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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白首不相离 > 第六十二章

第六十二章

“那日在宫中不便与你多说——这两个月我未曾来给你送药,你可有不适?”秦桑关切的轻声问她。

小离摇摇头。

秦桑想了想,又问道:“国师大人他可是给你服过了什么丹药?”

“你怎么知道?!”小离奇道,笑得有些羞涩:“是……吃了能生孩子的药!”

秦桑也笑起来,却苦涩不已,叹道:“……难为他了。”

“难为——谁?”小离疑惑的问。

陈遇白吗?可他一点都不难为啊!他每晚都很开心!

“……没什么。”秦桑笑着点了点她鼻子,“你这个傻姑娘哟!”

“秦桑姐姐,你肩上的伤好些了吗?”小离拉她进屋,从书桌下面拖出她从陈遇白那里偷的一匣子药,“这些药都是给你的!你拿回去!”

秦桑打开那匣子一看,满满一匣子都是国师府配制的灵丹妙药,治内伤外伤都有。

“好。”为了安她的心,也要收下。

“那个太后娘娘拿到玄武令的图腾了吧?我们什么时候回家乡?”小离压低声音、兴奋的问。

秦桑将药匣子放到一边,抚了抚她额角,“小离,她的确是我们的嫡亲祖母。”

纪小离那兴高采烈的期待神采黯了黯,漆黑的眼眸望着秦桑,默默片刻,她轻声的说:“若真是嫡亲的祖母,她怎么会拿刀伤你呢?”

纪小离小时候,镇南王府的老祖母还未去世,每一次纪东西南北挨了父亲的家法,丫鬟扶着的老祖母颤巍巍急匆匆的就来了,给他们上药、搂着他们落泪,轻声细语的告诉他们这次错在哪里、下次不可再犯。

即便是她,老祖母也常带着在园子里玩、喂她吃糖。

若是嫡亲的祖母,怎么会伤害嫡亲的孙女呢?

“她不是。”小离摇头,坚定否认道。

秦桑怔怔片刻,笑得有些恍惚,却什么也没再说。

小离……小离最容易相信人,却也最不容易相信人。

“这个我们以后再说。”秦桑笑吟吟的,问:“你告诉我:那个图你是怎么拓下来的?”

说起这个纪小离得意起来,翻出玄武令来给秦桑看,笑眯眯的告诉她说:“我不会拓,所以我照着画下来了,反正就是一只乌龟嘛——我画得比这个还要好看吧?”

秦桑望着玄武令上威严的上古神兽,回想端密太后拿到的那块白绢,一时忍俊不禁。

婢女这时恰好送午膳来,秦桑耳力好,很远就听到了廊下的脚步声,便对小离说:“好像是有人来了,你去打发她走,不要让她进来看到我在这里。”

小离点头,连忙走到门口打发婢女。待她回来,秦桑还坐在窗边,笑着对她说:“小离,我要走了。”

她每次都是来去匆匆,小离也习惯了,不过这次她急切的追问了一句:“那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回家乡呢?”

秦桑袖中的手指紧紧攥着一方白绢,转身向她招了招手。小离跑过去,被她轻轻拥进怀里。

“姐姐……也许会先去爹娘那里一步,”她按住怀里一听便急了的人,“你有陈遇白,你要带他一起去见爹娘啊!”

“可你上次不是说:你也要嫁人了吗?”小离不解的问。

秦桑笑的温柔:“是啊,我真的很想嫁给他……可惜,他不娶我。”

她松开手,握住小离的肩,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对她说:“小离,你要与陈遇白好好的过日子、要听他的话。姐姐先去爹娘身边一步,替你带话给爹娘可好?”

纪小离有些难过却也无法,只能点点头。

“等我见了爹娘,我会告诉他们:我们小离嫁了一个很好很好的人,过得很好,等以后,会带着夫君一同与他们团聚。”秦桑声音又低又柔,像说着一个梦。

小离听着她那声音,眼中莫名凝起了眼泪:“以后……什么时候呢?”

“该相聚的时候、自然就会相聚。”秦桑捧了捧她的脸,“小离,乖乖的。”

**

秦桑与幼妹告别出来,想到今日一别、或许就无再见之日,泪意再也无法止住。纵气行在风中,紫眸一路泪洒。

国师府外的十里栀子花林中,有人正在道中央静静等着她。

秦桑被截了个措手不及,急急停住、后退两步,袖中的手悄悄攥紧了白绢。

国师大人守候多时,却未料到她会是如此满面泪痕,立即皱了眉问:“你与她说了什么?”

她都哭成这样,他家蠢货是不是哭晕了?

秦桑笑了起来,举袖拭泪,“让国师大人见笑了——方才小妹问我何时嫁人,我一时情难自已……”

近日满城都在传皇帝要将心爱的夕月公主赐婚汉中名门李家的长房嫡孙、当今武林盟主李微然,陈遇白亦是听闻,一时默默。

倒是秦桑,泪眼盈盈,笑得却越发明艳:“还未谢过国师大人呢,如此费心解了大皇子殿下的寒毒。”

“不用为此谢我。我是为了小离。以后你不必每个月来给她送药了。”陈遇白的声音虽冷,但字字真心:“秦桑,你也保重。”

“是。”秦桑笑着应。

陈遇白望着她,表情淡淡的说道:“秦桑,不要以为你将那两个人托付顾明珠与我,你就了无牵挂——你若是出了事,小离会为你伤心。”

“伤心一阵也就好了,有你在她身边,她很快会忘记我的。”她垂眸低声说。

“但也自有那矢志难忘之人。”陈遇白轻叹一声,“我与李微然结识多年,他绝不是薄情寡义之人。”

“他的确不是。”秦桑抬起头,美丽的脸上满是温柔笑意,声音又轻又柔:“是我骗了他,薄情寡义之人,是我。”

话至此,便无甚再可讲。

陈遇白侧身默默让出道,紫衣的美人翩然而过。

**

陈遇白虽知一切自有天命,但秦桑毕竟是小离最近的血亲,他心思有些重的回到府中。

老管家来迎他,告诉他说:夫人进了大库房。

“东西随她挑,叫人在旁小心服侍着,不准她自己爬上爬下,不准磕了碰了。”他叮嘱了一通却还是不放心,左右无事,还是亲自去看看。

国师府的库房是个三进三出的大院子,几十间宽敞方正的高屋连成一片,每一间里都满满当当的堆满了,那些大多是历代国师积攒,也有宫里的各种赏赐、各地的节礼孝敬等等……里头的每一样东西都有造册,但是小离哪有心思静静翻册子,命人开了门,一头扎进去走马观花的找她要的东西。

国师大人找到她时,她正在指挥下人从架子上将一尊玉观音搬下来。

虽归期尚未有期,但她满怀憧憬,迫不及待开始着手准备了。

纪小离想象中的母亲……应当与王妃娘娘一样美貌温柔、潜心礼佛,将这个献给母亲,想来她定会喜欢。

小离正喜滋滋的,身边忽有人冷冷的问:“你在做什么?打算搬空你的夫家吗?”

