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郊,暗夜,野寺,加上那些尸体,场面有些鬼气森森。令狐玉在林中呆了一阵,觉得已无逗留的必要,于是动身离开。
就在此时,两条人影,从林中悠然转出,又是“密林之狐”,还有那个在与他双宿双飞的青衣婢女。
令狐玉正欲上前问候,一眼看到那个俊俏的丫头,忽然气又不打一处来:这等无行武士,真不可交,自己是认错人了。令狐玉掉头便走。
“少侠请留步!”“密林之狐”突然开口道。
“还有话说?”令狐玉转过头来问,口气不大友好。
“请转过身去!”
“干什么?”
“你怕我在背后捅你一刀?”
令狐玉只好转过身去。
“令狐玉哥哥!”身后这声音好熟悉!
“南芳芳!”令狐玉猛地转身,失声大叫。
“玉哥哥!”南芳芳热泪盈盈,向令狐玉扑过来。
小婢冬梅知趣地躲开。
“好个‘密林之狐’!”令狐玉紧紧握住芳芳的手,笑道。
“好个‘铁血剑士’!”南芳芳反唇相讥。
“那天林中那‘怨狐’的胞妹也是你扮的?”
南芳芳点点头。
“你换装也换得够快的。”令狐玉想起她一转身回屋后就变了个男人出来,感到自己在易容方面有些自愧不如,悻悻问道。
“我有小婢帮着,动作就要快些。”南芳芳面有得色。
“我以为你早已被你爷爷杀了。”令狐玉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脱口问道。
“爷爷干吗要杀我?”南芳芳咤异道。
“吃里扒外罪,明明姐姐南苹殷鉴在前,还敢与爷爷的徒弟恋爱,泄漏南家最传世机密;抗婚罪,竟敢擅自回掉一门有利可图的婚姻,不惜开罪云南第一大家族大理段家……”令狐玉巴着指头一五一十数来。
“这事你就大错特错了。这说明你对我鼓王家族并不了解。”南芳芳道。
令狐玉不解道:“我错在哪里?”
“其一,你对自己也不了解。”
“……?”
“你说你是坏人还是好人?”南芳芳问。
“谁肯承认自己是坏人?”“既然你没有什么不良的动机,凭什么会认为自己干了件坏事?”
“我不懂……”“你和从前盗魔鼓的薛飞干的是同样的事情,但事情的性质却完全相反。薛飞盗魔鼓,是为了称霸武林的野心,并不惜利用我姐姐对他的的感情,以达到自己卑鄙的野心,并最终害死了我姐姐南苹。
你煞费苦心混入南家庄,是为了寻找克制魔鼓之法,并最终止息武林血杀。你和我爷爷的出发点是一致的。你知道吗,我是爷爷派出来帮助你的。”
令狐玉这一惊吃得不小,“那我当初还多此一举了,干脆对你爷爷明说了,可能还少些麻烦?”
“那倒不一定。”
“为什么?”
“爷爷对你并不了解,凭什么相信你能做到这种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你必须证明你自己。”
“我开始有点懂了。”
“这才是我的好玉哥哥。”南芳芳眼里充满柔情。
“还有些事我不懂……”
这一次令狐玉没有得到回答。
两片滚烫的嘴唇,将他所有的问题都憋回了肚子里。
南芳芳回云南搬救兵去了,因为爷爷南苇鼓王已经答应,在时机成熟时将亲自带着“天籁神鼓”前来相助剿灭广陵王。令狐玉则继续在广陵城附近寻找时机,东一个西一个除掉广陵王的帮凶。
这一日,他出城随便走走,看日色业已近午,到了一片广袤的矮杂林,马道从林中笔直穿过。
正行之间,右侧林中突地传出一声洪亮的马嘶声,心念之间,蓦觉血腥之味,扑鼻而来,不由一惊。溜目四顾,只见不远处的林木间,横七竖八,尽是死尸。奔近一看,头皮发了炸,死者八男二女,没一具全尸,不是断脚,便是折臂。其中一个女的仍未断气,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抽动,情状惨不忍睹。死尸身上全都是广陵王府卫士服色。
甫到林中,只见一条娇俏身影,在林间徜佯徘徊。他,正是令狐玉找了好苦的拜兄“白衣剑士”,令狐玉不由心头狂喜,高叫一声:“义兄”
这时,怪事发生了:那“白衣剑士”转过头来,将一把血剑徐徐Сhā入剑鞘,抬头望着令狐玉叫了一声:“玉哥哥”
令狐玉听这声音好熟悉,“你,你是”。“白衣剑士”哈哈一笑,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揭去。
“白姑娘!”令狐玉大惊失色。
“白姑娘”抿嘴一笑,仿佛变魔术一般,脸上又揭下一层人皮面具。
这下子令狐玉已是喜出望外,大叫一声:“杏妹。”两人扔掉手中长剑扑过去,紧紧拥抱在一起。
这是一天之中令狐玉碰到的第二件大喜之事!
