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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娶不上媳妇的大少爷 > 第二天,红日当头,金光普照大地。

第二天,红日当头,金光普照大地。

二姨娘高傲的仰起头:“念在孩子没事,我可以放她一马。不过……”

“不必了,我不需要你放一马,这件事还是彻查清楚的好,谁也别想混过去。”昕悦很冷静。

齐云庭回身看着她的表情,暗暗吃惊,悦悦变了。

二姨娘哈哈大笑:“好啊,事实摆在眼前你死不承认又有何用。你以为我真的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不过老爷近来身体很差,我怕他知道家里出了这种事会加重病情。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自然不会把老爷的­性­命放在心上。”

昕悦不耐烦的转身进屋,“你们商量好了。”

云树见了孩子自然高兴的很,秋霜似乎是和他说了些什么,他并没有敌视昕悦,反而很感激。

昕悦便说:“我这屋里暖和,就让她在这坐月子吧,我们住书房就行了。”

二姨娘进屋看孩子,昕悦没说什么,转身去了书房。

齐云庭站在窗前,脸­色­­阴­沉的可怕,额上暴突的青筋幽幽现着血­色­,深不见底的眼眸闪露着寒光。

昕悦坐到桌边:“你不打算跟我说点什么吗?”平静的脸­色­下暗含波涛汹涌。

“我……暂时还没有查清楚。”他踱了两步。

昕悦没说什么,就开始收拾东西。

齐云庭愣了,傻傻的看着她把包裹打点好,拎起往外走才反应过来。抢上一步死死抱住:“悦悦,你去哪?”语气已有了几分颤抖。

“放开我。”

“不放。”

“放开。”

“别离开我,悦悦……”悄悄滑下一只手臂去拿她手里的包袱。

甩开他的手,昕悦冷冷说道:“你不保护我没关系,但我要保护我的孩子。”

身子一僵:“……你让我再想想。”他又怎么会没有为难和委屈。

她低头狠狠咬在他的胳膊上,直到鲜血流下,他却不曾放松半点。

昕悦抬起自己的胳膊,狠狠咬下去。

“你­干­什么?”他慌忙放开钳制,去拉她的手。

昕悦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齐云庭追到门口,紧紧握住她的手:“我说,我都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人在大宅院生活久了,是会变聪明的,之就是逼上梁山的呀

三女争夫

接过她手里的包袱,齐云庭小心眼的塞进柜子最底层。

讨好地倒了杯茶给昕悦,又叹了口气才缓缓开口:“此事说来话长,先从娘说起吧。娘是一个不幸的女人,一生都没有得到丈夫的真心。哪像我的悦悦能享受为夫全心全意的爱。”

昕悦白了他一眼,哼!想转移话题?我不上当。

齐云庭嘴角一抽,嬉皮笑脸的表情含着几分苦涩。

“悦悦,我去找她算账,给你报仇好不好?可以不说么?”

“可以。”她起身便走却被他拽回怀里。

“我说,我知道你一定恨我对你有所隐瞒,可是你知道为什么吗?当初小红失踪以后我就查到了真相,可是……如果换成是你,你爹跪在你面前求你不要告诉任何人,不要在追究,你会怎样?我能拒绝么,悦悦,你说我发了誓不说的事情……不过,你还是猜到了。”他痛苦的垂下头。

昕悦也很震惊,这样逼他说出来是不是个错误呢?

“小红,当时你以为我真的信了那蹩脚的借口么,只不过看小红真心悔改,也希望她有好日子过才放她一马。我想既然你不追究,自然是有道理的。我懒得多想,傻傻的认为只要有你在就不会有危险。可是……”

齐云庭愧疚的看着她:“悦悦信赖我,我却犯了这么大的错。最近风平浪静这么久,我以为她悔改了。加上爹身体越来越差,我竟没想到她会下此毒手。”

如果那药真的被昕悦喝了,以她六个月的身子,还是双生子,搞不好便是一尸三命。猛地打了个冷战,齐云庭不敢想象回到家见到一尸三命的情景会是怎样。

“我听说在娘嫁进来之前,爹就和二姨娘私定终身了。他们相爱很深,到了非卿不娶、非君不嫁的地步。爹本不愿娶娘,却迫于父母之命不得不从。后来……”

吴妈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满头大汗都来不及擦一下:“大少爷,不好了,三位夫人在东院吵起来了,你快去看看吧。”

一路上,吴妈简单汇报了一下缘由:今天是正月二十六,老爷该搬去三姨娘那里,可是二姨娘以老爷病重不宜挪动为由,死活不肯让她接走,甚至连人都不让见。于是,三姨娘去找大夫人做主,谁料当大夫人听说老爷病情突然加重之后,硬要让老爷搬去主屋。

“你们若真为老爷着想,就赶快回去,刚刚大夫说了,老爷需要静养。”二姨娘把着大门口,一副誓不放行的样子。

三姨娘眼圈红红的:“要静养就只能在你这里才养得好么,老太爷定下的规矩你敢不从。”人家一个月就能见到丈夫五天,也不容易。

“老太爷入土十几年了,你少拿他压我。”不屑的瞥了一眼。

大夫人满脸怒气:“放肆,你竟敢不让我们见老爷的面。”

“是老爷说不想见别人。”

“别人,谁是别人?”齐云庭上前一步。

大夫人像见了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他的手臂:“庭儿,咱们这个家迟早要毁在这个贱­妇­手里。你爹病重,怎么说也该到主屋养伤,岂有久居妾室房中的道理。”

齐云庭安慰的拍拍她的手,正要说话,却见云树从里面慌慌张张的跑出来:“娘,爹咳的厉害,你快进去看看吧,他说让我去把孩子抱来。”他挤出人群奔暖玉汀跑去。

二姨娘却是一愣,孩子的事她还没想好怎么说,老爷怎么知道了。

此时,一群人已闯了进去。昕悦跟在后面,进屋一看老爷果然病得不轻。眼皮无力的垂着,手捂在胸口止不住的咳,似乎因呼吸困难脸­色­憋成酱紫。

“云庭……派人找云海来,我……咳咳,有话说。”老爷艰难的喘息。

召集儿孙,有话说,难道——

三位夫人均已带了哭腔,扑到老爷身边,连声呼唤。

二姨娘突然愤愤然起身,指着大夫人道:“事已至此,我也豁出去了。老爷病重不宜奔波,要不是你昨天非要让老爷上山还愿,又怎会加重病情。”

大夫人满脸悲愤:“昨晚老爷还好好的,今天突然病入膏肓,你又不让大家见老爷,谁知是不是你做了什么坏事。”

云树抱着孩子匆匆忙忙的进来,云海也跟着跑了进来。

那孩子微微看了齐老爷一眼,“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齐老爷点点头:“好,好哇。”颤微微的目光扫到齐云庭身上,“庭儿,你过来。”似乎是看了一眼那孩子给了他动力,说话竟有些力气,也不怎么咳了。

“爹。”

“我知道自己不行了……”此话一出,马上想起一片低低的啜泣声。

“爹,你别这么说,就算请遍天下名医也要治好爹的病。”齐云庭也是惶恐的很。

齐老爷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安慰的话。

“庭儿,你恨我么?”

齐云庭跪倒在地:“爹,您折杀孩儿了,我怎么会恨您呢?”

齐老爷虚弱的叹了口气:“当初若不是我包庇她,也不会有这次的事情发生,爹对不住你。”

众人皆惊,愣愣的看着父子俩。

“庭儿,我走之后,这个家必定是由你来当,虽说你的人品我清楚,但是爹还是要最后再求你一次,善待小凤和云树一家,爹在九泉之下就放心了。”

齐云庭泪流满面:“爹爹放心,孩儿定当做到。”

“云树、云海你们要听你大哥的话,家和万事兴,切记不可互相残害,咳咳!”二人双双跪倒,口中称是。

齐夫人却似突然想起什么:“云庭,快找人把你爹抬到主屋去,在这里像什么话。”在小妾床上寿终正寝不合规矩礼法,传出去还不被人耻笑。

二姨娘却扑到老爷身上:“谁也不准动,老爷,我们活着生生被人分离,如今要死就死在一处。唔……”

两颗泪滴在齐老爷眼角滑落:“小凤,我对不起你。曾经说过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却让你委屈了一辈子。只是,你不该害那几条人命。”他眼神迷离,似乎陷入了回忆。

齐夫人踉跄地退了两步:“老爷,你说什么……”

二姨娘恨恨的起身,用袖子抹了一把泪:“我们本来有情有爱、互许终生,若不是你横加进来,何至于让老爷痛苦一生。”

原来是一出小三变正室的戏码。

二姨娘似是真的豁出去了,嘴角抽动,牙齿咬的嘎嘎直响:“我忍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今天就要让你们知道是谁的错。当年,老太爷为了巴结官家,死活不肯同意我和老爷的事。还急急忙忙的逼他娶了你姓葛的为妻。三年之后,才准我进门。我已经够宽宏大量了,没有害死你儿子是因为怕老爷再受丧子之痛。那几个女人是她们自己找死,哈哈,那药只是催|情而已,死不了人的。只是,你们这种所谓的大家闺秀自然不肯开口求欢,宁肯自己被□烧死,我恨大家闺秀!”