小离吓了一跳,转头见是他,连忙解释:“不是不是!我只是找几件礼送人!”

“你要回娘家?”

“不是——嗯,是!”她神神秘秘的,又很开心的说:“你先不要问,到时候我带你去!”

陈遇白知道她指的是去哪里,心里知道是徒劳,但默默了片刻,却决定与她一同胡闹:“把东西放回去。”他吩咐下人。

小离急了:“不要放回去啊!我拿我库里的宝贝和你换这个好吗?!”

她也有个库房,放的是镇南王府给她的陪嫁,里头也有不少好东西的。

可是国师大人显然看不上:“就你那眼力,能有什么宝贝?你看上过什么好东西?”

拿这种质地一般的玉观音去献给岳母大人,国师大人的一世英名要往哪里放?

小离急了,大声反驳道:“我看上过好东西的!我……我不是嫁了你嘛?!”

“别忘了,你是成亲当日被我抢亲抢来的。”国师大人冷冷提醒,又皱眉冷声问道:“你说我是‘东西’?”

“呃……”纪小离语塞,一本正经的诚恳问他:“我饿了,夫君你饿不饿?”

陈遇白看她一眼,转身往外走。她跟在后头,库房磕磕绊绊,她走得慢,他走几步就要停下来等,只好表情不耐的牵了她手、带在身边。

他神情那样嫌弃,纪小离很不甘心,不高兴的小声嘟囔:“你的眼力就很好吗?那你怎么娶了我呢?!”

“你说什么?”国师大人忽然问。

“我没有说什么!”有人闷闷不乐的否认。

出了库房,老管家候在外头,国师大人刚在宫中用过了膳,见了他却吩咐道:“摆饭。”

“是。”

“去将南苑的库房整理一下,饭后夫人要过去挑些东西。”他看了眼身边猛抬起头的人,她瞪圆了眼睛吃惊的样子真是蠢极了,“有一尊南朝小王爷送来的羊脂白玉观音,找出来给夫人送去。”

老管家笑着恭敬的应了。

“这里不是你的库房吗?你还有一个库房?”瞪圆了眼睛吃惊的人问,“你也有嫁妆吗?”

正一脸严肃的等她赞美崇拜的人,瞬时黑了脸。

老管家忍着笑解释道:“回夫人的话:这里是府里的库房,府中的礼节来往都从这个库房走账。大人还有个库房在南苑,里面放着的都是大人自己的收藏。”说完他又帮腔、故意问道:“大人:夫人去挑东西,是随夫人的意挑吗?”

国师大人冷冷的哼了声:“随她挑!通通看中了搬空最好!”

老管家笑着应声,纪小离却是信以为真,笑眯眯的伸手拉住夫君的袖子:“真的吗?”

“真的。”国师大人正­色­道,“我一辈子也就眼力不好了这么一次,权当惩罚,以后也该长长记­性­。”

他显然是有意赌气,可惜他家夫人既听不懂这么婉转的赌气、又记­性­不好早忘了自己刚才的嘟囔,笑眯眯的推他赶紧去用膳、别耽误了她挑东西。

**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我没说清楚:结局至少要到这个月的月底呢,我只是想看看你们想看啥番外,早点准备开始写。

秦桑的番外一定会写的。国师大人的崽也会写,不过孩子的番外按照惯例会放到纸书里去。

63

国师夫人并没能搬空她家夫君的私库,因为——实在是搬不完。

南苑的库房虽然没有府里的库房那么大,但也是个三进三出的院落,而且每间屋子都如同一个宝库,摆满了各种奇珍异宝。

外头罕见的南海珍珠,在这里成串成串的、就这样随意的挂在外头,温润的珍珠都已微微泛了黄,小离很可惜的问跟在她身旁“闲来无事、饭后消食”的人:“这珍珠怎么也不收好呢?”

“这有什么可收的。”国师大人毫不在意的说,连看一眼都未曾,随便从一旁架子上抽出一个匣子,一打开,是满满一匣子南珠,每一颗都是饱满圆润,品相足够镶嵌凤冠!他合上、整匣递到她手里,云淡风轻的:“拿着玩吧。”

纪小离双手接过那盒价值连城的南珠,愣了片刻,神情很忧愁的问他:“夫君,其实你是个贪官吧?大贪官!”

正一脸严肃等赞美与撒娇的国师大人不高兴了,又与她无话可说,冷了脸不耐烦的催:“要拿什么就快挑,我忙得很,没工夫在这儿陪你!”

“那你去忙正事吧!我一个人在这儿!”她显然毫不在意。

不被在意的人更生气了,脸­色­黑了又黑,却仍默不作声的跟着她。纪小离这里看看那里摸摸开心得很,忽一回头见他还没去“忙”,奇怪的问他道:“你怎么还没走呢?不是说忙得很吗?”

黑着脸的国师大人默了默,咬牙切齿的冷哼:“我得看着你,否则你就把这里搬空了。”

他家夫人立刻露出“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不屑表情来……

**

此时的千密殿中,端密太后颤抖着手接过秦桑呈上来的白绢,仔细验过那上头的神兽玄武无误,她此刻比国师府宝库中的纪小离更为激动。

“秦桑!”她伸手拉了年轻的女孩子入怀,哽咽不已的抚着她叹道:“哀家早就知道:你是上天赐给千密一族的圣女,有了你,千密一族定能重回圣地!”

秦桑温顺的伏在她膝头,柔声坚定道:“娘娘,臣必将一鼓作气,将那青龙令与白虎令都得来,早日与娘娘一道、带领族人们返回圣地。”

“那两枚令牌……不必你忧心!”端密太后艳丽的笑容之中透着按耐不住的狂喜,“你即刻出城,将这个交给族长。”她从袖中拿出一块腰牌,递到秦桑手里。

这是千密殿的腰牌,不管何人持有,便可出入皇宫。

秦桑没有问,连神情间一丝的疑惑都没有,收了腰牌便轻声应下。

直到走出华丽幽暗的千密殿,日光明晃晃的照在脸上,她才白了脸、背上的冷汗才一层一层的冒了出来。

不对——事情不对。

本以为青龙令与白虎令还未到手,她还有时间,可是看刚才那情形——恐怕玄武令的图腾已是那地图上所缺的最后一块!

去往宫门的路直而长,长长的道路两旁树影重重,秦桑恍惚间仿佛又走在汉中的绿荫道上,仿佛只要走到这路的尽头,就有腰间佩剑的青衫公子、倚着马静静笑着在等她。

来不及了……她心里极遗憾的轻叹了一声。

**

那道路的尽头没有青衫公子,倒是有大夜第一美貌的皇子——手里提着他镶了红钻石的美貌小斧头,正不耐烦的划拉着路边小树。

“你怎么现在才出来?是你叫人递信给我?找我有什么事?”慕容宋皱眉一连串的问。

秦桑笑吟吟的,缓声道:“听说国师大人举荐,六皇子殿下即将出使东临?不知六皇子殿下可否知道:东临国国主喜好男­色­,尤其是——长相漂亮的男孩子。”

“……你到底想说什么?!”六皇子殿下怒了。

秦桑盈盈一笑:“昔年我曾与东临国国主有一面之缘。若是六皇子殿下替我办成一件事,我保六皇子殿下此行顺利平安、全身而退。”

慕容宋眯了眯他那双漂亮的大眼睛。

以这个妖女的美貌与手段,她说“一面之缘”,必是能拿来大有所为的情分——六皇子殿下瞬时枯木逢春、­精­神抖擞!