这情景十分奇物,遍地横七八倒着广陵王方面武士的尸体,血泊之中,一对青年男女疯狂地搂在一起。
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太阳已经掠过远方的林梢,将那最后一抹光线投射在这一对饱经忧患的恋人身上。群鸟吱吱喳喳,倦倦归林。一只野兔猛地从二人脚下窜过,跑了十多丈又停下来,瞪着一对好奇的红眼睛,望着这一对站在血泊中发疯般搂着的怪男女。
“杏妹妹。”
“玉哥哥。”二人竟是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终于,杨杏简略地问过了令狐玉的经历,二人唏嘘感叹了一番。而后,杨杏方徐徐地道出自己一年半中的情形。
原来,那日令狐玉随黄竹苦竹二师父共去点苍山之后,杨杏便按照黄竹大师的吩咐,重新回到静安寺慧柏师太门下。说来也巧,慧柏师太也正在想念她,见杨杏归来高兴极了。
师父携着杨杏的手,对她说:“徒儿回来得正好,为师的今年已是七十有八,‘上床脱履,不知生死’,自觉在世之日无多。近年来,为师的新创有一套威力极大‘白鹤剑法’,放眼江湖,这套剑法恐已无人能敌。可是,为师的虽是身怀传世之宝,却若于无有传人。冷静将身边诸徒比较了一番,终是寸有所长尺有所短,左想右想,这套剑法还是应该传之与你。然而,这套威震天下的‘白鹤剑法’传授你以后,你就是‘静慧剑派’的掌门人啦。”杨杏跪下道:“师傅之恩,山不能比其高,水不能比其深,徒儿学会这‘白鹤剑法’,定当为师门争光,手刃仇人。只是这掌门人之位,徒儿是万万不敢领受,还望师父另觅高徒。”师太道:“此事我已深思良久,作为一派掌门人,武功方面须有慧根。我观徒儿学习武艺聪慧过人,当是难得的掌门之才。徒儿若是念我静慧剑派此后前途,为静慧剑派发扬光大,长据武林,就不要再推辞了。”
杨杏见师傅已说到这个地步,不便再推。含泪接受了静慧剑派掌门人金剑,从即日起跟着师傅学习“白鹤剑法”。
眨眼一个月过去了,杨杏在师父悉心指教之下,武功已是大进,跟当初所学,已不啻霄壤之别。尤其对慧柏师太一套“游侠”剑术,有深切,精辟的研练,已有浑厚的火候。
放置江湖,已堪称一位剑术高手了。
学成之后,师太将她叫在面前,对她说:“徒儿前一向在江湖上之事,为师的已陆续知晓。那令狐玉小侠为除掉广陵王这巨奸大恶,却是在行我武林正道,徒儿可全力协助于他。师傅所有武艺现已倾囊相授,徒儿可即刻下山,用那师傅教你的易容之术,化名整容,全力暗助令狐小侠,顺便寻你仇人。功成之后速回静慧门,充我掌门之职。”
杨杏闻言连连点头,含泪拜别师父下山。
“后来呢?”令狐玉听得津津有味,极想知道这杏妹何以又成了“骷骨门”的少掌门。“出山之后,我只有两个想法,一是找到‘黑蛟’刘跃林报仇;二是找到我的玉哥哥,协助他消灭广陵王势力。谁知一日走到四川湖北交界之处的山中,却与‘骷骨门’的人碰上了。我当下就和他们交起手来。
