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劳丽莎哈哈大笑起来。
白利一本正经他说:“难道我说的这种可能性这么好笑吗?”
她想回答白利,可是又笑了起来。然后,她小声他说:“啊,你是地球人,是吗?这怎么可能是我呢?”
“你了解他。”白利说:“你了解他的生活习惯。你有条件策划谋害他。”
“你认为我可以亲自见到他吗?你以为我可以走近他,用什么东西去敲他的脑袋?这仅仅表明了你的无知而已,白利。”
白利感到自己的脸都红起来了。“为什么你不可能走近他呢,小姐?你可以与——”
“与孩子在一起,是吗?”
“是的,可以由此及彼嘛!你与我接触好象也还能忍受。我认为,经常与孩子接触的习惯,足以使你能够忍受与德尔马拉的直接接触。”
“我想指出,白利先生,”克劳丽莎认真起来,“我能不能忍受,毫无意义,德尔马拉博士是一个十分注意小节的人。他几乎与利比格本人一样循规蹈矩。是的,几乎与他同样刻板。即使我可以忍受与他直接见面,他可忍受不了。德尔马拉夫人是他唯一允许亲自见他的人。”
白利问:“你讲的利比格是谁?”
克劳丽莎耸耸肩说:“他这个人也有着奇特的基因。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吧!他与我的老板一起研究机器人。”
白利暂时把此事丢在一边。重新回到原来的话题。他说:“可以这么说,你有谋杀的动机。”
“什么动机?”
“他死了,你可以接替他的职务,可以提高你有地位。”
“你说这就是动机?天哪!谁要这种地位?在索亚里亚,谁会要这个职位?这倒有我千方百计要让他长命百岁的动机。这倒是我要尽力保护他的动机。你还得下番功夫哩,地球人。”
白利用手指不安地搔了搔头颈。他感到,克劳丽莎的话是合情合理、千真万确的。
克劳丽莎问:“你有没有看到我戴的戒指,白利先生?”
“我看到了,”白利说。
“我想你不知道这戒指的意义吧?”
“我不知道,(白利痛苦地想到,他什么事都不懂。)
“要不要我讲给你听听?”
“如果能帮助我了解这个不可思议的世界的话。”白利脱口而出说:“请吧!”
“我们戴着这种密码戒指表示每个人的基因结构。”克劳丽莎说。“这是一个古老的风俗习惯,这是索拉里亚尚未实行优生学的时候就传下来的风俗,这似乎有点不太文明吧。”
白利问:“那你为什么还戴它呢?”
“因为我有着特殊的基因结构。”她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一种明显的毫不掩饰的自豪感。
“德尔马拉博士花了好久寻找一位助手。需要一位与众不同的特殊的人:头脑、才智、勤奋、坚定,尤其是要坚定。这位助手要能与孩子直接接触而不致忍受不了。”
“而德尔马拉自己则不能与孩子接触,是吧?这是不是他不坚定的一种标志呢?”
克劳丽莎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如此。但至少,在大部分情况下,需要这种不坚定性。我基因的健康程度在索拉里亚历史上名列第三,所以我戴这戒指。我为此感到骄傲和高兴。”
“我祝贺你。”
“你不必讥笑我。这也许根本不是我的功劳。这可能是双亲基因偶然的组合。但是,我既然有这么好的基因结构,当然是值得骄傲的。而谋杀是一种严重的精神病患者的行动。因此。没有人会相信我谋杀德尔马拉。我的基因结构不会使人相信我会谋杀人的,所以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白利耸耸肩膀,无言以对。这个女人把基因结构与证据混为一谈。因此,可以推断,其他索拉里亚人也一定会和她有同样的看法的。
克劳丽莎问:“你想去看看小孩吗?”
“好的,谢谢!”
长廊似乎没有尽头。显然,这是一幢硕大无比的建筑。当然,与地球上地下城里巨大的公寓建筑完全不同。象这样巨大的一幢建筑物兴造在这个星球的地面上,一定是十分宏伟壮观的。
成百个有栏杆的儿童小床一字排开,粉红色的婴孩在这些小床里有的嚎啕大哭,有的在睡觉,有的在吃奶。然后是成排成排的游戏室,是供已经会爬的儿童玩耍的。
“在他们这样的年龄,这些小东西还老实,当然,得有好多机器人照管他们,”克劳丽莎不无羡慕他说。“实际上是一个孩子一个机器人,一直这样照顾到他们会走路为止。”
“为什么要这么多机器人?”
“如果不是个别照料的话,他们会生病的。”
白利点点头说:“是啊,孩子还是需要有人抚爱啊!”
克劳丽莎皱起了眉头,粗暴他说:“孩子需要的是照料!”
白利不想与她争论。他只是说:“那么,机器人真的能很好地照料孩子吗?”
“那当然罗,否则,这个农庄也不可能象现在这样办得成功了。他们逗孩子玩,和孩子紧挨着睡觉,抱孩子,什么都能做。小孩子也对机器人不在乎。但是,当孩子长到3~10岁之间,问题就多了。”
“唔?”
“在这段年龄,孩子们一定要互相在一起玩,随便哪个孩子都喜欢在一起玩。”
“我想你们大概也允许他们一起玩吧。”
“我们是不得不这样做啊!不过,我们从来没有忘记我们的职费——那就是教给他们成年人所应有的一切教养。每一个小孩子都有一间自己的房间,可以把他们关在里面。小孩子从小要单独睡觉;这一点我们是坚决执行的。每天孩子们都有规定的独处时间,独处时间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增加。至10岁时,小孩子可以整整一星期不与其他孩子接触,而只通过电视进行联系。当然,这些电视联络设备是非常高级的,孩子们可以看到户外,可以随意移动,可以整天进行联络。”
白利说:“你们竟能如此彻底地压抑人的本能,真令人惊讶!你们是在竭力压抑,这一点我是很明白的,但这仍使我惊讶!”
