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主小说网

收藏备用网址www.dier22.com不迷路
繁体版 简体版
版主小说网 > 鼓魔 > 第十章 三峡销魂

第十章 三峡销魂

次日一早,令狐玉就出了旅店,边走边问,来到朝天门码头雇了一艘民船,船上掌舵老大是个五十多岁的老汉,手下有两个伙计,三个人看上去都极为老实。令狐玉和船老大讲好船价后,就吩咐开船直放涪陵。

开头一天倒是太平无事。

船到了涪陵之后,船老大上岸去添置了一些柴米油盐,回来正要开船之时。船埠头踅来一个年约六十岁的老头。

这老头身上的装束比叫化子还要脏,一手握着旱烟管,一手提着酒芦,向船老大要求搭船。

船老大望了他一眼,厌恶地喝道:“我这船,早已有客人包了,你趁早走开,不要噜嗦。”不料那脏老头竟发横了:“喂!船老大,你的船有人包了,我早已知道,他只一个人,住不了偌大一条船,为什么不准我搭?快些让我老头子上船,大家都是江湖上走的人,不然的话,我老头子就在此大喊大叫缠住你不放,你不怕我坏了你的生意?”

令狐玉听到人声,从船舱中钻出来,忙向船老大问道:“老板,你们是怎么回事?”

船老大倒真有点怕这脏老头子在这里耍无赖,正要答话,不料那脏老头却抢先说道:“啊,少爷!我正和船老板商量,搭个顺船,可是船老板却嫌我穷,付不出船金。”

说到这里,这老头儿顿了顿,向船老大龀牙一笑。船老大恨得牙痒痒,却又不敢出声。

却听这老头继续道:“因为船是少爷你包了,他嫌我太脏,怕你不高兴了,不坐他的船了,他岂不是没了生意。”

船老大没有说话,那脏老头继续道:“其实我老头子最是识相,只要有块地方蹲着就行了。一到地头,自然下船,决不会坏了他的好买卖、少爷!你嫌不嫌我老头子脏?”

令狐玉嫌这老头说话唠叨,但继而一想,出门人何不行个方便,看他样子,真也付不出船金,不由笑道:“老丈说那里话来,出门人与人方便,即是与己方便,你尽管上船就是。”

话刚说完,不禁楞住了:却不正是昨夜在客店揭发庄家作弊的那个老头子?这天下可真太小了。

令狐玉正欲开言相认,不料那老头却对他挤了挤眼,一面说:“对、对、对,与人方便,即是与己方便。”

说着回头对船老大道:“怎么样?这位少爷不是答应了,你快给我搭上跳板,我老头子好上船。”船老大一看客人已经答应,只好皱皱眉头,叫伙计放好跳板。脏老头颤巍巍地走上船梢,踅到船老大身边,低声道:“船老大,我老头子随便蹲蹲就成,决不碍人手脚,也用不着你招呼吃饭,反正有点酒喝,天大的事情,我也不会瞧一瞧。”

船老大见他言中有刺,忍着怒火,叫他在船尾坐下,脏老头缩着头坐下来,不再吭一声,船老大这才放了心,令狐玉见这老头故意不理自己,情知这老头身手厉害,不知在捣什么鬼,只好也装作不认识,一个人径自回舱中歇下。

舟行半日,令狐玉久居小舱之中,甚觉无聊,信步跨出船舱,在船头站了一会。

这时船正从石臼湖的支流,穿入丹阳湖,只见远山隐隐,水天一­色­。心头泛起满怀悲愤,想到前途茫茫,血仇待复,师姐陷在歹人之手不知何时才能救得她出来。

想到这里,禁不住泪流满面。

“青年人,这么哭哭啼啼,真没出息!”他分明听到有人在自己耳边说话,回头四顾,船头上除了自己,哪有半个人影?船老大正在看风使舵,两个伙计,拼命地摇着橹,自然不会开腔。那个脏老头,蜷伏在舱尾,老棉袄蒙着头,好梦方酣。