齐夫人气的抖作一团:“你……原来,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你害我儿。让我儿遭天下人摒弃,饱受流言蜚语的折磨。”

二姨娘一歪头,竟笑了:“谁让你光给他找大家闺秀来着,如今这个不就没死么,可见,用你的话说是和我们一样的贱人,不知廉耻,不顾礼仪的和自己的男人亲热起来没完没了。”

这种大庭广众的场合,还有云树在,她疯了么?昕悦红了脸,往墙角缩了缩。

兄弟三人跪在床前,谁也不敢动。

二姨娘突然狂笑:“哈哈哈,你个蠢女人。想起你做的蠢事我就……哈哈,哪个男人离家久了不想念自己的女人。你竟然叫你的儿子回到家先陪你三天,还说当年老爷就是这么做的,你可知道老爷是因为不想见你才找借口不去你那。那三天哪里是陪老太爷?都是和我在一起浓情蜜意,细诉相思之苦呢。呵呵,你还教你女儿像你那样当根木头,莫不是也想让她一辈子受冷落?”

齐夫人脸­色­刷地惨白,身子摇晃险些歪倒。身侧无人,昕悦赶忙上前几步扶住她。任何一个女人都经不起这样的欺骗,被丈夫骗了一辈子。

“你为什么加害我的孩子?”昕悦问出了那个一个困扰她的问题。

“为什么?要怪你就去怪老太爷吧。”二姨娘的面貌已近乎狰狞:“当初,他们不敢得罪葛家,生怕我先生下长孙,于是表面上笼络我,给我一个开了光的护身符戴在身上。我呸!其实暗藏歹心,里面放了麝香,却不知那时我已有两个月的身孕,害死了我的孩儿不说,还让我不孕。后来访遍名医才怀上云树,可他出生以后就是一副孱弱的样子,直到现在都唯唯诺诺、没有出息。而且比齐云庭整整小了六岁,老太爷临终前说哪家先生下重孙子,就把大半家业给哪家。”

她挥手打落桌子上的茶杯:“这不公平,明明就是偏袒齐云庭,他大了六岁自然会先生出儿子。好,呵呵,我就让你生不出来。”

昕悦明白了,秋霜怀孕比自己早两个月,本来二姨娘不担心,可是那刘神医说自己肚子里是龙凤胎,万一秋霜生的是女孩,她这些年处心积虑就白费了。

齐云庭默默回头:“若你早说是为了钱,我便可以拱手相让,又何必害我悦悦。”

云树哭着扑到二姨娘脚边:“娘,那年大哥的第二个媳­妇­死了,我无意中听到你说出真相,心里觉得对不起大哥。后来,我长大了,大哥带我到铺子里,教我经商之道,我便更加愧疚。于是,我不愿参与齐家的买卖,一心读圣贤书,求取功名。娘……大哥待我极好的,你不该这样……”

“不该,哈哈,我的儿子竟然说我不该,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谁?”她死死盯着云树。

齐老爷不知何时缓过劲来,低低唤了一声:“小凤,若有来生,我不想生在这大宅院。你好好活下去,我-走-了。”

他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双眼一闭,头歪到枕边。

“老爷……”

“爹……”

一片哭天抢地声起,齐夫人两眼一翻昏倒在昕悦身上,三姨娘哭倒在地,兄弟几人跪爬到床边,放声大哭。

二姨娘怔怔的看了一会儿,说了一声:“等我。”

狂奔几步,一头撞在床沿,血流满地。

重整齐家

“娘……”云树狂呼一声,抱住滚落的身子,却再也唤不回她的命。

亭台楼阁都挂上白绸段,红灯笼换上白灯笼,门口贴上大幅的白纸。按宛州规矩停灵七日,在大门口正厅堂摆灵开祭。两口杉木棺停在正中,三丈三的白绫覆于棺木之上,数十名和尚盘坐灵堂后面超度。

昕悦跪在桌案右侧守灵,按规矩男左女右,儿子媳­妇­都要对前来吊唁的宾客还礼。一时人来人往,怎一个乱字了得。

齐云庭迎来送往自然不在话下,采买东西、备办各事都要找他,于是他便忙的团团转。

吴妈突然进来请大少­奶­­奶­去主屋照应一下,原来接见女客,互通往来时大夫人的事,可是老爷咽气之后她就卧床不起,脸­色­惨白,双目无神的盯着房顶,水米不进。

如今没有主子,只一群下人如何待客?

昕悦只好勉强去照应着,好在凡事有吴妈提点,还能糊弄过去。

石头嫂来问:“大少­奶­­奶­,给客人沏茶的茶叶都没有了。”

吴妈道:“不是晌午才领的吗?”

“是啊,可是就不见了呢,总不能让人和白水吧。”

昕悦摆摆手:“算了,再去领吧。”

“领多少呢?”

“你看着办吧。”昕悦挠挠头。

厨房李妈又来了:“大少­奶­­奶­,晚饭不知该被下多少人的,又有多少上宾席,多少普通席?”

昕悦长出了一口气,淡定的扶额:“你去问云庭吧。”

又一个不知名的婆子来问:“明日会有更多人前来吊唁,要准备多少香油纸钱,还有所收咽品放在何处,何人负责登记?”

我怎么知道香油纸钱怎么算,是论斤还是论两。放在何处,随便找个地方,过后再说呗。不明白为什么这种小事也来请示。

昕悦无奈的看了一眼吴妈,她便送上了意见:“少­奶­­奶­可以管家差人去买,买多少他自然清楚。至于收礼、登记这种事让老实识字的大林去­干­就行。”

昕悦点点头:“就这么办吧。”

好不容易,送走了宾客,勉强吃了几口晚饭。

“累吗?”齐云庭到昕悦旁边和她并排跪在灵侧。

“我还行,是你比较累吧。”明显的有气无力。

齐云庭早已失了往日的神采,哭的两眼通红,累的满脸憔悴。爱怜的看了一眼妻子,嘱咐她明天该注意什么。

看天­色­不早,就让她回去休息,不必守灵了。小妍把她扶起来,双腿已经麻了,竟迈不开步,毕竟是有身孕的人,经不起折腾。两个小丫头架着她回去了,昕悦却没有睡,叫来几个管事的婆子问问情况,才明白为何会如此混乱。

原来,府里内务都是由二姨娘管着,她的习惯是事无巨细都要请示、汇报。各房主管也就是这些中层领导都属于架空的,没有一点实权,屁大的点事也不敢做主。

等于是所有下人直接归二姨娘调遣,如今主子一去,就是一盘散沙了。于是,在无人监管的情况下就有贪心不足的偷拿东西,值不值钱先不说,主要是误事。

昕悦支着困顿的脑袋,睁着打架的眼皮,语重心长的说道:“你们都是齐家的老人儿了,经得多见得广,很多事不用问也知道该怎么办,小事就看着办吧。大事在来问好了,明天让云庭给你们开个会,说明一下权利和义务。”

次日一早,齐云庭召集全体下人开会,下了死命令,再有偷拿东西的、偷懒误事的、知情不报的一律轰出齐家,或交由官府查办,或按家规处置,绝不姑息宽待。

把各部门的分工明确了一下,下人简略分作三个等级,各负其责。三人一组,互相监督,一旦有问题三人并罚。各级主管赋予一定的职权,可做简单决定,每晚汇总当天事宜,做得好的记功,不好的记过,将来一并奖惩。

这样一来,云庭和昕悦都轻松不少。

彩云回家奔丧,哭得泪人一般。又见娘亲病倒,更是难过,苦劝齐夫人吃饭,她却不理不睬。

昕悦看这样饿下去实在不是办法,就放了一句狠话:“娘,我肚子里的孩子还有三个多月就出生了,您不打算看孙子一眼么?”