“什么本能?”克劳丽莎追问。
群居生活的本能。人类确实有这种本能。你自己也说:‘这些小孩子喜欢在一起玩。’”
克劳丽莎微微一笑。“你认为这是本能吗?那么就算是本能吧,又怎么样呢,任何本能,只要教育得法,持之以恒,都可以改变的,尤其是人类的本能非常脆弱,更容易改变了。事实上,只要教育方法适当,教育孩子改变他他们的本能,一代比一代容易,这是一个进化问题。”
“能行吗?”
“德尔马拉博士估计,根据目前的进展速空,3千年之后,孩子能直接进行电视联络而不必经过直接接触的阶段。老板还有不少其他想法。他对改进机器人很感兴趣,他要使机器人既能管理孩子,又不会影响正电子脑的稳定性。为什么不可以达到这一目标呢?只要让机器人理解,今天让孩子们懂规矩是为了明天能更好地生活,这正是机器人第一条守则的真谛。因此,这一目标总有一天可以达到的。”
“有没有研制出这种机器人?”
克劳丽莎摇了摇头说:“恐怕还没有。德尔马拉博士和利比格正在研制这类机器人的实验性模型。”
“德尔马拉博士有没有把这类模型送到自己的农庄上去过?他对机器人学掌握得怎么样?能否独立进行试验?”
“唔,是的,他经常做机器人的试验。”
“你是否知道,他被谋杀时,有一个机器人在他身边?”
“我听说了。”
“你知道那是什么类型的机器人吗?”
“这你得问利比格了,我跟你说过,他是机器人学家,正与德尔马拉博士一起研制新型的机器人!”
“关于他们研制机器人的情况你一点也不知道吗?”
“我一无所知。”
“如果你想到什么新的情况的话,请随时告诉我。”
“好的。不过,你不要以为德尔马拉博士只对新型的机器人感兴趣。德尔马拉博士常常说,总有一天未受精的卵子可以保存在一定温度的液态空气中,储存在卵子库里,然后可以用来进行人工授精。那样,我们就可以彻底应用优生学原理,并有可能完全取消孩子出生后直接接触这一阶段。我可能跟不上他的思想。他经常有许多十分先进的设想;他是一个非常非常了不起的索拉里亚人。”
她马上又接下去说:“你想出去看看吗?现在,5~8岁的这一组儿童正在户外做游戏,你可以看看他们的活动。”
白利谨慎他说:“我试试看。但是,我想回房间时就得马上回房间来。”
“唔,对了,我忘了。那你最好就不要出去了,好吗?”
“不,”白利强作笑容。“我正想使自己慢慢习惯于户外活动。”
风很大,使人感到连呼吸都困难。实际上并不太冷,但白利接触到了外界的空气,感到了衣服在风中飘动。他感到不寒而栗了。
但是白利尚能竭力自持,克制了自己想逃回房间里去的冲动。
他跟在克劳丽莎的后面,相距约10余步远。
“从这儿你可以看到那些孩子,”她说。“他们正在做游戏。游戏是由机器人主持的,他不能让这些小动物踢伤对方。即使有人亲自去主持游戏,他能所做的也不过如此而已。”
白利慢慢地抬起头来,沿着水泥路看过去;眼睛越过草地和小坡,小心翼翼地向更远更远的地方看过去,远处,他看到一些男女小孩的身影在发疯似地跑着,还传来了孩子们断断续续的尖叫声。
“他们喜欢这样玩,”克劳丽莎说。“你推我拉,吵吵闹闹,跌倒爬起——他们就是喜欢这样互相接触。天哪!孩子们是怎么成长起来的啊!”
“这些大孩子在干什么?”白利指着站在一边的一排孩子问。
“那是他们在进行电视联络,那不是他们自己站在那里。通过电视,他们可以一起散步,一起谈话,一起跑,一起玩,什么事都可以做,就是不能直接互相接触。”
“孩子们离开这农庄后,到哪儿去啊?”
“到他们自己的农庄上去。这儿老人死亡率一般与孩子的毕业率相等。”
“到他们父母的农庄上去?”
“天啊!不,要是父亲或母亲死了,他们的孩子正好成年,这倒是十分有趣的巧合。不,不是这样,任何那个农庄的主人死了,轮到的孩子就去;而且我认为,要是他们中真的有人知道住在自己双亲的农庄上的话,那一定不会感到愉快的——当然,如果他们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的话。”
“他们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吗?”
克劳丽莎感到迷惑不解。“为什么他们要知道呢?”
“他们的父母来不来这儿看他们?”
“你怎么想得出这种怪念头!他们为什么要来看孩子?”
白利说:“我想把这件事弄明白,可以吗?如果问一个人他有没有孩子,这是不是失礼的行为?”
“这是私事,是吗?”
“可以这么说。”
“我是比较能忍受了,因为管理孩子是我的职业,但其他人可不象我。”
白利问:“你有孩子吗?”
克劳丽莎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喉头明显地略微抖动了一下。“好吧!我想我是活该,你也应得到回答。我没有!”
“你结婚了吗?”
“结婚了。我有自己的农庄。只有出现紧急情况时我才来这儿。不过,如果我不亲自在这儿,我总感到控制这儿的机器人没有多大把握。”
她很不高兴地转过身子,然后指了指说:“啊,有一个孩子跌倒了,他在哭呢!”
