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花溪上的幾道拱橋,元渭來到剪風院跟前,推開院門。
只見一個打掃的小太監,抱著柄笤帚,背靠著院牆打盹。
小太監聽見門被推開,悚然驚醒,看到元渭一身明黃裝束,立即手忙腳亂地跪倒在地:“奴婢恭迎萬歲!”
“起來吧。”元渭揮揮手,也不看他,徑直朝院內走去。
難得有和今上單獨相處的機會,小太監存了討好的心思,又有些膽怯,就垂著手,緩步遠遠地跟在元渭身後。
這剪風院,是承載了元渭太多童年回憶的地方。
書房、臥房、演武場、院落……每一寸土地,每一件物品,似乎都能說出一個故事。
元渭每個地方都進去看了看,最後來到院子裏的石凳前,緩緩坐下。
一瞬間,仿若回到從前,自己總纏著柏嘯青,就在這石桌前,鬥蛐蛐、下象棋。
還有面前的這棵樹,上面有個空空的半殘鳥巢,以前卻是有鳥的。
每天清晨,元渭都能聽到鳥兒一家的鳴叫。
一年夏天,有只毛絨絨的雛鳥從巢裏掉出來,柏嘯青讓元渭站在肩膀上,把那只雛鳥放回巢中。
……那些從前,再也回不去。
就如同,眼前這空落落的殘巢,鳥兒再也不會回來。
元渭忽然覺得胸中絞痛,喉頭發甜。
他張開嘴,一口鮮血驀然噴出,身體隨之軟軟倒下。
旁邊的小太監慌了手腳,連忙上前扶住他,放聲大喊:“聖上不好了!來人哪!快來人哪!!”
有些尖銳的高亢聲音,在空蕩蕩的院落裏不停迴響。
柏嘯青經過月餘的跋涉,來到了位於西北的新龍鎮。
這裏物產豐富,民風淳樸,氣候相對乾燥,有利於他將來的生活,以及頑固的風濕宿疾。
他買下一幢朝向不錯的青磚紅瓦大房,置了家火物什,化名洪亦凡,便在此處安了居。
那個年過六旬的馬車夫,原是元渭身旁的大內高手,就充作他的老家人,喚作洪伯,陪他一起在這裏住下。
這就樣過了半月,等一切安頓下來,柏嘯青又讓洪伯去了一趟卸甲村,把阿留接過來,尊她為娘,打算奉養她終老。
阿留是個素性豁達、歷盡世事的人,見柏嘯青安然無恙,驚喜交加,也不再問他的過去,安安心心地住了下來。
阮娃的骨殖,被柏嘯青埋在了房屋後院。沒有立碑,只是在他墳前種滿了各色花卉,有空就去澆澆水,和他說說話。
春末夏初,滿園鮮花盛開,放眼望去,儼然一個小小後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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