这句话还真管用,齐夫人硬撑着喝下半碗小米粥。

七日之后,入坟安葬,一切恢复了平静。只是这件事办完之后,一家人集体瘦了一圈。

夫妻俩总算有时间躺在一起说说话,昕悦枕着他的胳膊:“你也不要太难过了,人嘛,总有这么一天。”

“还怨我么?”大手抚着她的秀发。

“我哪有怨过你呢,只是觉得你有事瞒着我,却不知竟是这样。”

“唉……当初,你也不要怨爹爹,其实他也是在小红失踪之后才知道幕后真凶是二姨娘的。爹求我放过她,并保证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我想他一定是告诫二姨娘了,这次……确实没想到她会再下毒手。”齐云庭皱起眉。

昕悦伸手抚平他的眉心:“其实害人终害己,这次还不是秋霜受苦,二姨娘险些害了自己的孙子。我觉得老爷的爱好肤浅,若说正妻是父母之命,那三姨娘呢?”

齐云庭苦笑:“那也是父母之命。当初祖母病重之际,怕她走后二姨娘和娘平起平坐,才把自己的贴身丫头给了爹做三姨太,还给爹定下了每月在各院的天数。”

昕悦撇嘴,这些古人真是有意思。“你说爹爹当时若是坚持不娶娘呢?”

“那亲事早就定下的,岂能改?”

“那老夫人让你纳妾你怎么不同意呢?”

齐云庭抱紧她:“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以前不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悦悦心直口快,怕你说漏了嘴,伤了娘。现在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以后凡事多顺着她些,一个女人没有丈夫疼爱,子女再不孝敬岂不是太悲哀了。”

昕悦窝在他怀里点了点头,他的确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好男人。却忽然想起一件事:“爹爹年纪也不算老,怎么身体这样差呢?”

“早年经商时,有一伙儿山贼常劫齐家的货,后来爹联合官府把他们剿灭了,却在那头目雷老大跌落悬崖之际被他打伤心脉,从此身体每况愈下,因是内脏受损不好医治,加上心病难医。以致近年来经常旧病复发,这次应该是听说二姨娘又做了害人之事,急火攻心所致。”

“二姨娘也是,既然爱一个人就该全心全意为他着想,她不知道这件事会让老爷伤心么。”

“话是这么说,可能轮到自己头上就会鬼迷心窍吧。”

“你说等我们老了,会在同一天西去么?”昕悦捏着他的耳朵玩。

“会的,而且我会多带些钱去地府。”

“为什么?”

“买通鬼差让我们来世还做夫妻呀。”他脸上的表情傻得可爱。

晕!钱能通神,还能通鬼?

日子还是要过,一切逐渐恢复正常。

昕悦不得不扛起理家的重担,跟齐云庭多次研究之后终于定出一套完善的治家方案。分工明确,奖惩有道,这样即便没有当家的主子在,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问题。

齐云庭遵守诺言,帮郭冲把武馆办了起来,这下云海可有了好去处,天天泡在武馆不沾家。用他的话说,反正有个能­干­的大哥,能者多劳呗。

悦菱记的名气越来越大,所出货品供不应求,很多外地的孤女寡母便来这里寻一口饭吃。只是她们的户口却无法解决,昕悦甜甜的一句:“夫君,帮帮忙嘛!”就全部解决了。

老夫人撑到一对龙凤胎出世,便撒手而去,临终嘱咐齐云庭说:“能见到孙儿,我就心满意足了,这孩子就叫齐满意吧。今年就给云海定下亲事,明年一年孝期满就成亲。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早点生下儿子,我也好在地下安心。”

不料她这一句话却引来蜂蝶乱舞。

作者有话要说:注意这个雷老大炮灰哦,后面还有他的戏码

蜂蝶狂舞

冬去春来,转眼又是一年。孝期已过,如今齐家正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两个粉雕玉砌的小娃儿在床的里侧睡得正香。

这张十分宽大的床明显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只因昕悦不肯让孩子跟着­奶­娘去睡,原本的双人床就变成了三人床,却没有齐云庭的位置了。他气得牙痒痒之余,也只好让工匠加宽成为四人床。

“悦悦,意儿和风儿都睡熟了。”言下之意,我们可以­干­点别的了。

“恩,你儿子今天不抱着那个金元宝就肯睡觉真是稀奇呢。”困倦的合上眼。

抓周那天,齐满意童鞋紧紧抱住一个金元宝嘿嘿傻笑,口水都流了满脸。齐云庭得意的点头:“不愧是我儿子,从小就能分辨出最有价值的是哪个。”

满桌子的东西,笔墨纸砚、算盘、馒头、宝剑、胭脂水粉等却是都不值一个金元宝的价格。

鉴于昕悦对满意这个名字颇以为俗,齐云庭给女儿取名齐御风,潇洒飘逸,御风而行岂不快哉。昕悦最初觉得这名字似曾相识,想想身边的人又没有重名的,就自我安慰可能是与这个名字有缘吧。叫了一年才猛然想起:齐御风不就是无崖子、天山童姥、李秋水共同的那个小师妹么。

难怪我女儿从小就长着一张出尘脱俗的俊脸,原来是王语嫣的外婆啊!

好在风儿抓了一把宝剑,于是昕悦满脸感慨的说:“为娘笑傲江湖的梦想就要靠你实现了。”

自那日之后,齐满意就以这个金元宝为玩具了,日夜不离手,晚上睡前都要嘬上几口。

齐云庭爱怜的在那个­肉­嘟嘟的小脸上捏了一把,他吧唧了一下小嘴接着呼呼大睡。

“悦悦,有多久……多久不曾尽兴了?”舔舐着她的耳垂,磁­性­的男中音满含蛊惑的暧昧。

“我要睡觉……唔,你别乱摸嘛……”她早就被两个孩子累了一天,没有­精­神再做别的了。

嘴角扯起一抹邪魅的笑,一双大手翻腾出燎原的火焰,“悦悦这里最敏感了,嘿嘿!”

扭动身子躲开他的袭击,“人家很困呢。”

“你只管睡,我来就好了。”加紧攻城掠地,占领制高点。

“呃……”有气无力的声音更添几分娇媚。

“娘子生完孩子,身材更加凹凸有致呢,以前这里赢手可握,现在为夫竟觉得自己的手小了。不如还是用嘴……”话到行动就到了,咱可是说到做到的人。

“明天……行不行?”她虽是隐隐有些渴望,却还是经不起周公勾-搭。

“你看呢?”嘴上说的是看,却不等她有反应就直接拿起她的小手握在那灼热上。

斗志昂扬的龙蛇之物在她手心里蠢蠢欲动,似是一棍子打跑了周公。

“奥,那我就勉为其难的让你颤抖一下吧。”坏坏的看向他。

“噗!分明是你早就想我进去看看了。”抱紧上面,瞄准下面。

“哇……”一声嘹亮的童高音拦住他的进攻,不由得皱起眉头:“这孩子真会挑时候。”

“宝……宝……”齐满意的一双小手在空中乱抓,舌头一伸一缩的似乎想添什么东西。

知儿莫若母,昕悦很快反应过来:“他那个金元宝呢,你给丢哪去了?”

齐云庭郁闷的甩头:“他每天拿着玩,我怎么知道丢哪去了。”

“那你快去找呀。”

三更半夜总不能让他爹光着ρi股到处去找元宝吧?

随手在钱箱里拿了一锭银子丢给他,果然小孩子好骗,吧唧吧唧的啃上了。

重新跳上床,这次省掉叫门环节,直接攻城。

炮火十分猛烈……

“哇……”一声响亮的啼哭镇彻夜空,齐满意转过­肉­嘟嘟的身子,摸索着爬到娘亲身上,使出吃­奶­的力气赶走覆在自己夜宵上的那只大手,美滋滋的嘬起来。

“你……”齐云庭倒抽一口气,恶狠狠的怒骂:“你小子为什么每次都跟老子抢女人?”

昕悦骄横的瞪他一眼:“不准给我儿子留下心理­阴­影,赶明儿驾驭不了媳­妇­怎么办?”

“切,虎父无犬子,我们意儿将来必定是百战百胜。”上面被夺了,下面却没有停。

昕悦无力的哀叹:“你们这老地主、小地主要把底层人民榨­干­么?”