一个机器人大踏步地飞速奔过去。
白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看到离他50英尺的左边,有3棵树组成一个三角形。他走到那边,背靠着一棵树的树干。
“我在这里休息一会儿行吗?”白利问。
“请便吧!”克劳丽莎说。
白利又问:“这些年轻人从这个农庄毕业出去后,你们怎么使他们互相谈恋爱呢?”
“什么?谈恋爱?”
“是相互认识。”白利边说,边想怎样才能把意思表达清楚而又不致触犯对方,“这样他们才好结婚啊!”
“这不必为他们操心,”克劳丽莎说。“他们之间的结合是由基因分析决定的,一般在年轻时就定下来了。这样做是明智的,是吗?”
“他们都愿意吗?”
“愿意结婚?唔,不,他们都不愿意结婚。这个过程很伤人感情。开始,他们必须逐渐习惯于直接接触,每天见面一会儿;当最初见面的几次所感到的那种局促不安感一消失,一切就会顺利发展了。”
“如果他们不喜欢自己的对象呢,那怎么办?”
“什么?如果基因分析表明他们适宜结合,那有什么关系呢?如果——”
“唔,我明白了。”白利急忙说。他想到了地球,不禁叹了口气。
克劳丽莎问:“还有问题吗?”
白利想,再呆下去也不会有多大的收获了。现在结束与克劳丽莎的谈话和参观胚胎农庄正是时候,这样他可以马上着手下阶段的工作。
白利刚要开口说这些话,突然听到克劳丽莎向远处叫喊:“喂,孩子,你怎么啦?你在干什么啊?”然后,转过头来高叫:“喂,地球人!白利!小心!小心!”
白利听不清楚她在喊些什么,他只是听到她叫得很急促、很紧张。原来他竭力自持的意志力一下子垮了下来。他不禁惊恐起来。对露天中空气的恐惧以及对无边无垠的高空的害怕,一下子涌上了他的心头。
白利莫名其妙地咕哝起来,自己也不知道在讲些什么;他跪了下来向一边倒下去。他感到自己好象在远处观察着这整个过程。
同时,他听到远处急速传来一阵呼啸声,从他头顶上通过,最后只听到“啪”的一声。
白利闭上了眼睛,他的手指抓住了露出地面的一条细细的树根,连指甲都挖进泥土里去了。
白利睁开眼睛(这只是大概一会儿之后)。克劳丽莎正在大骂站在远处的一个年轻人。一个机器人一声不响地站在克劳丽莎旁边。白利只看到那年轻人手中拿着一个有弦线的什么东西,但他立即把目光移开了。
白利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挣扎站起来。在他刚刚靠着的树干上,一支闪闪发亮的金属杆正钉在上面。白利注视了一会儿,用手一拔就拔了出来。这金属杆Сhā进树干不深。他看了看金属杆尖尖的头,但没有碰它。头不算太尖,但要是他没有跪下来的话,也足以刺破他的皮肤了。
他颤颤巍巍地好不容易挪动了脚步。他向克劳丽莎走近了一步就叫喊起来,“喂,年轻人!”
克劳丽莎转过身来,她的脸涨得绯红绯红。她说:“这是意外事故。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这是什么东西?”
“是箭。是用弓来发射的、把弦拉紧就行了。”
“就象这样。”年轻人放肆无礼他说,同时向空中射了一支箭,放声大笑起来。这小伙子有着淡淡的头发,样子十分机灵。
克劳丽莎说:“要惩罚你的。现在你走开!”
“等一下,等一下!”白利叫了起来。他用手揉了揉刚才倒下去时被石头碰伤的膝盖。“我要问你几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比克。”年轻人满不在乎他说。
“是你用这箭来射我的吗,比克?”
“对!”
“如果我没有及时得到警告而躲开,你会射中我的,这你知道吗?”
比克耸耸肩说:“我就是瞄准你射的。”
克劳丽莎急急忙忙说:“请让我解释一下。射箭在我们这儿是大力提倡的一种运动。他们可以不直接接触进行比赛。我们通过电视联络,组织男孩子们进行射箭比赛。他们很喜欢这种游戏,而且也不会伤害机器人。我是在农庄上唯一的成年人,因此,那孩子看到你时一定以为你是机器人了。”
白利静静地听着,他头脑开始清醒起来了;他原来很长的脸又一次拉得更长了。他问:“比克,你是不是以为我是机器人?”
“不,”年轻人说。“你是地球人。”
“很好,你可以走了。”
比克一转身,就吹着口哨跑开了。白利转过身子面对着机器人:“喂,伙计,那孩子怎么知道我是地球人的?他射箭的时候,你在他身边吗?”
“我在他身边,老爷,是我告诉他你是地球人的。”
“你有没有告诉他地球人是怎么样的人?”
“告诉他的,老爷。”
“地球人是什么样的人?”
“是人类中的劣等种族,不能让他们踏上索拉里亚星球,因为他们会传染疾病的。”
“谁这样告诉你的,伙计?”
机器人沉默不语。
白利问:“你知道吗,是谁告诉你的?”
“我不知道,老爷,这是在我储存系统里的资料。”
“这么说,你对孩子说,我会传染疾病,所以他就立即瞄准了我,射箭了。你为什么不阻止他呢?”
“我是应该阻止他的,老爷。我不能让他伤害任何人,即使是地球人也不能伤害,但是,他动作太快了,我来不及啊!”
“也许,你认为我只不过是地球人而已,不能算是彻彻底底、完完全全的人,所以你犹豫了一下。”
“不,老爷。”
机器人说得非常平静,但是白利的嘴唇紧张地抽动着。机器人可能会毫不犹豫地否认这一点,但是白利感到,这正是问题的关键。
白利又问:“你在和孩子干些什么?”
