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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诗云: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

古彦续道:“西夏士兵诱尹天伯以利,将其骗出营外。我早已等候在外,将尹天伯手到擒来。哼哼,那尹天伯果真贪生怕死,我只不过给他吃了一颗普通的药丸,他便以为是天下剧毒无比的毒药,就乖乖听我调遣了。”

孟浪终于知道谢碧瑶临死之前为何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句催人肺腑的悲怆言语。

又听古彦说道:“我让他在宋军的饮水中下迷|药,他比狗还听话,老老实实地奉了命。哼哼,宋军见李师师已走,本是群龙无首,待中了迷|药之后,昏昏沉沉,又怎能杀敌呢?我早算准了时间,见时机一到,便和西夏士兵一起冲了进去,此时宋军已摇摇摆摆,只有几位高手还能坚持,我就出手了。”

孟浪说道:“崔任贤前辈、嵇岚前辈和谢碧瑶姐姐都被你所杀?”古彦笑道:“崔嵇二人是我所杀,但谢碧瑶是谢游的女儿,我可不敢下手。嘿嘿,谢碧瑶被尹天伯所杀,可尹天伯武功远不及谢碧瑶,也被她打得脑浆迸裂,他夫妻二人也算双宿双飞了。等到空灵老道得知女婿杀死了女儿,那他的表情肯定很奇妙了。”

孟浪说道:“你威胁尹天伯杀谢碧瑶到底有何意图?古彦一字一字地说道:“扳—倒—谢—游,杀—了—老—子。”孟浪惊诧非小,冷冷说道:“你不是他二人的对手,况且你杀了这么多人,武林中人必以你为敌。”古彦哼哼一笑,说道:“他们都死了,有谁会知道真相呢?难道你认为江湖豪杰会相信‘飞天狐狸’的徒弟?”

孟浪说道:“我不会让你如愿以偿,即使与你同归于尽,也绝不屈服。”

孟浪握住扶风剑,欲与古彦决一死战。

古彦笑道:“你武功不及我,我又有西夏兵相助,你能只能乖乖交出御风斩秘籍,幸许我会饶了你的狗命。”孟浪说道:“我从不向人求饶,更何况你只是一头禽兽。”

寒风起处,孟浪已捏好剑诀,大踏步向古彦冲去。古彦微微一笑,五虎断魂刀一扬,劈在了扶风剑上。孟浪只觉虎口一震,立时站立不住,摔倒在地。

孟浪一惊,自言自语道:“这怎么可能?我怎会接不住你一招?”古彦眼露凶相,哈哈大笑,说道:“这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只有想不到的事。我已学会了御风斩秘籍第三层‘无境之境’。”

这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只有想不到的事?

奇?孟浪谔谔发怔,说道:“今日我只能死在这里了。荒城野外,白骨累累。我可以和­射­月妹妹见面了,你动手吧!”古彦说道:“你也算是我够聪明的一位对手了,我会让你死得痛快。”

书?忽的琴音四起,山谷处走来一位白衣老者,他手里抱着琴,边走边唱道:“恩仇似流水。名利犹浮云。生时不知喜,死时不知悲。碌碌天涯无归处,笑笑人间不留名。”老者忽东忽西,只跨了几步已经到了古彦面前,他脸上毫无表情,双目炯炯有神。

网?古彦脸露惧­色­,心道:“莫非有鬼?”老者转头对孟浪说道:“你也知心痛吗?当日你在凤凰山庄肆意杀戮时,你可曾想到他人亦有丧亲失友之痛?”孟浪识得他的声音,惊道:“你就是琴魔!”

琴魔终于出现了?

那老者说道:“我今日不是琴魔,我是宏图帮前任帮主何太极。琴魔只露声不露脸,何太极既露声又露脸。”古彦听他横三竖四地胡说,冷哼一声,自恃自己已修练完御风斩第三层‘无境之境’,大刀一举,便向那老者斩去。老者微微一笑,轻轻抬腿,已远远地退了开。这种武功匪夷所思,古孟二人前所未见,都呆呆地望着老者。

老者又道:“我既是琴魔又是何太极。何太极死了二十年年,今日又复活了,何太极爱管江湖事,琴魔只爱弹琴,不问江湖事。”古彦听了老者这些言语,心念一动,已然明白琴魔便是何太极,何太极就是琴魔。他问老者:“你不是在二十年前死了吗?”

老者说道:“何太极二十年前是死了,可今日又活了;琴魔今日死了,可明日就复活了,何太极只能活一天。当日我见你杀死你的师父,便知何太极有活过来的一天。”他一直将自己看成两个人,一是琴魔,一是何太极。他以琴魔身份出现时,何太极便是死了;他以何太极身份出现时,琴魔便是死了。”

古彦有种前所未有的恐慌,他生怕何太极会杀了他,刚才的那一招,古彦已深知自己远不及何太极。古彦惊惊惧惧地问道:“我杀了那么多人,你都未出手相救。为何我要杀孟浪,你便现身?”

何太极说道:“因为孟浪比你无情,比你冷酷,比你可拍,只有他才能杀了你。”古彦笑了,他确信孟浪永远杀不了他,便笑着说道:“他武功不及我,计谋又不及我,如何能杀了我?”何太极说道:“能否杀一个人,不全在于武功,更在于谁更可怕,你迟早会死在孟浪手里。”

话音一落,何太极手挟着孟浪,轻功一纵,早来到山谷处。他将孟浪摔倒在地,转身便要走。孟浪冷冷问道:“你为何要救我,我已生不如死。”

何太极并未回身,说道:“很多时候活着不是为了享受幸福,而是为了忍受痛苦。你只能这样活着。”说这些话时,何太极已慢慢远了,可声音还是传了来。

孟浪忙叫道:“何前辈,我······”他话语尚未说完,远远又传来了何太极的声音:“何太极永不会复活了,世上只有琴魔,不再会有何太极。”既而,声迹全无,只留孟浪愣愣地盯着远方·······

