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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白陽融雪月映痕 > 第四回智退餓鬼

第四回智退餓鬼

炊煙裊裊升起,在兩人中間掀起一道霧帳。紅兒隔著煙看著風吹雪易容過後的臉,越看越是奇怪,道:「趙師兄,我一直有個疑問兒,你別見怪。」風吹雪偷偷拿起勺子嚐了口湯,一邊吹氣一邊道:「甚麼疑問?」

紅兒沉吟一聲,有些難以啟齒的開口:「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這幾日下來,你的臉......看起來似乎有些......有些......」

她話還沒說完,風吹雪心中已是悚然大驚,暗叫不好:「糟了,我可真糊塗,完完全全忘了我妝容未卸,這麼多日沒有補妝,現下一定難看的緊。」心念急轉:「也該讓她知道我的真實身分,可不是這麼一個相貌平庸的­嫩­牛鼻子。」

計較已定,風吹雪正待承認身分:「其實......」忽然紅兒驚叫一聲,急急忙忙跳了起來,跑向一旁的溪流去。

紅兒怔怔的望著一件物事從上游漂浮而下。該物蒼白細長,有些浮腫,五條­肉­柱般的東西黏在類似手掌的­肉­團上頭,赫然便是一條斷臂。

風吹雪走近她身旁,愕然道:「怎地會有人手流下?」紅兒緊盯著那條手臂,雖然腫脹,仍可辨得原先主人是個女子。且斷裂處凹凸不平,並非以利刃切斷,看起來倒像是硬拉胡扯撕下來的,手段極是兇殘。

紅兒身子微微發顫,表情難看的很,轉身拾起風吹雪的佩劍,就往上游跑去。風吹雪一愣,叫道:「紅兒,紅兒,妳去哪?」見紅兒嬝娜的背影不停遠去,嘆了口氣:「七絕門人都這般路見不平麼?」無奈之下,儘管身體仍然虛弱,也只能強運身法跟上。只是療傷耗費真元甚鉅,此刻體力不足,加上紅兒自小習武,身法甚是靈活,又怎麼追的上她?跑得一陣,已是臉­色­發白,趴在地上不住喘息。

紅兒沿著溪畔,一路急奔。但見一條條斷臂殘肢浮浮沉沉,當真怵目驚心,受害者竟不止一人。有些斷臂上明顯點有守宮砂,那是處女標記,紅兒自己身上也有一只。紅兒只看的淚水盈盈,咬牙暗怒:「是誰這般狠心,這......這還是人所能為麼?」

奔得一陣,忽然聽見一道尖銳歌聲,似是女子所發。歌聲淒厲,有如厲鬼哀嚎,幽怨詭譎,大白天下聽見仍是令人毛骨悚然。又見一縷縷血紅蔓延溪中,兇手多半便是那吟歌之人,再不多想,矮身竄入一旁長草隱起。

待聽歌聲漸傳漸近,紅兒面­色­大變,心頭怦怦直跳,直感到膽寒不已,這般恐怖的嗓音絕不會是人類所有。她彷彿看到無數厲鬼殭屍從地面竄出,一個個撲向自己索命,只駭得牙關格格作響。無庸置疑,這是來自地獄的歌聲,在她親眼看見那人之後,她更加確定那東西不會是人,是鬼。

一個紅衣紅髮的婦人,肌膚白的沒有半分血­色­,血管清晰可見。眼角畫了道妖異的紅­色­眼影橫入鬢髮,嘴­唇­紅的像要滲出血來。也真的有一道血從她嘴角流至下巴,沾上紅­色­的衣襟。

去除掉這些詭異的打扮與恐怖的膚­色­,她或許會是個很美的女人。她不斷發出淒厲的歌聲,手裡抱著具沒有手腳下身的年輕­祼­女,也不知是死是活。另一隻手,長長的指甲宛若尖刃,一條條撕下­祼­女身上的肌­肉­,塞入口中咀嚼,駭人的鮮血流了滿地。

這必然是紅兒生平見過最可怕的畫面。她再也藏不住心中的恐懼,「啊」的大叫出來,褲襠竟已濕了一片。那鬼婦側耳聽見,硬生生停下了腳步,將­祼­女給拋在地上。只見她傀儡般低撇著頭,身子搖搖晃晃,唱吟道:「是~哪隻~可口美味的~小兔子啊~?」

紅兒面­色­倏然發白,心中除了恐懼,便是三個鮮明的再不過的字:「血娘子」!

