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嘯青別過眼去:“娘娘待我恩重如山,而且對我寄予厚望……我不能。”
“我就知道……所以,你也別再說那些勸我的話。我爛命一條,又男不男女不女的,死哪兒不是死?我還就樂意,留在這宮裏死了。”
阮娃慢慢鬆開柏嘯青的衣襟,扭頭就走。
柏嘯青急忙一把抓住他細瘦的胳膊,將裝了金子的小包裹塞到他手裏:“錢你先拿著……走不走的,你自己再想想。”
阮娃轉過眼看他,眼眶慢慢變得通紅。他怔忡片刻後,手臂忽然一揮,將那個小包裹用力扔掉,哽咽著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喜歡那個狗屁娘娘……她比誰都來得重要……滾!你給我滾!!我再也不要見你!!!”
說完,阮娃用袖子抹著眼淚,快步走到架子車跟前,推著車進了香坊。
柏嘯青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慢慢走到阮娃扔掉的小包裹跟前,把它拾起來,拍拍灰,放入懷中,發起了愣。
直至一個故作老成的清澈童音將他驚醒:“潛芝。”
潛芝,是大學士蘇亢,給柏嘯青取的字。
柏嘯青扭過頭,看到八歲的周元渭裝束整齊,捏著小鼻子站在他面前,身後跟著幾個太監宮女,不由一驚:“殿下怎麽來了?”
“咳咳,我有要事要跟潛芝商議,你們先避避。”元渭板著小臉,嚴肅地朝身邊幾個太監宮女揮手。
太監宮女們躬躬身子,退到距他們十五步開外,背朝他們。
“親親潛芝!我午睡起來沒見著你,急死我了,就立即出來找你!”元渭一背對著人,立刻像八爪魚般趴在柏嘯青身上,親了他滿臉口水,小聲道,“你放心,母妃忙著呢,太監宮女又都得了我的好處,她絕對不會知道!這裏好臭,你怎麽散步到這裏了……快跟我回剪風院,我們鬥蛐蛐玩去!”
“好、好。”柏嘯青笑著應他,牽過他的小手,“不過,那個什麽‘親親潛芝’是從哪里學的混賬話?以後不要提了。”
“嘿嘿……這是龔侍衛跟洗掃小蘭說的話,他總叫她‘親親小蘭’。放心,我當然知道這是混賬話,所以絕對不會在人前說。”元渭又親親他的臉,悄聲道,“我只說給你聽。”
元渭還是男女莫辨的歲數,容顏殊麗,眉眼微微上挑,一對眼珠異常靈動狡黠,活似了姜貴妃。
柏嘯青被他這麽靠近,又親又摸的,竟紅了臉,胸中有如小鹿亂撞。
他清咳幾聲,掩飾地牽了元渭的手往前走:“殿下不要總想著玩,書和武功也不能荒廢了……”
“不是說過了,沒人知道的時候,叫我小渭!”
誰也沒發覺,阮娃就站在香坊門口,望著他們的背影遠去。
目光的怨毒不甘,越來越強烈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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