花谢花又开,两年的时间转然又逝。

西夏国被金国灭了,汴京也被金国破了,李师师最终吞金自逝。

康王赵构在江南称帝,改杭州为临安作帝都,其实不应把杭州改为临安而应改为永安,因为宋王室在临安永安了。

西南的云月教已被赤羽帮、群英门、宏图帮、潇湘派围剿而亡。云月教第二任教主傲雪终于寡不敌众,血溅凤凰谷。

刀神古彦的名号在江湖上越来越响,只要江湖人说道古彦,都伸直大拇指,赞他是大英雄大豪杰。

两年来江湖风雨骤变,空灵道人谢游终日云游四海,他对女儿的长逝并无伤感;“怪侠”老子终于屈服,肯为老婆子买菜。

塞北百慕派不远处,不二庄如日中天,已号称天下第一庄。不二庄新任庄主神秘异常,普天之下欲见他的人如天上的星星那样繁多,可只有一人能见到他,那便是不二庄的史龙标。

有时活着不是为了享受幸福,而是为了忍受痛苦,孟浪只能这样活着。

两年来孟浪的踪迹已如空空白纸,再也未出现过。很多人都想找到孟浪,因为他们知道御风斩秘籍在他身上。

李鹣已出嫁,她终于如愿地嫁给了尹天仲,可她却难以忘怀以往讨厌万分的“孟浪小恶贼”。

天下豪杰并起,四方豪杰荟萃。

戈壁之上,几排柏杨树挺拔而立,仿如执戟的士兵。

一名满脸胡须的黑衣汉子拉着一名孩童的手,走在这漫天的黄沙上。几排柏杨树顶天而立,将戈壁映衬得有了三分人情味。

那黑衣汉子对孩童说道:“不二庄声名显赫,已是天下第一庄,不再像以前那等一盘散沙了。”孩童搔搔脑袋,奇道:“不二庄为何叫不二庄,而不叫不一庄呢?”那黑衣汉子笑道:“不二庄取名于‘说一不二’,其间有两重含义:一是不二庄以信义为本,向来对人说一不二;二是不二庄武艺绝伦,专门对付恶人,他们让恶人向东,恶人不敢向西,对恶人是说一不二。”

那孩童睁着大大的眼睛,依旧好奇地盯着那黑衣汉子,他不明白这些道理。那黑衣汉子一急,终于想到了浅显的道理,又对孩童解释道:“因为‘二’比‘一’大,所以叫不二庄,不叫不一庄。”孩童又搔了搔脑袋,问道:“为什么不叫不三庄呢?难道‘三’不比‘二’大?”黑衣汉子也被问糊涂了,他支吾了几声,又抬眼望了望无际的戈壁,他开始后悔带着孩童来到塞北。

呼呼呼风声不绝于耳,黑衣汉子转头一看,只见一名五十几岁的青衣男子拍马而行,他身后跟着两名二十几岁的白衣大汉。

三人都乘着马,快如闪电,那孩童指着三匹马喊道:“马儿,马儿!”青衣汉子本以驰骋而去,听了那孩童的言语,忙一拉缰绳,吁—停住了马儿,纵身跃了下来,他身后的两名白衣大汉也停住了马儿,三人一起走到孩童的身畔。那青衣汉子轻声说道:“小孩儿,你肯拜我为师吗?”

那孩童尚未回答,黑衣汉子早抱住了孩童,说道:“不行,他要到不二庄学艺。”青衣男子哼了一声,一脚踢来,正着那黑衣汉子的小腹。黑衣汉子一仰,摔倒在地,他还抱着那孩童,只觉嘴里一甜,吐出一大口血来。黑衣汉子缓缓爬了起来,对青衣男子说道:“你­干­吗打人?”青衣男子嘿嘿一笑,说道:“我是宏图帮帮主南宫治,我想打谁便打谁!”

宏图帮?天下第一帮?便是出了何太极的那个宏图帮?

黑衣汉子呸了一下,骂道:“我听闻宏图帮前任帮主何太极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大豪杰。可惜他的传人只会黄鼠狼捉­鸡­,欺压良善。”南宫治说道:“不二庄是宏图帮的对头,你带这娃儿去不二庄学艺,不是摆明与我宏图帮作对吗?”

黑衣汉子火冒三丈,说道:“你贵为天下第一帮帮主,却仗势欺人,你就不怕传扬出去,遭江湖人耻笑吗?”南宫治暗暗心惊,他最怕被人耻笑,因为“宏图三耻”已让他丢尽了颜面。南宫治已暗下杀机,右手一戳,早点在了黑衣大汉的眉心|­茓­上。这眉心|­茓­是人身三十六大死|­茓­之一,黑衣汉子哼也没哼,随即倒地,已然呜呼哀哉了。

那孩童呜呜地哭了起来,推着黑衣汉子的尸体,哭道:“大伯醒醒!大伯醒醒!”忽觉得背后一冷,孩童缓缓转过身来,见南宫治脸露得意之­色­。那孩童也是未吭一声,倒在了黑衣汉子的身侧,他的背后还Сhā着一把明晃晃的飞刀。

南宫治身后的一名白衣大汉忙道:“帮主武功盖世,顷刻之间打败了江湖两大高手。”另一名白衣大汉忙接着说道:“帮主武功天下第一,无人能敌。”南宫治哈哈一笑,纵身上马,向西绝尘而去。这一老一少的尸体便在戈壁处摆着,不时吹来几阵风,带动沙尘,慢慢地掩在两具尸体上。

远远地望见了一座气势恢宏的白­色­建筑。滚滚黄沙铺地,这建筑仿如海市蜃楼,谁也无法想象如此华丽的建筑会在戈壁上悄然而立。

南宫治吃了一惊,心道:“本以为不二庄徒有其名,难副其实,今日一见,果然与众不同。”于是快马加鞭,向不二庄奔去,无垠的戈壁上留下了浅浅的马蹄印。及至近前,只见两名不二庄守门弟子手执宝剑,侍立在大门左右。

南宫治心道:“以前不二庄都使朴刀,如今怎么都使剑?”为显其帮主之尊,他命身后的两名弟子去报讯,说宏图帮帮主来拜庄。那两名弟子跃下马来,来至不二庄门前。不二庄守门弟子脸­色­庄重,未等宏图帮两名弟子启口,早已说道:“我们庄主不见外人。”

两名宏图帮弟子本欲发作,可见了守门弟子的庄严面容,已胆怯了三分,诺诺退回。南宫治见了双方的情景,骂了自己弟子一句:“窝囊!”他手提缰绳,一拍马背,直冲不二庄,进入了天井。南宫治甚是奇怪,他虽驾马直冲,可两名守门弟子并无阻拦之意,心道:“难道不二庄已洒下天罗地网,只等我自投罗网?”他抬头一望,见一个巨大的牌匾挂在正堂的门前,上书“天下第一庄”五个金­色­大字。

南宫治心里很不舒服,江湖人都称宏图帮为天下第一帮,可他却没将“天下第一帮”五字冠冕堂皇地挂在门上。所谓人在檐下走,怎能不低头,现在已入了不二庄,只得讲江湖规矩,他跃下马来,抱拳向大堂里说道:“宏图帮帮主有要事拜访不二庄。”他想给不二庄来个下马威,说话之际故意用上了内力,声音便远远传了去。

