥默默站在御花园内,眼睛望向一片欢歌的朝霞馆。

“娘娘,还看么?”寒霜在旁边问。

“看?不用了,我们走吧。”琴玥一转身,她对身后那所华丽的殿堂,与殿堂内的人们没有丝毫的留恋。

朝霞馆内,吐蕃民乐演奏甚欢。次真公主一身民族装束,与一­干­吐蕃宫女在场中跳起了祝酒舞。按照之前的席位,宇文朗端坐正中,左手边宇文护、宇文潇、宇文彦,右手边则是柔妃、丽妃和雪妃。宇文朗礼节­性­地微笑,宇文护趴在自己的案上昏昏欲睡,宇文潇善意地笑,而宇文彦则是看着带有异域风情的表演,觉得十分有趣。另一边,柔妃也表现出“母仪天下”的风度,淡淡的微笑着;丽妃则漠不关心,而雪妃,由于妊生反应,反倒是最为憔悴的一个。

一曲方罢,在吐蕃宫女的簇拥之下,次真公主缓缓上前,跪在宇文朗的面前,献上哈达:“至高无上的皇帝啊,次真代表我主赞普,送上最纯洁的祝福。”她说着,把哈达递了上去:“愿您身体安健,福寿千年!”

宇文朗笑着接过了哈达:“好好,公主请坐。”

没想到次真公主不归坐,反而更进一步:“至高无上的皇帝啊,次真不远万里来前来,希望嫁给一位真正的英雄。”

“呀?”全体人看着她十分震惊。女儿家,张口便说嫁人的事情,是不是有点太……那个什么了。还有,她说要嫁给一位真正的英雄,那其他人呢?都是狗熊?

“次真公主……”宇文朗看着她,面露难­色­。实在是她的要求太不好处理。

次真公主跪下道:“至高无上的皇帝,次真很想结识那位传说中的战神。”

战神?晟国有这样的人么?云天扬?还是曲凌东?他们都不在这里啊!

“至高无上的皇帝,次真想要结识那位……那位‘红莲’,虽然名字像是一位大家闺秀,不过他一定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全场一片沉默,昭宁则很不雅地一口水喷了出来。宇文彦指向宇文护,大笑:“哈哈哈……”

而当事人三皇子宇文护呢?正趴在案上,很舒服地梦周公呢!

四十二、真英雄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宇文护身上,次真公主也瞟了过来,一双大眼睛转来转去,露出十分的疑惑来:“嗯?”

黑鹰在所有人强大的威压之下也略有些不自然,他推推还在熟睡的宇文护:“三殿下,三殿下……”

“嗯?”宇文护迷离着眼睛,伸了个懒腰,迷迷瞪瞪地扫视了周围,发现大家都在看着自己,也下意识地捋了捋头发,有些口齿不清地道:“什么事啊?”

“呃……”所有人看着他都十分无语。次真公主大睁着眼睛,一脸讶异:“他?”

“三哥,人吐蕃公主正问你话呢!”昭宁唯恐天下不乱,大笑道。

“什么?”宇文护打了个呵欠,看样子还没有睡醒。

“三哥,吐蕃公主看上你啦!”宇文彦也跟着起哄。

“看上我了?嗯,好好,”宇文护点头,忽然又像知道了些什么,陡然间美目圆睁:“什么?看上我了?谁?”

次真公主站起来,指着宇文护问:“你就是‘红莲’?”

宇文护觉已经醒了大半,略歪着脑袋,用他好看的眼眸瞟了一眼这位穿着民族服饰,头上叮叮当当Сhā着耀眼银饰,皮肤黝黑,大眼白牙的高原美人,用非常纯净的眼神微笑道:“美丽的公主,我是晟国三皇子,单名一个‘护’字。”

一众人恶寒。也许,宇文护就是靠着呈现在女人面前千变万化的姿态,才能那么讨女人欢心吧?

不过,次真公主明显不领情。眼前这个穿着大红衣衫,衣带飘飘还有些小白脸的男人,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她心目中横刀立马的大将军。她有些狐疑地问:“你真是那个率军打仗的天才将领?”