他迟疑了一会,不由哑然失笑,自己神经过敏。

翌日,船又转入了小港,两边芦荻丛生,水流湍急。船老大紧把着舵,两个年轻伙计,搁起橹,手把着篙,东一撑,西一撑,避免搁浅。天­色­逐渐接近黄昏。

“喳喳!”船打了侧,船底发出响声,船身都震动了。

船老大惊呼:“不好!船搁浅了,小三,小六,你们赶快下水去推推看,能推得动,今天还来得及赶到乌溪。”

船老大这么一说着,那小三和小六真个脱了上衣跳下水去。

令狐玉看着天­色­,心中也有说不出的焦急,也去站到船头,看两个下水的伙计背贴着船弦,好象在用力推挤。船被沙滩粘住了,那里推得动分毫?两伙计推了半天也推不动,只得水淋淋地跳上船来。

船老大显出无可奈何的神气,宣布只好等明天再说,船就在这荒郊过夜了。

脏老头被船身震动,大梦初醒,伸着懒腰,慢慢地站起来,搔着一头乱发,自言自语道:“哈!这地方真是荒凉得紧!晚上宰头肥羊,大家喝杯老酒,该有多痛快?”

船老大Сhā嘴道:“你这样说来,真要成酒仙啦”

脏老头道:“许多熟朋友,当面确实叫我一声酒仙,可是背地里,谁不骂我是老酒鬼,糊涂虫。”

令狐玉独自站在船头,面对着苍茫夜­色­,听船尾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斗嘴,心想:“这个老头,这般嗜酒,真是个老酒鬼。”心中也不禁暗暗好笑。

“青年人,今晚可有好戏看啦!”

令狐玉一惊:耳边分明又有人在说话,这要不是神经过敏?

令狐玉向脏老头望去,他不是正在跟船老大闲磕牙?

他想不出这声音的来路,听口气对自己并无恶意,难道这船有什么蹊跷不成?不对!这船老大看上去挺老实的。肯定是那老头!真不知他这么装神弄鬼却是何意?

令狐玉闷了一阵,转念一想船上的日子真无聊,今番让这老头子折腾一回却也慰情聊胜于无,这才心里有些高兴起来。就是嘛,不看白不看,这荒郊孤舟之上,能找点乐子也不容易。

只可笑那憨包一般的船老板,令狐玉早就看出他心怀歹意,从一上船起他就不住打量自己那沉甸甸的包袱。令狐玉一直心存戒备,只是不知他几时动手。现在看来,那老头也多半心里明白,只有那自作聪明的强盗还蒙在鼓里。自以为­奸­计即将告成,偶尔瞟一眼令狐玉沉甸甸的包裹,偷偷地喜上眉梢。

“啊啊!小爷,你也喜欢赏览夜­色­?”那脏老头不知什么时候,已踅到船头,站在自己身旁。

令狐玉忙笑道:“小可因为船舱里面坐得太久了,才到船头来活动活动,老丈酒福可真不浅”

脏老头笑道:“我老头子可想透啦!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这样,人家背后才叫我老酒鬼呢。”

说着他猛地一回头,手指着后舵道:“好啦!好啦!船老板给我装了酒来了”

忙不迭地向船尾走去。

那船老大提着酒葫芦,钻进后舱,脏老头让他替他装酒,他心里可恨透了这糟老头,疯疯癫癫,冷言冷语地刺个不停,看他像个内行,细看又不像。

心想,一不做,二不休,成全他做个酒鬼也罢!

这船老板暗暗取出蒙汗|药来,他还不放心,比寻常多放了好多,急忙把酒冲进去,看看酒葫芦已经装满,正要塞上盖子。“还得多放点!少了没力景”仿佛听到耳朵边有人说话,声音虽低,字字清晰。

船老大吃了一惊,赶紧回头一瞧,只见那脏老头正和那客人在船头指手划脚地在讲话。两个伙计,蹲在船尾。

“疑心生暗鬼,我给那脏老头缠昏了头,哪里有人说话?”船老板暗笑道。

放了心,提着葫芦出来。

令狐玉觉得好笑:这船老板,那老头在向他传音入密,他竟不知道。连这也不懂,还敢吃翦径劫道的饭!