这是我出师以后第一次使用师父新创的绝招,果然威力无比。‘骷骨门’的人被我一连杀退三批,直到门主亲自出马,才用迷|药将的迷倒生擒。后来我就经历了上次你在‘骷骨门’的经历的那些折磨……”
“杏妹明知是我,却何故要吓我个灵魂出窍?”令狐玉想起那一次的经历,尤其是那可怕的“化骨池”情形,犹自心有余悸。“不这样,我何以知道你对我的心意?”杨杏脸一红,支捂道。“后来呢?”令狐玉没有揪住这个问题不放。
“后来,老门主怜我一身好功夫,在问明了我的一切情况之后,就提出要收我做义女,并执掌‘骷骨门’传人之职。我当时好生犹豫:刚做了静慧派掌门,却又要当这个魔教的‘骷骨门’传人。师父若是得知,不一掌劈了我才怪。
可是,我心里很清楚,我是别无选择:要么接受这魔教传人之位,要么进化骨池。终于,我想到自己的家仇和玉哥哥,两相权衡之下,还是妥协了。我想等你我报得大仇之后,再回静慧门向师父请罪,任凭她老人家发落就是。
白门主见我同意了,喜不自胜,当下为我更名白桦,并将‘骷骨门’全部功夫一一传授于我。后来就碰见了你。
义父见我对你的情意很感奇怪,追问之下,我也就索性将事情的原原本本告诉了义父。我只当义父作为魔教一派,定会对此事大加反对。反正我也不在乎,如果没有你,我个人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谁知,义父听了我的一番陈述,不但不加反对,反而大加赞赏,赠剑之举也是义父主动提起的,要知道,那‘青锋宝剑’乃是我义父的最珍贵的东西,他视之于性命一般。”
“这就是怪事了。”令狐玉听了,大惑不解。
“小妹当初也是莫名其妙,待到听了义父的解释,方才口服心服,惊喜于这命运弄人之巧。”
“怎么回事?”令狐玉越发不懂了。
“你当我那义父是谁?他竟是死在广陵王手中的‘神捕白啸天’的大哥!自从白啸天死后,义父无时无日不在思考向广陵王报仇之事。待得听了你的身世,他如何不倾其力相助?”
令狐玉叹服。
“那中年蓝衣秀士也是你了?”令狐玉问。
杨杏点点头,“扮得不好,让玉哥哥见笑了。”
“如今你那义父安在?”令狐玉突然想起什么,问道。
“义父正在山中厉兵秣马,只等我的消息,就要举‘骷骨门’倾门之力,前来青城山相助。”
令狐玉闻言大喜,“杏妹如今武艺超群,加上‘骷骨门’的力量,为兄的不再是孤家寡人,大仇就可望报了。”
杨杏笑道:“玉哥哥你本来就不是孤家寡人。”
令狐玉问道:“杏妹此话却是怎讲?”
杨杏笑道:“小妹此番是奉命亮相。”
令狐玉奇道:“奉谁的命?”
“黄竹、苦竹二位大师。”杨杏冷不防道。
“杏妹见到了我的两个师尊?”令狐玉已经让这一连串的好消息打晕了头。
“其实你也早就见到了他们。”杨杏笑道。
令狐玉莫名其妙。半晌之后猛地叫出声来,“言铁算,瞎眼和尚?我这笨人一直没有看出来”杨杏笑着点点头,“这‘易容缩骨’之术是他们教你的,师父岂能在弟子面前露出破绽?”“杏妹是何时见到我那黄、苦二师尊的?”
