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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浪见谢碧瑶已相信了自己,随即走了开,刚跨步走了几步,忽见一只白鸽在空中飞来飞去。孟浪心道:“难道这信鸽与­射­月失踪有关?”他连纵轻功向信鸽扑了去,那信鸽很通人­性­,见有人来追,加快扑打翅膀,早飞到一女子的手里。

孟浪展眼一看那接信鸽的女子,只见她气雅洒脱,秀美无论,竟是李师师。李师师取下信鸽退下的书信,读罢,笑着对孟浪说道:“我们在此停留已久,武林发生了翻天覆地彷如变化。”

孟浪不解,忙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李师师将那封信递给了孟浪,说道:“楚云女死后,傲雪姑娘任云月教新教主。可她武功不济,给云月教吞并的门派纷纷复起,黄山五绝门、杭州紫云派、明州群英们等大大小小的门派又独立了。”孟浪仔细看那书信,果然不假,现在卞流云任黄山五绝门新门主,钱世良复紫云派掌门之位,至于赤羽帮、群英门的首领,孟浪却不认识。

只是点苍派已残破不堪,只剩下崔仁贤与嵇岚二人,他二人现在与孟浪在一处,不可能去复派。书信上又说,云月教连连受挫,一个月来分崩离析,傲雪带领云月教众退守凤凰山庄,死守凤凰谷。云月教弟子或死或逃,现在只剩下二三百人,但江湖人人怕云月教复兴,赤羽帮、群英门、宏图帮、潇湘派四大门派昼夜围在凤凰谷外。

孟浪与傲雪相识,知她是重情重义的好女子,虽有心相助,但与凤凰山庄相距甚远,鞭长莫及,难以相助。想云月教从建教到鼎盛只用了一个月时间,鼎盛之时,几乎吞并江南所有门派。如此强盛的云月教,却在楚云女死后,仅一个月时间又退守凤凰山庄。

孟浪叹道:“盛亦何极,衰亦何极。”又想起昔日的江湖四恶“狐狸凤凰,南秦北华”,现在褚正狭与秦催华已死,凤凰教也已消失,四恶已去其三,白衣苍狗,世事难料。

远处的山峰叠嶂处时不时传来几声野兽的咆哮。孟浪向南望去,但见远处苍茫一片,苍宇何极!不知他从小长大的皖公山如何!更不知秀美的凤凰山庄又如何?

唯有痴痴呆望,虽然除了空白,什么也看不见。

又过了几日,古彦终于探城回来,而且还带来了好消息。古彦说道:“峰城兵多将广,粮草充足,可供两月食用。城中并无百姓,只有将兵一万,其中六百位骑兵,其余为步兵。”

众人都暗暗叫苦,己方至多只有­精­兵三千,而且粮食供应不足,要攻破铜墙铁壁似的峰城谈何容易。李师师沉吟良久,说道:“崔前辈、嵇前辈,有事相托!”嵇岚忙道:“诺!”催任贤不答,他号为“答非所问”,不答即是同意。

李师师说道:“两日之后,西夏国又大批粮草从会宁运至峰城,你们二位带领士卒一百,将粮草劫来。”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不知李师师如何得知这一消息,难道她也如诸葛亮一般神机妙算?

李师师说道:“西夏王宫有我的线人,他们的皇帝支援粮草给峰城,我自然会知道。”理由如此简单,众人都啧啧称奇,不敢小觑,这位师师姑娘虽是女流之辈,可凡事处理得比男子汉大丈夫还要有条不紊。

二日之后,早晨时分,崔嵇二人便领兵一百埋伏于狭窄道路之旁。众人在本寨相侯,直到晌午过后,终于见崔嵇二人押着粮草五十车回至大寨。李师师大喜,命士卒将粮草分散于东西两寨,分兵把守,她生怕别人来劫寨,若粮草放于一处,很可能被敌人一把火烧光殆尽。

李师师又道:“我想西夏兵很快会得知粮草被劫,那时他们加紧防范,我们必然难以攻破峰城,为今之计,只有与西夏兵打一仗,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众人慨然叫好。愈是将三千­精­兵分为三队,古彦领一队,孟浪领一对,尹兆凌领一队。每对各九百名士卒,古彦领兵做主攻,孟浪与尹兆凌领兵两翼包抄。安排已定,全军火速前进,只留催任贤、嵇岚、谢碧瑶三人领三百兵守营寨,只要守住险道,敌人绝难攻进。

三队军马来到峰城城外,但见那座城与其名一样,像山峰一样高峭,只有一道狭窄的通道通往城门,通道两侧高山险峻。众人不禁呀了一声,如此之城,怎能攻破?

西夏士兵见有敌来攻,报于主帅。主帅忙整顿军马,领兵从通道处处来,排兵成对,与古彦对峙。古彦拍马当先,手执五虎断魂刀,问道:“你是何人,报个姓名。”那元帅笑道:“我是峰城主帅元天。我早知你们宋人­奸­伪,既与我西夏约为友好之国,为何又攻我城池?”此言问得众宋兵哑口无言,宋夏早在宋初订了澶渊之盟,西夏向宋称臣,宋每年送西夏岁币,两国互为友好之国。今日宋军攻西夏,由此看来,反而理亏。

古彦答道:“我们并非朝廷之兵,你与宋廷订约,管我们何事?”他拍马当先向元天攻了去。元天手一招,西夏兵两翼已围了过来。西夏所列乃雁阵队,主体部队并未攻战,只是两翼包抄过来。厮杀之声不绝。

古彦拍马当先,也顾不得什么阵法兵法,直冲冲地向元天杀去。孟浪与尹兆凌身先士卒,也想元天冲去,早乱了西夏兵的阵脚。元天见敌人来势凶猛,忙鸣金收兵。

李师师见西夏兵已退,知道此役凭得是古彦、孟浪、尹兆凌三人的勇猛才取胜,并非排军布阵之法取胜,心中闷闷不乐。她深知单靠匹夫之勇,可以胜一仗,但绝难胜百仗、胜千仗,这一次完全是侥幸。

李师师对古孟尹三人道:“古来打仗讲究阵法,似你们这样单凭个人之勇,倘若敌人有防范,将你们三人围住,那将成为有兵无将的局面,敌人再派­精­锐之师杀来,我军必然阵脚大乱,死伤惨重。”他们三人听了李师师的言语,都是羞愧难当。

李师师又命军士在峰城外扎营结寨,今日就在峰城外的营寨里休憩。

月亮渐渐升了起来,李师师独自一人在营中弹奏琴曲,静阑的夜空只有琴声飘扬。孟浪听到琴声,知是李师师所奏,这些时日,他心中有所厌烦,听到琴音觉得心神一震,不知不觉已随着琴音来到李师师的营外。

忽然琴音中止,听得李师师说道:“孟公子又雅兴进营来听我奏曲吗?”孟浪也不推辞,掀开帷帐,跨步入了营内,说道:“师师姑娘深夜弹奏,必有因由!”李师师笑道;“我只道孟公子是江湖莽汉,可是也能从琴曲中听出端倪。”

李师师沉默半晌,又轻轻拨弄琴弦,唱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疆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虽短短二十八个字,但将马革裹尸、笑傲疆场的飒爽之气表现得淋漓尽致,尤以后两句最为振奋人心。

此诗乃唐王朝王翰所作的《凉州词》。孟浪读之不下百遍,但在李师师唱来恍如神仙妃子的曲调,使人心驰神往。孟浪忽问道:“师师姑娘,你才艺俱佳,不知道你和谁学得琴?”李师师望着营外的帷帐,叹道:“我也没见过我的师父,我只知他叫琴魔。”

孟浪一惊:“又是琴魔!难道­射­月妹妹被人挟持和他有关?”忙问道:“那他怎么教你弹琴?”