“哈,这戏越来越有味了。”令狐玉想。

脏老头一看船老大装了酒出来,好比遇上了亲人,早就一颠一颠地跑了过来,船老大把酒葫芦拿给脏老头,笑道:“你尝尝,这酒保管比你在岸上沽来的好多啦”

脏老头接过酒葫芦,嘻着嘴道:“你泡的药酒,哪有不好的?不过,呛不呛喉咙,要喝起来才知道呢”

他一边说,一边拔开盖子,凑近酒葫芦闻了又闻,不住地摇头道:“你这酒,用什么药泡的,太刺鼻了些。”

船老大笑道:“这是上好高梁酿的,哪有什么药?高梁酒,自然有些刺鼻,不信,你喝一口试试就知道啦。”

那脏老头双手捧起酒葫芦,正要去喝,忽地又停了下来,向船老大道:“我老人家喝了这酒,倒也无所谓。可是,可是,那个年轻人又怎么办呢?”

船老大猛的吃了一惊,他极力装出镇定,笑道:“你真唠叨,你喜欢喝酒,才有酒瘾,人家读书相公,不会喝酒,那有怎么办?”脏老头两肩一缩,连连点头,道:“对,对,我老头子只要有酒喝,管他个屁,人家叫我老酒鬼,可真没错,我是有酒即是娘。”

说着,举起酒葫芦,对着口,咕啸咕碌喝了几大口,砸着嘴道:“果然好酒!味浓得紧。”

脏老头举起酒葫芦,一阵猛喝,差不多快喝了半个葫芦,回头道:“哦!船老板,这酒厉害得紧。嗨、嗨!不对!一喝下肚就有点头晕,哎呀!这看这是怎么回事?

你……你看,沙……沙滩动了,哎……哟!好酒,好……好大的劲,我老头子要……倒了。”

脏老头腿软头昏,在船头倒了下来,酒葫芦也掼在一边。船老大笑道:“你还夸说酒量好,喝了这么半葫芦酒,就醉成这个样子。”回头对伙计道:“小六,你扶他到后舱去睡罢”

“这老头可真会演戏!”令狐玉想。

船老大提着酒葫芦,跟到后舱,用手摸了摸脏老头额角,只道已经昏迷过去。

这才低声向小六道:“这老东西实在可恶,方才险些把我急死了,要说他是内家子吧,先问问他,一问三不懂,全对不上来,要说他不懂罢!又似乎门门在行,我给他装酒的时候,他闻了又闻,说我给他的是药,不肯喝,我正急得不知要如何对付他才是,他却又咕咕喝了下去。

我因为怕他有点鬼门道,才比平常多放了几倍的药进去,他喝上一口,也得醉个一晚,这半葫芦酒喝了下去,就是给他解药,也不见得醒回来,这老东西可真活该。”船老大滔滔不绝地刚把话说完。

“你药放少了,恐怕没有力量!”耳朵边又有人在低声说话。船老大在蓦地一惊,连忙问小六道:“小六,可是你在我耳朵边说话?”

小六望着船老大愕然道:“我正在听你说话,哪有人在你耳朵边讲话?”

船老大望了望脏老头,他还是方才那样睡法,一动也不动。

不由低头暗想:“难道碰到了狐仙不成?这真是白日见鬼。”

船老大不作一声,跑过去看看脏老头,又用手摸了摸他的鼻孔,对小六道:“天­色­还早,咱们且去吃了饭再说”两个人走出舱去。令狐玉晚饭过后,看了一会书,熄灯就寝,悄悄将长剑放到枕下。辗转反侧,睡不着觉。心痒痒等着看这好戏如何开场,披起衣服走上船头,做出欣尝夜景状。

看看已经二更过去,江风吹浪浪打船,一阵阵清晰可闻。蓦的,肩头上似乎被人轻轻拍了一下,耳朵边仿佛有人轻声道:“年轻人小心了”