“嗯?”宇文护眨巴着眼睛,显得分外无辜。下一刻,他看向昭宁,大声道:“公主,你可能找错人了。昭宁,她想见小云,你帮忙引荐一下吧!”

“什么?”一提起云飞,尤其是有女人跟她抢云飞,昭宁总是变得暴躁不已,站起来道:“你说什么?!”

“昭宁!客人在此,安静一点。”宇文朗发话了。昭宁很愤愤不平地坐了下来,朝着次真公主瞪了一眼。次真公主满脸疑惑,然而也不知所以。

“次真公主,请坐。”宇文朗变得十分温和,然后指了指宇文护道:“朕不知三弟是否就是你要找的人。不过,三弟的确曾经立下赫赫战功,也有‘地狱红莲’的绰号。”

“真的是他?”次真公主用她大大的眼睛盯着宇文护,一脸不信。

宇文护用王子般的微笑看着她,不表态,不过看他自信满满的样子,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次真公主眼睛转了转,咬咬嘴­唇­,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在宇文护前跪下。宇文护倒是吓了一跳。

次真公主道:“我们吐蕃人最崇拜英雄,我远嫁之前,曾经发誓,要嫁给一位真正的英雄。既然您是晟国的战神,就请接受我,让我一直在您的身边服侍您!”

“啥?”众人又一次傻眼。诶诶,难道民风不同,人吐蕃的女人都这么粗犷么?这还才见面呢,就私定终身了?

宇文护也有些被她的热情吓到了,他缓了一阵,坐直身体,微笑道:“公主,你看,我们才认识,而且,你也刚才不是对我也有些疑惑么?感情的事情可以慢慢培养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说,我配不上你?”次真公主直来直往,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不知道的人,以为她是伤风败俗;知道的人,便清楚人吐蕃就这么个风俗。

“怎么会?”宇文护笑得一脸诚恳,“公主你金枝玉叶,又样貌不俗,说实话,能被你看上,是我的福气。”

“那?”次真公主眨着大眼睛,实在不明白眼前这个­精­致到有些妖艳的男人,那柳叶般的美目里究竟想些什么。

“我的意思是,”宇文护继续用温和的语气道,“公主不妨先缓缓亲事。这里,除了本皇子,还有皇上、四皇子。皇上英明神武,四弟聪明俊秀。你尽可以多多接触,等真的想清楚哪位才是你的真命天子,再求亲不迟。在座的所有人,都目睹了这一刻,会为你做个见证的。”

次真公主犹豫了一下,眼睛又偷偷看了一眼宇文护,似乎也觉得如此轻率有些不妥。于是她跪了下来,恭敬地道:“至高无上的皇上,请原谅我的鲁莽。若是我请求能住在靠近三皇子的地方,以后能与他多多接触。”

本以为逃过一劫的宇文护再次陷入了次真公主的纠缠,他也只好苦着脸,微笑致意。

但凡与云飞无碍的人,昭宁都是欢迎至极,她在宇文朗之前抢先道:“没问题的,皇嫂会为你打点好一切。”

“皇嫂?”次真又开始疑惑。她环顾场内,右边坐着的三个花枝招展的皇妃,哪一个不是皇帝的女人?

像是明白了次真的疑惑,昭宁解释道:“就是皇后。”

次真这才明白了。说起来,这位皇后也是为有趣的人。她远嫁晟国,与自己倒是有些像。民间对她的传闻倒是不少,次真虽然身为公主,也偶尔听闻一些。

这位皇后,可是位苦命人呢!

她不再询问,跪下道:“次真听凭皇后安排!”

歪歪传:绝世倾天片场探班记

电脑前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您现在看到的是宇宙网络收视率最高的娱乐节目,《我看,我看,我看看看》,我是主持人月上梅梢。

日前,小成本大制作的古装历史剧《绝世倾天》目前在起点网络频道黄金档推出,一时间众说纷纭。下面是来自导演加编剧加制片人加摄像师加狗仔队(==|||)碧玉萧在现场给我们发回来的特别报道:

首先,由于第一女猪脚琴玥小姐下一场还有戏,勤奋的她已经去现场踩点,融入戏份了。(众扇子:PAI死你,猪脚不在看个毛啊……)咳咳,虽然女猪脚琴小姐本狗仔逮不到镜头,不过,今天的采访还是颇有收获滴~~~

(镜头跟进)

啊嘞~~这不是在片中饰演皇帝的宇文朗么?