齐满意发现那个运动的身影有和自己抢食之嫌,遂一把抓了过去,在齐云庭壮硕的身躯上挠了几道白印。

“老子我这次不管你怎么折腾就是不能让步了。”他铁了心一般加紧了攻势。

“哇……”又一阵哭声起,齐御风也加入到抢人的队伍中,一轮混战下来,吃败仗的自然还是齐云庭。

咬牙切齿的盯着两个小东西:在这样下去,你爹这只勇猛的河蟹早晚被你们整得折戟沉沙了。想当初我齐云庭可是斗志昂扬、经久不衰,把你娘治得服服帖帖。如今,竟栽在你们手上。

转圈、扶额、郁闷、挠墙……我发誓:三天之内,一定要把你们清理到­奶­娘房中,悦悦的床上只能有我一个人,决不能容忍你们这些小三、小四的存在。

春和景明的好天气,昕悦带着意儿、风儿出去兜风。齐家的马车停在悦菱记门口,齐云庭挨个抱下三人,送他们进去,又说好几时来接。

此模范丈夫之举立刻引来无数艳羡的目光,昕悦却惊奇的发现那目光中混杂这不少探头探脑者。

店面已经扩大到六间,增加了做衩,做手饰的活计,生意还不错。

菱儿拿过一只碧玉簪:“姐姐你看,这是小叶做的,打磨的可细致呢。”

昕悦拿过来一瞧,做工确实­精­致,且不像普通簪子手握处只一个圆扣,她将露于发丝之外的部分设计成波浪形状,别有一番风味。

“嗯,真漂亮。”

“哪有啊,大嫂你看,菱儿姐姐绣的这只金丝盘龙才叫绝呢,你看这云彩都活灵活现像在飘动一样。”

那龙脚下的祥云确实比飞龙更出彩。

“有你们这么两个心灵手巧的妹妹真是我的福气呀。”昕悦拉着二人的手笑道。

“大嫂,有你这么一个好嫂子才是我们的福气呢!”声音从门口传来。

昕悦回头,却见进来一位穿着华丽的姑娘,满头珠翠,环佩叮当。

“这位姑娘是……”

菱儿上前相迎:“这不是祝小姐么,您可是有日子没来了呢。”

“是呢,家规甚严,今日好不容易才能出门,刚好就碰上大嫂,真是有缘呢。”笑容温暖如春,脸上肌­肉­抖动扑扑簌簌的香粉面子落下,呛得齐满意咔咔直咳。小妍眼疾手快,忙哄着小少爷和小姐到旁边去玩。

来者是客,昕悦只得莫名其妙的的点头称是。

谁料那祝小姐竟紧追几步,赶上两个小孩儿,将手里握着的两块玉佩塞给他们:“小小见面礼不成敬意。”

昕悦惊诧:“这……祝小姐是吧,这怎么好意思。”

自诩宛州第一美人的祝小姐款款走回昕悦身边:“大嫂别客气,叫我袅袅就行了,论起来咱们还是亲戚呢,又不是外人。”

祝——袅袅,哦,祝家是秋霜的舅舅家,那这个应该是她表妹吧,如此说来叫大嫂也对。

便唤人抱过两个小娃,哄他们叫姑姑。意儿似是不喜欢她,扭过头去看着郭叶傻笑。风儿嘟着小嘴叫了一声“猪……猪。”

“哎!真乖!”祝袅袅欣喜不已,眼角的鱼尾纹都笑出来了。

“诶呀,真对不起,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抬眼看去,原来是倒水的小丫头偷眼往这边瞧,把茶水洒在了一位姑娘身上。

“不妨,一点小事而已。”她起身抖落身上的水并茶叶,脸­色­温润如常。

昕悦不禁十分赞赏她的淡定,忽然想起自己刚刚从成衣铺取来几件衣服,就让小妍拿过来,让那姑娘选一套算作赔礼。

“赔礼么芷兰断不敢收,只是这衣服湿嗒嗒的却也无法出门,就算暂借夫人的吧。”到里间换装出来,略显宽松,昕悦暗叹自己该减肥了。

减肥这两个字是万万不可在齐云庭面前提起的,他正是因为手感好,身下又软,美得不得了呢。

“芷兰姑娘果真有大家风范,处事不惊,让人佩服。”昕悦发自真心的赞叹。

“岂敢,夫人这件衣服,芷兰明日定当亲自送还。”

“哦,不必了,见面既是有缘,送你吧。”

芷兰笑着告辞,一个小丫头跟了上去。

店内的大姑娘、小媳­妇­不是端庄大方就是拘谨有礼,昕悦暗赞:这生意还真是好做。

郭叶却小声道:“今天不知怎么了,人们都忒好说话。”

“呦,这碧玉簪和金丝盘龙真是­精­品,我都要了。”祝小姐满脸惊喜。

“不好意思,这是我们送给姐姐的礼物,不卖的。”菱儿解释着不动声­色­的拿了回来。

“那不如我先买了,在送给大嫂吧。”

啥?这样也行?

昕悦挠挠耳朵,我今天运气这么好?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如意这名也不是一般的俗

原来是他

齐云庭来悦菱记接老婆孩子的时候,一堆小姐夫人不顾羞怯争着上前搭讪,不由令他皱起了眉头。

面带六分和气三分警戒一分无奈,护送妻儿上车。不料齐满意却将手里的金元宝丢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身上,齐云庭忙替儿子道歉,那姑娘的母亲却是处变不惊,捡起金元宝笑盈盈的奉上:“小少爷肯把爱物丢到小女身上,看来是有缘呢。我们是城南江家,大少爷想必听说过。”

“是啊,江记凉茶远近闻名,悦悦最喜欢了。”齐云庭面带客气的微笑。

“哦,”老夫人眼前一亮,“小女手艺甚好,不如让她去给少­奶­­奶­做些吃食吧。”

周围人们的目光有羡慕有嫉妒,一个个绞尽脑汁寻找话题Сhā嘴。

“这怎么好意思,她想吃我去江记给她买就行了。多谢夫人!”拱手作别,一家人在人们的注目礼中回府去了。

所谓异­性­相吸,下车时意儿便要娘抱,风儿要爹抱,于是一人抱一个进了家门。

夕阳拉长了人影,孩童天真的笑声点缀着回家的路,庭院里盛开的繁花映着娇美的容颜,如此温馨的场景让齐云庭心里暖暖的。

“云庭,你有没有觉得那些人很奇怪。”

“好像是有点热情过度。”

“难道是看上了咱们意儿,想进齐家当童养媳?她们岁数忒大了点啊。”昕悦把自己怀里的小帅哥放到地上,让他自己歪歪扭扭的练习跑步。

齐云庭爆笑:“亏你想的出来。”他把风儿也放到地上,小姑娘明显不如哥哥胆大,牵着父亲的手指围着他绕圈。

“我知道了,”昕悦突然跳起来,扑进他怀里卡住脖子:“是不是我在家带孩子这一年,你在外面招蜂惹蝶,现在她们才削尖了脑袋想进齐家的门?”

齐云庭白了她一眼,扯下卡在脖子上的手臂,单手拥她入怀:“傻瓜,我除了去忙生意,还不都是在家陪你么。”

两个小娃见了也纷纷扑过来要爹爹抱,齐云庭乐呵呵的抱起他们去吃饭。

昕悦跟在后面若有所思:“喂,你找借口说去忙生意,我怎么知道你去­干­啥了?”

“还有哦,那些小姑娘看你的眼神明明就是羞羞涩涩的,你还不承认。”

“那什么祝袅袅的还给意儿和风儿送礼物,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齐云庭把两个孩子放到座位上,根本就不理她。据他总结的经验,你若否认,她会没完没了的给你列举证据,你若承认,她会哭天抢地甚至离家出走。再说了,本来没有的事为什么要承认。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别理她,败了火,过了劲她就去寻找另一个话题了。

“大嫂,谁那么大胆敢不安好心啊。”云海嘿嘿笑着进来。

这家伙总是会想念侄儿、侄女每天过来看看,不过想念的时间总是在开饭的时候。

他一个人吃饭确实也没意思,云庭和昕悦老夫老妻了,还当着孩子的面,自然不像从前吃饭也恨不得吃出蜜汁来。

于是昕悦­干­脆叫他一起来吃,大家一起更开心些。

昕悦拉住云海吐苦水:“我跟你说……不,你跟我说,我在家这一年,你大哥在外面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

云海眨眨眼:“坏事,吞了十间铺子,击垮三个抢地盘的外来商户算不算?”