她敢用­性­命發誓,此人便是三惡道中的「餓鬼道」,喜食處女的厲鬼。

血娘子發出咯咯咯的怪笑,身體每動一下,就出現「譏譏譏」的怪聲,緩緩轉向紅兒藏身處的草叢。忽然尖聲大笑,紅髮張狂的向後甩動,整個人血箭般­射­向紅兒。

紅兒駭得哭都哭不出聲,見她身法快極,明明離自己還有好幾十尺,不過一個起落,已離自己不到十步。大叫一聲,長劍銀蛇般地出鞘,一式「花落知秋」遞了開來,正是落楓劍法箇中­精­妙。血娘子妖異的唱道:「落楓~劍法~妳~是~七絕劍派的~」血爪伸出,又尖又長的指甲撫上劍刃,順著劍身筆直劃落。鮮血濺處,已在紅兒雪白的玉腕畫出一道細長口子,長劍隨著紅兒的慘叫聲悄然落地。

紅兒心裡不住叫道:「我死了,我死了,我死了!」腦子裡嗡嗡作響,本能­性­地迴出左掌,「百花掌」飄然攻出,無聲無息朝血娘子胸口擊去。只見血娘子胸口內縮,背脊高高聳起,像隻怒極弓背的貓。紅兒臂長至處,卻連衣袍都沾不上。

血娘子哈哈大笑,笑聲瘋狂,絕不似人類所發出。她的牙齒給鮮血浸的通紅,眼神又是興奮,又是飢渴,已經聞出眼前這如花似玉的小美人正是自己最喜愛的食物。她伸出慘白可怖的手爪,一勾一搭,扯上紅兒肩頭,「喀啦」一聲將紅兒卸的脫了臼。紅兒痛的大叫,無暇多想,又一招「三花聚頂」,右掌藏了數道暗勁,朝那妖怪周身要害連連拍落。

猛地右肩劇痛,不知何時,血娘子那厲鬼般索命的妖爪竟又將她關節錯位,這百花掌法自是再難施展。跟著一陣天旋地轉,風聲呼呼灌入耳朵,一時連自己的慘叫聲都聽不清楚。下一刻,只覺背脊痛入骨髓,額頭熱辣辣的溢出鮮血,竟給她用詭異莫名的手法拋了出去,摔得奇重無比。

紅兒痛得意識模糊,全身如要散去一般,眼淚撲簌撲簌滾了下來。血娘子魔鬼般的歌聲繚繞不絕,一晃一晃走上前來,兩隻手輕輕按摩著紅兒香肩,吟唱著:「胳膊啊~胳膊~手臂­肉­少~還是丟到河裡餵魚~」

錐心刺骨的疼痛從紅兒手臂與身體連接之處迸發,將她昏沉的神識震盪回來。紅兒發出連她自己都難以想像的哭號慘叫,肌膚與血­肉­都將離她而去,硬生生被那餓鬼撕裂。她只恨不得能馬上死去,也勝過這般折磨百倍。

忽聽得一道熟悉爽朗的嗓音道:「這位姊姊,妳要吃這娘皮,可萬萬挑錯了對象。她的­肉­是苦的,難吃的緊哪!」

血娘子歪了歪頭,停止手中動作,回頭看向聲音來源。只見一長髮飄逸,雪膚俊顏,*上身的男子笑嘻嘻的站在那裡。光看那張臉,還真難判別他是男是女,但不論是哪一個,都肯定是極好看的。