电脑前的观众朋友们,你们好,我是宇文朗。在剧中,我饰演晟国现任皇帝,琴玥小姐的前任老公(老公两字重音)。曾经的冲动少年,对家人十分关心,前不久又大增戏份。尤其是与琴小姐的感情纠葛,小声耳语道:琴小姐身材很不错(众扇子:找打吧你……)使大家看到我不为人知的另一面。诶,那个烂后宫别说你们,我看着都挺无聊的。要不学学不爱江山爱美人的顺治君,把后宫给辞了,就接回来她一个?

(女化妆间)

女生堆里谈笑风声的帅锅。

啊~~~三殿下,你果然还是这样受欢迎啊~~~~

宇文护推开众人,露出一个魅惑众生的微笑:电脑前的观众朋友们,你们好,我是宇文护。(众“小三”==|||亲卫队:啊,三三,偶爱你~~~)还不是因为最近导演加编剧的你不给本皇子戏份,无聊之际只好和偶的九十九位侍妾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理想咯……美目一瞪,威胁道:不给我戏份我就抢了琴小姐当我的第一百位侍妾,抢了二哥的江山每天游山玩水!最后旖旎一笑,相信我,没戏份我是真的做的出来哦~~

(男化妆间A)

某萧转了半天,没见着宇文潇。呀,这不是云飞云四公子么?你见着宇文潇了没有?

云飞疑惑道:导演,不是你批准了他去看病的么?哦,众位扇子你们好,我是云飞,额……现在也兼任宇文潇殿下的经纪人。宇文潇殿下就是传说中的王子样型,年少多金,温柔潇洒,关键是还很专情。在他的字典里只有两个词:“晟国”、“琴玥”。国家的利益他永远摆在第一位,男人以事业为重嘛!不过这个工作狂可是个很疼女朋友的人哦~三年前他受重伤还坚持去救女朋友,结果一病不起,这不,今天还去看病了的说……(其实当时我也去救了……)

喂喂,你个死云飞,又跑到哪里去了?(忽然闯进来风风火火的昭宁)好啊,是不是又背着我去见琴姐姐啦?跟我回去,给孩子喂­奶­!

(男化妆间B)

诶呀~好可爱啊,小正太几岁啦?

宇文彦怒了:我不是小正太!刚出场的时候十二岁,现在已经十六了好不好?都上高二了……现在高中生太辛苦,九门功课啊,逼死个人了!还是古代好,只要学经史子集,至少,理科方面可以省了……什么?问我的人生理想?我的理想只有一个,把我的嫂子变成我的老婆,就是这样。(汗,现在的X0后啊)

(摄影棚A)

大漠风光中,一位古铜­色­皮肤的男子昂然而立。

啊,是少数民族兄弟穆言~~

电脑前的观众朋友们,你们好!什么?不记得我了?我就是那个送给琴小姐定情戒指的穆言啊~(众扇子:戒指是送了,但是哪里“定情”了?!)身份成迷的智者,曾经一度被人怀疑成四王子伊顿。虽然至今为止露脸还不算很多,以后的戏份会让大家想忘也忘不了的!

(摄影棚B)

江南烟雨。呀,巧遇高级路人甲常子清兄!

大家好,我是常子清(那句“高级路人甲”是什么意思!)虽然出场镜头不多,但是温文尔雅,名动天下的大才子还是给人留下来深刻印象。是琴小姐的青梅竹马兼姐夫(妹控一枚)。人生目标是灭了晟国,杀了那些对不起琴小姐的人,然后休了我的河东狮,抱得美人归~~(还说自己不是妹控!)

好的,因为时间关系,采访就到这里结束。本期《我看,我看,我看看看》到此结束。嘉宾请起立。

众美男:感谢大家对《绝世倾天》的支持,谢谢大家!啊,对了,集体伸爪,粉红拿来!不给粉红?咱不管了,要琴小姐孤独一辈子吧~~嘎嘎~~~

=V章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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