“我给他拿箭,老爷。”
“我可以看看吗?”
白利伸出一只手。机器人走上前来,递给他十余支箭。白利把原来的那支箭——射在树上的那支箭,小心地放在脚边,就开始一支支地仔细察看机器人给他的那些箭。看完后,他把那些箭还给机器人,又从地上把原来的那支箭拾了起来。
他问机器人:“你为什么特地挑选这支箭给那年轻人?”
“没有什么理由好说的,老爷。他先问我要支箭,这支箭是我的手摸到的第一支。他头转来转去,想寻找一个目标,结果发现了你,就问这个陌生人是谁。我解释给他听,说——”
“行了,你怎么解释我已知道了,但是,只有你给他的这支箭后面的羽毛是灰色的,其余的箭箭尾的羽毛都是黑色的。”
机器人目瞪口呆。
白利问:“是你把年轻人带到这儿来的吗?”
“我们在随便乱逛,老爷。”
地球人看了一下那支箭从中穿过的两棵树之间的距离,问:“那个年轻人比克,是不是在你们这儿恰巧是箭术最好的孩子?”
机器人低头说:“是的,他的箭术是最好的。”
这一次轮到克劳丽莎目瞪口呆了。“你怎么知道?”
“这是合乎逻辑的;”白利毫无表情地说。
“现在请你看看这支灰色箭尾的箭和其他几支箭。只有这支灰色箭尾的箭头上油垢垢的。我可以毫不夸张他说,夫人,我该叫你夫人了,你救了我的命。这支没有射中我的箭,是支毒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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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击中要害
克劳丽莎说:“这不可能!天哪,绝对不可能!”
“不管天哪,地哪,你想怎么说都行。你们这儿有没有什么动物,可以试验一下吗?随便什么动物抓一个来,用箭头刺破它的皮肤,你就知道了。”
“但是,为什么会要——”
白利厉声说:“我知道为什么。问题是谁?”
“没有人。”
白利又感到头昏眼花起来,并且心胸中开起了一股无名怒火。他把箭丢给克劳丽莎,后者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箭。
“把箭拾起来,”白利高声说,“如果你不想试验一下,那就把它毁了。如果让它留在那儿,哪一个孩子拾到了会出事的!”
克劳丽莎急忙把箭拾起来,拿在食指和大拇指之间。
白利向房子最近的门口跑去,克劳丽莎跟在他后面迸了门,手里仍战战兢兢地拿着那支箭。
一进入房子里面,白利就感到镇静了一些。他问:“是谁把箭头沾上毒药的?”
“我怎么也想不出来。”
“我想,这不会是孩子自己干的。你有没有办法告诉我这孩子的父母是谁?”
“我们可以查一下记录,”克劳丽莎忧郁他说。
“那样说来,你们有父母的记录罗?”
“要作基因分析,就得有记录。”
“那孩子知道自己的父母吗?”
“从来都不知道,”克劳丽莎有力他说。
“那他有没有办法发现呢?”
“他只有闯入档案室去。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假如一个成年人来参观这个农庄,并想知道谁是他的孩子——”
克劳丽莎脸红耳赤。“很少会有这种事。”
“我只是假设。如果他真问的话,会不会告诉他?”
“我不知道。这不是说,让他知道谁是自己的孩子,一定是什么不合法的事,而是这不符合我们的风俗习惯。”
“你会告诉他吗?”
“我将尽可能不告诉他。德尔马拉博士也不会告诉他。博士认为,知道亲族关系,只是为了作基因分析。在他之前,控制也许不那么严格……你问这些干什么?”
“因为我想,那年轻人自己不会有什么动机要谋害我。我想,他的父母可能会有这种动机。”
“这一切太可怕了。”这时克劳丽莎显得心烦意乱起来。她向白利走得更近了。她甚至朝他伸出一只胳臂。“这一切怎么会发生的呢?老板被杀死了;你也险遭毒手。在索拉里亚,我们没有行凶的动机。我们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因而也不会有什么个人的野心。我们不知道相互间的亲族关系,因而也不会有家族的野心。我们都有健康的基因。”
白利心里很明白他现在应与谁联络——当然不是嘉迪娅。可是当他从口里说出“与嘉迪娅·德尔马拉联络”时,连自己都大吃一惊。
嘉迪娅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她坐在一张笔直的大椅子里,因而更感到楚楚可怜,纤弱无依。她的头发梳到后面,盘成一个蓬松的小圆结。她还戴着镶嵌着宝石的耳环,那宝石看上去象是钻石。她穿的紧身衣一直拖到腰间。
她低声细语他说,“看到你我很高兴,我也正想找你。”
“早安,嘉迫娅。”白利不知道该说午安呢,还是晚安?因为他不知道嘉迪娅那儿是十么时候,而且,从她的穿着来看,也无法判断是什么时候。“你找我有什么事?”
“想向你道歉,上次我发脾气了,真对不起。奥利沃先生也不知道到哪儿去找你。”
这时,白利想到了达尼尔仍然被几个机器看守在房间里动弹不得:不禁想笑出来。他说,“那没关系。几小时之后我就要来见你。”
“那当然,如果——什么,要来见我?”
“是的,亲自来见你,”白利郑重其事他说。
她的眼睛睁得老大老大的,她双手紧紧抓住椅子的扶手,连手指头都陷进了柔软的塑料扶手里。“这有必要吗?”
“完全必要。”
“我不认为——”
“你同意吗?”
她把眼光移开了。“难道绝对必要吗?”
“绝对必要。首先,我先得去见另一个人。你丈夫对机器人很感兴趣。关于这一点,你对我讲过,从其他人那儿我也听说过了。但是,他不是一个机器人学家,是吗?”