可不二庄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动静。南宫治又说了两遍“宏图帮帮主有要事拜访不二庄”,依旧没见到人影,整个不二庄死一般的沉寂。以南宫治的脾气,他本会大摇大摆地进入大堂之内,可是不二庄有恃无恐,南宫治一时倒不敢擅入堂内,害怕堂内真有天罗地网。

过了四分之一柱香时间,依旧无动静。南宫治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脸上的汗水涔涔流个不停。忽听得咚咚咚脚步声传来,南宫治心里着慌:“难道真的有埋伏?”他抬眼向声音传来处望去,只见一名男子领着十几名庄客走了出来,那名男子并未携武器,十几名庄客都携着剑。

南宫治识得那名男子是不二庄的管事史龙标。史龙标当下抱拳对南宫治道:“南宫帮主幸驾不二庄,敝庄有失远迎。”南宫治听他言语恭敬,只道他怕了自己,他哼了一声说道:“你们为何让本帮主等候多时而不来迎接?”史龙标说道:“我们庄主说南宫帮主人品低微,更无洒脱的气概,是以让我们晚点出来迎接。”南宫治听后大怒,骂道:“你们什么狗屁庄主,竟敢对我不尊。”

史龙标身后身后的十几名庄客本庄严站立,听南宫治辱骂他们的庄主,都欲拔剑厮杀。史龙标向他们使了个眼­色­,众庄客强忍怒气,都还剑入鞘,恭然侍立在后。

南宫治此时更是盛气凌人,说道:“让你们庄主出来,他不见江湖任何人,我偏要见他。”史龙标说道:“我们庄主并非不见任何人,他所见之人必是德高望重之辈。”他意思是说:“你南宫治德不高望不重。”南宫治岂不知弦外之音,他啐了一口,一掌袭向史龙标。史龙标向后一退,抱拳说道:“我不二庄和人动手从来用剑。既与南宫帮主对敌,不知南宫帮主用何兵器?”南宫治骂道:“你们狗屁庄主号称‘神剑无双’,我偏不信他真是神剑无双,你小子的武功更不用说提了,又何必用兵器呢?我今日就要以空掌夺你的兵刃。”

史龙标说道:“南宫帮主既如此自负,那休怪我不客气。”他伸手说道:“剑!”早有一名庄客将手中之剑递给了他。史龙标对南宫治说道:“请出招!”南宫治也不推辞,一掌直奔史龙标脸面。史龙标往后退了三步,刷的一声,他一剑撑地,头下脚上纵起轻功来,身在半空之时,宝剑一横,直向南宫治刺去。南宫治一惊,说道:“天外飞剑!”

他识得这是天外飞剑“女娲采石”与“西子捧心”两招,也知史龙标下一招便是“东施效颦”,他死也忘不了这三招,当年在凤凰山庄之时,孟浪就是用这三招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让他当众出丑。

自从那次之后,南宫治时时想着这三招的破法,今日乍见,他依旧吃惊不小,身体摇摇摆摆地躲了这三招。史龙标三招过后,忽的收起攻势,抱拳说道:“我们庄主只让我用这三招,既然胜不了南宫帮主,我便是输了。”南宫治怒道:“你让孟浪出来见我,我曾败在他的剑下,今日我要和他算总账。”史龙标说道:“我曾认识一名名叫孟浪的的朋友,不过他两年前已经死了。”南宫治奇道:“死了?你怎么会知道?他有没有给你什么小册子?”史龙标明白所谓“小册子”乃是御风斩秘籍,便说道:“原来南宫帮主是为御风斩秘籍而来,那你找错地方了,不二庄和孟浪扯不上关系。”

南宫治哼了一声,说道:“江湖传言:不二庄庄主‘神剑无双’就是孟浪,我见不到你们庄主之面,绝不离去。”史龙标脸­色­很平静,说道:“我们庄主不是孟浪,孟浪已经死了。”南宫治狠狠地说道:“那你们庄主叫什么名字?”史龙标说道:“南宫帮主是明知故问了,我们庄主自然叫‘神剑无双’了。”

南宫治冷笑道:“谁不知‘神剑无双’是他的外号。他的本名到底叫什么?”史龙标心平气和地说道:“‘神剑无双’便是我们庄主的本名。”

“你­奶­­奶­的,你们不让我进,我便硬闯了。”门外响起了一声霹雳,却是“­奶­­奶­的”钱世良的声音。进接着进来三人,当先是钱世良,后面跟着乾坤双侠。“­奶­­奶­的”钱世良自言自语道:“奇怪,我说要硬闯,他们为何不拦我?这不二庄真够邪门!”史龙标迎了上去,说道:“钱掌门也是为御风斩秘籍而来吗?”

钱世良骂道:“­奶­­奶­的,我不稀罕什么御风斩秘籍,我是为孟浪小子而来。刀神古彦大发英雄帖,说不二庄庄主‘神剑无双’会以真面目视人。我只想知道他是不是孟浪。”史龙标说道:“钱掌门也找错地方了,我们庄主不是孟浪,孟浪已经死了。”钱世良暴跳如雷,一拳打在史龙标胸前。

史龙标一动也不动。钱世良一拳虽未用内力,可势头不小,史龙标竟哼也未哼。钱世良奇道:“你为何不躲闪?”史龙标恭敬说道:“我们庄主不让我和钱掌门动手。”钱世良一拍大腿,骂道:“­奶­­奶­的,你们庄主难道看不起我们?”乾坤双侠一直未吭声,其中孙乾心细,他仔细揣摩史龙标的言语,忙问道:“你们庄主难道难道知道我们会来?”

史龙标说道:“我们庄主料事如神,他说今日宏图帮、紫云派、黄山五绝门,群英门等大大小小的门派都会有人来,只有五刀门不会有人来。”孙乾奇道:“为何五刀门不会有人来?”史龙标答道:“因为古彦是五刀门的门主。”他的话音刚落,黄山五绝又闯了进来。

在场的众人都啧啧称奇,难道“神剑无双”能料事如神?他到底是什么人?

史龙标又与黄山五绝问讯。如今卞流云成为黄山五绝门新任门主,柳迎松、姚玉石、罗飞泉、穆天雪四人都立在她身后。

史龙标领众人入了大堂,那大堂内宽敞明亮,桌椅无数,足以容纳五百号人物,又见一块平板横发在大堂之内,平板被红­色­锦帐罩着。卞流云甚是不解,问史龙标道:“这个平板有何用?为何要用锦帐围住?”

史龙标说道:“卞门主有所不知,我们庄主议事之时,便坐在帐内的平板上。”众人都暗暗称奇:“难道‘神剑无双’是名女子?她也要效仿武则天垂帘听政?”