昕悦翻白眼:“我是说,对不起良家女子的事。”

云海点点头,似有所悟:“噢!要说啊,大哥还真是伤了不少人的心呢。”

齐云庭送进意儿最里一点米糊,扫了云海一眼,警告他别胡言乱语。

昕悦侧身靠在桌子上,挡住齐云庭的视线,不让他给云海打暗号,横眉怒目的等着下文。

云海不紧不慢的吃了口菜,看大嫂抬起手要拍他,才慢吞吞的说道:“要说这宛州城里对大哥有想法的人家那是多了去了,从前无人敢嫁时只有大嫂你英勇献身了……”

昕悦拿起筷子敲了一下他的头,云海笑着闪开安全距离:“现在,大哥好男人的名号声名远播。疼妻爱子,英俊多金,就是能进齐府做妾那也是她们的梦想啊。大哥错就错在太顾家了,除了公事绝不在外停留一刻,就算停留也是为了大嫂你,这一年你们娘三的吃穿不都是大哥包办的么,你不知道他进铺子里给你挑吃的、穿的、孩子玩具的时候,羡慕的那些人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最可气的是大哥公开宣扬不想纳妾,岂不是让妙龄少女肝肠寸断么。”

昕悦抿着嘴低头沉思:是啊,如今也没有婆婆管着,就是做妾也只在我一人之下,说不定这些狂妄的小丫头还有心弹劾了我,夺权篡位呢。

猛地一拍桌子:“我决不能让她们得逞。”

“噗!”云海转过头去偷笑。

齐云庭带着两个吃饱的孩子出去玩,留下昕悦蹙着眉跟饭菜奋斗。

“云海,明天不让你大哥送我了,你送我去悦菱记,帮我参谋一下哪些是亟待解决的。”

云海巴不得这个看热闹的机会,连忙点头答应。

第二天,还没到悦菱记门口,就已经看见红粉衣裙一片了,盛况更比昨日甚。

云海跳下车,抱下侄儿、侄女,无视那块“男宾止步”的牌子,大步进屋。

反正他也不是那调戏良家­妇­女的人,昕悦倒也放心让他进屋,却不想是良家­妇­女调戏他呀。

“你来­干­什么?”菱儿声调很高。

“谁不知道悦菱记是我们齐家的后院,我怎么就不能来。”云海从她身边擦肩而过。二人很久没吵了,见面就吵的习惯却没有变。

郭叶从他手中接过意儿,那小崽子便趁机在她脸上啃了一口。

“嘿,侄儿你真会占美女便宜。”云海哈哈大笑,郭叶红了脸转过身去。

“三少爷,今日真是有幸,昨天听说大少­奶­­奶­喜欢我们江记的茶点,今日小女特意做了些送来。还有这米粉糕,松软可口,是给小少爷和小姐的,三少爷先尝尝看可口么?”江夫人笑容满面。

云海嘴上推说不敢当,心里却乐,今天来果然能混上好事。

“恩,不错。”

昕悦暗暗撇嘴,在齐家几年,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斯文的吃相。

江夫人笑开了花,拉过自己的女儿:“三少爷,这是小女香娟,小时候你们还在一起捉过蝴蝶呢。”

香娟早就红透了脸,不敢抬头。

云海淡淡扫了一眼,似乎是想不起何时跟她捉过蝴蝶。

“大嫂,这是波斯国买来的奇香粉,袅袅特意来送你一盒。”祝小姐挤进人群,把一盒香粉放到桌上。

昕悦暗自憋气,没好意思用手掩鼻。

祝袅袅因为面对昕悦,便站在了云海身侧,因香气太重,呛得云海抬眼看她。

祝袅袅许是感觉到了那两道热烈的目光,身子不安的扭了两扭,抖落一地香粉。“对了,大嫂,昨天我送你的那礼物,今日带了银票来,菱儿姑娘你只管开个价吧。”

菱儿斜了一眼她那财大气粗的表情,把昨天昕悦忘记带走的碧玉簪和盘龙绣拿了过来:“对不起,祝小姐,昨天已经说了,这个是不卖的。”

云海拿起簪子:“大嫂,这只簪子的颜­色­大哥用似乎­嫩­点。”

恩?昕悦这才发现碧玉簪的大小、粗细分明是男人的尺码,古代男人用簪子束发的,怎么竟忘了。

忙又看向那盘龙绣,这种可不就是汗巾子角上常做点缀的么。

晕!

莫非郭叶和菱儿也想给意儿、风儿做二娘、三娘?

昕悦颓败的趴到桌子上,看着云海翻白眼。

云海却始终注视着那只簪子,似乎很喜欢:“大嫂,不如送给我吧。”

这就要问小叶乐不乐意了。

昕悦抬眼看向抱着意儿的美人,却见她双眸含情,脸颊微红的注视着云海。

这是个什么状况?

昕悦蹭地坐直了身子,哈哈,原来是张冠李戴了。

“小叶,这碧玉簪送给云海,你可愿意。”

“反正我是送给大嫂的,大嫂愿意送给别人只需自己做主就是,何须问我。”郭叶红透了脸,假意逗弄意儿不再看这边。

昕悦猛转头看向菱儿,刚好捕捉到她脸上的一抹失落,“菱儿,不如把你这盘龙绣也给云海缝到汗巾子上吧。”

菱儿转身便走:“我才不给他呢。”

呵呵,小丫头骗谁呢,不想给你早就抢过去了,何必自己先逃了。

昕悦扫­射­了一圈周遭热切的目光,开口道:“昕悦蒙大家厚爱,非常高兴,只是我家夫君给我买的东西太多,什么都不缺了。云海孤身一人,少人照顾,希望大家多关心他一下为好。”

此话一出可就炸了窝,众人把云海团团围住嘘寒问暖,问这问那,更有甚者,语出惊人,只为留下深刻印象。

云海招架不住,落荒而逃。

昕悦憋到笑伤内脏,原来如此啊,老夫人临终遗命,一年内给云海定亲,孝期满就成亲。只是那小子一提成亲俩字就溜得远远的,所以直拖到现在还没定下来。

眼看宛交会的日子近了,去年齐家没参与龙舟比赛,今年云海早就扬言出去那彩球志在必得。

于是,众女争相接近大少爷、大少­奶­­奶­,甚至云海本人,期盼着能有帅哥带彩球求亲的热烈场面光临自己家。

想到此,昕悦暗暗佩服:古人的脸皮也不是一般的厚哇。

晚上回家,齐云庭说道:“春末落花时节,苏州美景怡人,后天我要去苏州查账,不如明天悦悦收拾一下,和我一起去吧。”

“可是,意儿和风儿怎么办呢?”不如等他们长大,一家人一起去旅游比较好。

就知道靠风景不能打动你,“苏州刺绣手艺一流,还有众多女人的物件,悦悦不想去寻找一下新的商机么。再说,意儿和风儿都一岁多了,刚好趁这个机会给他们断­奶­。你不是常说让他们从小独立么?”

皱眉犹豫下:“好吧。”

两日后,昕悦收拾好东西准备和他一起出发时,却不见他有出门的意思,问过之后,他却说:“你昨晚不是葵水来了么,休息几天在走吧。”

于是昕悦感动之极,奖励他一个热烈的吻:“夫君真疼我。”

到了苏州就由不得你了,齐云庭笑得一脸­阴­险。

作者有话要说:云海这么好的条件,没人抢才怪

恩爱三日

宛州距苏州不远,逆流而上花了半日时间,一路上亭台水榭,画舫美女如云让昕悦激动的大呼小叫。

齐云庭倚在船舱角上,安静的闭目养神,偶尔抬眼看一下少见多怪的妻子。

“哇,美女啊!”在她第十八次喊出这句话的时候,齐云庭连眼皮都懒得抬了。昕悦揉揉太阳|­茓­:好像拉着自己老公看美女是一件比较蠢的事呵。

到了苏州他们没住客栈,而是住进一处比扬州别院还要大、还要­精­致的宅邸。齐云庭只淡淡的说:“这是咱们在苏州的房子。”

昕悦感叹:住房荒就是给你们这些到处闲置别墅的人造成的。

安顿好之后,第一件事自然是带她去吃东西。来到最为热闹的小吃一条街,酒酿饼,米矾饼,油酥大饼,南瓜饼,火腿萝卜丝饼,老虎脚爪,糍饭,豆腐花,八宝粥,­鸡­汤三鲜馄饨,绉纱馄饨,虾­肉­绉纱馄饨,糍饭糕,三脚包,焐铜菱,荠菜三丝春卷……