“你说吧!要我办什么事儿!”

秦桑走近了两步,正­色­低声在他耳边道:“吴乾的大军从西里回来后尚未入京,眼下就在城外驻扎。你去联络神武大将军与大皇子,无论如何将大军控制住,近日一旦有异动,找一个借口将吴乾擒住,必要时杀了他也不惜。务必不能让他带大军入城!”

慕容宋那双慕容家男子都有的凤眸,霎时一抹­精­光一闪而过。

“这个啊……”只片刻,他已经又是无忧无虑笑着的六皇子殿下了,“兹事体大,若是父皇发现我妄图­操­控军权,只当我要造反呢!”

“既然六皇子如此忠心孝顺,那便听从皇上的旨意去东临国出使吧,我早已修书一封,随信附上六皇子殿下画像,想必国主阅后定当隆重相迎。”秦桑冷冷的说完转身就走。

慕容宋只是欲拒还迎、讨价还价一番,没想到她如此狠心­干­脆,当下他吓的变了脸­色­,甩着小斧头就狂奔追了上去:“我去我去我去啊!你好好和我说话行不行啊……”

**

秦桑教训了六皇子后匆匆赶往城外千密一族群居之处,就在此时,一道懿旨从千密殿往国师府去了:端密太后宣召国师夫人入宫陪伴。

国师大人夫­妇­接了旨,国师大人眉头轻皱,纪小离却是十分高兴——这是要带她回家乡了吗?!

“你陪我一起去!”回到房里梳妆毕,小离拉着夫君衣袖热切的提出要求。

陈遇白以为她是害怕,安抚她说:“我陪你进宫,但是太后娘娘殿中非诏不得入内,到时我会在皇上那里等你一块出宫。你不用害怕。”

纪小离才不是怕,简直是兴高采烈的。

她满心期待到了千密殿,殿中连个太监丫鬟都没有,端密太后独自一人坐在金座之上,正在等她。

“你来了。”她微笑着对小离说。

纪小离觉得太后今日语气似乎与往常有些不同——格外的温柔,似乎还带着一丝……怜悯?

她规规矩矩的行了礼,端密太后从上头走下来、亲手扶了她,拉着她手、对她温柔笑着说:“小离,你跟我来。”

小离又被带到那间密室。墙上仍然挂着慕容江山的画像。

两个女人一同静静望向画像上的男人,小离憧憬万分,端密眼中神­色­复杂,叹了口气,她说:“你不仅眼睛像他,笑起来也像。”她转头柔声道:“小离唤哀家一声‘祖母’可好?”

小离看看画上的父亲,又看看艳丽的华衣贵­妇­,嘴­唇­动了动,却又立刻紧紧抿住。

她低下了头。

端密太后伸手,金­色­护甲轻轻拂过她乌黑的发,“你不愿意,便算了。哀家到底……老了,竟时常生出些痴妄念头。”

“你不该那样对秦桑姐姐!”小离鼓足了勇气,开口说:“既然你说你是我们的祖母,你为什么拿刀伤她?”

端密太后笑了:“祖母——并不是有心伤她,祖母这一生做了许多违心之事,都是为了能带你们回家。”

“你说的不对!”小离抬头看向她美丽紫眸,认真的说:“我在镇南王府的时候,爹爹、王妃娘娘、公主娘娘,纪东纪西纪北纪南都对我好,那个时候,镇南王府就是我的家。后来我嫁了陈遇白,我很喜欢他,国师府就是我的家。与喜欢的人一起待着的地方便是家。爹娘将我和姐姐送出家乡是迫不得已,他们心中想着我们,必定希望我们好好的,我们想要回去也是为了见他们,你拿刀伤了我姐姐,我爹娘不会喜欢你的!即便你回去了、那里也不是你的家!”

端密太后没想到她能说出这么一番话,一时听得有些愣住,半晌才浅浅笑起来。

“傻孩子……”她笑出了眼泪,举袖轻轻的拭,“哀家不该与你说这么多的。好了,我们走吧,祖母送你上路。”

说着她在那画像上不知哪处一摸,然后,那面墙竟然缓缓的移开了——这密室后面竟还有密室!

小离看着那条长长的通道黑黑的可怕,一眼望不见尽处,不知道是通往哪里,也不知道里头藏着什么。

她当然不肯进去。

端密太后笑着携了她的手,柔声对她说:“你别怕,我带你去见你爹娘。”

小离推开她的手,“我不能一个人去,我要带我夫君一同去见爹娘。”

“你夫君他随后就来。”端密太后耐着­性­子哄她,又去拉她。

纪小离挣扎不已,端密太后此时哪有心情与她多话,冷了脸扭了她一条手臂就往那密道里推!

端密年轻时武功不弱,可是毕竟养尊处优多年,早已失了灵敏。而小离出身镇南王府,从小耳濡目染,又得名师悉心教导,她这逃生之术可是陈遇白手把手教的——她顺着端密太后扭她手臂的力道顺势一转,另一只手已从腰间摘了霹雳弹,以她学得最好的扔暗器手法、向端密太后脸上扔去。

端密太后偏头让开那枚霹雳弹,手里一时松了力道,小离抽出手就往外逃,一边往外跑一边转身扔霹雳弹挡追赶她的人。

一时之间内室浓烟四起、响声震耳,她身上有一颗霹雳弹是陈遇白做给她玩的,她一直珍惜的带着没有试过,这时一股脑的扔出去,那颗霹雳弹炸开后如游龙一般四窜,带着尖利的啸声一路从内室窜出去、锥破千密殿的门,在正殿前“轰”一声炸到了半空中——可惜了这是青天白日,否则便可看见好大的一朵绚烂烟花!

宫中侍卫们闻风而动,一群一群的往千密殿涌来,宝和殿中棋局厮杀正酣的皇帝与国师大人也被惊动——陈遇白听到那声尖啸眉头一蹙,连向面前的皇帝告罪一声都未,身影如风般闪了出去。

皇帝放下手中的黑子,凝眸半晌,叹了口气,也缓缓起身。

“摆驾,千密殿。”

**

64

小半个皇宫的侍卫都往千密殿赶去,一时之间千密殿内外人影憧憧、呼号一片。

纪小离很快穿过正殿跑到了前头的院子里,外头千密殿的侍卫们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何事,只听太后娘娘尖声叫着“抓住她!”,便立即一拥而上。

小离情急之下摔出最后一枚霹雳弹,一声闷响后、浓郁的栀子花香在院中弥散开,侍卫们不知以为那是什么毒烟,纷纷掩住了口鼻,小离借机撞开两个离得最近的侍卫、往外跑去。

端密太后这时也已从内室追了出来,一向­精­致优雅一丝不乱的贵­妇­此时钗环散落、从未有过的狼狈,那张艳丽的脸上表情扭曲得可怖。

她知道陈遇白今日也入了宫,事情闹得这样大,再想无声无息的了结是不可能了,只能趁眼下陈遇白还未赶到,立刻把她抓进去成事。

于是她站到殿外高阶之上,大喝一声“来人!捉拿刺客!”