不一会儿工夫,潇湘派、群英门等大大小小的门派陆续赶到。果然并无五刀门弟子来此。群雄都在座椅上交头接耳,议论不停。有的道:“听说‘神剑无双’是名女子,她生的貌似天上的嫦娥,曾有一百二十八名采花大盗想劫他的美­色­,最后刷刷刷几剑,她将一百二十八名采花大盗下面那东西都割了下来,让他们永远采不成花。”有的道:“不是!这‘神剑无双’就是孟浪,他修炼御风斩邪功,弄得满头白发,是以不敢见江湖中人。”还有的道:“听说‘神剑无双’是天竺人,乖乖,天竺可了不起,一百年前来了位百毒圣君,如今又来了位‘神剑无双’,他二人都是顶呱呱的人物。”这些人乱七八糟地说话,只为一时取乐,其实他们大都为御风斩秘籍而来,很希望“神剑无双”便是孟浪。

两年前孟浪隐迹江湖,江湖欲寻孟浪之人不计其数,他们为争夺御风斩秘籍,明争暗斗,死伤无数,可谁都未见过孟浪的踪影。后来江湖纷纷传言不二庄庄主“神剑无双”就是孟浪,人人欲查个究竟,可他们忌惮不二庄的声势,不敢轻易行动。如今收到古彦所发的英雄帖,群雄纷纷响应,大大小小的门派都向不二庄赶来。

一名群英门弟子当先站了起来,说道:“两年前,魔头孟浪平白无故地消失,他杀人如麻,曾在凤凰山庄杀死无数武林同道;后来峰城之战,三千宋军全军覆没,也是孟浪大魔头投降西夏所致。我欲为武林同道报仇雪恨,为大宋子民惩处叛国贼,两年来我食不甘味,夜不能寐,每每想起孟浪大魔头逍遥法外,恨不能生食其­肉­。我一直不停地探寻孟浪大魔头的下落,又重新回到峰城,终于找到蛛丝马迹,又多方打听,寻迹至长白山天池。天池那个美呀,简直让人身临仙境。我在天池畔到处寻探,始终魏建国孟浪大魔头的踪影,却见到两座坟墓立在湖畔,一座墓碑上刻着‘爱妻楚氏­射­月之墓’,另一座墓碑上刻着‘挚友雅梦之墓’,两座墓碑右下方都篆着‘孤独侠孟浪立’六个小字。我仔细瞧那些字,都是用锐利无比的宝剑所刻。我只知道孟浪有‘大魔头’的外号,却不知他有‘孤独侠’的外号,想来他已黔驴技穷,故自称‘孤独侠’。”

群雄一片哗然,一位潇湘派女弟子站起来说道:“‘楚氏­射­月’肯定指楚云女的女儿。楚云女是大魔头,她的女儿是狐狸­精­,时常与孟浪大魔头勾勾搭搭。”

原先那位群英门弟子接着说道:“我当时也这么想,并未听说孟浪与楚­射­月成亲,可孟浪大魔头称楚­射­月小魔女为‘爱妻’,可知那孟浪定是好­色­之徒了。出于对死者的尊敬,我没有掘了那两名妖女的坟墓,不过让两名妖女的坟墓立在天池之畔,倒真是辱没了天池的盛名。”

堂上有人附和:“对!等有机会,我就到天池将那两座坟墓掘了。”

那名群英门弟子看了看说话之人,又续道:“我离开天池,又经多方探寻,来至塞北。本以为在塞北便可捉住孟浪,但事不如愿,我在塞北找遍了所有的绿洲,可孟浪的踪迹全无,我只得作罢。哼哼,听闻‘神剑无双’就是孟浪大魔头,我们今日一定要看看‘神剑无双’的真面目,若他不是孟浪大魔头,那便罢了;若他是孟浪大魔头,嘿嘿,我们所有人一起动手,将其碎尸万段,为武林同道报仇!”

堂上众人齐声说道:“为武林同道报仇!为武林同道报仇!”其实他们都明白此行的意图不在于“为武林同道报仇”,而是在于御风斩秘籍,可谁也不愿意说出来,当真是谦谦君子,善于言辞了!

有些事大家都明白,可没有人愿意或没有人敢于说出口。

声音甫息,人群内立起两个人,一位是紫云派掌门人“­奶­­奶­的”钱世良,另一位是“怪石”姚玉石。钱世良骂道:“你们­奶­­奶­的,都说孟浪小子是大魔头,御风斩是魔功,可你此行真的为江湖同道报仇吗?还是觊觎御风斩秘籍?”

堂上众人对其怒目而视,恨不能生吞其­肉­。

“怪石”姚玉石接着说道:“谁要与孟浪过不去,就是与我黄山五绝门过不去。”他言语­阴­阳怪气,听起来倒有七分恐怖三分可笑。自从孟浪助黄山五绝与空灵道人谢游化解了恩怨,姚玉石就将孟浪视为知己,誓同生死。

众人都目视他二人。南宫治忽起身说道:“如此说来,你二人定知孟浪的下落了。快快招来!”群雄也鼓噪起来:“快快招来!快快招来!”甚至有人­操­起了家伙,拼杀一触即发。

史龙标忙道:“请诸位休要争论。谁在不二庄动手,就是与我不二庄为敌。”群雄一听,纷纷收起了家伙,他们对不二庄有三分忌惮。沈席作不二庄庄主时,群雄视不二庄为草芥。如今情势已大不同,不二庄庄客人人武艺高强,谁也不愿意随便开罪不二庄。

呼呼呼,白影一闪,只见那红­色­锦帐里多了两人。群雄纷纷惊愕,他们只看到了白影,却不知是何人入了锦帐。那不二庄庄客起身跪倒,口中叫道:“庄主!”参礼已毕,史龙标领着不二庄众庄客站了起来,立在两侧。

群雄知是不二庄庄主“神剑无双”来了,都向锦帐处望去,只模模糊糊见到锦帐里有两个人影,却看不清二人的面貌,见影辨形,知其中是一名男子,他怀里搂着一名女子,那女子绾着云髻,一柄宝剑放在他二人面前。群雄不知道那名男子是不二庄庄主,还是那名女子是“神剑无双”。只听得那名男子说道:“­射­月妹妹,我晚上给你梳妆。”

­射­月妹妹?楚­射­月不是已经死了吗?

南宫治心道:“难道死人也能复活?”