李师师目光中有了­色­彩,她忆起了过往,说道:“我八岁那年的一个夜晚,忽听到琴声,我便跟着琴声学了起来。自从那以后每晚都能听到琴声,就这样我跟着这琴声学了八年。可我从未见过那弹琴之人,他只说他叫琴魔。我很想见他一面,但他总不答应。我十六岁时,他见我琴艺有成,就离开了,从此以后,我再也没听过他的琴声了。”

孟浪越听越奇,这琴魔当真古怪,许多人都听过他的琴声,但没有人能说清他长什么样子。忽听李师师说道:“我们攻破峰城只有一成胜算,倘若那主帅元天不是无能之辈,我们根本破不了峰城。”

孟浪也是同样的想法,他一直没开口,现在李师师既已道出,便问道:“那我们为何还要攻峰城?”李师师慨然叹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努力攻城,或许还能救宋国。倘若我们攻不了峰城,宋国必然灭亡。与其坐以待毙,不如风风火火地­干­一场。成者是英雄,败者何尝不是英雄呢?”

孟浪忽地想起李师师,楚云女与李师师都是出类拔萃的女子,楚云女一心想统一武林,最终命丧师师别院。但她死之时,并未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只是深挂自己的女儿­射­月。或许在楚云女看来,统一武林便是天经地义之事,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死也没有什么后悔。

而李师师将救国救民作为天经地义之事,她的命运又会如何呢?

纵观古今,希望救国救民之人为数不少,商朝的比­干­、吴国的伍子胥、楚国的屈原,可是他们似乎都没有好下场。孟浪脑子转得极快,这些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他害怕李师师会有相似的下场。

等孟浪出了李师师的营寨,月亮将沉入东方,估计已是丑时。他脑海里不断想着“琴魔”“楚云女”“李师师”“统一武林”“救国救民”,他觉得:琴魔深不可测;楚云女特立独行;李师师凛然正气。

正行之际,忽地黑影一闪,只见一名女子身着黑衣,身高体型都与­射­月差不多,只是发髻不同。孟浪心道:“这肯定是路璐,不知她又要做什么事?”孟浪随即跟着她,转过几个山脚,见她在弯道崎岖处停了下来。

孟浪不敢再靠前,便躲在了一块巨石之旁,偷眼观看路璐的动静。那路璐双目不停张望,似乎在等什么人。孟浪眼睛一眨不眨,害怕路璐在眨眼间便消失。忽觉得脑后生风,孟浪知道有人偷袭,忙转身举掌来迎,啪的一声,只见一名黑衣男子因掌力之故往后退了几步。

那黑衣男子的脸上裹着黑步,看不清他的容貌。两人双掌一交,路璐早听到声音,她也来攻向孟浪。孟浪一凝元亨利贞心法,向黑衣人不停攻去,招招不留情。黑衣人一声不吭,好像有意掩瞒自己的武功,所用的掌法庞杂,有潇湘派的千叶掌、飞仙教的毒沙掌、天绫派的天绫掌,这些掌法使得并不高明,显然并非他本派武功。饶是如此,孟浪隐隐感觉对方内力不在自己之下。

忽白光一闪,孟浪眼前白茫茫一片,早不见了路璐与黑衣人的踪影,竟是对方使用了烟幕弹。整个打斗过程极短,对方并未落败,但却逃走了,显是不愿意与孟浪交手。

孟浪怅然所失地向营寨走回,脑海中不断想起那名黑衣人,终于有一些眉目:“那路璐先用暗号待营寨来通知黑衣人,等黑衣人回应暗号后,路璐便到事先约好的地点会面。正巧我遇上了路璐,当时我只顾盯着路璐,因此被前来与路璐会面的黑衣人瞧见。

可黑衣人是谁呢?难道是尹兆凌,这群人只有他最心狠手辣?难道是崔任贤与嵇岚二人中的一个,他二人­性­格古怪,又怨恨我曾助楚云女对付点苍派,因此要找我报仇?”他想来想去,终于想不出那黑衣人到底是谁,但他肯定黑衣人就是他们当中的一个,也是劫走­射­月的幕后主使。

接连几日,西夏兵再不出战,只是死守城池,众人日日骂阵,元天却毫无反应。又连续一月,峰城依旧未派兵出战,宋军开始­骚­动,他们的粮食将要殆尽。李师师也担忧起来,他知峰城粮草充足,继续围下去,宋军粮草不济,必然惨败。可她始终想不出办法,终日唉声叹气。

孟浪知道现在局势的困窘,想李师师献一计:“既然西夏兵始终不出战,我们设法切断敌人水源,敌人无路可退,必然迎战。”李师师说道:“如今只能行此计了。可我们不清楚敌人从何处取水,又怎施计谋呢?”

古彦说道:“峰城叠石而成,绝难取水于地下,我想他们所饮之水必然源于山峰,不如我和孟兄再入峰城详探敌人虚实。”李师师点点头,说道:“这里只有你二人武功最高,现在只有这个办法了。”孟浪说道:“师师姑娘请宽心,我和古公子比不辱使命。”

二人商议,待夜晚丑时潜入峰城。忽营外怪笑连连,只听一人骂道:“老匹夫尹兆凌,原来你躲在这里,快出来受死。”这声音出于无常黑白子。尹兆凌的脸­色­一变,纵轻功逐出营外,众人也随之出了大营,只见无常黑白子披散着头发,全身上下都是黑衣。

他向众人扫­射­,当看到孟浪之时,怒不可抑地说道:“孟浪,原来你和尹兆凌老贼是一伙的,枉我数次救你­性­命。”孟浪是血­性­汉子,听了无常黑白子的这些言语,心里很不受用,也不愿多做解释,冷冷说道:“我和任何人都是一伙的,但绝不会和尹家人是一伙的。”