血娘子一雙無神的眼睛緊盯著他,停止了唱吟,­阴­­阴­道:「你怎知道她的­肉­是苦的?」

那美男子不住搖頭:「要說吃人哪,妳餓鬼道的本領只怕還差我一截。我光看形貌,就知道這­肉­質鮮不鮮美,血液可不可口,依我看,她可是下下之選,吃了要拉肚子的。」

血娘子嘿嘿怪笑:「吹甚麼牛皮?你身上一點血腥味都沒有,還敢大言不慚比我懂吃人麼?」美男子嘆了口氣,似乎很同情她一般:「真正的饕客自會藏鋒不露,隨隨便便讓人看出本領,那是半調子行徑,太過膿包。」血娘子臉­色­一變,尖聲大叫:「你說我是膿包?你敢罵我!你吃的人有我多麼?」

美男子道:「任何事情都有它的功夫可言。吃人亦是,像妳這般吃法一點教養也沒有,難看之極,實在忒不入流。尤其人手運動最多,肌­肉­最是嚼口,妳棄而不食,便是暴殄天物。如此妳還敢大言不慚自己懂得吃人?」

血娘子一怔,忽然吱吱吱的笑了起來,弓背不住顫抖,模樣極是可怖駭人。她一把扯過紅兒頭髮,將幾乎昏厥的紅兒高舉起來,紅兒只是呻吟。血娘子尖聲道:「你想吃她,對不對?你想跟我爭!哈哈哈!你想的美,我馬上便將她開膛剖腹,在人還有一絲氣息時最是好吃,我不會分你的!」手成雞爪,倏往紅兒腰腹剮去!

那美男子心中大急。此人自是卸除易容的風吹雪,他拼命運勁趕上,來到此時已是油盡燈枯,再也沒有半分內息。又見紅兒受傷極重,命在旦夕,更是惶急萬分,只想同這鬼婦胡言亂語一番,盼能分散她注意力。只是萬萬想不到血娘子乖張古怪,說動手就動手,此刻哪有氣力可以制止?

風吹雪靈機一動,大叫道:「且慢,妳不怕中毒麼?」血娘子聞言一愣,手爪停在紅兒身前,喉頭發出嘎嘎怪聲:「中甚麼毒?」

風吹雪心念急轉,想著甚麼說詞可以救得紅兒脫險,意識到左肩傷處,當即道:「­阴­陽君的幽冥奇毒。」

血娘子身子一震,語氣竟有些惶恐,顫聲道:「老大......老大的幽冥奇毒?你滿口胡言,莫想騙得我相信,她哪裡有中毒跡象!」話雖如此,卻也自猶豫著,遲遲不剮入她體內。

風吹雪指了自己肩膀創口,五個結痂指印甚是猙獰,道:「這是你們家老大的幽冥鬼爪,以妳這般見識,自然看的出來的。」血娘子瞇起眼睛,仔細凝視他好一會,點頭道:「確實......你是誰,為甚麼中了鬼爪沒死?」語音竟十分驚駭。

風吹雪笑道:「只因我吃多了人。你可知道江湖中有一門『化金不壞神功』?」血娘子­阴­­阴­道:「那是刑天門的獨門內功,練成者肌膚硬如金石,刀槍不入。」風吹雪道:「是了。人體內本有礦石結晶,舍利子便是這般來的。這化金不壞神功可使人體內的五行增生,將肌膚化為五行中的『金』,進而增加硬度。要知金剋木,天下奇毒,都是從『木』這屬­性­演變出來,我體內既有化金神功,這毒自然奈我不能。」

這番說詞漏洞百出。武功縱有相生相剋之理,也絕不可能神奇如斯;不然練有化金神功的人,豈不都成了使毒者的天敵?只是血娘子瘋瘋癲癲,又給他肩上鬼爪之傷給震懾了,當下竟沒有質疑的念頭。

血娘子盯著他,像是看甚麼不可思議的生物:「你練有化金不壞神功?」風吹雪道:「妳很聰明,可惜還是不夠。我方才說因為我吃多了人,我自然沒練這牢什子鬼功,但只要我吃過練這功法的人,那也夠了。」

要知天底下唯有­阴­陽君自身血液,才解得了他所施之毒。這幾年來江湖中人駭於他的毒功,誰還敢跟他對招?­阴­陽君也從來不會替人解毒,中了他的毒術,往往只有死去的份,連下輩子的份一同死透。血娘子雖與他同列三惡道,卻對這­阴­晴不定的老大極為懼怕,天底下要有一人能克制她的瘋病,那便是­阴­陽君了。只有在­阴­陽君身旁,她才會表現像個人,否則都是隻人見人駭的厲鬼。

她活了那麼久,從沒見過有人中了­阴­陽君的毒能不下地獄去的,更不想竟能藉由吃人來吸收他人功力。但這人確實是給「幽冥鬼爪」所傷,天底下也只有幽冥鬼爪能夠造成如此創口。令人驚疑的是,他不但沒死,還能好端端的站在這裡,好整以暇的跟自己討論吃人!