那名女子说道:“多谢庄主,贱妾求之不得。”现下群雄终于知道那名那名男子便是“神剑无双”。“神剑无双”展目一望,忽又对那女子说道:“­射­月妹妹,他们都是来捉你的,他们要要挟你娘交出御风斩秘籍。­射­月妹妹,你不用怕,我会保护你。”

那女子说道:“贱妾不怕,贱妾陪在庄主身边。”“神剑无双”又道:“路璐她要杀你,你快躲开。路璐是坏人,你斗不过她。”他忽地全身发颤,汗水涔涔流下。那女子不住地替“神剑无双”擦汗,焦急地说道:“庄主,你不用担心,我好好的,有你保护,没人能伤害我。”她言语中满是柔爱之意。

群雄心中都是同一个想法:原来是个病秧子,却被捧成了江湖高手。

“神剑无双”忽然哭了起来,说道:“我保护不了你,我也保护不了雅梦,我斗不过古彦。”那女子紧紧靠在“神剑无双”的怀里,柔声说道:“庄主别自责,贱妾很感激你。”“神剑无双”忽又笑道:“­射­月妹妹,还记得我们结拜之时吗?那时我们在凤凰山庄,那里有许多美丽的花儿,就像你一样美丽。”

群雄都惊疑不定,这不二庄庄主时哭时笑,怎么也不像冷酷无情的孟浪,不过听他言语,好像已将自己当成了孟浪。

那女子哭道:“是!贱妾永远不会忘记。”“神剑无双”轻声说道:“­射­月妹妹,你怎么哭啦?是不是生我气?我知道错了,我以前只顾李鹣,没好好关心你,不过我改了,我会好好爱护你,你不要生气啦!你喜欢到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带你去。你不想见你爹和你娘,我们就躲起来,让他们永远找不到我俩。还有,所有人都是恶人,他们都想捉你,都要逼你说出御风斩的练法,他们也找不到我俩了。”

那女子点头道:“嗯。贱妾和庄主去一个没人能认识我们的地方,只盼庄主能早日康复。”“神剑无双”又道:“你娘亲的武功当真厉害,我打不过她,不过你也不能将匕首放在自己脖子上,那样很危险。”那女子点了点头,说道:“贱妾不会了。只要庄主待贱妾好,贱妾死也不怨。”

“神剑无双”忙捂住她的嘴,说道:“不准提‘死’字。”疏而他手一缩,喃喃说道:“你不是­射­月妹妹!­射­月妹妹已死了,雅梦也死了,所有关心我的人都死了。”他不断地重复“所有关心我的人都死了”,说得惆怅满腹。那女子见他伤心,忙道:“不是,贱妾关心庄主!贱妾不是­射­月,贱妾是秋宛儿,求求庄主不要作践自己,好好活着。”

“神剑无双”不停地说道:“我要报仇!我要报仇······”他仰头望着天,又狠狠地说道:“我有三个仇人,第一个是孟浪,第二个是古彦,第三个是老天。我要将他们三个碎尸万段。”

秋宛儿忙道:“庄主,你斗不过天,你骂老天,老天会报应你。宛儿不怕死,可宛儿不想让庄主死。”“神剑无双”说道:“你走!你走!我不想看到你,我只想­射­月妹妹。­射­月妹妹,­射­月妹妹······”

秋宛儿无奈地走出了锦帐,她双眼流着泪,转入了后堂。

南宫治见秋宛儿虽生的容颜俏丽,可确实不是­射­月,心中疑惑慢慢消去。那“神剑无双”不停地说“­射­月妹妹”“我要报仇”,声音凄然入耳,让人暗生怜悯之情。

紫云派掌门人钱世良站了起来,骂道:“­奶­­奶­的,孟浪小子,你哭哭啼啼的,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神剑无双”看了钱世良一眼,问道:“你是谁?”

“­奶­­奶­的”钱世良又骂道:“你­奶­­奶­的,我还欠你三条命!来,来,来。今日我俩就大战三百回合,我捉你三次,再放了你三次,从此我们两不相欠。”他又想起了以前的报恩方法。

“神剑无双”冷冷地说道:“两年前我已经杀了孟浪,你要报恩,就来杀我吧!”此言一出,群雄都“啊”了一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南宫治忙问道:“那他身上的御风斩秘籍呢?”“神剑无双”脸­色­平静,说道:“那本害人的秘籍被我烧了,你要为秘籍报仇,也来找我吧!”群雄此时更是惊讶,他们大都为御风斩秘籍而来,听了“神剑无双”的言语不免大失所望。

刷的一声,白光一闪,南宫治早抽出了宝剑,说道:“我看你到底是不是孟浪!”剑随声到,那一剑直向“神剑无双”刺去。只听当的一声,那南宫治连连后退,下盘终于稳不住了,砰地摔倒在地。

群雄只听到拔剑之声,却不知为何南宫治会摔倒在地。那南宫治心里却明白,当他用剑刺“神剑无双”时,“神剑无双”手一扬,一道剑气就将他荡了回来,他站立不住,便摔倒在地。南宫治吃了一亏,他缓缓爬起身来,抱拳说道:“‘神剑无双’不仅是神剑无双,内力也是无双。我败了,就此告辞。”便引着两名弟子走远了。他每次战败之后,都毫不停留。

群雄望着南宫治离去的背影,都暗暗吃惊,这南宫治虽远不及其师何太极,但在江湖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竟被“神剑无双”一招击败,而对方始终端坐锦帐之内,看来这“神剑无双”果真是神剑无双了。

或许刀神古彦可以与之匹敌。

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古彦。此次英雄帖是他所发,怎么没见到他的踪影?

“神剑无双”说道:“你们有谁想为孟浪或者御风斩秘籍报仇,便请上来赐教,否则恕我不奉陪了。”

钱世良骂了一句:“­奶­­奶­的。”便欲上前相搏,早被乾坤双侠拦住了。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动手。又见白影一闪,锦帐内早没了人影。群雄更是诧异,此等轻功当真是世所罕见。众人见“神剑无双”已走,都诺诺而退,他们本为探清不二庄庄主真面目而来,可谁也没瞧清他到底是不是孟浪。戈壁上留下无数马印,群雄都怅然南返了。

戈壁。柏杨。黄沙。

傍晚时分。三匹马儿急速而来,为首一人。少女打扮,十七八岁的模样;她后面跟着一名少­妇­打扮的女子,那少­妇­只二十一二岁;最后面是一位书生,他也只十七八岁。

三人停在不二庄外。书生说道:“鹣姐姐,这里就是不二庄了。”那少­妇­就是李鹣,少女是荆楚楚,书生却是尹天季。当下李鹣点了点头,说道:“难道孟浪真是不二庄庄主?”wωw奇Qìsuu書còm网