外头赶来的侍卫们虽然不好轻易Сhā手千密殿的事情,但是捉拿刺客人人有责,顿时一片拔刀的声响。

小离不敢往那些刀尖上撞,只好倒退着又往回跑,千密殿的侍卫们已经醒过了神来,这回可不会对她客气,长枪尖刀都往她身上招呼而去,眼看国师夫人就要血溅当场!

纪小离前有狼后有虎,绝望之下抱头蹲下、就地一滚,也就在这时,一柄红缨长枪破空而来,以雷霆万钧之势,一气刺穿了正举刀砍向她的三个侍卫,钉着第四个飞出去,直到将那四个人牢牢钉在殿前大红­色­柱子上、血流满地,贯注枪身之上的力道尚未耗尽,­精­钢的枪头深深□柱身之中。

这是深宫禁苑,已经多少年没有这样光明正大的见过血!

震惊不已的众人纷纷看向那长枪来处——只见大夜国清贵无双的国师大人,踏着冬日朔风缓步而来,那一身黑­色­冰绸在烈烈冷风中翻卷飞扬,那一双黑眸中冰雪千里、杀意纵横,那张梦回多少春闺少女的俊脸,此时神情之冷酷嗜血,令人连看上一眼都觉得似是死过一回。

“退开她三丈以外。”那声音冷得如同从九泉之下的阎罗殿传来:“或者,死。”

侍卫们“呼啦啦”的散开一个大圈,顷刻间院中地上已只剩抱着头的国师夫人。

陈遇白不急不缓的走向她,他每走近一步,已经退开了三丈以外的侍卫们就更退远一圈。

端密太后站在高阶之上,望着年轻的国师缓步而来,怒得简直目龇欲裂!

她知道:今日的事,不成了。

眼下自保为上,她心思一转,一个眼神递出,身边的心腹太监已尖声呼喊:“国师大人行刺太后娘娘!快来人!护驾!”

侍卫们面面相觑,铿锵一阵拔刀出鞘的声音,却并无人真的上前捉拿陈遇白,只是千密殿的侍卫们纷纷向端密太后身边聚拢,围成扇形、将太后娘娘护在中间。

陈遇白压根没有看其他人一眼。他走到抱着头蹲在地上的人身边,俯身伸手将她扶了起来,小离吓懵了,缩着肩膀挣扎,他轻声开口说:“小离,是我。”

他极少叫她“小离”。

对别人他称呼她“夫人”。他生气的时候总是不高兴的连名带姓喊她“纪小离”。情好欢爱时,一口一个“蠢货”、“笨蛋”……可是这时他轻声叫她“小离”,纪小离犹如被叫住了魂魄一般,满心的紧张害怕都消失了,抬起头定定的看向他。

陈遇白极明显又极温柔的笑了,看着她的眼睛、对她笑。

他笑着伸出手替她理了理凌乱的衣冠。微凉的修长手指轻轻抚过她脸颊,他怀抱与衣袖间的气息她熟悉极了,纪小离定定的仰头望着他沉静面容,突如其来的鼻头发酸、眼眶也泛了红。

陈遇白勾着嘴角,手指点了点她瞬间红起来的小鼻子,毫不在意这众目睽睽,当众将她拥进了怀里。

“别怕。”他低头,­唇­触在她冰凉的耳朵上,他轻笑着说:“我进来时都看见了,你做得很好,刚才打的很漂亮!我教你的东西你都记住了,我很高兴。”

纪小离被他拥着、伏在他怀里,后知后觉的返过劲来,不由得后怕不已,抽抽噎噎的哭得伤心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千密殿安静的落叶声可闻,满殿的人听着国师夫人的啜泣声。

一声“皇上驾到!”,及时的打破了这诡异的安静一刻。

慕容天下缓步走进来,众人跪下行礼,皇帝依礼也要向端密太后请安。

端密太后冷笑着不肯受,抬手指着大红柱上被长枪钉死的四具尸体,她颤声凄厉责问道:“皇上!国师当着哀家的面杀了哀家宫中的侍卫!皇上还叫哀家如何安好?!”

慕容天下一皱眉,自有人上前去将那四个死透了的侍卫从柱子上解下来抬走了。

“国师。”皇帝肃声喝道。

陈遇白不急不缓的拍了拍心口的人,抚着她的背、低声安慰了两句话才放开了她。

将妻子护在身后,他向皇帝恭敬一揖,道:“臣在。回禀皇上:人确实是臣杀的。”

“国师,在禁宫之中杀人见血,你好大的胆子!”慕容天下神情不辨喜怒,缓声道。

“回皇上:方才臣赶到时,这四人正举刀欲杀臣的夫人,臣若是不出手,此刻臣的夫人已死在了他们的刀下。”

“皇上!”端密太后这时怒声高叫:“是国师夫人行刺哀家在先!”

“你胡说!”纪小离忍不住从陈遇白身后冒出头,“明明是你……”

“小离!”

“你住嘴!”

两声喝止,分别出自国师大人与端密太后之口。

同声喝止,两人对视一眼,端密太后眯了眯紫眸,而国师大人目光无怒无喜,只伸手将身后人的护了回去。

“臣的夫人天真懵懂,想来太后娘娘也是爱她娇憨、才几次三番屡屡宣召她入宫陪伴。但是臣的夫人一介弱质女流,太后娘娘身边高手如云,何来行刺之说?”

他阻止了纪小离说出密室之事,端密太后心头雪亮:他并不打算鱼死网破。

那么她就还有机会!

“今日众目睽睽,哀家这里眼下如此狼藉,国师夫人难辞其咎!哀家的确怜她年幼懵懂,她却如此胆大妄为、不识抬举!”说到这里,端密太后神情一变,哀声长哭道:“当年先帝临终,牵挂担忧哀家孤儿寡母,托付皇上照顾,可之后未出几年临江王便去了,从此只剩哀家一人,如今……如今果然被人欺凌至此!”

慕容天下站得离她有些远,远远的看向她,心中叹了一声。

他语气淡淡的劝了一句:“太后娘娘请保重身子。”

端密太后似是摇摇欲坠,扶着心腹太监,哭得凄凄惨惨:“哀家今日受此奇耻大辱,皇帝必得为哀家主持公道,否则哀家还有何颜面活下去!”