“师父到底比弟子高明。黄、苦二大师一次路过川鄂山地,与我‘骷骨门’的几个弟子交上了手。五个弟子一合之下即败,我得知了讯息赶去相帮,虽是戴了面具,还是在三招之内被黄竹大师喝破了身份。
其时两位大师也易了容,等他们除下了伪装,我才对他们拜下去。两位大师问明了我的情况,还将我带到点苍山去了一次。
两位大师告诉我,他们一直在暗中助你,对你出山之后的行止了如指掌,并告诉了一些你所不知之事,命我转达于你。”
令狐玉道:“那是些什么事?。”杨杏道:“首先,玉哥哥可知为了反对广陵王,毁捕‘广陵城’,天下武林正道已在叙州府聚会,商议了除魔讨逆之事,并定下了消灭广陵王的方略。”“什么方略?”杨杏道:“这略叫做‘各个击破,分头合击’。”
令狐玉道:“怎生‘各个击破分合击’呢?”
杨杏从身上掏出一张纸片,上面列出了广陵王手下全部最凶恶的帮凶的名字,即“四大天王”、“八大金刚”、“十二高手”,“三十六执法”,“七十二剑士”等一流高手。
“凡是名单上打了红线的,都已经被你或者其他人除掉了的。黄竹大师让我告诉你,叙州聚会已决定在三个月内把广陵王的爪牙清除干净,然后直接向广陵王本人挑战。玉哥哥大仇已可望报了。”杨杏拉着令狐玉的手,欣喜地说。
令狐玉已经被纷至沓来的好事弄得昏头昏脑了。
“杏妹,能为我干一件大事么?”令狐玉想到他最关心的一事如今有了人可拜托,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什么大事小事?玉哥哥但有事有小妹做,尽管吩咐就是。”杨杏道。
令狐玉从怀中取出一卷图纸。
“这是什么?”杨杏接过来一看,似是什么物件的设计图。
“这是我当初从鼓王孙女儿南芳芳处背下的天籁神鼓制作图。这些日子我凭记忆将它画了出来。”令狐玉道。
“天籁神鼓?玉哥哥终于得到了设计图!”杨杏明白此图非同小可。
令狐玉点点头,将得图经过缓缓说了一遍。
“你要小妹干什么?”令狐玉注意到,杨杏并不属于梁蕾一类拈酸吃醋姑娘,她并没有在意这得图过程中所包含的“Se情”内容。“速持此图去五凌山,找我师父司马越前辈,设法将这天籁神鼓仿造出来。”令狐玉急道。
“这事小妹有些不解。”杨杏道。
“什么?”
“玉哥哥既然早就拥有了破解魔鼓的方法,却为何至到观在才想起要把它制出来?”
“这道理再简单不过。以广陵王的武功和他手下力量的。
强大,即使破得了他魔鼓,又奈得了他何?你注意到没有,自从广陵王夺取魔鼓后,还一次都没有使用过?”
“这倒是真的,可这是为什么呢?”杨杏沉思道。
“魔鼓在广陵王手中,与在从前的赤发魔头手中,其利用的方法是不同的。
赤发魔头的目的是称霸武林,而且他最初几乎是单枪匹马地横挑群豪,所以他必须不停地借助于魔鼓的神力;而广陵王的目的在于拥有天下,效法当年成吉思汗故事,他就不能溢施杀戳,不然将天下人都杀完了,他这皇帝还有什么当头?况且他手下好手如云,自己本身就武功盖世,在武林中已没有什么势力是他的对手,可以说他已经没必要使用魔鼓了。他只须处处将魔鼓作为一种强大的威慑力景:敌人不投降,就叫你灭亡!当他最后和朝庭摊牌的时候,魔鼓的力量就会显现出采。即使贵为天子,拥有天下兵马在手,皇帝也没法与魔鼓抗衡,还不是只有乖乖交出皇位了事?”
杨杏钦佩地听着令狐玉的分析,点头道:“现在,你认为翦除广陵王势力的任务已完成了一半,可以着手准备与魔鼓正面交锋了?”