“那不是他的职业,艾利亚。”她仍然竭力避开白利的目光。
“但是,他与一位机器人学家共同工作,是吗?”
“乔森·利比格,”她立即回答说。“他也是我的好朋友。”
“是吗?”白利问,精神马上振奋起来。
嘉迪姬看上去吃了一惊。“我不应该提到这件事吗?”
“如果这是事实,为什么不应该提呢?”
“我一直很害怕,如果我说错了什么,就会使我看起来似乎——你不知道,如果人人都以为你做了什么错事,你心里会感到多难受啊!”
“别担心。利比格怎么会是你的朋友呢?”
“唔,我也不知道。首先,他是我们的邻居,所以电视联络非常方便,我们随时都可以通过立体活动电视见面。我们常常一起散步;我们以前常在一起散步。”
“我不知道你还会和其他人一起散步。”
嘉迪娅脸都红了。“我是说通过电视一起散步。啊,对了,我老是忘记你是地球人。立体活动电视可使焦距对准我们自己后,我们要到哪儿就走到哪儿,而且能一直保持联络。我在我的农庄上散步,他在他的农庄上散步,但我们是在一起散步。”她抬起头说,“这是非常愉快的。”
然后,她突然格格地笑起来。“唔,可怜的乔森!”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到,你以为我们真的在一起散步。如果他知道有人这么想的话,他会宁可去死的!”
“为什么?”
“他是特别不能容忍直接接触的。他告诉我,他5岁起就不再与其他人直接交往了。他坚持只通过电视联络。有些孩子就象他那样。里凯恩——”她停顿了一下,感到惶惑不安;然后,又继续说,“有一次,我提到乔森时,我丈夫里凯恩对我说,以后,越来越多的孩子将会象他那样。我丈夫说,这是社会进化的一种表现,小孩会越来越提早喜欢电视联络。你认为是这样吗?”
“我是外行。”白利说。
“乔森甚至不愿结婚。里凯恩因而对他很生气。他对乔森说,这是反社会的行为,并且告诉他,他应把自己的基因贡献出来。但是,乔森就是坚持不予考虑。”
“他有权拒绝吗?”
“不,——不,”嘉迪娅显得有点犹豫起来。“但是,你要知道,他是一位杰出的机器人学家,而在索拉里亚,机器人学家是十分宝贵的,我想,他们对他特别照顾。不过,里凯恩再也不愿意同他合作了。他有一次对我说,乔森是个不道德的索拉里亚人。”
“这活他有没有对乔森说过?”
“我不知道。但直到他被杀害前一直在与乔森一起研制机器人。”
“他认为乔森不道德是因为他不愿意结婚吗?”
“里凯恩曾经说过,结婚是生活中最难忍受的事,但还是必须忍受。”
“你的意思呢?”
“关于什么,艾利亚?”
“关于结婚。你是否也认为这是生活中最难忍受的事?”
她慢慢显出茫然若失的表情,好象在痛苦地摆脱自己的感情。她说,“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白利说:“你刚刚说,你常常与乔森·利比格一起散步,后来又纠正说,你以前常与他一起散步。那么,你现在不再与他一起散步了吗?”
嘉迪娅点了点头,重又现出那种悲痛的表情。“是的,我们没有在一起散过步了。我与他通过电视联络见了一、二次面,他好像很忙。”
“是不是自从你丈夫死之后才这样的?”
“不,在那之前已有一段时间了,大约几个月吧。”
“很好。我将尽快与你再联络。那时,我们好安排一下直接见面的事。”
这时,嘉迪娅又显得犹豫起来。“难道真的绝对必要吗?”
“绝对必要。”
她低声说:“那好吧!”
与利比格联络的过程拖延了很长时间,白利就利用这段时间又吃了一块夹肉面包。这块夹肉面包端上来时包装还没拆开。但白利越发小心谨慎起来。在打开包装前,他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包装的封口,再耐心地查看了面包本身。
他拿来了一瓶装在塑料瓶里的牛奶,这是一瓶冰牛奶。他用自己的牙齿打开了瓶盖,直接从瓶子里喝牛奶。他怏怏不乐地想到,可以用针刺破皮下组织,或用高压喷射针,把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注入人体,使其毒性慢慢发作而置人于死地。但很快他就把这种想法丢开了,因为这种想法是十分幼稚可笑的。
到目前为止,所有谋杀事件或谋杀未遂事件,都是以最直接的方式进行的。打击一个人的头部使其致死;将毒药放在杯子里图谋毒死格鲁尔;公开用毒箭对准白利发射——在所有这些谋杀和谋杀未遂事件中,根本谈不上什么深谋远虑或老谋深算。
同时,他也忧郁地想到,只要他在不同的时区里来回奔波,他就无法安心地吃上一顿好饭,也无法睡上一个好觉。
机器人向他走来说:“利比格博士要你明天再联络。他正在从事一项重要的工作。”
白利跳了起来,怒不可遏,大叫道:“你告诉那个家伙——”
他停了下来。他意识到,对一个机器人大吼大叫是毫无意义的;你想大吼大叫当然也可以,但所取得的效果无异于低声细语的命令。
然后,白利以普通交谈的口气说:“你告诉利比格博士,或者告诉他的机器人——如果你只能与他的机器人联络的话——我正在侦查这件谋杀案,被谋杀的人是他业务上的合作者,是一个模范的索拉里亚人。你告诉他,我可不能等他工作干完了再见我。你再告诉他,如果他5分钟内不在电视上出现,我马上乘飞机直接去他的农庄亲自去见他,一小时内到达。你就说亲自去见他,这样他就不会有什么误解了。”
白利重新吃起夹肉面包来。
不到5分钟,利比格,或者说是白利认为可能是利比格的一个索拉里亚人,瞪着眼咄咄逼人地凝视着白利。
白利以眼还眼,也瞪起眼睛咄咄逼人地凝视着他。利比格身材瘦小,笔直地坐在那里。他那凸出的黑眼睛里,有着一种心不在焉的神色,而现在又夹杂着一种怒气冲冲的凶光,一只眼睛的眼睑略微下垂。
他说:“你就是那个地球人?”