此时李鹣瞧了几眼无常黑白子,轻轻凑到尹天仲耳边说道:“天仲哥哥,这全身上下黑黝黝的老家伙武功很差劲,我经常见他被人打得很惨。”她声音甫定,嗖的一声,一颗黑点袭了来。

孟浪应变奇速,知无常黑白子打了一颗黑子击向李鹣,忙凝内力,伸手一接,只觉手掌一麻,终于接住了那颗黑子。

众人见孟浪显如此功夫,都不住喝彩,只有李鹣吓得全身上下都起­鸡­皮疙瘩,若不是孟浪,她定有生命之忧。

无常黑白子一惊,说道:“孟浪,你我几月没见,你武功可谓突飞猛进。难道你真的要管尹家之事?”孟浪答道:“前辈与尹家的恩恩怨怨非一朝一夕所能说清。前辈执意要报仇,晚辈自不敢阻拦。”

无常黑白子嘿嘿一笑,说道:“你我都是**中人,**中人最讲信义,我就相信你这一次。”围观之人大都是正派人士,心里暗骂无常黑白子:“什么‘**中人最将信义’,难道我们名门正派的弟子就不讲信义?这可奇了,无常黑白子也配讲‘信义’二字?”

无常黑白子从怀中掏出一张印满字迹的纸张,对尹兆凌说道:“这张便是­阴­阳离魂掌最为关键的一页,若想得到它,就跟我来。”尹兆凌心道:“若我和他一起去了,这不等于在武林人士面前承认我练­阴­阳离魂掌吗?”因此迟迟不动,只凝望着那页纸张。

无常黑白子嘿嘿一笑,说道:“老匹夫,你只会做伪君子,修练­阴­阳离魂掌又怕他人知道。哼哼,你若不跟我来,我就毁了这一页,让你永远练不成­阴­阳离魂掌。”

第十八回 欲夺魔功计难就 夜探敌城梦成空

且说尹兆凌听了无常黑白子的言语,再也忍耐不住,轻功一纵,就向无常黑白子袭去了一掌。那无常黑白子并不接招,嘿嘿一笑,转身便逃了去,尹兆凌也追了过去,紧步他的后尘,身体轻飘飘,径往西边而去。

孟浪、古彦、谢碧瑶三人也逐了去。李师师见情势不好,生怕中了敌人声东击西之计,若众人都随无常黑白子而去,西夏兵乘机攻来,那该如何是好?李师师忙喊他们回来,但五人早已远了,天地交际的远方,隐隐只有高山的影子。

无常黑白子有意挑衅尹兆凌,他时不时打出几颗黑子向尹兆凌袭击,可都被尹兆凌闪了开来。转了几个山峰,来至一开阔地,无常黑白子丝毫不减脚步,尹兆凌亦是紧追不舍。

忽的见无常黑白子猛然一转身,尹兆凌急势难收,又往前冲了几步,却见眼前是万丈悬崖,尹兆凌一急,猛地向后仰倒,这才避免了粉身碎骨的恶果,只觉得背后疼痛难忍。

尹兆凌生怕无常黑白子乘机偷袭,也顾不上疼痛,双腿一用力,又站了起来。此时,孟古谢三人也跟了来。无常黑白子嘿嘿笑道:“你怎么没掉下悬崖,老匹夫,像你这种人活在世上只能是为祸人间。”尹兆凌此时仍是心神未定,倘若他自己反应稍慢,此时已摔得粉身碎骨。无常黑白子手里扬了扬那页­阴­阳离魂掌秘籍,作势要往悬崖下扔。

尹兆凌急忙伸手说道:“别,别,别,你有话好好说。”无常黑白子笑道:“这秘籍是你的命根子,我们师兄弟一场,自然不会害你。但我有一事相商,你将那本秘籍拿出来。”无常黑白子和尹兆凌都是完颜鹏飞的徒儿,因这­阴­阳离魂掌秘籍而大动­干­戈,秘籍虽然被尹兆凌夺了去,可最重要的一页被无常黑白子撕去了。

尹兆凌心道:“得不到那页秘籍,我再苦练十年也是枉然。”无常黑白子看了看孟浪、古彦、谢碧瑶三人,又转身对尹兆凌说道:“今日我俩就来个了断,我们都将手中的秘籍交给他人保管,我们二人来个生死决斗,谁胜谁就得到整部秘籍,你看如何?”尹兆凌沉吟不决,他将秘籍看的比自己的身家­性­命更重要,怎能轻易让他人保管?

无常黑白子见尹兆凌犹豫不决的样子,便又是向悬崖边走进一步,说道:“你若是不答应,我现在就将手中的这一页扔下悬崖。”

尹兆凌听罢,赶紧向悬崖出望了望,只见其深不见底,云雾缭绕,若那页秘籍丢了下去,又怎生找回?

尹兆凌无奈地点了点头,来至谢碧瑶身边,想将手中那本秘籍交与她保管,可手伸到半空中又缩了回来,双眼直盯着秘籍,无常黑白子哼了一声,骂道:“老匹夫,你连自己的儿媳­妇­都信不过?”

尹兆凌回头瞪了一眼无常黑白子,终于将秘籍塞给谢碧瑶,谢碧瑶接过秘籍,也不答话,自从她知道尹兆凌派人暗杀自己对他已有三分厌恶,只是没有道破。

无常黑白子见尹兆凌秘籍已经离手,说道:“我信不过正派人士,只能将这秘籍交与孟浪保管。”便走到孟浪身边,将那页秘籍递给了他。在无常黑白子心中,褚正侠是“江湖四恶”之首,自然是邪派,孟浪又是褚正侠的徒弟,自然也是邪派,是故他特看重孟浪。

孟浪接过那页秘籍,只听无常黑白子说道:“倘若我败于尹兆凌,你就将这页秘籍交给他,我们邪派人士最讲信用,不像他们正派人士个个道貌岸然,其实满肚子想着怎样算计他人。”他总认为邪派是最讲信义的,而正派都是伪君子。

孟浪点点头,应道:“我虽然不是正人君子,但也知受人之托,终人之事,这页秘籍是前辈之物,我定当按照前辈的意愿去办。”无常黑白子满脸微笑,只见他身体一晃,飞身于尹兆凌斗了起来。

无常黑白子的拿手武器是黑白双子,白日使黑子,黑日使白子,已是人人皆知之事。但见无数黑子都向尹兆凌袭去,尹兆凌或跃或纵,都躲了去。

无常黑白子双目一横,径直往尹兆凌身上撞去,此是与其同归于尽的打法。他二十余年日日想着怎么样替师父报仇,即使拼了­性­命也在所不惜。尹兆凌双腿用力,二人都在悬崖边拳脚相交,相距甚近。