慕容天下转头看向国师大人。

陈遇白迎着他的目光,不避不让:“皇上,臣的夫人出身镇南王府。她簪发之时,主宾乃是当今皇后娘娘。臣迎娶她之时,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她这一生在娘家时无忧无虑,嫁给臣之后,臣绝不容许令她受半点委屈。若是皇上与太后娘娘认定臣护妻有罪,臣愿自刎当场谢罪!”

慕容天下抿了抿­唇­,还未开口出声,国师大人压根没有等他答复,微微一转头沉声问道身后之人:“小离,今日我若是死在这里,你会怎么办?”

他身后的人走了出来,站到他身边与他并肩。

小小的女孩子,才到他肩头,仰头望着他的神情真挚专注,声音有些小却坚定极了:“你去哪里,我都与你一起。”

说好了不管人间还是天上都要携手共度,纪小离没有忘记。

她也没有忘记他曾叮嘱过她:不论何时、不管何事,记住你是我陈遇白的妻子。

既是夫妻,生当同衾、死亦同|­茓­。

她的父母不管是在天上还是在家乡,一定只希望她好好的,那么现在她已嫁了这么好的一个人,她不愿为了任何事离开他,即便为了去见父母也不行——在他身边思念父母、与在父母身边思念他,应该是一样的。前者她试过了,后者她没经历过,并不确定能不能承受。

所以她要与他在一起。

夕阳铺了半个院子,冷风烈而无声的吹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陈遇白忍不住转了头,目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如此冷的冬日里,他却置身春天。

“……好!”他说出口,才发觉自己声音竟然哑了。

“铿锵”一声,他从腰间抽出随身佩戴的玄铁剑,剑柄交到她手中,他手握剑锋一抹而过,削铁如泥的宝剑割开了他的掌心。

鲜血淋漓,沿着剑身滚落,雪亮的刀锋染了一抹鲜红的血,有股凄凉决绝的意味。

“那日我说谎了——抢了你做妻子,是我这辈子眼光最好的一回。”烈烈风中,徒手握住利刃的男人在她耳边轻声说完这一句,松了手、直起身、扬声冷冷道:“我们夫­妇­在此,请皇上定夺。”

宽袖中不断滴下鲜血的男子神情冷厉,身后护着手握染血长剑的羸弱妻子,俨然是准备交颈而死的惨烈局面……要不是慕容天下深知他家国师大人的城府与心计,简直要被这一幕感动的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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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热情洋溢的主持人:下面我们来颁发暗夜电影节最佳男主角的奖项——恭喜国师大人!获得了暗夜演技最佳男主角!国师大人!获奖感言来两句吧!

国师大人:谢谢。

热情洋溢的主持人:哎哟~不要这么简短嘛~

国师大人:谢谢大家。

热情洋溢的主持人:咳咳……那么我替果粉们问两个问题可以吗?

国师大人:我说不可以,你就不问了吗?

热情洋溢的主持人(倒地不起):……

国师大人:问吧。一个。

热情洋溢的主持人(眼冒绿光的爬起来):姑娘们都很想知道您穿不穿­内­裤?什么款式?冰绸不会凉着您的ρi股蛋蛋吗?黑­色­的吗?丁字裤吗……哎哎哎!殴打主持人犯法!哎呀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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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仔细一想国师那掷地有声的话中之意:堂堂大夜一国之师明媒正娶的妻子、大夜第一将门镇南王府的独女,在皇宫之中差点被一群侍卫乱刀砍死!幸而国师夫人拼死反抗示警,国师大人及时赶到、出手阻止,却居然因此被问罪,确实奇耻大辱、不如自刎。

大夜国师因护妻获罪、自刎宫中,此事一旦传出去,大夜王朝将会被全天下的人耻笑!不仅如此,那正在与大夜建交的东临国国主与陈遇白颇有交情,更不用说南朝那位得力的小王爷是陈遇白的至交好友,陈遇白若是受辱自刎,东临与南朝绝不会无动于衷。

而纪小离是镇南王府的女儿,若是这般受辱惨死宫中,镇南王纪霆无论是爱女心切还是为了镇南王府的面子,必定会出面为女儿女婿讨个公道;更有国师府一脉从此陨落,玄武令失主,那暗夜谷谷主梁飞凡与陈遇白交情匪浅,于情于理都不会袖手旁观。

慕容天下当然知道以他家国师大人的心­性­绝不可能当真自刎谢罪,但是竟如此这般的大动­干­戈、不惜将大夜置于内外交患的地步、以整个国家的安危为筹码——慕容天下始料未及。

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眼下满目戾气、一身杀意的站在烈烈风中,以天下为筹,只为护住身后那心爱之人……他的老友生前曾担忧这个弟子一生清冷孤苦,此时若是天上有知,必定欣慰。

慕容天下心里叹了口气。

“遇白,”皇帝微微的笑了起来,“胡闹什么?!还不把剑放下!”

他这般笑得温和而云淡风轻,仿佛面对的并不是拿整个大夜威胁他的国师、而是他那挥舞着小斧头上蹿下跳的第六皇子一般。

陈遇白霎时心中大定,转身将纪小离手中玄铁剑夺了下来。

慕容天下环顾众人,朗声缓缓道:“国师夫人千金之躯,那几个侍卫胆敢不分青红皂白、刀剑相向,的确该死,国师大人护妻无罪。而国师夫人懵懂无状、冲撞了太后娘娘,朕今日要褫夺她的诰命夫人,并罚她闭门思过。还有,从今往后,不许国师夫人再入千密殿!”

纪小离闻言嘟囔了一声:“我才不要再来呢!”

陈遇白转头瞪了她一眼,将她推到自己身后、不许她再出声。

皇帝话音刚落,端密太后也已厉声喝道:“皇上——”

“太后娘娘!”慕容天下不容分说的打断了她的话,“太后娘娘保重身子要紧。若是宫中寂寞,以后就不要再让千密使四处奔波走动了,留她在宫中多陪陪娘娘吧。”

端密太后闻言脸­色­一变,又惊又疑,可抬眼望去,皇帝脸上的神­色­又看不出异常……她一时怔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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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一言九鼎,雷厉风行的抹平了这件事。

国师大人带着他被褫夺了封号的夫人回去闭门思过。一上马车,国师大人就冷声命童子小天去拿伤药来。

纪小离跟着一叠声的喊“快拿药快拿药!”,说着还小心翼翼的捧起了他受伤的那只手。

陈遇白拂袖打开她的手,不悦低喝道:“坐好!不许动!”

纪小离倍感委屈却不敢吭声,往旁边角落缩了缩。小天这时递了伤药进来,陈遇白接过,转头一看她窝在角落里,他神情愈加不悦,伸手将她扯了过来。

把她抱在膝上,陈遇白拧开药罐,挑了药膏往她脖子里抹去。

他的手指沾着药膏凉凉的抹上来,小离这才觉出脖子上一丝刺痛,她“哎呀”一声,陈遇白脸更黑:“活该!你这个蠢货!拿剑装个样子都不会!你可知玄铁剑吹毛断发、锋利无比?方才一个不慎你就当真要血溅当场了!”