“艾利亚,白利,”白利说,“七级警官,侦探,负责侦查里凯恩·德尔马拉的谋杀案。请问尊姓大名?”
“乔森·利比格博士。你为什么要打扰我的工作?”
“这个问题很简单,”白利平静地说,“这是我的工作。”
“那你到其他地方去工作!”
“我先要问你几个问题,博士。我想,你是德尔马拉博士亲密的合作者,对吗?”
听了这话,利比格一只手握起了拳头,快步向壁炉走去;在壁炉架上,有一只钟表似的十分奇异的装置,以复杂的周期运动走动着,看了使人昏昏欲睡。
电视的焦距一直对准了利比格,这样他走来走去时,一直保持在图像的中心。但在他走动时,看起来更好象是他背后房间在一上一下地向后倒退似的。
利比格说:“如果你就是格鲁尔威胁说要叫来的外星人——”
“我就是。”
“那就是说,他们不听我的劝告把你叫来了。会见结束!”
“慢慢,别关掉联络。”白利举起了一只手指厉声高叫道。他直接指着机器人学家,后者向旁边退缩,嘴唇做出十分厌恶的样子。
白利说:“我说要亲自见你,这不是吓唬你,你应该懂得。”
“别给我来你们地球人那套污秽不堪的勾当!”
“我说的话是算数的。如果你不想听我讲的话,我就会亲自来见你。我要抓住你的衣服领子叫你乖乖听我说!”
利比格对白利瞪起了眼睛。“你这肮脏的畜牲!”
“你想怎么骂就怎么骂吧,我说过要亲自来见你,我说到就会做到。”
“如果你想进入我的农庄,我要——我要——”
白利扬起了眉毛,“杀死我?你就经常这样威胁人吗?”
“我没有威胁任何人。”
“那就好好谈下去吧。你浪费了这么多时间,本来好多问题都可以谈好了。你是德尔马拉博士亲密的合作者,对吗?”
这位机器人学家低下了头。他慢慢地、有节奏地呼吸着,他的双肩也随之一起一伏。当他抬起头来时,已完全镇静下来。他甚至想微笑一下,但笑得非常尴尬。
“是的。”
“就我所知,德尔马拉对新型机器人很感兴趣。”
“是的”
“什么类型的机器人?”
“你是不是机器人学家?”
“不,请你给一个外行人解释一下吧。”
“我怀疑我能解释清楚。”
“试试看!譬如说,我想,他要研制一种能够管教孩子的机器人。那应该怎么办呢?”
利比格略微一皱眉头,说:“丢开一切细节不谈,简单他说,要加强C一65整体线路,因为它是控制西柯洛维奇串联线路在w一65级上的反应能力的。”
“这是盲人说瞎话。”白利说。
“这是实话。”
“对我来说,这无异于对牛弹琴。换种说法行吗?”
“这也可以说,对机器人第一条守则略作修正。”
“为什么这样说?管教孩子是为了他将来的利益,是不是这个理论?”
“啊,为了将来的利益!”利比格的眼睛里突然闪耀着热情的光芒,他似乎不大在意他的听众了,因而变得有点喋喋不休起来。“你认为这是一个十分简单的想法吧。有多少人为了将来更重大的利益,宁愿暂时忍受一点小小的不便?要使孩子懂得,现在好吃的东西,吃多了以后要闹肚子疼的,这得花多长时间呢?何况我们是要让一个机器人来理解它!”
“如果一个机器人弄痛了孩子,这就意味着他的正电子脑将受到极大的潜在的损伤。要抵消这种损伤,就要装置能理解未来利益的反潜在损伤电路——这就需要有足够的线路和支线路,从而要增加正电子脑百分之五十的线路。如果这样就只好取消其他线路。”
白利说:“那就是说,你们制造这种机器人没有成功?”
“没有,看来我也不可能成功,任何人都不可能成功!”
“德尔马拉博士死的时候,是否正在试验这种类型的机器人呢?”
“不是这种类型的机器人。我们对其他更为实际的课题更感兴趣。”
白利平心静气他说:“利比格博士,我得多学一点机器人学的知识,请你教教我吧。”
利比格用力地摇着头,他那原来下垂的眼睑现在难看地眨了眨。“很清楚,机器人学不是一天就能学会的。我没有时间。”
“不管怎么样,你得表我。机器人的重要性在索拉里亚是压倒一切的。如果这需要时间,那么,我更有必要亲自来见你。我是地球人,我不习惯通过这种电视联络进行工作和思考。”
白利以为,利比格已没有退缩的余地了,但白利错了。利比格说:“你那种地球人对电视会见病态的厌恶感我可不管!直接见面绝对办不到!”
“我想,如果你知道我想请教你的主要问题后,你会改变主意的。”
“不管什么问题都一样,什么也不能改变我的主意。”
“是吗?那你就听着。我认为,在正电子机器人的全部历史中,第一条守则一直被蓄意歪曲了。”
利比格痉挛地挪动了一下身子。“歪曲?蠢货!疯子!为什么?”