她不由得有些信了,狂態稍斂,道:「既然如此,那跟這女的又有甚麼­干­係?中毒的可不是她。」

風吹雪道:「這女的喝過我的血,她的體內自也有幽冥奇毒。」血娘子縱聲尖叫:「胡扯!胡扯!她體內若有奇毒,此刻早就死啦!」風吹雪揚手道:「我『食人魔君』要誰生,要誰死,自然控制得宜。」

血娘子幾時聽過這般名頭,懷疑更生,獰笑道:「你在騙我。你為甚麼給她喝你的血?我懂了,你想救她,你根本不吃人。」眼神赫然浮現殺機,風吹雪心中一涼,表面上仍裝得扯氣高昂,哈哈大笑:「所以我說妳笨,妳不承認。」血娘子怒道:「我笨甚麼?」

風吹雪徐徐道:「這女的我已經養了好幾日啦。每日我都照三餐餵血,我吃過這般多人,體內雜七雜八的甚麼都有,妳沒聽過一句俗諺:『不乾不淨,吃了沒病』。對普通人來說,我的血便如十全補湯一樣,喝的越多,身子越是強壯。」血娘子冷哼道:「那你又幹甚麼餵她喝血?」風吹雪嘆了口氣,無奈道:「所以我說妳真的很笨。我自然是要把她養的好好的,人在殺豬前,不也會將豬養肥麼?」

風吹雪見她疑­色­不減,繼續道:「她喝了我的血,體內自然也會有幽冥奇毒,還有我以前吃過雜七雜八的種種怪毒。本來我的血液足以壓抑,只是轉入她身上後,自然會給稀釋,到時我可不知道毒的成分會多些,還是少些。」

血娘子心中兀自懷疑,但也隱隱有些相信。最主要仍是這人中了­阴­陽君的幽冥鬼爪未死,讓她心生戒懼,當下也再不敢殺傷紅兒,生怕她血液裡真有觸膚即蝕的幽冥奇毒。

風吹雪見她神­色­開始猶豫,知道機不可失,打蛇隨棍上;走至那只剩上半身的­祼­屍面前,若有所思地搖頭道:「這般貨­色­,原也不算上等,我之前在河南吃的一個千金小姐可要嬌­嫩­多了,現在回想還是口齒留香阿。」他一邊說著,匕首一現,刷地割下那女屍身上一條­肉­來,心裡暗苦:「這位姑娘,好生對不住,死了還來割妳的­肉­。我這護花使者凡是姑娘都是要愛護的,但妳既然已死,藉妳來護活的姑娘,也算幫妳積些功德。盼妳早日投胎。」

話說間,風吹雪已將那屍­肉­放入嘴裡,溫吞的嚼了起來,神情竟然甚為享受。哪知道他心裡悲苦交集,喉頭不住作嘔,強忍著不敢反胃。他本來是天下奇盜,做戲本領高超,此番演技卻也將血娘子唬的一愣一愣,還道他真是同道中人,不由得全信了。

血娘子­阴­笑道:「既然同是好食人者,今日我就賣你個乖,不同你搶了。要不我順手幫你把她殺了,讓你慢慢享用?」風吹雪將碎­肉­嚥下,舔了舔舌頭,強抑著噁心感微笑道:「不用了,我還養她養得不大夠呢。這女的有些功夫,趁我不注意時逃跑,還多謝妳將她抓住了。」

血娘子尖笑幾聲,反手一拋,將紅兒朝風吹雪扔了過來。風吹雪手忙腳亂的接住了,沉重的力道將他壓的有些胸悶,整個人向後坐倒。同時,血娘子早已不知道去向,只留下漸遠去的淒厲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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