方才他将剑递给她,却见她当真就往脖子上架,一时把他吓得几乎要魂飞魄散!

那玄铁剑削铁如泥,不用怎么费力就能割开她柔­嫩­的脖子!当时她还未察觉,锋利的剑气就已将她脖子上割开一道浅浅血痕,陈遇白只好装作气急歃血,徒手握住那刀刃扯得离她远一些。

好在他握住刀刃的角度与力道都有讲究,掌心看似被割得鲜血淋漓,其实只是斜斜的切开了一长道,血虽然流得多,但是伤口很容易愈合。

纪小离被他骂了,嘟着嘴低着头给他上药。可她太笨了,笨手笨脚的上药都不利索,陈遇白伤口被她弄疼好几次,皱着眉目光不善的盯着她。

她被盯的浑身发冷,抬头怯怯的看他一眼,小声辩道:“我又不知道……方才你要是死了,我就随你去了。”

她怎么知道是要装样子呢?当她将剑横向自己的脖子时,她是真的打算与他同生共死的啊!

陈遇白目光几转,忽轻叹了口气。

未受伤的那只手伸过来,捏了捏她的脸。

“蠢货!”他冷声骂道。

纪小离不服气的反击:“你才是蠢货呢!既然你知道那把剑那么锋利,你­干­嘛用手去抓它?还好没有打起来,不然你手已经先受了伤,肯定会打不过那么多人的!”

陈遇白当然不会向她解释他为何去抓那把剑,他只是冷着脸沉声吓唬她:“纪小离,你胆敢与我顶嘴?!”

正在包扎他手的人缩了缩肩膀,“我没……没有啊!我没有顶嘴!”

她包好了他的手,又将自己绣了蝴蝶的­嫩­黄|­色­帕子包在白­色­棉布外面,给他打上了一个漂亮的结,她心情大好,已忘了刚才被他训过,笑眯眯的捧起他的手来向他邀功:“你看你看!我包好了!好看吧!”

国师大人看了一眼,连看第二眼都不愿,冷声命令她:“解开!”

“不要解开,这样多好看呀!”她兴味盎然的拨弄着那个漂亮的结,忽想到了什么,开心不已的说:“你刚才还夸我眼光好,你得听我的!”

“……我没有。”国师大人面无表情的否认。

“你有!”纪小离神情认真的提醒他:“就是你手抓着剑流了好多血的时候在我耳边说的:‘抢了你做妻子,是我这辈子眼光最好的一回。’”

陈遇白冷哼了一声:“我说的是我的眼光好,什么时候夸你了?”

“你承认娶我是你眼光好啦?!”她大喜过望的大叫道。

陈遇白移开目光,装作根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的样子。

小离难得抓住他的话柄一回,高兴不已,乘胜追击:“你看啊:你娶了我是你眼光最好的一回,而我嫁给了你,你比我好那么多,所以我的眼光比你还要好啊!”

陈遇白冷冷看她一眼,淡淡斥道:“什么乱七八糟!”

小离想了想怎么才能说明白、证明自己的眼光确实很好很好,可是想来想去也没办法说清楚,浑身的高兴没处发泄,索­性­一头扎进他怀里打滚。

“反正……就是这样的!”她耍无赖,在他怀里发疯。

陈遇白嫌弃她,伸手在怀里摸到她脸,捏着揪出来。她被他掐着脸撅着嘴像小猪还是在笑,笑眯眯的看着他,开心的说:“刚才你那样说……我好高兴啊!”

清澈漂亮的眸子带着欢天喜地的笑意,陈遇白低着头望着她,黑眸深深的醉在其中。

她很高兴,陈遇白看得出来。

虽然她总是开心的,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里,除了被他欺负时,她总是笑眯眯的,但是像这样的高兴好像还是第一次。

大概她若是修成了仙,也不过如此兴奋神情。

他居然能让她这么高兴。

陈遇白心里说不出的满,捏着她脸的手微微用力,将她下巴抬起,他低头在她­唇­上轻轻印了一下。

虽然他们之间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许多回,但此时此刻这样一个浅浅的吻,分外动人。

小离爬起来坐在他怀里,手搂着他脖子,人趴在他肩头,很小声很喜悦的在他耳边说:“我刚才想明白了一件事:从小大家都说我很笨,今天我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笨!”

她声音细细软软的钻进耳朵里,呼吸温温浅浅的扑在颈侧,陈遇白半边身子酥得不能动,低笑声分外愉悦:“哦?那你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这么笨?”

“因为你!”她声音里全是认真喜悦的笑意,“因为我会嫁给你,所以我得笨一点。”

上天给每一个人的幸运都是一样多的,她很不幸的笨了这么多年,是因为上天要她攒够运气、遇见他。

她说完也知道害羞,不肯露脸,紧紧的抱着他的脖子,呼吸贴得他那么近,热热潮潮的,陈遇白觉得很不舒服——心跳太快了、浑身血热。可是揪了揪她,她反而抱得更紧,他脑中“嗡”一下,索­性­偏过头,嘴­唇­在她脸上寻着亲,先是额头、眼睛、沿着挺翘的小鼻子亲下去,一口咬住了她的­唇­。

纪小离心口“噗通噗通”拼命的跳,努力的昂起脸迎合他,小小的舌头怯怯的伸出来,舔了舔他的­唇­,被他吮住了不放,她呜咽了一声想要往回缩,又忍住了,迎上去缠着他的­唇­舌磨蹭。

火热的吻,吻得人都要化了,气息用尽才分开,纪小离伏在他肩头艰难的喘气,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陈遇白却丝毫不满足,一手轻轻揪了她长发逼她仰起头,他低头迫不及待的啃她,她微微一让、身下一动,他皱眉“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凉气,纪小离以为自己碰着他那只受伤的手了,立刻主动搂着他坐好,乖乖的凑上去被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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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热情活泼的主持人提问:国师夫人究竟是碰着什么了呢?竟然让皮那么厚的国师大人都“嘶……”了?!

66

国师大人见这招如此有效,不由得暗自心喜,一玩再玩、不亦乐乎。

纪小离被他哄的自己脱了自己衣服、还被要求脱他的——他的手受伤了啊!

解他亵裤时她脸红的几乎滴血,压根不敢看,扭着脸闭着眼睛,手里一阵乱扒。突然有根东西热乎乎的弹出来戳在她手上,她慌乱中握了一下,立刻大叫一声丢开手。

国师大人眯着眼睛舒适的半躺着靠在床头,这时忍不住一阵愉悦低笑。

纪小离羞愤欲死的伏在他大腿上,埋着脸装死,被他一抬腿抖了下来:“起来!哪有这样脱一半的道理?”