令狐玉假装不懂,呆呆看了老头一眼,回到舱中,将自己的铺中放进一个枕头,把被子牵过来做成|人形状,身体一滚滚到船舱角落里躲起来。

二更时分,船老大准备停当,­精­神抖擞,吩咐两个伙计到后梢替自己把风。他手上握着一柄明晃晃的单刀,悄悄地从船后舱向前面走去。

月黑星息万籁俱寂,只有芦荻秋风,飒飒有声。船老大刚踏上甲板,看到有一个人影蹲在船沿上,伸出ρi股对着江面拉屎。船老大心里有点吃惊,暗想:“莫非是前舱的客人起来大解?怎的我们在后舱竟没听到一点儿响动呢”

两个伙计,自己刚才还吩咐他们,到后梢去望风,决不会出来,就是出来,也没这么快?脏老头早就醉得不省人事了,那么除了前舱的客人还有谁来?

船老大想罢,就把单刀藏到身后,装若无其事的走过去。看看那人还蹲着一动不动,他恐怕砍了自己人,慢慢的凑近过去,定睛一看,不禁惊得目瞪口呆!船边上哪有什么人?连像一个人影子的东西都没有。

船老大揉揉眼睛,心中打愣,方才清清楚楚看到一个人蹲在这里,哪会眼花?今天真是活见了鬼。“别管他,办正经事要紧。”他蹑手蹑脚地踅近前舱,摸到舱门,习惯地把门闩拨开,这是他自己的船,当然不会费事。那知等他用手轻轻一推,两扇板门却分毫不动,心中又是一惊,小心一摸,原来横闩并没有拨开。不禁暗骂自己糊涂。今天做起事来,怎么会如此颠三倒四?船老大再次小心翼翼地拨开门闩,慢慢跨进脚去。蓦听舱里的客人正在翻身,他以为客人醒了,怕被他听出声息,立即停脚不动。

又过了一会,听客人起了呼噜声,才敏捷地钻进舱里,算准人睡觉的地方,右手举起单刀,左手向前伸出,摸索人的头颅,因为如果一刀不中要害,客人起来作个垂死挣扎,岂不要大费手脚?

这正是他谋财害命的经验老到。哪知他不摸犹可,这一摸,把一个吃了多年黑饭的船老大直吓得缩手不迭。原来他摸着的头,一触手,就觉得不像是前舱客人的,因为前舱客人,是个年轻小伙子,头发光溜溜的,现在摸到的却是乱蓬蓬、粘腻腻,尘垢交结的一头短发。

“咦!这不是后舱里醉死过去的脏老头吗?怎的睡到前舱来了!管他呢!反正你脏老头也好,小伙子也好,老子今天都要送你们到姥姥家去的。”

船老大念头一转,右手单刀,登时猛砍下去,等单刀收转,他习惯地伸手向刀与一摸。

奇怪!刀口上似乎没有粘着血水,敢情这一刀前没有砍中?接着又是一刀劈下去。

想不到竟劈了一个空,上身向前中,陡觉腰间一麻,全身酸软,心中不由叹息:“到底年轻老了,什么都不中用啦!这劈空了一刀,也会挫起气来”

“呛啷”,右手的单刀,也落到舱板上,发出声音。

船老大心中大急,要想赶快逃跑,可是两条腿哪里还听他使唤?竟然和定住了一样动也动不得。四肢百骸,浑身瘫痪。他多年江湖,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遇到了对手。可是舱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只觉船身微微摇动,仿佛船已经开了。

船老大焦灼万状,汗出如雨,他放低声音,苦苦求饶:“那一位老爷子,是小的瞎了眼睛,只求饶我一条狗命,小的下次再也不敢做这种勾当了,你老手下留情,请饶了我罢!”