无常黑白子二十年来都在练黑白双子,拳脚功夫自然抵不住尹兆凌,现在他二人相距又近,难以取黑子功敌,身上早已吃了尹兆凌两掌。可他丝毫不惧,左手抓住尹兆凌衣领,要将其往悬崖下推。

尹兆凌急了,生怕掉下悬崖,双手也都来扯无常黑白子的左手。两个人全然不似武林高手的对决,简直与地痞流氓的斗殴无异。无常黑白子右手得闲,不断伸拳向尹兆凌小腹上击去,一步步将其往悬崖上挤。尹兆凌唬了一跳,他都能听到身后石块崩落的声音。无常黑白子笑道:“老匹夫,我和你同归于尽。”他的笑容在白苍苍的脸上绽开了,露出了他比脸还白的牙齿,当真是恐怖可叹!古孟谢三人都没有出手,只是呆呆地在远处看着。

忽的尹兆凌口里喊着:“曼曼小师妹!”无常黑白子脸上一楞,双手也停止了攻势,如痴如醉一般呆立。

尹兆凌见机会来了,双手一扫,使了一招四两拨千斤,早将无常黑白子摔下了悬崖,只听得嗖嗖风声,可并未听到无常黑白子的呼叫。想他在坠落悬崖的那一刻还在念着那“曼曼小师妹”。

尹兆凌见将无常黑白子摔下了悬崖,终于哈哈笑了起来,这笑声比无常黑白子的笑声更令人发颤。他势如疯狗般扑到孟浪面前,伸手一夺,将那页秘籍夺了过来,口里不住地道:“终于得到啦!终于得到!”孟浪的武功本可以制住尹兆凌,但想起已答应了无常黑白子,只冷冷地看着尹兆凌。尹兆凌紧盯着那页秘籍,时不时大笑,已完全进入了癫狂之中,比疯狗还要疯。

却说谢碧瑶见尹兆凌得意忘形,心中满是鄙夷之情,她跨步来到悬崖边,大声吼道:“这害人的秘籍有何用?”伸手一送,竟将她手中的秘籍扔向了悬崖。尹兆凌脸露惶恐神­色­,双腿一拨,将右手一伸,纵轻功向秘籍奔去。

他成功了,右手抓住了那本秘籍,左手捏住撕下的那页。他脸露喜­色­,一本完整的­阴­阳离魂掌终于在他手上了。只觉得双脚颤动,原来他站立的那块岩石崩塌了,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迟了,他的身体不断下沉,不由自主地落入那深不见底的深渊。“救命!”尹兆凌终于喊出了这两个字,可为时已晚,他必将与自己喜爱的­阴­阳离魂掌共埋悬崖下。

古彦、孟浪与谢碧瑶三人都看呆了。古彦心道:“难倒我的下场也和尹兆凌一样?”孟浪只是瞪着眼睛,喃喃说道:“死有余辜!”谢碧瑶不说话,呆呆凝视崖下,毕竟尹兆凌是她丈夫的父亲。

三人缓缓回至营寨,他们始终不明白为何尹兆凌喊了“曼曼小师妹”五字时,无常黑白子会如痴如醉,这“曼曼小师妹”与尹兆凌、无常黑白子时间又有什么故事呢?

这世上的故事太多,有时不清楚他人的故事反而是好事,就让“曼曼小师妹”的故事石沉大海吧!

残月!星疏!苍穹!

已将近丑时,雅梦在孟浪的营寨里。雅梦说道:“我总觉得你和古彦一起到峰城会有什么不测之事发生!”孟浪冷冷说道:“哼!即使天塌下来,大不了一死。”

雅梦白了孟浪一眼,说道:“为何说‘死’字?这样会出师不利。”孟浪说道:“你别疑神疑鬼!等破了峰城,我们一起去找­射­月妹妹。”雅梦眉头一皱,说道:“找到了­射­月,我们又­干­什么?”孟浪微微一怔,他实在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可凡事总会到来!

孟浪见雅梦眼里生光,忽觉得雅梦的眼睛是天底下最美丽的。孟浪不眨眼地盯着雅梦的眼睛,这让雅梦很不自在,她柔声说道:“看什么看,难倒不认识我了?”她脸上显出娇羞之­色­,可也是不眨眼地望着孟浪。孟浪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他很想去吻雅梦的眼睛。

营外又想起了脚步声,接着便是秋池与古彦走了进来。秋池的目光不离古彦,柔声说道:“古大哥,你一定要快去快回。”古彦笑道:“有秋池妹妹在这里,我想不回来都不行。”秋池微微一笑,说道:“我在这里等你回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等你回来。”他二人又说了一些甜言蜜语。接着古彦对孟浪说道:“一切就绪,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四人走到营外,只见李师师、谢碧瑶、李鹣、荆楚楚、稽岚、崔任贤候在营外,尹家三兄弟因尹兆凌刚死故未来送行。

李师师当先说道:“古公子、孟公子,你二人此去峰城,一定要摸清敌人的水源,我代千千万万的宋民向你们叩谢。”她便要下跪。

古孟二人唬了一跳,孟浪赶紧去扶李师师,古彦说道:“师师姑娘,这是我们应尽之事,何必行此大礼?”当下他二人又与众人话别,各述了一番。因崔任贤与稽岚二人­性­格怪异,与他二人的言语颇有些与众不同。“言简意赅”稽岚只说了“保重”二字,“答非所问”崔任贤说了一通话:“人生如浮萍,相遇在尘海。聚时如兄弟,散时寄思托。”

孟浪来至李鹣身畔,见她眼睛红红肿肿,显然哭了一场,便问道:“怎么了,难倒尹天仲欺负你了?”李鹣强颜欢笑,说道:“没有,没人欺负我!孟浪小恶贼,你要保重。”孟浪听最后一句话很是受用,可他就是不明白李鹣为何会哭。

孟古二人走了数步,孟浪忽转过头来,只见雅梦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自己,这眼神便深深印入了脑海。

暂离?长别?

白首相知犹按剑,朱门早达笑弹冠。

李鹣?雅梦?­射­月!

带着无数念头,孟浪随古彦入了峰城。因古彦前次去过峰城,孟浪便跟在他后面,二人在城中躲过无数巡夜的西夏士兵。

他二人的轻功、内力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很轻易便从西夏士兵旁侧跃了过去。古彦转身对孟浪说道:“孟兄,我在峰城有个落脚点,上次我便在那里落脚。”孟浪说道到:“古公子,那一切有劳你了。”

古彦点了点头,便又将头转了过去,就在这转头瞬间,借着月光,孟浪却见古彦头上有十几根白发,那些白发深藏在黑发之中,可还是露出了一些马脚。

白发!好熟悉的白发!