荆楚楚说道:“鹣姐姐,那孟浪已消失了两年,你还找他­干­啥?况且你已嫁给了天仲哥哥,难道还想让那孟浪缠着你?”尹天季瞪了荆楚楚一眼,说道:“孟兄是鹣姐姐的朋友,她当然要打听他的下落了。”他现下终于不“子曰”“君子”说个不停了。

自从尹兆凌、尹天伯、谢碧瑶三人死后,尹家已日渐凋零。尹天仲、尹天季兄弟二人都在金国,并无南返之意。那尹天季虽是书生,常读“忠君报国”之类,可荆楚楚在金国,他也就不过分注意圣人之教了。那李鹣在金国听闻不二庄庄主便是孟浪,是以不惧千里之劳,与尹天季、荆楚楚二人同来不二庄。

尹天季对两名门卫说道:“劳烦两位大哥通报,说李鹣、荆楚楚、尹天季三人求见庄主。”两名门卫两­色­庄重,瞧也未瞧他一眼,一人说道:“我们庄主谁也不见。”这可惹恼了荆楚楚,她说道:“我们可是你们庄主的朋友,你怎么对我们不敬?”那门卫两­色­依旧平静,说道:“我们庄主自称‘孤独侠’,他没有朋友,只有三个仇人:一是孟浪,二是古彦;三是老天。”

荆楚楚哼了一声,说道:“那我只能闯庄了。”她大摇大摆地往庄内走,手上已运好了力道,只待门卫出手,便举掌相迎。说也奇怪,那两名门卫视若无物,眼睛眨也未眨,任由荆楚楚出入不二庄。荆楚楚心里奇怪,不知为何两名形同虚设,不出手阻拦自己。思及于此,她又大摇大摆地从庄内走向庄外,又从庄外走向庄内。如此走了四五遭,两名门卫始终动也未动。

荆楚楚大喜,走出庄外,对尹李二人说道:“我们只管讲马儿牵进去,他们不阻拦我们。”尹天季说道:“这样不好!他们虽不阻拦我们,可也说了他们庄主不见客。我们这样大摇大摆走进去,还牵着马,那是对庄主的大大不敬。”

荆楚楚说道:“管他呢!谁让他们不阻拦我们。”她当先牵马走了进去,还分别对两个门卫做了个鬼脸。那两个门卫也不理她,依旧丝毫不阻拦。尹李二人无法,也紧跟着牵马入了庄内。

史龙标早领着几名庄客迎了上来,抱拳说道:“三位远来是客,还请入客房休息。”他命三名庄客将三匹马儿牵至马棚。荆楚楚不认识史龙标,她说道:“喂,叫你们庄主出来见我们。”史龙标说道:“我们庄主说不愿意见荆楚楚姑娘、尹二少­奶­­奶­和尹三公子。”荆楚楚奇道:“我们没照过面,你怎么认识我们三人?”

史龙标笑道:“我们庄主说今晚尹二少­奶­­奶­、尹三公子和荆楚楚姑娘会来拜庄,又将三位的容貌告诉了我。是以,我一眼就认出了三位。”李鹣眼睛忽地一动,说道:“是了,这位庄主肯定是孟浪,不知他这两年过得如何?”

史龙标领着三人转过几个天井,穿过几个厅堂,远远地望见两座雕像碧玉辉煌,耀眼夺目,立在厅榭之内。仔细一看,只见那两座雕像雕着两名女子。庁榭外花草园圃,秀美无双,旁边竟还有一个小池塘,池塘里荷花盛开。

李鹣心道:“塞北水源稀缺,不二庄却能将厅榭装饰得宛似江南,可见下了不少功夫。”史龙标领着三人走近了那有雕像的厅榭,荆楚楚忽道:“你们仔细瞧这雕像的两名女子。”李鹣仔细一瞧,见雕像与真人一般大小,那发髻、服饰都雕得栩栩如生。这两座雕像全由美玉雕琢而成,闪闪耀眼。李鹣心道:“这可奇了,这世上竟有如此巨大的美玉?”

再瞧那两名雕像女子的面容,见第一名女子眼睛犹宝石修刻而成,秀美无双,笑笑嘻嘻;第二名女子体量苗条,眉目含情,娇羞可人。荆楚楚说道:“这不是雅梦姐姐与­射­月姐姐的雕像吗?不仅模样极像,两人的­性­格更突显得淋漓尽致。”李鹣点点头,说道:“不二庄庄主果然是孟浪。”尹天季说道:“这叫做‘天道最公,人能苦心,断不负苦心’,鹣姐姐多方寻找,终于有了孟兄下落。”

却听得史龙标嘿嘿冷笑道:“三位要找孟浪,那绝计走错地方了。孟浪两年前被我们庄主所杀,这是我亲眼所见。”三人心中都是一惊。李鹣问道:“那你们庄主为何要在这里雕­射­月和雅梦的雕像?”史龙标说道:“这两名女子,一名是庄主的妻子,另一名是他的挚友。二人都是被孟浪与古彦所杀,两年前我们庄主便杀了孟浪。”李鹣几乎站不稳了,她悲苦地说道:“难道他真的死了?我总共打了他六巴掌,他从来都不还手。”

荆楚楚扶着李鹣,说道:“你不要相信他,他胡说八道。”又听史龙标说道:“三位是孟浪的朋友,这件事千万别在我们庄主面前提起。庄主他嫉恶如仇,孟浪是他的仇人,他若知道三位是孟浪的朋友,恐怕三位难以活着回去。”三人听了,都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

他们三人随史龙标来至客房,选了三间住下,不提。

李鹣在房里怔怔发呆,她当真以为孟浪已死,思起过往称他为“孟浪小恶贼”,心中好是难受。可时去不复返,人死不复生,今生今世恐怕再难遇到孟浪了?

得不到的难道永远是最好的?