尽管他一遍又一遍地苦苦哀求,就是没人答应,也听不到什么声响,连后舱两个伙计,也一点声音都没有。

夜是如此的沉静悠长,船老大似睡非睡,似醒非醒,一时一刻地挨了过去。

晨曦逐渐地透进船舱,他睁眼一看,舱里一个人也没有,自己倒在角落里,浑身无处着力,动弹不得,离身边不远,横着一把明晃晃的单刀,想起昨夜的情形,直似做了一场噩梦。

后舱里这时有了声音,那脏老头打着呵欠,伸了个懒腰,口里含含糊糊地还在说着:“好酒!好酒!真是好大的力量。”

令狐玉早已从角落里翻进来,睡进了被窝,直是佩服这老头。他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救自己?

他细细思索着昨晚的情形,又望了望脏老头,正想开口,却见脏老头伸着脖子向外张望道:“哦!船已经开啦!

我昨天喝了这半葫芦要命的酒,直醉得我老头子一夜不得安宁,尽做着恶梦。

起先好象便急得紧,正蹲在船沿上大解,朦胧中看见一个人把刀藏在身后,要想杀我。

我一害怕,就躲进你的舱去,那强盗却跟着过来,伸手就拔门闩,我老头子连忙把闩拴上,躲到你床上去。

那知他跨进舱来,伸手在我头上摸了一把,就是一刀,幸好那一刀势还不太重,我有头发挡住了,不曾受伤。那个强盗举起单刀,第二次又将劈下来,我虽然喝醉了酒做梦,心里明白,这一下怕受不住了,连忙滚下床来,那强盗好像了瞎了眼睛,他并没有瞧到我,空劈了一刀。哈!我恨他太不长眼睛,躲到他身后,在他腰眼上呵了他一把。那强盗可真没用,竟然就躺了下去,我老头子头重脚轻,糊糊涂涂地又好象睡在后舱了。哦!这次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说:‘给他一刀,就完了。’一个却说:‘一刀砍死了,太便宜了他,多给他几下罢’果然,砍了我好几下,可是都砍在棉絮上。我老头子又好气又好笑,结结实实地打了他们几下耳光,要他们赶紧开船。哈哈!船真的开了。”

船老大在前舱可听得一清二楚,不过心中不解那脏老头喝了半葫芦药酒,何以这时候不解就醒?我若再不挣扎起来,给两人看到,如何是好?

他咬着牙,拼命挣扎,无奈力气都是白用,耳听后舱两人,脚步声从船边绕到前舱来了。

船老大既无法逃走,只好紧闭上眼睛,听凭摆布。

脏老头走在前面,踅到船老大身边,笑道:“果然有个瞎眼强盗,哦!你是船老板,怎的不好好睡觉,却做起买卖来了?”

说着凑近身去,用手拍拍他肩膀,道:“船老板!你为什么还赖在角落里,不肯起来呢?

我老头子一上船,便和你说过,有生意,大家帮,咱们是线上的朋友,自己人。你偏要装糊涂,不但不理会我,还要拿药酒来想我我蒙倒。

你将‘灵丹子’放进酒葫芦去的时候,我不是在你耳根前说,叫你多放些,少了没力量,你分明听到了又不理会,我真不懂你存的什么心?”

船老大听了这话,才知道这脏老头是个大奇人,果然自己瞎了眼睛,只得苦苦哀求。

这时却听脏老头对船老大道:“我老头子并没捆你,又没打你,求我作甚?”船老大一试手足,果然已经可以活动,原来老头已经在那一拍之下解了他的|­茓­道,赶紧翻身过去,一连磕了几个响头。

脏老头怒道“我老头子最怕人做磕头虫,你好好的把这年轻人送到地头就是了。”

接着用手一指对岸笑道:“啊啊!我老头子到地头啦”

