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的天没有一丝儿云彩,只听得鹤唳长空,燕子呢喃。官道两旁繁花生树,鸟雀啾啾啭鸣,麦田如锦,碧水潺潺。农夫们在田里忙碌,更有三几个垂髫小儿在田间地头嬉闹追逐,脆生生的笑传出好远。
好一派生机盎然的田园景象。
舞阳嘴里微微噙了笑,一时看住了。
——是个好兆头!
舞阳笑着摸了摸脸上的面具,耸了耸肩。
自击杀了冷梅和老袁后,虽然受伤,她的心情也已经大好,除了不能亲手杀耶律的遗憾,她现在算是走了一大步。
她是一定要亲眼看见秦王受戮的,不如此她不能甘心。她原本侠义的思想早被轩辕的一剑抹去,如今只要沉冤昭雪,真凶受戮,她便觉得圆满。朝廷纷争,与她无关。
马车辚辚,走过笔直官道,又走过京都巷陌青石板街路,渐渐拐进了一处隐蔽院落。
“你好些了么?”帘子一挑,第五扬眉一笑,左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还好!第五公子。”
舞阳大大方方走出车厢,缓缓踏着上马石走下来,手指轻轻摸了摸青丝,不动声色的躲开了第五伸过来的手。
第五淡然为微笑,并不介意。
索性在前面带路,领着舞阳穿堂踱苑,走过曲曲弯弯回廊,绕过假山奇葩,曲桥清池,这才停在了一场敞轩里。
第五这次不再犹豫,十分君子地走上前,搀扶着舞阳靠倚在一张贵妃榻上,又亲自倒了杯茶,递过去。
“舞阳,当着明人不说暗话,以你的功夫,按理不该受伤!”第五撩袍坐下,问道。
“我也以为自己能全身而退!”舞阳端着杯子,饮了一口茶。“没想到受这厮一刀,要了我半条命。”
“否则第五也没机会侍奉姑娘!”
“第五,石非还没有回京?”
“没有。”第五想了想。“子瑛和红衣已经将薇落送回去了。”
“伪装的不象,她的功夫能在红衣手下走十个回合。”舞阳摇摇头。“这姑娘性子左犟,不适合做这个。不知是哪路神仙送上了的,他娘的!”
舞阳一时着恼,握拳砸了床板一下,禁不住皱眉,咧了咧嘴。
第五一看,嘴巴咧开大笑起来。
“挺文气一小姑娘,嘴里骂着粗话,还如此暴躁。不好!不好!”
舞阳被他抓了把柄,只撇撇嘴,翻了个白眼。
“你被剁一刀试试!”
舞阳想着情急出手时,截断青丝成刺,本以为万无一失,都是轩辕这混蛋突然一声密音扰了她的心绪,一时分心,造成这失误,中了一刀。这些日子她只能趴着睡觉,浑身酸痛,想起这事,满腔子的火便难以压制,虽在背上,总是一道难看的疤。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在意的是伤疤!”
“薇落估计已经被擒获,红衣只说在外面不动她。其实挺好一姑娘,她什么都没做。”
“她想废了你功夫,那——是你没给她机会。”第五皱了皱眉。“心软了?”
“总得看在石非大哥的面子上,咳……”
舞阳撩眼皮看看,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石非现在联系不上。”
“无论如何我得找到他,当初离京时,许多事不能说,便给他留书一封,不曾想师兄居然无动于衷。如今我的身份为很多人所知,只他还不清楚,万一桓居正恼羞成怒,杀了他,我这于心何忍……”
“他只是你挂名的师兄,不会的!”第五笑着安慰,急忙转移话题。“我以为你不会信任我。”
“别人想要全部,而你只要铸十支剑的玄铁!”
“这么简单?”
“我一直怀疑你跟慕容有联系,不想欧阳九进了水幕。”
舞阳的眼神透过精致隔窗投向远处,出了一会子神。屋外秋风乍起,翻起满院金黄,本该是个收获的季节。
半晌自语道:“他的七寸究竟捏在谁的手里?”
“只怕此人是轩辕十分忌惮且又不忍心的人!否则轩辕王爷怎么会听之任之?”第五将杯子放下,站了起来。“你们国家真是人才济济呐。”
“不管是谁,与我无干,可惜了一个谦谦君子。我只要看见秦王人头落地,事不关己,还是不沾为好。”
舞阳不理会他的话中有话,偏首看着两楹间一对鎏金狻猊,袅袅沉香自兽口喷出,淡淡香烟萦绕一屋,一时有些出神。
不知石非怎样,不知欧阳如何了局,不知……不知那个人的毒是否解了。
第五突然打量起舞阳,一对褐色眸子上上下下看个不停,舞阳被他看的久了,不悦地皱眉,拿眼睛回瞪了两眼。
“舞阳,我们荆国人从来不喜欢隐藏感情,我的对手不是欧阳,难道是轩辕?”
“啪”地一声,手里的茶杯掉在白玉镶成的地板上。
同时裂成两半的还有第五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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