忽然一阵箫声入耳。这箫声如怨如诉,情凝箫中,让人肝肠寸断。李鹣呆呆地听着,她仿佛觉得有人在向她怨诉。可这吹箫之人到底是谁?难道是不二庄庄主“神剑无双”?李鹣转过无数念头,她的情感已融入这箫声之中。

忽地箫声戛然而止,李鹣若有所失,她很想再听到那箫声。可屋外静悄悄的,李鹣仿佛坠入了无比黑暗的深渊之中,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失落、迷茫都袭入心来,她开始思念那个遥远的“孟浪小恶贼”了。

李鹣怅然无助,走至窗外呆呆立着。约摸过了两个时辰,月亮慢慢挂在了半空。李鹣随眼一瞧,只见一名披头散发的男子坐在远处的草丛之中,他手里拿着一根箫,身旁放着一柄剑,抬眼呆呆地望着天上的月亮。李鹣只能看到此人的背影,不过觉得好是熟悉。

哆哆哆,忽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第二十回 回头无岸刀剑搏 归去大山老少

李鹣忙去开门,只见一名女子立在门外。那女子容颜俏丽,绾着云髻,宛似天上的雪莲。李鹣一愣,问道:“你是谁?”那女子答道:“我是秋宛儿,不二庄的人。”李鹣疑虑地问:“你找我有何事?”秋宛儿凄然说道:“我想让你帮助我们庄主。或许你可以让庄主减轻痛楚。”

李鹣便让秋宛儿进了屋,透过窗户,他指着披头散发的男子问道:“他是你们庄主吗?”秋宛儿点点头,说道:“是!只要有月亮,他总是对着月亮发呆,并且喜欢吹令人伤感的箫。”李鹣觉得很奇怪,问道:“你们庄主叫什么名字?我只听说他的外号是‘神剑无双’,他为何如此郁郁寡欢?”秋宛儿说道:“未当庄主之前他自称‘孤独侠’,我只知道他姓孟,却不知他叫什么名。”李鹣心中一震,说道:“姓孟?”

秋宛儿说道:“我家本在辽东,我爹爹是一名保镖护物的镖师。爹爹懂一些武功,可他从未教过我,他说江湖险恶,女孩儿最好别学武功,便可少了一些纷争。一次爹爹保镖至长白山天池,哪知半路上杀出许多强盗,他们将我爹爹杀死。当时我也随着爹爹一起。其他镖师见我爹爹已死,都丢掉货物逃走了。我是一名弱女子,早被那群强盗拦住,他们拉着我的手,便想对我无礼。便在此时,庄主他出现了,他手里握着一柄宝剑,几招就将强盗打散了。我见他救了我,便给他跪下磕头,可他理也不理,转身便要走。我思及爹爹被杀,无处可归,便即哭了起来。庄主听见我哭了,又走到我面前问道:‘你为何要哭?难道你的娘亲杀了很多人,你感到很伤心?’我听他言语古怪,不敢答话。他看了我几眼,转身又要走。我连忙抓住他的双腿,哭道:‘公子,你救人救到底。我已经无家可归,你收留我吧!我愿为你做牛做马,侍奉左右。’他什么话也没说,只点了点头。等我将爹爹埋好以后,也不管那些货物了,就跟在他身后。庄主他很奇怪,一句话也不说,脚步踏得也很快。我使劲地奔跑,却追不上他。他见我追不上他,也就放慢了脚步,可始终不和我说一句话。我实在走累了,便坐下来歇息。哪知庄主他忽然走到我的身边,抓住我的手,不住地说道:‘­射­月妹妹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我很害怕,心想反正他救了我,无论他对我做什么事,我都不反抗。他忽又冷冷地说道:‘你不是­射­月妹妹!你为何要骗我?’我当时被吓傻了,不停地说道:‘我没骗你!我没骗你!’他忽又搂住我,说道:‘­射­月妹妹,我以后再也不找李鹣了。’我当时不知所措,只是点了点头。”李鹣听秋宛儿的言语中有自己的名字,早知那不二庄庄主就是孟浪,也终于明白自己深深伤害了他,她凄然心伤,又问道道:“那后来怎么样了?”秋宛儿双目发证,又忆起了过往,她说道:“庄主的一言一行,我永远忘不了。那时他忽又恢复了正常,对我说道;‘你走吧!不要跟着我,跟着我的人没有好下场。’当时我确实无家可归,直摇着头说道:‘我不怕!即使没有好下场,我也跟着你!’当时他听了这句话,似乎很感动,又带著我上路了。我们一值不停地往太阳落下的方向走去,因为我身体虚弱,朝餐露宿,生起了大病。我生病之时,庄主不停地盯着我,我当时心里发慌,害怕他乘我生病之时将我丢下。他忽然说起了胡话,这次不是‘­射­月妹妹’,而是‘雅梦’,他笑着对我说道:‘雅梦,让你别胡闹,你偏胡闹,你看生病了吧!’我只感到莫名其妙,从来都没见过这么怪的人。不过在我生病之时,他并没有抛下我,而是好好照顾我。等我病好了,我们依旧不停地往西走。戈壁慢慢多了,我知道要到沙漠了,我心里害怕,因为沙漠里很难找水源,我的手便直打哆嗦。他好像发现了我的恐惧,对我说道:‘我们不会死在沙漠里,塞北百慕派那群人终年生活在沙漠里都不会死,我们怎么会死呢?’我相信了他的话,一直不停地随他向西走。果然不假,我们没有死,沙漠里有许多绿洲。可我又开始害怕起来,因为再往西,那里有片大沙漠叫克拉玛依,那里很难找到绿洲。我爹爹说过,以前有个楼兰国就灭亡在那里。不过,我想我死也要和庄主死在一起,因此并没有退宿。忽地他对我说:‘鹣妹妹,你要好好活着,­射­月妹妹和雅梦都死了,我只剩你一个朋友了,你要好好活在这世上,你别和我一起往西走了。’当时我不知道‘鹣妹妹’是谁,今日我终于知道你就是我们庄主所说的‘鹣妹妹’。”

李鹣此时终于流下了泪,说道:“我那样对他,他居然还惦记着我。”秋宛儿望着李鹣,说道:“庄主他肯定将你当成了一位很好很好的朋友了。”李鹣点了点头,泣道:“我以前总把他当成恶人。那你们后来发生了何事?他怎么当上了不二庄庄主?”