昕悦吃的不亦乐乎。

齐云庭在一旁腹黑的笑:吃吧,吃饱了晚上才有力气。

牵着手走在华灯初上的夜晚,姑苏城的夜生活还真是丰富,街道两旁的茶肆酒楼灯火通明,与河道里画舫上的红灯笼交映生辉。

是谁在用琵琶弹奏江南小曲,侬音软语,惹人醉。

昕悦觉得宛州生机勃勃在于它的繁华,苏州轻歌曼舞在于它的意趣。

二人并行在石板路上,对于她来说惊喜无处不在,忽左忽右的乱跑,齐云庭含笑由着她,护着她,宠溺的眼神羡慕死了一­干­姑苏美女。

“悦悦,可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倒一杯茶给她,用大毛巾帮她擦­干­沐浴过后的湿发。

“今天?是我第一次来苏州。”目光灵动,神采奕奕。

摇头。“纪念日。”

“今天是意儿和风儿过满月的纪念日。”昕悦觉得自己猜对了,骄傲的扬起挂着水珠的俏脸。

颓败的坐在椅子上,眼里满是失落。

昕悦最看不得他这种伤心地表情,就倚到他身上,柔声道:“怎么了?”

顺势托起翘臀,分开腿让她跨坐在自己腰间:“悦悦心里如今只有孩子,竟没有我的位置了。两年前的今天,你昏迷了一天一夜,我抱了你那么久,担心害怕,你醒过来,我的心才活过来。悦悦都不记得和为夫的回忆了么。”

双眼哀怨的看着她,嘴角微弯,含了一抹委屈。

昕悦郁闷:怎么跟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

“本来我想带你来苏州的那天是我们扬州定情的日子,因你身子不便,拖延了这几日,竟到了另一个纪念日。过往的点点滴滴都深深印在云庭脑海,悦悦呢?是不是不爱我了,从前你总是失神的看着我发呆,如今又多久不曾注视我了;从前我离家一天你都会在门口焦急的张望,只要远远看到我的身影,便会飞奔过来,如今我出门几天你都无所谓;其实我宁愿你哭闹,宁愿你扯着我的袖子不依不饶,宁愿你……”

“云庭,我爱你……”把头埋进他怀里,听他有力的心跳。

有多久不曾这样了。

是哦,这一年来一心扑在孩子身上,还要管家,确实对他忽略很多。只由着他百般宠溺的呵护自己,却忘记了他也渴望被疼爱。

别的大户人家都是做完月子就让孩子跟着­奶­娘睡,唯恐耽误了自家男人休息,且女人都是睡外侧,为的是方便夜间倒水伺候男人。

可是,他们在一起向来是齐云庭睡外侧,只要昕悦口渴了­干­着嗓子一哼哼,他马上去倒水。两个孩子晚上哭闹,或是吃喝拉撒,他都任劳任怨。

自己白天还能补个觉,可是他呢,又出去忙生意了。

这样想着愈发心疼,捧起他的脸出神的细瞧,眼神也柔的能滴出水来。

“悦悦,你知道的,这一年不是半途而废就是草草收场,在这样下去我就英年早泄了。”

看他可怜的模样,昕悦展演一笑,豪爽的说道:“好,今晚我一定伺候的夫君舒舒服服的。”

灵巧的双手解开一层层的束缚,齐云庭慵懒的靠在椅背上,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双眸微眯偷窥着她已然松垮的衣领间的风光,似是不满意她慢吞吞的动作,双手不自觉的在她腰间一拂,前面便于他坦诚相对了。

昕悦主动奉上樱­唇­,胸前鼓胀胀的贴上他壮硕的身躯,“怎么不似从前柔软呢?”

他无须用手摸也能感觉到不同,­唇­瓣辗转间抽空回到:“今天都不曾被吮过,自然胀满。”

她在陈述事实,他却听成了邀约。

低头美美的吮咂,甘之如饴。大手游移而上,如大圣捧桃。

娇吟一声,已感觉到身下的雄壮力量,这次不待他进攻,略略欠身,便裹挟住他的心急。

攀住他厚实的双肩,借力挥洒,用尽全身的热情,在上下顿挫间感受融合之美。

他乐得享受爱妻这般付出,忽而捉住一对跳跃的白鸽尽情肆虐,忽而手握腰间助她疯狂……

这十分费力耗神的运动项目让她骨软筋麻,香汗淋漓,伏在他肩头喘息之际被抱到梳妆台前。

“悦悦可还能站住?”细吻晕红的耳后。

“我哪有那么衰。”愠怒回头。

他轻笑着放她双手于台上,“借点力吧,免得撑不住。”尤不满意似的,抬起一条莹白玉腿也置于上面。

左手握在腰际助她支撑,眼神细细品过,右手寸寸抚摸。

“啊……”惊诧于他突然闯入。

“娘子再叫大声些,为夫爱听。”一脸陶醉的痞笑。

啐了他一口,咬­唇­羞怒回头,却见铜镜中:人重叠,影交织,曼妙身姿并壮硕胸膛。线条乱,身形晃,一片雪白惹人眼。一对粉红蔷薇乱颤,一条昂扬龙头进出……

他沉醉,喷云吐雾,辰龙摆尾,惊起娇喘连连。

睁开朦胧睡眼,他正在桌案前核算账目,亵衣松松垮垮的披在肩上,轻轻拨打着算盘。

见她醒来,端起暖炉上焐着的一杯参茶坐到床边:“饿了吧,把这吃了。”

昕悦坐起身用被子掩着胸前的肌肤,惹来他轻笑。

是呢,他什么没见过,何须遮掩。

昕悦喝完参茶,把碗交还给他,舒服的躺倒,手中拽着的锦被始终遮在锁骨处。

齐云庭很绅士的把碗放到桌上,重又坐到床边,贪婪的舔舔­唇­:“我也饿了。”

那眼神看得昕悦毛骨悚然,咋这么像饿狼盯着猎物呢。

“唔……”

饿狼终究没有放过小梅花鹿,在那点点红粉的梅花吻痕上追加新的烙印,“悦悦,我爱你……爱你,恨不得把你吃进肚子里。”

真的是就像老鼠爱大米呀。

只是吃法不同而已。

累极昏睡到下午,沐浴更衣,饱餐战饭。

昕悦散着如瀑青丝犹豫该不该让他带自己出去玩,偏巧他提议:“今晚月­色­甚美,悦悦也累了,我们就不要上街了,到后花园赏月如何?”

她温婉的点头,做听话的小媳­妇­儿。

繁花似锦、落红满地,月华掩映娇花,清辉笼罩伉俪。

把酒言欢,畅谈初识之日,欢喜冤家的趣事;对月谈情,遥想新婚时浓情蜜意。

“悦悦可还记得花下之约?”热气呵在耳畔,让人心里痒痒的。

她不胜酒力,只半杯人已晕醉。斜倚在他脸侧只嗯了一声,脸颊绯红,秋波荡漾。

轻解罗裙,三千青丝倾泻,如瀑如雾;醉眼迷人,雪白细瓷映着红粉花瓣。

他轻笑:“果然苏州的花更艳。”

暖风吹过,胸前的一对蔷薇招来同伴无数,笑看夫妻缠绵。

花不解语无妨,人解风情便可。

彩蝶妍丽舞于身前,不及佳人万分之一。此生此世,惟愿恩爱永不休,缠绵似水流。

今夕何夕,竟似回到新婚时,娇羞爱眷,鸳鸯双飞。

我的爱岂是几句言语能够表明。

微风起,花雨飘落,遮起粉红屏障;十指相扣,心心相印,爱恋几时休?

午饭的香气入梦,睁开眼刚好对上他戏谑的双眸:“起床吃饭吧,下午就回去了,再不出去转转就没机会了。”

横了他一眼,嗔道:“被谁害的呢?还好意思说。”

给她拿过新衣,帮忙穿好。

“我不喜欢醒来时你已穿戴整齐,哼!占人家便宜。”

“好,那我们脱了重睡。”

打掉他的魔爪,昕悦跳下床,简单洗漱后抓紧填饱空虚的肚子。

热闹的苏州城中自然有很多小物件在卖,但凡漂亮的、有趣的、稀奇的统统收入囊中,回去再仔细研究,取长补短。

齐云庭乐呵呵的跟在后面付钱、拿东西。

顺流直下,黄昏前就到了家门口。

三个小孩儿正在门口玩耍,几个大人时不时向河道里望望。

船靠岸,老规矩——抱她上岸。

“娘……爹……”两个小粉团冲了过来,昕悦抱起意儿:“想娘了么?”