他话没说完,脚步歪斜的踅近船边。

一面说话,一面梯里他拉地蹬着水面,往对岸走去。

船老大仿佛见了神仙显灵,直吓得目定口呆,跪在船头上,不停地叩头。

令狐玉记得,老头走时,只是用一种怪怪的眼神看了看他手中的扇子,拎起酒壶就径自下船去了。

船老板还跪在地上,令狐玉觉得用不着和这种下三滥的强盗为难,平举前掌,对准前舱的桅杆一推,只听得“哗啦”一声,粗大的桅杆被掌风拦腰切断。

他不再望那强人一眼,一个人下得船来,飞也似赶上老头。“老伯,请留步”令狐玉喊道。

“小伙子好聪明!开始我还给你蒙住了,只当你不知道。”老头笑道。

“前辈,你真的记不得我了?”令狐玉问道。

老头子诡谲一笑,没有搭腔。

“老前辈,能向你请教一件事吗?”令狐玉不肯罢休,决定单刀直入。“说吧,孩子。”老头懒洋洋道。

“告诉我,这是什么?”令狐玉拿出扇子。

“一把扇子罢了,还问我。”老头道。

“为什么你特别注意我这把扇子?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你是第三个注意我的扇子的高人。”

“别胡扯了,孩子。”老头呵呵一笑。

“老前辈,你今番不告诉我,我就缠定你了。”令狐玉不依不饶。

“你跟得上我吗?”老头再次诡谲地一笑。倏忽不见,看不出来用的什么手法。

令狐玉目瞪口呆,过了一会儿,正待往回走,却听到老头对他传音入密:“管好你的扇子,千万别丢了,它会救你的命”

这是第二个人这样对他说话;最先说这话的是他的师父。

司马越。

令狐玉觉得自己给弄糊涂了。怔怔地回到镇上,到市场上买了一匹马,取道望万县方向而去。

这日日中,到了一个名叫五斗谷的小镇子。

令狐玉腹中饥饿,一看见前面酒旗招儿,连忙就策马过去。

到得酒店门前下马,却见门外还栓着一匹白马,四蹄如雪,浑身没有一根杂毛,昂首顾盼,十分神骏。令狐玉心中暗暗喝了声彩,围着那匹马来回转了几圈,恋恋不舍转身步上酒楼,找了一个空席坐下。

要过饭菜之后,令狐玉方吃了一口,想起从前一直和师姐一起,如今却是独自一人,鼻子就是一酸,却又想起每次到了生地方,师姐总要将环境细细审视一番,方才能放心吃喝。不禁也就学了师姐的样,将这酒店里诸人审视一番。

却见食客多是些不起眼之人,只是南面临窗的座头上有一位书生却还服饰整齐,腰上挂着一柄鹅黄穗子的长剑,微侧着头,正在凭窗远眺。从侧面看去甚是俊逸潇洒,只是身子略嫌纤弱,敢情是位读书的相公。

令狐玉正如此这般想,谁知那书生也蓦地回过头来,两道清澈如水的眼神,正和令狐玉碰个正着。却才看清楚这位书生打扮的少年,年纪和自己不相上下,却生得脸若傅粉,­唇­若涂朱,两条斜飞的风眉,一双秋水也似的眼睛,转动之间,黑白分明,一张俏脸笑容可掬,看着就使人舒服。

那少年书生和令狐玉四目相接,敢情有点脸­嫩­,只见他赧然低头,慢慢地转过脸去。令狐玉也就只得转过头来自顾吃喝。

少顷,酒店里又来了三个商贾打扮的客人,说说笑笑,一付财大气粗的样子。

待得这三人身子方始坐定,忽听门外又有马嘶之声,来在店前止祝立刻楼梯上又登登闯进来两个彪形大汉。来人向这三个商贾横了一眼,就在另一桌上坐下。

令狐玉见这两个大汉清一­色­的劲装,背上各负长形包裹,一脸强悍之­色­。落座之后拍着桌子,高喊酒保,要酒要菜地忙个不停。

酒保也自看出这两人是江湖中人物,情知不好应付,故也侍候得特别小心。不一会儿就酒菜齐上。两上大汉吃得甚是匆忙,待得狠吞虎咽,风卷残云之后,两个人会过钞,回头又看了三个商贾一眼,方才匆匆下楼。

却不料这一切都让那少年书生看在眼里,但见他嘴角微露冷笑,跟着站起身来,取出一锭银子递给店伙,回头望着令狐玉露齿一笑,也匆匆下楼而去。

这令狐玉终脱不了少年心­性­,早已看出那两个大汉不是善良之辈,如今又见这少年书生走得蹊跷,情知今日又有好戏可看,也便三口两口吃饱了肚子,付了酒饭钱,也跟着走出酒楼。