令狐玉点头,“我一直就在想,将此制造神鼓的工作交与谁干才合适呢?这是一件万分机密的工作,必须交到最可信赖的人手中,这个人还必须武艺高强得能够保有这个机密。
想来想去才想到我的师父司马越大师。可后来又苦于找不到合适的人去与我师父取得联系。杏妹若是早些现身,我也不会将此事拖到这么久了。”杨杏扑到令狐玉怀中,又是一阵长吻。“玉哥哥,小妹这就去五凌山,请玉哥哥保重”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杨杏从令狐玉怀中挣脱出来,恋恋不舍道。
“杏妹保重,早去早回。”令狐玉再次亲吻了杨杏一下,将图纸郑重交与她,二人执手匆匆而别。
刚刚见到两个最亲爱的姑娘,都是见面又分手。
鼓王南苇一动不动,站在窗前久久凝望着山庄外的群山。他看起来心事重重,他这样站着已经有两个时辰了。
突然一阵脚步声响,鼓王倏地转过身去,见大管家喜形于色进来,鼓王皱起的眉头稍稍舒展。
“回来了?”鼓王问道。
大管家笑眯眯道:“刚到。”
一语刚毕,只听得脆声声一声“爷爷”一身书生的打扮的孙女南芳芳已经一阵风般卷进来,扑进了鼓王怀中。
大管家笑容满面,一步步往后退,鼓王伸出苍老的手指,抚摸着南芳芳的头发,对大管家摆摆手,“你别走,留下来听一听,”
大管家答道:“是。”又走回来站在一边。
鼓王道:“好了,好了,芳芳快告诉爷爷。”
芳芳从桌上拿起鼓王喝过的茶碗,咕咚喝了一口,一ρi股坐在鼓王的虎皮交椅上。“爷爷,我带的几次信你都收到了吧?”
鼓王点点头。
“这令狐玉现在在干什么?”鼓王问道。
“令狐小侠已经接近大功告成。除了原来的帮手之外,点苍山黄竹、苦竹两位高人已经到了青城山。回来之前,我又听说,白帝城那边的‘骷骨门’已经倾巢出动,前来帮助令狐玉了。”
鼓王淡淡道,“我还只当‘骷骨门’永远就这么隐姓埋名下去呢。”
大管家问道:“老爷,那‘骷骨门’是什么东西?”
鼓王道:“这‘骷骨门’的门主叫白恨天,是白啸天的亲兄。”“神捕白啸天?”大管家和南芳芳齐声惊问。
鼓王点点头。“那白家两弟兄一个走仕途一个入山林,都是非同小可的人物。白啸天在朝庭,以其武艺和神探快捕之名动天下。你们知道,他前番已被广陵王魔鼓杀害。为此,‘骷骨门’已与广陵王仇恨不共戴天。”
“怪不得,我说一个邪教的,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如何要这样巴巴地与广陵王作对。”南芳芳道。
“这广陵王势力如此之大,那小小‘骷骨门’却又奈得了他何?”大管家犹犹疑疑道。
“你等不可不小看这‘骷骨门’。除了一些稀奇古怪的:武功之外,‘骷骨门’有两样天下无匹的独门暗器,一是‘霹雳雷火弹’,一是‘连珠火箭’。”
“这是什么东西?”南芳芳问道,“厉害吗?”
鼓王抚着自己的飘飘白须道:“若是我,宁肯得罪天子也不肯得罪‘骷骨门’。如果哪一天‘骷骨门’前来攻打咱们的南家庄院,我可要首先逃跑了。他们的唯一手段就是火攻。如果往我们南家庄扔上一排霹雳雷火弹,再将连珠火箭射来几千支,这南家庄将会被烧为白地,一个活人都不会剩下。”南芳芳伸出舌头。鼓王道:“‘骷骨门’既已倾巢出动,令狐玉的事情多半就有希望了。”
南芳芳脸上喜形于色。“芳芳。”鼓王突然问:“广陵王现在的实力怎么样?”