秋宛儿说道:“他不让我跟着他,可我偏要跟着他。当我们争执不下时,史三哥,就是今日迎接你们的那位史龙标出现了。史三哥说他以前有两位哥哥,不让我叫他史大哥,所以我就叫他史三哥。史三哥当时对庄主很客气,抱拳对他说:‘孟公子,你怎么也到塞北来了?’庄主说道:‘我要报仇,我要到西域学艺。’史三哥说道:‘从塞北到西域,途经克拉玛依大沙漠,需多人结伴,备足水源,才能穿过,你们两人不如从吐蕃绕道北上,这条道路便可绕开克拉玛依。’庄主直摇头,说道:‘我偏不信老天能要了我的命,总有一天,我会杀了老天。’当时我吓了一跳,庄主他诅咒老天,我害怕老天会惩罚他,便跪下来对上天磕了几个头,说道:‘皇天在上,孤独侠恩公无心咒骂你,倘若非要惩罚,便惩罚在宛儿身上。’庄主听了,非常恼火,当时便打了我一个耳光,这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打我耳光,只听他说道:‘不准向老天磕头,老天是最大的恶人,我偏要咒骂它。’他又开始骂天,我心里害怕,只默默祈祷,让上天不要惩罚他,将所有的惩罚都加在我一人身上。史三哥当时又对庄主说道:‘西域武功远不及江南武林、中原武林之妙,更不及塞北武林。当时武学之­精­莫过于塞北百慕派。承蒙你指点我来百慕派学艺,可怪侠老子前辈飘忽不定,我在塞北等了许久也未等到他的踪影,又不愿拜在他徒弟的门下,所以迟迟未拜师。’庄主对史三哥说道:‘你不必报仇了,尹兆凌已摔下悬崖死了。’史三哥喜上眉梢,说道:‘此话当真?他怎么会摔下悬崖?’庄主说:‘他和无常黑白子在悬崖处比武,最后二人一起摔下悬崖。’史三哥当时高兴不已,说道:‘尹兆凌终于死了,沈席庄主泉下有知,也能瞑目了。’他又向庄主下跪,说道:‘孤独侠公子,你对沈席庄主,对我都是恩重如山,我们不二庄愿拜你为庄主。’庄主当时很不愿意,说道:‘我不稀罕不二庄庄主之位。’史三哥见这种不愿意作不二庄庄主,又道:‘不二庄庄客有三百来人物,你当了不二庄庄主,我们定然听庄主调遣,你报仇便多了几分胜算。’我想什么事都没有报仇重要,庄主他沉吟良久,说道:‘好!我愿意当不二庄庄主!’只见他从怀里取出了一把短刀,说道:‘当日路璐那贼丫头就是用这把短刀杀了­射­月妹妹,我也要用它杀了孟浪。’他忽地用短刀向自己胸前刺去,短刀Сhā入了一半,他笑着说道:‘我终于杀了第一个仇人孟浪,孟浪死啦,他伤­射­月妹妹最深,我终于为­射­月妹妹出了气。’当时我和史三哥都吓傻了,可庄主嘴里不停地说着:‘孟浪死啦!孟浪死啦!’我不知他为何那么恨那个叫孟浪的人。庄主他胸前Сhā着一把短刀,我非常担心,倘若、那把短刀的另一半也Сhā入他的胸中,庄主岂不立即丧命?史三哥慌忙要替庄主拔出那把短刀,可庄主他不准,说道:‘这把短刀在­射­月妹妹身上Сhā了两天,也要在我身上Сhā两天。’后来的两天,那把短刀始终Сhā在他胸前,可庄主没事一般,想他内力深厚吧!可我当时连一眼也不敢看庄主,生怕他会倒下来。史三哥飞鸽传书给不二庄庄客,说尹兆凌已死。众庄客都知道庄主他救过史三哥,都愿奉他为庄主,但庄主他不愿以本来面目相见,每日都用白纱蒙着脸与众庄客见面。于是,不二庄便在这里建造了宏伟建筑。庄主他武艺高强,又痛恨西夏人,便到西夏王宫盗来无数财宝,又招募无数工匠,不二庄很快就建成了。后来庄主不知从什么地方弄来两块巨石般大小的美玉,就塑了雅梦和­射­月两位姑娘的雕像。庄主常常对着两座雕像发呆,有时谁也不理。不二庄人众虽多,庄主只愿以真面目见我与史三哥二人。我对庄主感激不尽,很不能手刃庄主的仇人。”

李鹣呆呆地站着,想起以往孟浪便­性­格怪异,如今他已变得不可理喻,不过终于知道孟浪的下落,也是心有所慰。李鹣忽想起了一件事,忙问道:“孟浪经常将你当成­射­月,他有没有对你那个那个?”说着伸出两个食指,将交叉相交。

秋宛儿脸一红,知道李鹣所指乃男女云雨之事,娇羞说道:“庄主虽时时搂着我,不过都称我为‘­射­月妹妹’,我看他神志模糊,说话神魂颠倒,就事事顺他的意,他叫我‘­射­月妹妹’,我答应;他叫我‘雅梦’,我也答应;他有时还将我当成了你,我也是顺他的意。他虽疯疯癫癫,可行事倒有君子的作风,并没有对我那个那个。只是他经常搂着我,不二庄众人都以为我俩是夫妻,都称我为庄主夫人。”说完这些话,她的脸羞得更红了。

李鹣见秋宛儿的神态,早已猜着了几分,说道:“你喜欢你们庄主吗?”秋宛儿点了点头。李鹣又道:“那你以后要好好照顾他。”秋宛儿的脸­色­舒展开来,奇道:“那你为何要找他?难道不是因为喜欢他吗?”

李鹣笑了笑,说道:“我之所以要找他,只因觉得以前对不住他。况且我是有夫之­妇­,怎能对其他男子动情?”秋宛儿微微一笑,说道:“那你可以让庄主他不再疯疯癫癫吗?”李鹣一怔,说道:“我试试看!”

此时箫声又响了起来。李鹣走出门外,朝着“神剑无双”的方向走去,秋宛儿随她之后。“神剑无双”并未回头,他忽地放下了箫,说道:“不要过来!”李鹣一怔,停住了脚步,说道:“孟浪,你为何不让我过去?”

“神剑无双”说道:“我不是孟浪,孟浪已被我杀了。你若是孟浪的朋友,便来替他报仇,若不是他的朋友,请不要扫了我上月的雅兴。”李鹣不知所措,说道:“你难道很恨我吗?为何待我如此冷漠?”“神剑无双”说道:“我对所有的人都冷漠,我只恨三个人:一是孟浪;而是古彦;三是老天。你我素不相识,我为何要恨你?”

李鹣说道:“难道老天也是人吗?你怎么去灭老天?”“神剑无双”说道:“老天是一个很无情的人,他夺去了他人的生命,他人的妻子儿女,他人的青春,但我比老天更无情,有朝一日,我必然灭了老天。”李鹣觉得眼前之人很是冷酷,她也不管他的言语,又往前走了几步,只见白光一闪,一道剑气冲了过来。

李鹣连忙后退,仔细看那柄剑,认得是扶风剑,便说道:“你既不是孟浪,怎么会有他的扶风剑?”“神剑无双”嘿嘿冷笑,说道:“我既可以杀了他,当然也可以夺他的扶风剑。不要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杀你。倘若你再靠近一步,我便杀了你。”

李鹣望着“神剑无双”的背影,说道:“你果然不是孟浪,孟浪不会对我如此无情。”“神剑无双”说道:“我对任何人都无情。”

又一名女子喊道:“孟浪,你不要装神弄鬼了。”却是荆楚楚走了来,尹天季也跟在她的后面。荆楚楚哼了一声,直往“神剑无双”身边走去,骂道:“孟浪。你很喜欢忘恩负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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