孟浪忽然想起­射­月在练御风斩时,头上也出现了一些白发。以古彦的年纪,头上怎会有白发?难道······

一种不祥的预感袭入心来,原来盗取御风斩秘籍之人就在眼前,杀师父的凶手就在眼前,抓义妹的恶人就在眼前。

古彦!好个古彦!好个聪明的古彦!

孟浪终于想明白了,他不动声­色­。倘若不是借着月光,孟浪恐怕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古彦依旧言笑宴宴,他领着孟浪转过了几个街道,来至城东北角的一间草舍里。

峰城并不大,因该城地处边区,西夏国王早将城中百姓内迁了,只留士兵驻扎。峰城唯一的城门在南边,士兵都在南面巡夜,东北角几乎荒无人烟。古彦轻轻敲了那草舍的门,又学了几声鸟叫。孟浪心道:“难倒这是他们的暗号?”或许古彦在暗号中对同伙说已将我带来了。不知古彦要用何法对付我?­射­月妹妹应该在他的手里。难道他想活捉我去要挟­射­月?”过了片刻,只见门闩响处,一位佝偻老人走了出来。

那佝偻老人领着古孟二人进了茅舍之内,只见茅舍中间Сhā着篱笆,将茅舍分成两个部分,中间有一个篱笆织成的门相连。古彦对那老人说道:“老陈,这位是孟公子,他是我的朋友,你去弄些茶水来。”

那老陈点了点头,一句话未说,驼着背向篱笆门处走去。孟浪心中早有了防备,仔细看那老陈,虽然他驼着背,步伐也很缓慢,可孟浪用鼻子一嗅,竟闻到了淡淡的胭脂香味,他立即明白过来,这老陈其实是一名年轻的女子伪装的,心道:“老陈莫非就是路璐?”

古彦见孟浪脸有疑­色­,便说道:“这老陈是个哑巴,不会说话,他以前是宋人,被西夏士兵捉来,便成了峰城守粮的士兵,后来老陈退役,无处可归,就留在了峰城。”孟浪心道:“好个古彦,你很会编故事!”

此时老陈端着茶几走了出来,茶几两端各放了一杯茶。老陈先来至古彦身边,将茶几一端对着古彦,古彦便端起了临近的那杯茶。孟浪看得分明,心道:“这老陈有意让古彦取那杯茶,却将有毒的茶留给我。”

老陈又摇摇晃晃地走到孟浪身边,孟浪伸手端起了另一杯茶,他轻轻一晃那杯茶,只见茶上出现了几个泡泡。孟浪心道:“若是平常的茶,又怎一晃便出现泡泡呢?他们必定在茶中下了毒。”孟浪心念转得极快:“不入虎|­茓­,焉得虎子?”他假意抿了几口茶,过了片刻,手一松,茶碗摔在地上,孟浪也假装晕倒在地。

孟浪双目紧闭,耳朵却极明,听得古彦笑道:“路璐,你­干­的不错!”那老陈果然就是路璐。路璐说道:“古大哥,你曾答应我,只要我们抓住了孟浪,你便和那秋池断绝往来,此话算不算数?”

古彦说道:“当然,秋池对我来说已没有利用价值了,等下次见了她,我便亲手取了她的­性­命。”路璐笑道:“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们潜入云月教,取得孟浪等人的信任,杀洛剑魂,捉­射­月,现下又捉了孟浪,只要你练成御风斩神功,我们便回五刀门,到时你做五刀门门主,我便是门主夫人。”古彦冷冷地笑道:“我练成御风斩神功,便是武林至尊,到时谁再不服我,我便杀了谁。”他又哈哈笑了几声。

路璐说道:“我现在就将­射­月那个丫头带来,让她看看自己的心上人,就不怕她不听我们的调遣。”孟浪微微睁开了眼睛,只见路璐走进了内层,接着便听到了她的叫骂声;“死丫头,让你脾气硬,我们捉来了你的小情人孟浪,看你还能硬多久。”不一会儿功夫,孟浪隐隐约约看到路璐揪着­射­月走了出来,­射­月嘴上被塞了块白布,手脚都被绳子捆着,两颊满是泪水。

孟浪害怕古路二人发现自己是假装晕倒,眼睛挣开如一根针大小,但眼前的情景还是看得分明。古彦伸手取出­射­月口中的白布,只听­射­月喊道:“孟大哥!”

孟浪心一酸,便想爬起来与古彦拼命,可又想:“我的武功似乎远不及古彦,莽撞不仅救不出­射­月妹妹,更会坏了大事。”

古彦说道:“你若不说出御风斩到底如何练,我便马上杀了孟浪。”­射­月哀求道:“不要杀孟大哥,他是无辜的。”古彦说道:“到底是御风斩重要,还是孟浪­性­命重要。”­射­月说道:“我娘曾说第三层叫做‘无境之境’,我不明白是何意。我娘亲又说‘无境之境’便是通览全篇,以有招胜无招,以无招制有招。我只知道这些,求你快放了孟大哥。”

古彦一喜,忙取出御风斩秘籍,前前后后地翻,希望参透“通览全篇,以有招胜无招,以无招制有招”的深意。孟浪见古彦看的入神,心道:“此时不出招,更待何时?”猛地一翻身,一掌向古彦袭去。古彦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御风斩秘籍,万万没想到孟浪未被迷倒,慌忙之下,只草草举掌相迎,啪的一声,古彦往后倒退了四步,孟浪乘胜追击,又一掌击去,古彦忙凝内力,举掌来迎,哪知孟浪所使竟是虚招,他身体微微一侧,早伸手夺去古彦手上的御风斩秘籍,将其放入怀中。

孟浪又怕路璐挟持­射­月,纵身一退,右腿横扫,直向路璐脚上扫去。路璐忙纵身往后退,孟浪也不追赶,忙拔出扶风剑割断了­射­月身上的绳索。古彦终于缓过神来,说道:“你怎么没被迷倒?”孟浪哼了一声,“我以为你是为仁义君子,甚至将你当成朋友,没想到你才是我最大的敌人。”古彦说道:“江湖有言‘剑霸扶风剑,刀王断魂刀’。但扶风剑不可能与五虎断魂刀并存,你是扶风剑的主人,我是五虎断魂刀的主人,你我二人势难同生同存。”

孟浪苦笑道:“你处心积虑地安排这出计谋,便是为了这个?我和雅梦曾怀疑是你师父挟持了­射­月妹妹,可万万想不到你才是罪魁祸首。”古彦笑了笑,说道:“从开始救秋池出凤凰山庄之日起,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我救秋池,只是为了取得你们的信任。当时江湖上纷纷传言楚云女要重出江湖。我早知楚云女­精­明,因此绝不让楚云女遇到我,是以当你们在西南与各大门派相争时,我并未出场。后来我又派我师妹路璐到云月教当线人,楚云女果然英明,竟然瞧出路璐是五刀门子弟,幸好她未见过我的面,否则我怕我的计谋会被她拆穿。我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御风斩秘籍。”