芳芳道:“据我所知,他的‘四大天王’已经全军复灭,‘八大金刚’还剩下两个;“十二高手”三去其二,‘三十六执法’少了一半,‘七十二剑士’最惨,连一个也没剩下。此外,作为广陵城最厉害的屏障,青城山附近那些死心踏地、助纣为虐的高人,比如紫薇婆婆兄妹之类,都已被令狐玉一帮人陆续除去了。看来广陵王很快就要成为一个孤家寡人。”
“但是,如果不能克服他的魔鼓,令狐玉他们还是拿广陵王无可奈何的。”大管家Сhā嘴道。
鼓王听了,一言不发,揭开门帘进了内室,一转眼拿了一样金灿灿的东西出来。
“天籁魔鼓!”南芳芳惊叫一声。“爷爷,你已将天籁魔鼓制成了!”鼓王含笑将魔鼓交给南芳芳,回到椅子上喝茶。
南芳芳看这魔鼓浑身赤金,小巧玲珑,敲起来咚咚之声,悦耳极了。
“爷爷,你真行”南芳芳大喜,这下玉哥哥可以欢喜死了。
“芳芳,”鼓王一脸神秘,突然道,“我给你介绍一个人。”
“谁?”芳芳疑惑地问。
鼓王拍拍手,大管家从中门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俏丽的姑娘。“这是杨杏姑娘,骷骨门白门主的义女。杨姑娘,这是我的孙女儿南芳芳。”
两个姑娘拉拉手,互相好奇地打量起来。
“这杨姑娘好美,且又一脸凝重,这份成熟味儿非我能及。”南芳芳羡慕地想。
“这南姑娘长得天仙一般,又是一付大家闺秀风范,我这等饱经忧患的苦女子哪里赶她得上?”杨杏想。
“爷爷是如何积得杨姑娘的?”南芳芳拉着杨杏的手,问鼓王。
“芳芳,爷爷给你讲过关于五凌山高人司马越大师的事没有?”
芳芳点点头。
“这杨姑娘就是司马越大师派来求我相助的。”鼓王道。
“司马越大师内处兼修,一代武学宗师,我想不出他老人家还有什么有求救爷爷的。”南芳芳不解道。
“这事跟你还有莫大关系哩。”鼓王笑道。
“什么?”南芳芳云里雾里。
“你早先和令狐小侠分享了天籁神鼓的制作秘密,这令狐小侠特地派杨姑娘去五凌山,让司马越大师设法将此神鼓制造出来。谁知这司马越大师神机妙算,料想我早已制出了天籁神鼓,而且早晚会用来破那广陵王的魔鼓,故先打发杨姑娘来问我:既然大家目的相同,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爷爷怎么回答的?”南芳芳急急地问。
“爷爷还能怎样回答?不过,这司马越老儿也狡猾得紧。他明知这魔鼓翻造起来麻倾得很,做不做得出采还大成问题,却一番甜言蜜语,先将你爷爷恭健一番,晓以大义,然后是最后通牒的意思:你帮不帮这忙?你若不用手中神鼓去帮令狐玉,小侠,我就自己造出来交给令瓤玉。到时这义举就没你赫赫大名的云南鼓王的份了,反倒要招天下武林正道耻笑。”鼓王说到这里,脸色转为郑重,从椅子上站起来,放下茶碗,威严道:“大管家。”
大管家应了一声,走到鼓王面前。“自从魔鼓流落江湖,至今已是三年有余,给武林造成的危害非浅。这两年,我一直都在担心,南家能制魔鼓,肯定也能制出遏制魔鼓的东西,所以南家终是那只魔鼓的克星。那持有魔鼓的恶人早晚势必对我南家庄下手。我先是担心那赤发魔头来灭口,后又担心这广陵王来荡平南家庄。俗话说得好,‘只有千日做贼,那有千日防贼’,今番令狐玉小侠已在青城山干出了轰轰烈烈的事业,我等不借此东风,将那广陵城夷平,永绝后患,却要更待何时?大管家”鼓王厉声道。
“小人在。”大管家应道。
“传我之令:三日之内准备好竹筒队,你给我挑选两百名好手,五日之后,下山去四川。你在这里守住庄院,不得大意。”大管家道:“尊命”“芳芳,”鼓王转身对南芳芳道:“你虽是连日劳顿,但目前已是事不宜迟,你得马上和杨姑娘一起赶回四川,找到令狐玉小侠,将你知道的所有真实情况告诉他,并随时将令狐玉的最新进展传报于我。”