“为了掩盖这样一个事实,”白利心平气和他说,“机器人也能谋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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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揭示动机
利比格的嘴慢慢张大了。开始,白利以为他要咆哮怒骂了,但是,后来使白利颇感吃惊地是,他反而竭力想装出微笑的样子,可怎么也笑不出来。白利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不尴不尬的表情。
利比格说:“你怎么说得出这种话,别胡说了!”
“为什么?”
“因为,任何对机器人的不信任,都是有害的,不管这种不信任的程度怎么小。不信任机器人是人类一大通病。”
“我认为,机器人也会谋杀人。”白利说。
利比格的脸变得煞白。“疯子!神经病!”
白利凝视着自己的手指。“我想,机器人也可能会执行一项无害的任务——不会伤害人类的任务,是吗?”
“如果命令他做的话。”利比格说。
“是的,那当然罗。如果命令他做的话。而我想,第二个机器人也可能会执行一项无害的任务——也是不会伤害人类的任务,是吗?如果命令他做的话。”
“对。”
“那么,如果这两个无害的任务,每一个任务本身是完全无害的,而加在一起就会形成一件谋杀案呢?”
“什么?”利比格脸露怒色。
“我是把你作为一个专家来征求你的意见的。”白利说。“我给你假设有这么一个案件,假设有一个人对一个机器人说,‘你把这种液体倒进放在某处的牛奶里去。这种液体是无害的。我只是想了解这种液体对牛奶的作用。我一了解这种作用,就会把加了这种液体的牛奶倒掉。你完成这件工作后,就把这件事忘掉!’”
利比格仍然怒气冲天,一言不发。
白利说:“现在,假设第二个机器人把牛奶倒进杯子里,他不知道牛奶中已倒入了某种液体。在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他把牛奶端给人喝了,那人喝了牛奶就死了。”
利比格大叫起来:“不!”
“为什么不呢?两个行动本身都是无害的。只有把两者加在一起才构成谋杀。你否认发生这类事情的可能性吗?”
“凶手是发出命令的人。”利比格高喊道。
“你真通情达理,颇有哲学家的风度。你说得一点不错。两个机器人是直接的凶手,尽管事实上只是谋杀的凶器而已。”
“没有人会发出这样的命令。”
“有一个人会。有一个人已经发出过这样的命令。对格鲁尔的谋杀未遂案,完会是根据上述方法行事的。我想,你已听说了格鲁尔中毒的事。”
“在索拉里亚,”利比格喃喃地说,“人们什么都知道。”
白利说:“那太好啦。第一条守则暂且谈到这儿吧。”
利比格注视着白利,他那下垂的眼睑慢慢地抽搐起来,眨了一二次眼睛。
白利又问:“你是索拉里亚独一无二的机器人学家吗?”
“别讲傻话了。”
“我只是想,德尔马拉博士是唯一的——呃——胚胎工程师,当然除了他的一位助手外。”
“索拉里亚有20多位机器人学家。”
“你是最杰出的一位吗?”
“是的。”利比格毫不犹豫他说。
“德尔马拉与你一起工作过。”
“是的。”
白利说:“就我所知,在他死之前,他就不想再与你合作了。”
“没有任何这种迹象。你怎么会这样想的?”
“就我所知,他不赞赏你的独身主义。”
“也许是这样。他是一个完美无缺的索拉里亚人。但是,这并不妨碍我们业务上的交往,”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你除了研制新型的机器人之外,是不是还制造和修理目前正在使用的那些类型的机器人?”
利比格说:“制造和修理机器人主要都由机器人来干的。在我的农庄上,就有一座大型的机器人制造工厂和一个维修车间。”
“顺便问一下,机器人需要经常修理吗?”
“很少需要修理。”
“这是不是说,修理机器人的科学还不够发达?”
“完全不是这样。”利比格生硬他说。
“在德尔马拉博士被谋杀现场的那个机器人怎么样啦?”
利比格把目光移开了。他紧锁双眉,好象要驱散某种痛苦的念头。“那个机器人已彻底毁坏了。”
“真的彻底毁坏了吗?他能不能回答问题呢?”
“什么问题也不会回答了。那机器人已毫无用处了。正电子脑全部短路,全部线路破坏殆尽。你只要想一下,他目睹主人被谋杀而未能阻止——”
“那么,他为什么未能阻止行凶呢?”
“那谁知道呢?德尔马拉博士正在对这个机器人进行试验。我不清楚他把机器人正电子脑调整在哪一种工作状态,譬如说,在检查某条线路时,他也许命令机器人进入静止状态。如果有人突然向德尔马拉博士发出致命的一击,而无论是德尔马拉博士还是机器人都未曾意料到他会杀害博士的。机器人理解到第一条守则后再摆脱德尔马拉命令他进入的静止状态需要一些时间。这段时间的长短取决于攻击的性质和德尔马拉博士命令的性质。我还可以列举出种种可能性,说明那机器人为什么未能阻止行凶。然而,不管怎么样,他未能阻止行凶,就违反了第一条守则,这就足以使机器人正电子脑里的线路全部烧毁了。”
“那么,如果机器人确确实实对阻止行凶无能为力,他也应负责吗?难道第一条守则还要求机器人做力所不及的事吗?”
利比格耸耸肩说:“不管你怎样试图贬低第一条守则,但是,本守则就是要求机器人竭尽全力维护人类的安全,任何借口都不能为机器人开脱责任。如果一旦违反第一条守则,那机器人就完了。”
“这是普遍规律吗,先生?”
“就象机器人一样普遍。”
白利说:“那我总算学到一点东西了。”
“那就再多学一点吧!你提出的那个理论——利用不同的机器人完成不同的任务,每个任务本身是无害的,而加在一起却构成谋杀——你的这种理论无助于解决德尔马拉谋杀案。”
“为什么?”