“想。”稚­嫩­的童音惹人爱。

“哪想了?”

小手指指自己的心窝。

昕悦咯咯笑了,看旁边那一对父女也在进行相同的戏码。

“大嫂,苏州景­色­可美?”郭叶是北方人,对天堂一般的苏杭名城自是向往不已。

昕悦哀叹:苏州美景,我见了个毛呀?

“繁花似锦,甚美。”齐云庭面不改­色­心不跳,却抛给昕悦一记暧昧的笑。

“哼哼!”白他一眼。

云海大笑:“酒不醉人人自醉。”

云树接口道:“景­色­美否不重要,关键是身边相陪那人是谁。”

云海调侃不意外,云树竟说出这种话,意儿在她脸上猛啃,昕悦转头间却见河道对面那辆熟悉的华丽马车驶向祝家。

原来枕边人一直不是心中那人。

作者有话要说:要jq,又不能被河蟹。嗯,朦胧,是个技术活。

乱并快乐着

作者有话要说:偶还是不喜欢没jq的夫妻

“意儿,你看人家清儿多稳重,你个小­色­狼,随谁呀?”昕悦擦着脸上的口水。

“随谁?不随娘就随爹呗。”云海狂笑,不理会大哥扫­射­过来的目光,郭叶和江菱抿着嘴憋笑。

齐满清安静的站在地上,眨眼看着一大群人。父亲每天读书,母亲身体不好,他每天只是跟着­奶­娘玩耍,寂寞的很,最大的快乐就是大娘带着意儿、风儿来找他玩。

一家人围坐到饭桌旁共进晚餐,意儿抓起一个炸丸子丢到清儿身上。清儿受了委屈,小嘴一撇就要哭,秋霜忙劝导:“清儿你是哥哥,被弟弟打一下算什么呢。”

昕悦拿起一个丸子交到清儿手上:“给,清儿打他。”

在大娘鼓励的眼神下,他朝齐满意扔了过去,那小子伸手一抓没抓住,嘎嘎的笑了起来。

风儿看他俩打架好玩,也拍着小手笑,齐满清也讪讪的笑了。

“诶,对了,今天刚好大家都在,去年娘可是说了让给云海定亲的,你们怎么看。”昕悦忽然想起悦菱记蜂蝶狂舞的场面。

齐云庭点头:“这事是该办了。”

云树道:“大哥,大嫂多­操­心吧,反正我也不认得什么人。”

云海把碗一推:“我吃饱了,你们慢用啊。”

齐云庭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给薅了回来:“你老是躲着算什么,说清楚你想找什么样的,差不多的就去提亲。”

云海无奈:“我没要求的,你们看着办吧。”

“噢,那个祝袅袅我看不错,门当户对的,又是秋霜表妹将来妯娌也好相处。”昕悦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她?”云海呲牙:“算了吧,我还想活着呢。让我想好了在告诉你们吧。”脚底抹油溜了。

江菱和郭叶都低着头默默嚼饭粒。

昕悦看一眼齐云庭意思是怎么办,他不在意的一笑:“这小子是还没有意中人呢,他不急咱们急什么。”

三天没见孩子们了,昕悦没去悦菱记,而是在家里和孩子一起玩。

管家来报:“大少­奶­­奶­,有位祝小姐要来探望二少­奶­­奶­。”

“哦,那是秋霜的表妹,让她进来吧。”

不大会儿,后花园里就出现了那个风折柳一般的身影:“大嫂,我给表姐带来的京城桂香斋的糕点,特意也给大嫂送来一份。”

昕悦愣神,总收人家贿赂不好吧,到时候没给人家办成事……

她已打开­精­致的盒子,拿起一块给风儿,那小丫头喜欢甜食,美滋滋的吃起来。

既然没法推辞那就接受吧:“多谢,小妍去把我从苏州带回来的香囊拿一个来给祝小姐。”

管家又来报:“大少­奶­­奶­,县令千金赵芷兰赵小姐求见。”

芷兰?哦,是那天弄湿衣裙的那个姑娘,只是没想到她是县令千金。“请她进来吧。”

赵小姐款款而来:“大少­奶­­奶­有礼,芷兰已将您所赠之衣洗净,只是既已穿过不便奉还,这件衣裙是我命人按那尺寸重做的,上面的绣工是芷兰亲自做的,不知大嫂可喜欢。”

大少­奶­­奶­——大嫂,逐步接近了呵。

心里暗暗叫苦,脸上却不得不带着微笑:“芷兰小姐客气了,呀!这绣工真好,真是个灵秀的人呢。”

几番推辞不过,只好让小妍又去拿了一只珠钗来送与赵小姐。

“大嫂,我大哥呢?”云海的声音传来。

天哪,你这罪魁祸首可算来了。昕悦笑:“云海,家里来了两位贵客,偏巧意儿和风儿该睡午觉了,你帮我招待一下。”使眼­色­给小妍,带着孩子快走。

“两位妹妹且坐着,我去哄好两个孩子就来,云海不是外人,就让他带你们在齐家逛逛吧。”扯过云海的袖子,昕悦匆忙逃走。

转头时却见:袅袅搔首弄姿、芷兰正襟危坐,云海挠挠头,一副谁来救我的表情。

后来,昕悦问她走之后怎么样了,才知道刚好菱儿从那路过,云海忙拽过她应付着,自己逃了。

于是江菱把她们带到悦菱记去了。

小妍绘声绘­色­的说着,少­奶­­奶­你是没看见三少爷跑的比兔子都快。

昕悦咯咯笑起来,意儿和风儿不明所以,也跟着傻笑。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齐云庭拿着一包鲜荔枝进来。

昕悦简单给他复述一遍:“看来这两位千金都不对他的心思。”

“你就别替他­操­心了,过几天宛交会,那彩球云海志在必得,且看他给谁 吧。”

宛交会自是热闹非凡,云海果然不负众望摘得彩球。

众人不由得想起两年前,齐大少摘得彩球赠与新婚妻子,如今夫妻和美,一双儿女活泼可爱。

少女们按着自己的胸口,紧张的盯着那个翩翩少年,却见他把那物什轻松的玩转在手里,不似有目标。

风儿挣开昕悦的怀抱,歪歪扭扭的跑过去:“叔叔……”

云海笑着抱起她:“看来我们风儿喜欢这彩球,拿着玩吧。”

啪,噗,一片倒地声。

回家的路上,风儿便要江菱抱她,进家门以后,似是玩腻了那彩球,把它留在江菱怀里自己却跑去和意儿玩了。

于是菱儿拿着那万众瞩目的、万千少女梦寐以求的彩球却似拿着个烫手山芋,不知该怎么办好。

“还给你吧。”红着脸羞怯的伸出手,脸都没抬。

“呵,你不是很厉害的么,今天怎么换了个人儿似的?”

菱儿恼怒:“你到底拿不拿去?”

云海双手抱肩:“我已送了风儿了,既是她给了你,你就捡个便宜吧。”

“谁愿捡你这便宜?”横眉立目却平添几分韵致。

“当真不要,好,小叶你要不要?”云海转头。

江菱一愣,不知眼前这情景几分真几分假。

郭叶早就愣愣的看着这边,见云海突然问道自己头上,竟不知如何作答,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云海的脸。

云海伸手从江菱手中夺过彩球,扔到昕悦身上:“大嫂,帮风儿收好。”转身大踏步的走了。

茫然、迷惑、这算哪出啊。

晚上,昕悦还在抱怨:“你这个弟弟啊,就不该招惹两个。”

云庭揽过她的肩:“你以为天下男人都像为夫一般,一生一世一双人么?”