走到门口,心里惦记着那匹浑身雪白的骏马,一眼望去,哪里还有影子?心知必是那书生的坐骑,心想这俊人配俊马,却也正当。想到这里,令狐玉才牵过自己的马来,估计了书生去的方向,上马追去。

走不多远,依稀可以看到三个商贾在前面纵马疾驰的背影。令狐玉只是不慢不紧跟在后面,看看已走了三、四十里,天­色­逐渐接近黄昏,群鸟投林,牛羊归村,四野慢慢地昏暗起来,三个商人已不知去了哪里。

少年觉得老大无趣,想起自己尚有正事要办,却是不该追了这么远来看热闹,遂掉转马头,策马回去。

谁知刚转过一道山坡,穿出树林,就猛听一声吆喝:“快点,莫非你想找死”令狐玉抬头一瞧,却见松林前边停着三匹健马。两个蒙面大汉,一个手持齐眉棍,一个手执明晃晃的单刀,正在大声吆喝。

令狐玉须着那单刀的指向,定睛一看,却见方才那财大气粗的三个商贾,此时正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掏出珠宝,向这两个强盗捣蒜似叩头求饶。又赶上了一场好戏!此番出门,竟是处处碰上翦径的强人。令狐玉感到甚是好玩。

想起方才这三个阔佬在那店中神气活现的样子,如今须是让他们吃点苦头。

想至这里,令狐玉抿嘴一笑,一闪闪到一棵大树后面,要看这戏怎地演下去,打定主意等这戏临近尾声时再出手­干­预。但有人比他令狐玉更­性­急。

只听得来路上一声马嘶,银铃齐响,一条白影飞也似窜。

入这抢劫现场。

令狐玉一看,嗨!马上不是酒店中那少年书生却又是谁?骑的正是那匹栓在酒店门口的白俊马。

好俊的马!这书生好俊的骑术!

果然戏中有戏。令狐玉好生兴奋。

两个强人见来了生人,一使眼­色­,刀棍齐上。

只见那书生闪身避开来势,鞭交左手,呛啷宝剑出匣,喝道:“不长眼的狗强盗,让你们试试少爷的剑锋也好。”

说罢手挽剑花,一招“金针飞渡”分刺两人。

两个蒙脸大汉哪知这招数的厉害,两人齐上,同时刀棍齐砸,“呛”的火花飞溅,剑锋过处,单刀给截了一道缺口,齐眉棍也被直震开去,两个歹人给那少年的一剑震得双臂发麻,目瞪口呆地那里。

一个强盗惊道:“哥哥小心,这少年手底硬扎”

一声未落,那书生的宝剑已疾如狂风暴雨般杀来!

两个大汉,这时势成骑虎,明知不是人家对手,欲罢不能,只好拼命进招,居然也刀光霍霍,棍影如山。

令狐玉见那书生身法美妙,盘旋进退,有如一团电光,滚来滚去煞是好看!

两个大汉,被他杀得步步后退,一脸惊恐,汗流满面,那少年书生却仿佛在舞花剑,一招一式似在表演,口中还念念有词,将自己的剑招一一叫出名字,仿佛一个诲人不倦的剑术教师爷。

“两个蠢货,看清了,仙人祝寿!”

在花雨缤纷的剑光之中,少年书生声含笑意,中呼剑招,剑光一闪,“拍达”一声,那条齐眉棍被震脱手,“呼”的一声一飞老远。

两个蒙面大汉似也看出这书生不存伤害之意,呼地一齐跳出圈外,喊声——“住手!”

那使棍的空着手向书生抱拳,道:“小哥,咱,技不如人,今日承认栽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小哥,请留个字号”

少年书生笑道:“凭你们两个草包,也配问少爷的字号?却是告诉你怎的?还不快滚,待小爷下次再遇见你等,定叫你等血溅荒原,滚罢”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