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我竟是上帝嬉耍了的人。
她站在医院昏暗的拐角里,轻轻抚摸微隆的腹部。
——亲爱的宝贝,妈妈要与你道别了。在相伴的四个月来,除了酒精和尼古丁之外,我什么都没给过你。宝贝,妈妈不希望你未来的命运同我一样没有依靠。奈何我又没有能力给予你安稳富足的生活。请你不要恨我。离开我,你或许更幸福。
眼角的泪光不停的闪烁。心中竟是疼痛难忍。
遥远握住她的手。流下泪来。
眼前这个瘦弱的女子,耗尽了毕生的力气想与命运争个胜负,不甘平庸与寂寞。即使伤痕累累,也义无反顾。常觉得自己可以将生活踩在脚下。漂泊了十年。从二十九岁到三十九岁。将灼灼其华交予生活。不料被生活背叛。独自去了布鲁塞尔。与混血男孩同居。有过一个未成形就匆匆离开的小生命。企图自杀。
在遥远寻到她之前,曾梦见了她。
她缓缓脱下睡裙,*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她与他说——这是生活给予我的重负。将我一点一点压垮。
——这又是何苦?
她只言道——我以为生活会待我不薄。
笑容之中孤寂更加深刻。
她点了支烟。沧桑如藤蔓一般爬满她的脸颊。她指了指干瘪的腹部道——这是代价。无辜的生命。
——为何不将他留下?代你去生活?
——他与我生活,除了颠沛流离什么都得不到。况且我还没有准备好。
——安寂,你已经不再年轻了。
——可是,我觉得我还可以走下去。我真的不想就此停下。
眼前,那个在梦中也对遥远说不想就此停下的坚韧的女人,躺在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医院里,徘徊在生与死之间。
——是多么讽刺。生活带你这般浅薄。遥远自语着。
印象里她还是一副少女模样,皮肤光洁而崭新。给人新生的希望。
然而,十年过去,一切不复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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