孟浪说道:“一切都顺了你的意,路璐潜入云月教不久,我师父褚正狭夺了御风斩秘籍。路璐便飞鸽传书给你,让你去拦截我师父,你便乘我师父不注意的时候,一刀杀了他,夺去了秘籍。可你得到秘籍之后,一切不像你想的那样简单,秘籍的武功不好练,因此你想到了楚云女和­射­月妹妹,可你忌惮楚云女武功高强,所以迟迟不敢下手。再后来,­射­月妹妹到汴京找我,楚云女也孤身跟了来,这便给你提供了千载难逢的机会,你以你师父洛剑魂的名义向老子前辈、空灵道人谢前辈等人透露了楚云女孤身一人到汴京的消息,你知道这世上只有他二人能和楚云女匹敌。最终如你所愿,楚云女死在师师别院,你就加紧了挟持­射­月的计划。但你又知我从楚云女处学了天外飞剑和元亨利贞心法,因此你将我迷倒。可等你抓了­射­月妹妹之后,她不肯向你吐露御风斩第三层的练法,你们又潜回师师别院,留下记号将我引到西北。”

古彦哈哈笑道:“你果然聪明。当你们陷入西夏兵包围的时候,我不是出于仁义才救你们。我只是怕你死了,我就永远不会知道御风斩的练法。不过救了你们,我得到了两个好处:一是可以找机会捉你来要挟­射­月;二是那群傻帽都把我当成了好人,在江湖上到处宣扬。你还记得我第一次探峰城之时,我不让秋池跟着吗?其实那次是要我独自一人道路璐的藏身之处,和她一起将­射­月带到峰城藏匿。这一切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孟浪哼了一声,说道:“那晚我见到的黑衣人,本该想到就是你,只不过我太信任你,才上了你的当。”古彦脸露苦涩之容,叹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当一切顺利进行的时候,我到底露出了什么破绽?你怎会知道我在茶里下毒?”孟浪说道:“你的计划很缜密,你唯一的破绽便是你头上的十几根白发,所有练御风斩之人,头上都会出现白发。”古彦笑道:“可惜啊!你知道的太晚了,现在我就要活捉你。”

刀光一闪,五虎断魂刀早向孟浪袭去。孟浪轻轻一转身,寒风起处,扶风剑如鬼魅,一招使得千影万踪,却是天外飞剑出尘入圣中“千手观音”这一招。古彦吃惊不小,当下使出五刀门刀法,一招纵横捭阖使出,只见五虎断魂刀上下摆动,犹如神龙摆尾。

刀剑相交,火星四­射­。孟浪心里直哆嗦:“他刀法如此了得,我怎救出­射­月?”他心一慌,剑法便不稳了。古彦举刀一砍,势如霹雳;孟浪举剑一格,那把宝刀离头顶只三公分,却被扶风剑抵住了。古彦一凝内力,力气使于刀上;孟浪默念元亨利贞心法,将剑举得更加硬气。

两人相持不下,­射­月心中已如五月之雨,担忧不绝。她忽的想起了路璐,生怕她突然对孟浪下毒手,因此时时在意,不能让她有机可乘。

孟浪渐抵不住五虎断魂刀,他双脚一使力,身体直撞向古彦。古彦想不到孟浪会用如此愚蠢的打法,一时手足无措,被他撞得后仰,宝刀也随之劈了空。古彦哼哼冷笑:“原来你只会这种流氓的招式,都说天外飞剑是天下第一剑招,扶风剑是天下第一剑,可在你使来,也不过如此。”

他宝刀虚横一下,又向孟浪砍去。孟浪又是一格,挡住了五虎断魂刀,心道:“每次都是古彦先出招,我只能处于守势。”思及于此,孟浪忙用左掌向古彦袭去。古彦变招也是奇速,左掌立刻迎了上来,右手却丝毫未减五虎断魂刀的威力。他二人左掌相对,右手刀剑相格,又出现相持不下的局面。此时若古彦收刀,扶风剑必刺伤古彦;若孟浪收剑,五虎断魂刀必砍伤孟浪,一次他二人谁也不敢枉自收兵器,只将内力凝于左掌,欲以内力拖垮对方。现下已成攻守平势,实难分高下。

忽地白影一晃,路璐一掌向­射­月小腹上袭来。­射­月一惊,侧身避开,只见路璐身体又是一晃,右手早拿出短刀,径直向孟浪背后刺去。

­射­月不及细想,忙纵轻功随在路璐身后,她轻功远胜路璐,但拳脚功夫不及她,又不似雅梦那等善于出谋,一时不知如何制住这一刀。情急之下,竟纵身跃道孟浪身后,用身体挡了这一刀。

嚓的一声,路璐脸露恐惧之­色­,可这一刀已Сhā入了­射­月的小腹。孟浪知道不好,忙回转身来,也不顾古彦的五虎断魂刀,只见­射­月摇摇晃晃,孟浪忙伸手扶住她。

又听古彦吼道:“你竟杀了­射­月!你能懂御风斩秘籍吗?”刀光闪烁,孟浪只听得耳畔风响不断,此时此刻,孟浪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往事历历在目,他忽然觉得自己对不起­射­月,此时与她死在一起,心中竟有乐滋滋的感觉。

然而古彦的那一刀却砍在了路璐的头颅上,那古彦见路璐刺在了­射­月身上,害怕自己再也练不成御风斩秘籍,一时气极,一刀便劈了下来。路璐脸露惧­色­,鲜血顺着额头流了下来,只说了一句:“我不是故意的。”砰地倒身在地。

古彦一愣,忙跑过去抱住路璐,说道:“路璐你不要死啊!”孟浪见机会来了,抱起­射­月就往外跑。古彦似乎浑然不觉,只抱住路璐的尸体,不住说道:“路璐不要死啊!”怎奈五虎断魂刀劈入头颅,路璐想不断魂也难了。

那­射­月呢?她能活过来吗?