南芳芳和杨杏齐齐应道:“是,鼓王爷爷”
鼓王接着道:“我五日后下山,预计半月之后再到青城山下与令狐玉会齐,你二人去传我的话,让黄竹、苦竹、白门主等人十五日之后,到青城山下与我会齐,共商大计。一月之后,咱们对广陵城发起总攻。”
南芳芳、杨杏一听蹦了起来,拍着手,欢天喜地别过鼓王,双双结伴下山。正是:“一色杏花三十里,伊人此去马如飞。”广陵城。广陵王新王府。门外又传来了气急败坏的脚步声。广陵王怕听这种声音。为此,他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合眼了。他的那些神秘的对头们已经把主攻方向,转到了对他个人,以及他的新广陵王府的正面的打击上来了。
原先,他还认为自己武功盖世,魔鼓在手,麾下好手如云,谅他天底下任何能人,也不敢来捋他虎须。可是,不过才短短半年时间,这些狡猾的隐形对手们,已经成功地把广陵王府弄成了天底下最不安全的地方。事情竟然到了这种地步:即使在自己戒备森严的王府客厅里,广陵王都得时时将那魔鼓提在手中,片刻也不敢离身。堂堂的天下第一高手广陵王,如今已是草木皆兵。
最严重的打击来自昨天:孙用和吴仲,他的两大权臣,未来广陵王国的左右丞相,竟然也失踪了。但广陵王敢肯定他们是逃跑了。“树倒猢狲散”,这两个机灵的家伙,早就嗅出了败亡的气息。就让他们去吧。广陵王甚至懒得去迁怒于他们。脚步声进来了。广陵王下意识地将那魔鼓尖端对着大门,手放在发射暗器的机关上。待到看清了来人,广陵王才将那鼓尖朝着地上。
来者是王府管家戴忠。“张虎的下落有了?”广陵王布满血丝的双眼紧盯着戴管家,问道。戴忠双眼瞟着广陵王手中那可怕的武器,急急地道:“禀王爷,张虎,他,他死了。”
广陵王心悸道:“好端端地,怎么会死了?”每天都有人被干掉,现在轮到他广陵王身边最亲近的人了。张虎是他的“四大卫士”之一,已经跟了他广陵王20多年,也不知多少次救过他广陵王的性命。这是他手下忠实鹰犬中的最后一条,其余三个,都在前几天莫名奇妙地失踪了。别的人犹可,这四个人是决不会背叛他广陵王的。他们不会偷偷溜掉,肯定是给人神不知魁不觉地干掉了。杀人者连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留下。
戴管家轻声道:“是被人杀死的,死得真是惨不忍睹。”
广陵王脸上升起一道黑气,咬牙道:“这张虎也是一身武功,自从杨龙等人失踪以后,他也是小心得紧。怎么说死就死了?”戴管家不敢抬头看广陵王:“王爷……”
广陵王道:“戴忠,这件事是怎么发生的?有什么么线索没有?张虎现在哪里?你带我去看看。”
戴忠领着广陵王走出书房,一边走一边道:“昨晚,北院的吴管事来报说,张虎一夜没有回来。我原来以为他是到城中逛窟子去了,也没怎么在意。但刚才,吴管事来报说,已发现张虎被人杀死在后花园的枯井中。”
广陵王问道:“昨晚有谁见花园里有过什么动静吗?”
戴管家道:“已问过收拾花园的李妈了。她说,昨日整天,她因身体不适,没到花园去过,故对那里发生的事一点不知。”
广霞王皱眉道:“哪个李妈?就是新来几月的那个老太太么?”
戴忠道:“正是。”
广陵王不言语了,随戴忠径直走向后花园。后花园枯井处已围着一圈人,几个健仆已用绳子将张虎的尸体吊了上柬,放在井台上。广陵王走过去,一看之下,不觉青了脸:张虎的确死得相当惨,手足折断不算,咽喉处还给抓出小碗大个口子,差点几整个脖子都给弄断了。更可怕的是,胸腹处也给抓开了,内脏从创口中血糊糊地露出来。
广陵王细看了一下那些创口,知道是人用重手硬生生抓出来的,这人的残忍可想而知。是谁干的呢?