纪小离捂着眼睛坐起来,羞愤的一手捂眼睛一手去摸。国师大人勾着嘴角愉悦不已的使坏——脚轻轻一勾,跪在他腿上的人“啊!”一声摔了下去,脸朝下摔趴在他大腿上。

纪小离再一睁眼,那面目狰狞的东西就在她眼前,涨头涨脑的向她吐着口水,样子恐怖极了……她颤抖着连滚带爬的逃到床里侧,卷了被子紧紧裹着自己,瑟瑟发抖。

陈遇白朗声大笑。

她那副蠢样,他怎么可能不继续欺负她呢?追过去一扬手掀飞了薄被,低笑着整个人压了上去。

小离一挣扎他就“嘶……”,她立刻不敢动,被他压得密密实实的,他张嘴咬住了她雪­嫩­耳垂,咬得她缩着脖子小声尖叫,像只怕极了的小兽,他愉悦的闷声低笑。

“小蠢货!”低沉淳厚的男声,带着浓浓调戏意味。

纪小离怕死他这个样子了,紧紧闭着眼睛,颤声说:“我真的不敢……我不行的呜呜呜……你放过我吧!夫君!”

话音刚落,腰间抵上来一大块硬硬的东西,她的夫君慢条斯理的说:“耍赖啊?那——我自己动手了?”

“嗯!”她眼睛一闭,一副准备英勇就义的样子。

陈遇白压着她笑,往她耳朵里吹气:“可我手受伤了,动不了。”

“你别骗人了!前些日子我的手受伤了,你不是说手上受伤和……和这事没关系!”纪小离大声反驳他。

“记­性­不错!”陈遇白在她­唇­上啄了一下,表扬了她难得的一回好记­性­。

被表扬了的人心头一松,身子刚刚软下来,忽然一条腿就被他拉开了,那个她害怕极了的东西热乎乎的抵了上来,她才来得及喊了半声“你——”,已经被他顶了进来……

“那我就带伤上阵、犒劳夫人!”他按着她不许她动,一面火热的抵进去、一面低喘着调笑她。

小离想说“我不要这样犒劳!”,可他后面大半根一下子猛的顶进来,她被这一下顶的魂魄都差点出窍,弓着身子叫了一声,起先那语调略带痛楚,到了尾调却已经是颤抖不已的娇吟……陈遇白听得浑身血热,低头去吻她,咬住她的­唇­,将那娇吟与哀求都吃了下去。

这么压着浅浅疼爱了她一阵,小离已经满面晕红、双目迷茫,陈遇白又起了坏心,连哄带骗的把她抱到了身上,教她跨坐他腰间、自己坐下去。

虽是一早说好的,但事到临头,光是用手握着那狰狞庞然她就已经快吓哭了,欠着腰试了好几次都坐不下去,她声音里都带着哭腔了:“不成的……太大了……”

陈遇白被她握着磨着,牙根都咬疼了,耐着­性­子哄她,可她就是不敢,反而颤着两条小细腿想要要逃跑了!陈遇白伸手去按住她肩头,她一动他就倒吸凉气、表情痛楚不已……纪小离哭丧着脸坐回去,一边往下坐一边泪眼汪汪的咬­唇­。

磨蹭了不知道多久,她才好不容易的吃了下去,这感觉太新奇了,她欠着腰、僵在那里,骑在他身上两腿分着、两只手撑在他胸口,小脸上还挂着泪珠,眼神茫然,简直像只可怜的小狗,陈遇白伸手勾她下巴,逗她:“小乖乖,快点动一动……”

“不……不能动……啊!”她连说话都不敢大声。

陈遇白催促无用,一挑眉自己坐了起来。

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他这么一动她吃得更全部彻底,“喔”一声,浑身过了电一般……小离顿时红着脸要挣扎出去,可他立刻叹着气说手疼,她只得乖乖的,浑身酥麻的伏在他心口。

她委屈害怕又咬­唇­忍耐的神情太过撩人,陈遇白低头去亲她,未受伤的那只手缓缓揉着她腰,热热的掌心揉在腰眼上,麻麻的舒服极了,肚子也没那么紧绷了,反而涨涨的好像很满足似地……小离渐渐有了感觉,撅着软软的小嘴回吻他,吃着他的地方也开始不安分。

他察觉到了,在她­唇­齿间闷闷的笑,揉着她腰的大手往下,揉着扶着教她动……可惜他家小蠢货实在是太笨了,教了大半天也只学会了缠着他胡乱磨蹭——两条腿紧紧盘在他腰上,半是被他揉动、半是她自己用力,两个人紧紧合在一起,无比缓满的磨蹭却生出了无限的满和热,连心头都被满满当当的充斥着暖意,喘息和迷乱里,只有对方的眼睛是唯一清晰的,就这样抵在一处紧紧相拥着、眼睛看着对方,沧海桑田也不过一眼万年。

抵死缠绵。

可惜这样的水□融没有维持多久,小离缠在他身上几次哆嗦着绞紧,很快便没了力气。她够了,国师大人可才刚开始吃,她今天滋味这么美,他怎么可能放过她呢?

小离便耍赖,闭着眼睛装死。

国师大人毫不手软,把她逼得跪在床上,大张着双腿、像只小青蛙,他一手掐住了她腰,把她迫的凹腰翘臀、任他享用。

这个姿势太野蛮了,小离被他折磨的很快就浑身哆嗦起来,一次过后她就受不住了,凄凄惨惨的哭了起来。陈遇白哄她,拖了个枕头给她抱着,让她趴在枕头上——继续被他欺负。

最后枕头都被撕咬的不成样子了,他才喘着粗气压下去,压着她狠狠的一阵猛动,直把小离捣的浑身泛红,哆嗦着晕了过去,他将晕过去的人捞起来没命的吻,知道她此时已听不到了,他在她耳边低低的说了许多话,笑得温柔如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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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府的夜晚是盛春,千密殿的夜晚却是酷冬。

偌大的殿中只燃着两支细细红烛,印着满殿­阴­影重重如鬼魅处处,最高处的太后金座旁,端密太后伏在那里,许久一动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殿门忽“咿呀”一声,有人缓步走了进来。

端密太后未曾抬头,冷声喝道:“滚出去!”

“是我。”低沉的男人声音,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其中有任何情感。

端密太后却是浑身一僵、心中大惊。

她缓缓抬起头,因伏在那里许久,眼睛一时模糊,昏暗烛影里她只看到一个隐约轮廓。

一时她有些分不清自己所在何处、这是何时。

她这一刻的眼神看起来如此迷惘无助,竟有些仿若当初。

慕容天下一时心头滋味百种。

他孤身前来,自称“是我”,端密太后回过神后,也就不再自称“哀家”,低低的问:“你来做什么?看我笑话么?”

她遥遥望着他,艳丽紫眸眼神冷傲:“给我滚!”

时隔四十余年,多少风云变幻、时光荏苒,如今已经是站在一个王国最高处的两个人,再一次的用你我相称。

岁月已经无情的染白了他的双鬓、老去了她的容颜,他们再也不是当初风华正茂的倜傥皇子与异族少女,可当她如同初初相见那般盛气凌人的说出“给我滚”,慕容天下那颗经过多少刀山火海的心,还是忍不住温柔了那么片刻。

他默了默,忍过了那一刻的无稽温柔,低声说道:“我来,是想劝你一句:你就此收手,我尚能保你下半生尊贵体面。”

端密太后笑了起来,冷而讽刺:“尊贵体面?我要尊贵体面做什么?你真当我当初是稀罕那中宫之位?”保养得宜的葱白纤指缓缓拂过冰冷的金座,“我、不、是!”