孟浪将目光移向了­射­月,见她脸­色­惨白,那柄短刀已深入小腹,刀柄露在外。孟浪抱着­射­月远远地离开了那小茅舍,他将­射­月轻轻地放在一处草丛上,便要拔她身上的短刀,­射­月忙道:“不要,孟大哥,你若拔了那柄刀,我血流得更快,我也会死得更快,我只想和你说说话。”

孟浪心如刀绞,他知道­射­月绝难活命。上次孟浪虽也短刀Сhā入小腹,可那时路璐只想抓住孟浪,并未下杀手,又兼之孟浪内力高深才能躲过这一劫。这一次,­射­月恐怕成镜花水月了。

孟浪点点头,扶起­射­月,让她坐着。­射­月望了望孟浪,说道:“孟大哥,其实在凤凰山庄你救了我三次之后,我便喜欢上了你。后来你要和我结拜,我心里虽一万个不愿意,可也答应了你。”

孟浪泪水已流了下来,将­射­月轻轻搂住,说道:“我后来也明白你的心思,可我很傻······这世上只有你和雅梦对我最好,可雅梦不及你对我好,可是我一直执迷不悟,就想着那李鹣。”­射­月的脸上放出了光彩,说道:“我曾让你带我到一个没人能认识我们的地方。”

孟浪已泣不成声,说道:“都怪我当时舍不得李鹣,那时我知道你很痛苦,你不想见你的娘亲,不想见到我师父,更不想修炼御风斩秘籍,可我很自私,没能带你远走他乡,其实一直以来,你所受的痛苦最多。若我能再有一个机会,我肯定会带你到一个没人能认识我们的地方。”

咳咳咳,­射­月开始咳嗽,声音也是断断续续。

­射­月说道:“孟大哥,你······你答应我,若我死了,你要好······好待雅梦,你已经错了一次,不能再错第······第二次,李姐姐人很好,可······可她喜欢尹天仲。”孟浪紧紧地抱住­射­月,说道:“你不会死,我要带你到杭州,那里有西湖;我要带你到皖公山,那里有皖公的雕像;我要带你到凤凰山庄,你以前的好姐妹都在那里;我还要带你到天涯海角。”­射­月的呼吸已经很急促,孟浪忙伸左手搭住她的经脉,将内力源源输入­射­月体内,以此来延续­射­月的生命。

残月当空,几朵白云开始移向月亮。

­射­月气­色­有了好转,指着天上,说道:“我就是那月亮,娘亲就是那些云,娘亲来找我了,她······她想念我了。”孟浪顺着­射­月手指的方向望去,残月已被云朵遮住了半边。难道­射­月真的如天上的残月?

孟浪说道:“那云朵是你娘亲,她正看着我俩,可是我辜负了她的期望,没能好好照顾你。”­射­月脸上一喜,说道:“我已经很快乐了,可我不能陪你一生一世。”孟浪左手始终未脱­射­月的经脉,内力源源不断送去,生怕只要一松手,­射­月便不能再说话。

二人静静地坐着,孟浪内力深厚,可也渐感不支,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在心底暗生。

一夜无事。第二天清晨,孟浪见­射­月还依偎在自己的怀里,便轻轻说道:“今晚我们一起看天上的月亮。”­射­月点了点头,她的嘴­唇­已发白,轻轻说道:“好,我们一起看天上的月亮。”声音依旧甜美,让人难以忘怀。

孟浪已听惯了­射­月的声音,可此时听来,依旧恍如神仙妙音。

清风徐来,一阵清风沁人心脾,可­射­月已如残烛,孟浪生怕再也听不到­射­月的声音。

将近午时,三名西夏兵巡逻而来,见到了孟浪,忙涰枪向他刺去。孟浪冷冷地瞅了他们一眼,也不闪避,右手轻轻一拨,早取了三颗石子,嗖嗖嗖,三声惨叫冲天而起,地上立时多了三具尸体。整个过程,孟浪左手始终未离­射­月的经脉,他的内力渐渐空虚,生怕­射­月看不到今晚的月亮。

一日未进食,孟浪也已头昏目晕,渐渐挨到了傍晚,­射­月却大声喘气,说道:“孟大哥,我······我看不到今晚的月亮了。以后只要你看到月······月亮,你就想······想我,我死后你······你见不到我,只要看······着月亮就行了,我叫­射­月,也会变成月亮常伴你。”孟浪再也不出声,他害怕说话会浪费二人的气力,这样­射­月便挨不到月初的时候。

雾气开始散开,天空慢慢变白,月亮终于上来了。孟浪低下头来,­射­月双目已经紧闭了,她终于没能看到今晚的月亮。她的脸­色­很安详,也很平静,平静地如漓江之水。孟浪嚎啕起来,一阵喊叫声冲出了峰城,传向那无边无际的黑暗昆宇。

峰城守帅元天听到了这叫吼声,忙命士兵去查个究竟。忽有个男子,手执大刀,轻飘飘地走了进来,说道:“不用查了,那是孟浪的吼叫声。”元天吓了一跳,连忙倒退了几步,惊慌说道:“我认识你,你是宋军的古彦,你想­干­什么?”

古彦说道:“我来帮你退城外的三千­精­兵,你助我捉孟浪,我们各取所值。”元天疑惑地道:“哦?可我怎么相信一个宋人?”古彦双眼露出轻蔑之意,哼道:“你既然不相信我,那你慢慢守城吧!”便要跨步离去。

元天忙拦住他,说道:“愿闻良策!”古彦停下了脚步,说道:“尹家大公子好吃懒做、贪生怕死,要破宋兵,必先从他身上下手。”元天沉吟半响,说道:“古少侠以往替宋兵攻打我西夏,如今又助我西夏破宋兵,不知为何?”古彦说道:“无论攻打谁,只要对我有利,我便竭尽全力。你我二人以利相交,只要我们相互扶持,你可以破宋兵,我可以得到我自己想要的东西,何乐而不为?”

元天笑道:“好!我最喜欢爽快之人,我二人以利相交,利尽人散。不知我们如何向尹天伯下手?”古彦双眉横锁,口里说出四字:“诱之以利。”元天立时明白过来,便派几名得力助手夜缒出城,说如此如此。

元天吩咐已毕,问古彦道:“你想让我怎样捉孟浪?”古彦说道:“死守城门,等宋军破了,自然可以抓住他。他是一匹受了伤的狼,我们现在根本抓不住他。”元天奇道:“他既已受伤,我们为何抓不住他?”古彦冷笑道:“若他形体受伤,我们自然可以捉住他;可孟浪是心灵受伤,一只心灵受伤的狼,比一条龙更让人恐惧。”

孟浪一直搂着­射­月,虽然她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可孟浪一直不敢相信。他错了,犯了一个无法弥补且令人心痛的错误,只因他是孟浪。他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当他要和­射­月厮守时,上天和他开了一个玩笑。他取出怀中的御风斩秘籍,心道:“我要报仇!”欲翻那本秘籍,去学上面的武功,忽又想:“­射­月妹妹很不喜欢这本秘籍,她既不愿意学这门功夫,我当然也不能学。”又将秘籍放回怀中,静静地坐在那里望着天上的月亮。

他对­射­月说道:“­射­月妹妹,你看那月亮多美,你娘也在天上。”虽然­射­月已死,他依旧对着­射­月说话,他相信­射­月能听见。

月亮静静消散,孟浪觉得他和­射­月已经没有什么留恋的,便抱起­射­月的尸身往南走去将近城门之时,远远望见几百名西夏士兵密密麻麻地守在城门周围,手里都握着弓,背上背着箭。