“德尔马拉不是被毒死的,而是被凶器打死的。一定得有什么东西拿着凶器,而这只可能是一只人类的手。没有一个机器人有可能挥舞大棒去打击人类的头颅。”
“假如,”白利说,“机器人按了一个他认为无害的按钮,结果有一件重物落到德尔马拉的头上,这难道不可能吗?”
利比格愠怒地冷笑了一下。“地球人,我通过电视看过现场。我也听到过一切有关的消息。你也知道,这件谋杀案在索拉里亚是一件轰动一时的大事。就我所知,犯罪现场既没有任何机械装置,也没有落下什么重物。”
白利接着说:“也没有什么凶器。”
利比格讥讽他说:“你是个侦探,你可以找到凶器嘛!”
“假如不是机器人杀死了德尔马拉博士,那么是谁呢?”
“大家都知道是谁,”利比格怒吼起来。“他的妻子!嘉迫娅!”
白利想:这真是众口铄金、有口难辩啊!
但是白刊又高声问道:“那么谁指示机器人毒害格鲁尔的呢?”
“我想…”利比格支支吾吾他说不下去了。
“你并不认为这两件谋杀案的凶手是两个人吧,是吗?如果嘉迪娅是杀害她丈夫的凶手,她也必然是企图毒害格鲁尔的幕后指使者。”
“啊,对,对,你说得对。”他的语气里表现出了某种自信。“这是毫无疑问的。”
“真的没有疑问了吗?”
“没有其他人能接近德尔马拉博士而把他打死。他同我一样,不允许任何人直接见他,只有他妻子是例外。但是,我不允许任何例外。看来我比他聪明罗!”机器人学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十分刺耳恼人。
“我想你认识她吧。”白利突然说。
“谁?”
“她。我们在谈的只有一个‘她’嘉迪娅!”
“谁告诉你我认识她?”利比格厉声问。他把一只手放到自己的喉头上。他手指略微动了几下,解开了领口,以便呼吸畅快些。“是嘉迪娅自己告诉我的。你们两个人过去常常在一起散步。”
“是吗?我们是邻居,散步是常事。与她相处很愉快。”
“那么,那时你很喜欢她罗?”
利比格说:“与她交谈我感到心情舒畅。”
“你们谈些什么?”
“机器人学。”他讲这句话时,流露出惊讶的神情,好象说白利怎么竟然会问这样的问题。
“她也谈机器人学吗?”
“她对机器人学一窍不通。完全无知!但是她听我谈。她在搞什么力场色彩画,是些非常无聊的东西。我对此毫无兴趣。但是,我也听她谈。”
“你们散步谈话从不直接见面吗?”
利比格对此十分反感,他不回答这个问题。
“好吧,那么,你什么时候开始发现与嘉迪娅在一起不象以前那样令人愉快了?这是你自己讲过的话,我想你应该还记得。”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说,与她相处很愉快。现在,你认为她杀害了她的丈夫。当然她就不可能再令人愉快的了。”
“我看错了她的为人。”
“但是,你在她杀害丈夫之前——现在姑且假定是她杀害了她的丈夫——就发现你看错了她。你在谋杀案发生之前就不再与她一起散步了。这是为什么?”
利比格反问:“这重要吗?”
“在没有得到证明之前,一切都是重要的。”
“注意!你如果想要了解机器人学方面的问题,可以问我。我拒绝回答有关私生活的问题。”
白利说:“你与被害者和主要的嫌疑人都有着密切的关系,那你就应该明白,这种有关私生活的问题总是不可避免地要提出来的,明白吗?你为什么不再与嘉迪娅散步了?”
利比格疾言厉色他说:“我也有没有话可讲的时候,我也有忙的时候,我可能感到没有必要再和她散步了。”
“也就是说,你感到与她相处不再是愉快的了。”
“你想怎么说都行。”
“她为什么不再令人愉快了呢?”
利比格吼叫着:“我没有什么理由好说。”
白利对他的激动情绪不予置理。“你至少比较了解嘉迪娅。她谋杀杀她丈夫的动机是什么?”
“她的动机?”
“没有人提出她谋杀的动机。而没有动机嘉迪娅决不可能谋杀她自己的丈夫。”
“我的天哪!”利比格的头往后一仰,好象又要哈哈大笑。但是,他没有笑。“没有人对你说过?那好,也许没有人知道。但是,我知道。她自己对我说的。她常常对我这么说。”
“对你说什么,利比格博士?”
“怎么,她说她与丈夫吵架。常常大吵大闹。她恨她丈夫。地球人,没有人对你说过这事吗?她自己也没对你说过吗?”
白利听了大吃一惊,但他竭力不露声色。
白利问:“他们为什么吵架?”
“我想,这你最好去问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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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池边遇险
白利走进去的时候,嘉迪娅正站在一间长长的房间对面的尽头。她本人几乎就是一幅印象派的画像,淡装素裹,质朴无华。
她杏唇微红,弯眉淡抹,耳垂略呈蔚蓝色;脸上没有涂脂粉,看上去面色苍白,有点不安,但显得非常年轻。
她棕褐色的头发向后梳着,她那灰蓝色的眼睛微含羞涩;她穿着的衣服蓝得近乎黑色,四周镶着白边;衣服的袖子很长。她手戴白手套,脚着平底鞋。除了脸部外,没有一寸皮肤露在外面,甚至她的头颈也用衣服凸出的褶边围裹着。
白利马上停住脚步,问:“这么近行吗,嘉迪娅?”
嘉迪娅说:“你不用站那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