广陵王苦苦思索,喜欢用这种残酷方式杀人的,除了“神捕白啸天”的哥哥,“骷骨门”白门主之外还会有谁呢?
自从白啸天死后,广陵王一直就在寻找这个人,小心地提防着他的报复。现在,他果然来了。他是怎么和那批对头搞在一起的?广陵王眼神复杂地瞧着张虎满布血迹的尸身,仿佛看到了自己不久之后的命运。他不敢往下想,冷冰冰对戴管家道:“买副好棺木,把他葬了吧。”
戴管家应了一声,便走开了。
天很快就暗了下来。广陵王心乱如麻,望着四周茫茫的黑暗,觉得无时无处不潜藏着危险,潜藏着对他时手下人的杀戳和毁灭,潜藏着对他个人势力的最后挑战。
这时,书房外花园里突然传来一声冷笑。这是个尖锐的声音。既象人声,又不象人声。
广陵王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一股怒火腾地烧将起来。他大吼一声,只见魔鼓挽起一圈寒光,身子已经箭射而出。
他跃过矮墙,径向发声处扑去。人未落地,手中魔鼓一招“力劈华山”泼风剁下。但他这一击,完全落了空。因为那发声处此时并无半个人影。
广陵王环顾四周,只见树影摇动,微光下那条小石径直通后门,几所空屋黑洞洞,静悄悄,哪里都没有人的迹象。
广陵王提着魔鼓逐一搜寻,几乎连每一棵草都翻过来看过了,可是仍无结果。最后,他纵身掠过院墙,到后门外的小路,松林里又搜索一番,仍是一无所获,只得怏怏而返。
“你们究竟是谁?你们究竟躲在哪里?是英雄好汉,就站出来,与我正大光明斗一场吧!来呀,来呀,你们这些孬种!”广陵王对着空旷的王府花园,几乎绝望地大声了喊出来。
仿佛他喊应了。蓦地,一阵清脆的云板声,首先自山下响起,紧接着四方齐应。霎时,整个广陵王府喊声大作,声震四野,响遏行云。
在极为短暂的一刹那,负责守卫广陵王府的值更卫士,已把王府内的千百盏明灯点起。一时间光华大盛,将王府照得如同白昼。
负责广陵王府安危的卫士们,在震响方起之时。即已应声赶了出来。
但见四条快速的人影,黑衣黑帽,黑袜黑履,一般高的身材,一般快的身法,虽然前后有序,但是快慢相等,纵身的势子,落地的姿态,甚至于落地之后,彼此之间的距离都是整齐一致的-身后的数十卫士,更是严阵以待,形成一圈弧状拱卫着王府。
就在四名黑衣卫士身子方自站定的一瞬间;空中人影一闪,一个瘦小的勾偻老者,如同秋风下的一片落叶似的轻巧,飘身而入。这是苦竹大师。
四个黑衣汉子,站在最前方,左右各二,苦竹大师翩然落下的身子,在四人中央站定:紧接着人影再闪,像是一双剪空燕子般的轻巧,自院墙的两侧,交叉着穿越下一对青年男女。
男的剑眉星目,猿臂蜂腰。女的蛾眉杏眼,长身玉立。
男女二人各着一领杏黄|色的短披,背系长剑,剑穗的颜色,一如身上的短披风,在夜风下婆娑飞舞,映衬得这对青年男女无比的神俊英挺。
这是令狐玉和杨杏二人同时纵起,同时落下,落地的位置却又在苦竹大师之后,身子一落下来,就象是两棵树般的扎实,顿时就生了根。
广陵王手下的四个黑衣人提着一口气,严阵以待。
片时之后,空中人影再闪,一对猝然腾起当空的影子,一起一落,直起直落,有如大星天附。身法太快了,快到不及交睫。来人是黄竹大师和南芳芳。
那为首的黄衣卫士向前一迈步,抱拳朗声道:“各位夜闯王府有何贵干?”话才说到这里,只见站在前面的黄竹和尚厉声道:“天下反广陵组合高手尽数在此,你等还不退开,叫你们的主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