孟浪忙向后退了几步,他并不是忌惮这几百西夏士兵,而是他看到了古彦也在城门处。本来应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可孟浪始终有一个念头:“我要报仇!现在我不能死!”因此远远地躲了开。

一连几日,西夏士兵都拈弓搭箭,与古彦守在城门处。孟浪只在城中偷了一些军粮食用,可­射­月全身上下已静静暗淡下来。孟浪害怕­射­月的容颜一去不复返,更不忍心看到­射­月凋零的样子,便在城中到处找埋葬­射­月的地方。

几乎找遍全城,只见一处青草依依,旁边有古树参天,枝叶茂盛,向着太阳伸展开来,此处算是峰城里独一无二的风景了。孟浪用手掘了一个坑,将­射­月的尸身放入坑中,又对她说道:“这里的我亲手触摸过,你在这里好好休息。等我杀出峰城,报了仇,以后必接你到长白山,那里有天池,才适合你居住。”孟浪缓缓用泥土掩住了­射­月,又怕西夏士兵发现这个坟墓,便将其弄得与四周一样高低,又将远近各处的青草连根拔起,重新栽了上去。

我要报仇!要替­射­月报仇!

孟浪提着扶风剑,准备与古彦厮杀一场。循着城门而去,孟浪心里清楚,他已经埋好了­射­月,以他的武功虽不能击败古彦,可要全身而退并非难事。向南至城门之时,却见四周全无一人,大门敞开着,现在宋兵在外,西夏士兵怎敢肆无忌惮地大开城门呢?

孟浪心里一惊,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来。他赶紧纵轻功出了峰城,只见宋军的营寨外横七竖八躺着无数的尸体,大都是李师师的三千­精­兵,显然宋军已惨败。

孟浪提起脚步往前走,见催任贤与嵇岚的尸体也在其中,都是被锋利的宝刀从背后砍死,这是古彦杀人的手法。又往前走了几步,孟浪开始呼唤雅梦的名字,他终于明白,除了­射­月,雅梦待他最好,可终竟没有回音。

孟浪走马观花地看着横倒的尸体,忽见一位女子身着白裙躺在地上,她的背后Сhā着一柄长戟,竟是雅梦的身影。孟浪脑里嗡嗡直响,他忙跑过去翻身一看,那熟悉的发簪又印了眼帘,这正是雅梦。

孟浪的手只打哆嗦,缓缓探了探雅梦的鼻息,已是秋蝉之末,毫无气息了。孟浪手发颤,四起雅梦对自己的好,现在再也不可能见到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了,悲怆之情油然而生。他抱起雅梦,不住地叫道:“雅梦!雅梦!”可是二人已­阴­阳相隔,那次的诀别竟是永别。

人永远斗不过天!

孟浪长吼一声,撕心裂肺。“孟浪。”不远处传来一阵低微的叫声。孟浪将雅梦轻轻放在地上,循着声音走去,只见尹天仲脑浆迸裂,是被人用狠力震碎脑骨而死。谢碧瑶便倒在不远处,她的口角满是鲜血,一柄利剑Сhā在她的心窝上,她的眼珠动了一动,刚才那一声便是她喊的。

孟浪忙纵到她身边扶起了她,便输内力替她。谢碧瑶摇了摇头,说道:“没用了,西夏士兵便在旁边,你要自保。”孟浪问道:“谁向你Сhā了这一剑?我要会替你报仇。”

谢碧瑶望了望尹天伯的尸体,说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她终于没能说出那个“飞”字,头一沉,已是香魂随风散、残烛不复燃。

孟浪望着谢碧瑶的尸体,呆呆怔了良久,这位空灵道人谢游之女若不是嫁错了丈夫,也不至于悲惨如斯。

孟浪不住地在尸体间穿梭,这次宋兵全军覆没,李师师所属三千­精­兵全部死难,只因中华向来文明,女子带兵打仗时不文雅之事,更何况李师师出兵不似穆桂英那等全胜而归,故峰城之战不见于史,只流于小说家之言。

孟浪始终没找到李师师、尹天仲、李鹣、尹天季、荆楚楚、秋池六人的尸体,心里略略宽慰,或许他们六人逃过了这场死劫。

忽金角声四起,西夏士兵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孟浪冷眼一视,见元天和古彦并列而来,两名西夏士兵捆绑着秋池随在他二人之后。秋池面无表情,口里不住说道:“为什么?为什么?”

古彦哼哼一笑,纵身跃道到孟浪身旁,说道:“这一局我赢了。”孟浪不屑地望了古彦一眼,冷冷说道:“你没赢,你永远不可能练成御风斩。”古彦说道:“只要你交出御风斩秘籍,我便饶了你的­性­命,而且还放了秋池。”孟浪望了秋池一眼,忽见她身体微微一倾,下颚满是鲜血,竟已咬舌自尽了。

古彦微微一怔,说道:“死了也好,活着又没有多大的用处了。”孟浪面无表情,说道:“秋池对你一片情深,她死了,你难道一点也不伤心?”古彦笑道:“笑话!两个人对弈时,失去了一颗棋子,有必要伤心吗?”孟浪说道:“原来你只将秋池当做一颗棋子。那路璐呢?她是不是你的棋子?”

古彦又是一怔,片刻之后,说道:“路璐是我的师妹,我的女人,也是我的棋子。你是我的棋子,­射­月是我的棋子,怪侠老子是我的棋子,空灵道人谢游是我的棋子,李师师是我的棋子,天下所有的让你都是我的棋子。”孟浪说道:“所有的人都是你的棋子,你在和谁对弈?”

古彦望了望孟浪,自言自语说道:“我和谁对弈?我和谁对弈?”孟浪觉得此时的古彦不是可憎而是可怜。

孟浪道:“这一局算你赢了,你用师妹方法破了三千宋兵?”古彦回过神来,脸上洋溢得意之­色­,说道:“三千宋兵算什么,我只不过用了一个小小的计策,他们便全军覆没了。”

孟浪瞪了古彦一眼,问道:“那李师师、尹天仲、李鹣、尹天季、荆楚楚他们五人呢?”古彦哈哈一笑,说道:“他们五人命大。在你夜探峰城的第三日,李师师因要事回了汴京。而荆楚楚的哥哥荆楚玉得知妹妹在此,便来将她接回金国,尹天仲、尹天季兄弟以及李鹣都到金国做客去了。”

古彦又指了指秋池的尸体,笑道:“只有秋池和雅梦这两个傻丫头,一个说要等我回来,一个说要等你回来,所以她俩没有同去,哈哈,她二人当真傻到极点了。秋池不知我在利用她,雅梦不知你已在峰城与­射­月搂搂抱抱了。”

第十九回 独叹双飞羡鸳鸯 犹怜孤侠恨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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