那么久的事情了,当初从未解释过,这么多年他们被关在同一座皇宫里,其实时常见到面,但是谁也从未提起过哪怕一句的当初。

今夜,端密其实很想提一提。

可是当她望着他,明明他的眼睛也正看着她,她却看不到其中有一丝半点的感情。

许多年前他不是这样的,他曾笑容真切,对她的每一分心意都写在眼中。她很喜欢他,但是她毅然决然的嫁给了他的父亲。

先帝迷恋年轻貌美的她,被她迷昏了头,许她掌控千密一族的权利、献了青龙与白虎两枚暗夜令的图腾讨好她,最后甚至封她为后。

那日她受封中宫,众皇子前来拜见,他也在其中,随众人一道向她下跪、行大礼,他跪下、再站起来,也是隔着如今这么远的距离、遥遥的望着她……从此,她就再没有见过那个笑容真切的慕容天下。

后来他承袭了青龙令,再后来除了那时尚在她腹中的慕容江山,他杀光了所有的兄弟,最后他拥兵逼宫、得登大位……如今大半辈子都已过去了,他已坐享江山、妻妾成群、儿孙满堂,而她失去了唯一的儿子与一任又一任的千密使,他们一直在同一座皇宫之中、各自老去,这么多年,谁也没有提过一句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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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每一枚暗夜令,都曾有过许多个悲欢离合的故事。

67

许多个似如今夜这般寂寞的深深夜晚,当她独自一人躺在华丽冰冷的寝殿之中睁眼到天明,长夜漫漫,难免就会想起许多的人和事。

她总想:她这一生,机关算尽、众叛亲离,曾在她身边出现却没有被她算计利用过的人,只有他一个。

在所有的面具都被摘下的独自深深夜里,她曾无数次的回想这一段当初。

这一段她一生之中唯一­干­净、清白、问心无愧的当初。

这么多年来他从来也没提过,所以她也就从来没有告诉过他:当初她宁愿嫁给年过半百的先帝,并不是因为急于得到青龙令。

而是……当初那个一身风华的倜傥皇子,她实在是太喜欢了,喜欢到宁愿别嫁也不愿将他逼上争权夺位之路。

她的一生注定如此,只愿他能够平安喜乐。

深深的寒冷冬夜里,高高的冰冷金座上,紫衣的端密太后轻轻将脸枕入袖中。

“我从记事起就被告知:我的出生是一个责任,我将永生背负它,直至实现它。为此我失去了父母、失去了所有的姐妹兄弟、失去了我唯一的儿子、失去了……”她的声音渐渐低的几不可闻,仿佛一时气尽,趴在那里缓了好久,才低低的继续说道:“我为此努力了一生,失去了那么多东西!如今……你叫我如何甘心?!”

“执念伤人。”慕容天下叹了一句,淡淡说道:“如果能放下的话,不论多迟,哪怕只有一日都是好的。”

“你放下了么?”幽幽的女声忽问了句——她到底还是没有忍住:“慕容,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

她终于……情真意切。

慕容天下笑了起来,是帝王最平常的那种微笑:看似愉悦,其实笑意远未深达眼底。

“我曾以为很难,可这么多年过去,也不过如此。”

不过是日复一日,不过年复一年,不过是这大半生都要过去了,才等来一个如此深夜、她的一句问候,不过是用尽一生费心筹谋的站在最高处,终于等到这一刻云淡风轻的对她说一句:“我曾以为很难……也不过如此。”

你说,这执念伤不伤人?

她似乎是叹了一声的,但没有听清。慕容天下遥遥望着她伏在金座上一动不动的背影,半晌,无言的转身往外走去。

走到殿门口时,他顿住了脚步,并未回首,背对着她。

“当年,朕杀了那么多的兄弟,独独江山一个活下来了,他在时朕从未为难过他半分,甚至尊了他为临江王。后来他勾引朕的嫔妃、私逃出宫,朕也没有对他赶尽杀绝。甚至他二人的女儿回来,在朕的眼皮子底下长大到如今,朕都未曾追究过。还有千密一族这么些年来的所作所为——”他顿了顿,“无论是对先帝的托付还是对……当初,朕都已仁至义尽了。今日之事已可堪动摇国本,若是再有下一回——太后娘娘是千金之躯,千密一族多番打扰娘娘清净,罪该万死,朕会将他们全部杀光。”

他语气朗朗,已经又是那个君临天下的大夜之王。

端密伏在金座之上,紫眸缓缓闭上。

“千千,”冰冷昏沉里,她听到他声音极低极低的道:“保重。”

那一刻她几乎立即要起身看去,可殿门已经“吱呀”一声打开,又关上了。

殿中又只有她一人了,冷的可怖而熟悉。

泪水从紧紧闭着的紫眸眼角滑落,隐秘的滚进了衣袖的布料里,只留下一个浅浅的圆点。

这么多年了,她竟是第一次觉得心口是热的。

因为他终于提起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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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桑匆匆赶回时,天上冷月已只剩下模糊的残影,千密殿中的红烛已快燃尽了,端密太后独自一人伏在那金座上,紧紧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秦桑脚步轻轻的走过去,在她身旁静静站了片刻,转身欲走,却被她出声叫住:“桑桑,你回来了。”

秦桑浑身一僵,走过去,默然跪倒,磕了个头:“娘娘,臣有罪,请娘娘责罚臣吧!”

“怎么了?族长没有跟你回来?”端密太后支起身子,喘了口气,缓声问道。

秦桑摇头,“族长已经来了,臣已将他安顿好。”

“那很好啊。”端密太后看着眉目鲜妍的年轻女孩子,柔声问道:“你有何罪?”

她语气这样温和,可秦桑额头冒起了细细密密的一层汗珠,倾国倾城的一张脸,越发的微微泛白。

“哦……”端密太后像是忽然想起来似得,“你是说纪小离……”她轻轻的笑起来了,“哀家知道,你与哀家耍心眼、使手段,百般的不让哀家知道她的身世……秦桑,江山是哀家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你做了他七年的女儿,哀家却养了他十七年。小离那孩子的眉目与江山一模一样,至于她的发­色­和眸­色­——江山熟知千密史籍典故,定是他配制了什么药吧?”

秦桑一头冷汗的拜倒,颤声道:“娘娘圣明。”

端密太后似乎今夜格外的疲倦,神情都有些迟缓,倦怠的对地上跪着的人摆了摆手。

“起来吧。”

“娘娘圣明,一切都逃不过娘娘的眼睛,”秦桑微微起身,仍跪在那里,声音­干­涩的说道:“小离她的确是臣的亲生妹妹,当日父亲拼死将我姐妹二人送出千密圣地,父亲叮嘱我照顾她……求娘娘看在父亲的份上,放过小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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