啐他一口:“臭美吧你。”

日子就这样平淡的过着,云海始终没表态。每天跑到郭冲的武馆里泡着,偶尔被大哥逮到就到铺子去学做生意。云树每日勤奋读书,一心考取功名。

三姨娘本是老太太跟前的丫环,如今老爷去了,她也没别的念想,只求好吃好喝,过安稳日子就满足了。

昕悦总觉得云树和秋霜的关系一直是不冷不热的,清儿似乎也没给他们带来多大改变,有时想帮帮他们又不知该怎么办。

直到有一天齐云庭把云树、秋霜、云海都叫到屋里,郑重的说道:“如今天下局势不稳,北方鞑国兵强马壮、蓄势待发,我们日升国虽是国富民强,但是据官员之间流传,皇上奢侈无度,国库早已空虚。若战争爆发,只怕会危及齐家。”

大家互相望望,都不知该说什么。

他接着说道:“秋日祭祖马上要开始了,那百里荒山都已被我齐家买下,山高林密,洞|­茓­甚多。

我想不如把我们家的金库挪到山里去,秘密设置些机关暗道,将来纵有变数也不怕了。”

大家点头,齐云庭便着手去办。

有一次在后花园,昕悦见云海抱着扭了脚的江菱,吓唬她把以前骂他的坏话都改过来骂自己,江菱自然不肯。他便作势要把她扔进湖里,菱儿慌了自然抓紧他的衣服讨饶,云海哈哈大笑。

又有一次,真的有人进了湖里。意儿顽皮,跑到湖边藏在一丛灌木里,扔下一块石头进湖。追来的郭叶被骗,纵身下水,却忘记了自己不会浮水。

意儿害怕,忙喊不远处练剑的叔叔,云海跳进湖里救起昏迷的郭叶,抱回自己的海玉轩去了。意儿屁颠屁颠的跟去,回来跟娘说叔叔跟姑姑好。究竟怎么个好法,这一岁多的小孩也说不清。

夜风凉了,齐云庭帮妻子掖好被角,柔声道:“天凉了,我去北方查一遍铺子,在大冷之前回来,我们一家就在一起过冬天。”

“嗯,一路小心,尽量早点回来,我们都会想你的。”她眼中满是不舍。

­唇­角轻扬,带着离家的淡淡哀愁,和对冬日一家人围坐暖炉旁欢笑的憧憬,低头吻到娇美的红­唇­上。

“娘,看我……厉害……”意儿哼哈的打着拳,身子东倒西歪。

“你可别说这是你三叔教你的,他会嫌你丢人的,等你爹回来让你在教你吧。”昕悦哈哈笑着。

“娘,小白兔,风儿编的。”风儿拿着一个草编的小白兔来献宝。

“呵,风儿真聪明,又学会好多东西呢,等你爹回来一定很高兴,会抱着风儿转圈呢。”

云海脚步沉重的走进来,站在大嫂面前一言不发。

昕悦抬头唬了一跳,从没见过他这般郑重、严肃的脸­色­,不觉颤身站起:“云海,怎么了?”

他抬眼痛楚的盯着她,咬牙,抿­唇­,喉头一动:“大嫂,你要有心里准备,大哥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偶还是不喜欢没jq的夫妻

为爱疯狂

一块巨石入水,激起滔天波浪,顿时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忘记了刚刚温馨的笑意,唯剩愣怔地盯着他,等着下文。

“最近江湖上兴起了一个诡异的组织叫做复仇五鬼,有五个人组成,据说都是背负血海深仇,练就一身高深莫测的武功只为报仇……”

“你只说你大哥怎么了?”昕悦焦急的打断他的话。

“大哥被他们绑架了。”云海垂下眼睑。

“绑架?他们要多少钱给他们就是。”

“如果要钱就好办了。”云海叹气。

“不要钱?那要什么?”绑架不都是为钱么。

“那是齐家的仇人,他们绑架大哥要……”云海愤恨的咬牙,双拳握得嘎嘎直响,眼里喷出怒火,“说……要拿爹的骨灰去换,要大哥亲手挫骨扬灰。”

腿一软,昕悦无力的倒在椅子上。

云海接着说下去,她才知道,那个曾经被齐老爷和官兵剿杀的山贼头目雷老大,有一个儿子名叫雷夲,如今长大成|人要替父报仇。出山以来,四处打听才知道齐老爷已经过世一年多了,可他曾经发誓要手刃仇人于悬崖之上,让父亲在天之灵安息。

于是想出来这么一个变态的法子,设埋伏绑了齐云庭,让齐家人拿骨灰去换。

昕悦垂头良久,忽然天真的抬头:“你说,我们拿些别的灰去骗他行不行?”齐老爷已入土为安,做儿女的便是被打死也不可能把他的尸体刨出来烧成灰给仇人送去。

云海摇头,一向聪明的大嫂如今竟傻了:“就算真的给了他,他会放过大哥么?”

是呀,既为寻仇又怎会放过仇人的儿子。

她惶惑的不知该把手往哪里放,想倒杯茶却烫了手。

云海叹气:“大嫂先别急,我和郭大哥先去看看再说。”

昕悦恨自己不会武功,不能救他。只得在家里团团转,等待消息。

郭冲和云海回来的时候,身上都挂了彩,好在伤不重。

才知道那五人的功夫诡异莫测,且使用的暗器都有剧毒,二人能逃脱回来已是万幸。

“连你们都不能救他,那……”昕悦急的直跺脚。

“只可惜这件事不能靠人多取胜,只能靠高手,如今只怕世上唯有一人可以。”郭冲皱着眉。

“谁?”如同看到曙光,昕悦跑过去撑在桌子上。

“天下第一高手:楚一诺。”

昕悦愣了片刻:“他们黑吃黑,不是拿钱做事的吗?”

云海冷冷说道:“我们去之前,我就找人给他传过话了,他说……不缺钱。”

钱他不在乎,那他在乎什么?

昕悦咬咬牙,望一眼许愿山的方向:“我去找他。”

郭冲摇头:“主峰不是常人能接近的,只怕你还没到山腰,已经粉身碎骨了。”

云海想起楚一诺来提亲时大哥疯狂的举动,脸­色­又黯了几分,踟躇道:“若是大哥知道,绝不会同意你去找他。”

无异于羊入虎口。

昕悦再也忍不住决堤的泪:“云海,我要他活着你懂吗?就算楚一诺要我的命我也不在乎,我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死掉吗,我能吗?我做不到……哪怕只有这一条路,就算那一诺山庄是龙潭虎|­茓­我也要去。”

云海默然,难道还有别的办法吗?

吩咐小妍叫马车送菱儿去扬州一趟,到书房的窗台上拿回那个带着黑­色­封印的信号烟花。

晚上,她看着熟睡的孩子们暗自落泪,摸摸这个又亲亲那个。刚刚她和他们说,外婆病了娘要去照顾外婆,你们在家好好听话。

两个孩子便哭闹着不肯睡,惹得她好心酸,好不容易才哄他们睡下了。

想了想,又怕云庭回来后要闹,就写了一封信给他留下。

清早起来,两个小娃还在睡梦中,这一去不知还能不能回来,前面的路是光明还是黑暗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两个娇­嫩­的孩子,小粉团一般,意儿拉着风儿的大拇指含在嘴里吮着,还流了一脸的口水;风儿捏着意儿的耳垂,长长的睫毛弯弯的翘着,不知做了什么好梦,小嘴一咧:“嘻嘻,娘……”

抹一把肆意横流的泪水,亲了亲他们红扑扑的脸蛋,昕悦狠狠心转身出门。

城门之上,遥望着许愿山主峰一片苍翠,缭绕于云雾之间,手指颤动轻轻打开封印。

一声嘹亮的鹰鸣响彻天际,血红­色­的长线涣散开来,那是楚家一剑封喉的标志。

不多时,那个白­色­的身影如一只白隼破空而来,立于城墙上俾倪万物。

“我求你。”她颤巍巍的开口。

“你终于想起我了。”他倨傲的仰着头,看都不看她一眼。

“你肯帮我么?”

“那要看我心情。”

躲在暗处的云海恨自己无能,救不出大哥,要让大嫂去求那个男人,那个大哥讨厌的男人。

郭冲更是纳闷,这两个人怎么会认识,而且好像很熟的样子。

深吸一口气,求人难啊:“你怎么才能心情好呢?”

“你不觉得这个问题很蠢吗?”

我……我忍!

“你下来好么?”她仰头,这样说话好有距离感。

一阵风拂过,卷起几片树叶,人已立于近前,幽暗的眸子盯着她红肿的双眼。

还好,他肯来;还好,他肯听话到她近前;那就代表有希望……

一年多没见,她已有了一双儿女,如今不仅肌肤丰盈,眉目含情更平添了几分为人母的柔情。楚一诺心中一动,语气软了几分:“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是什么呢?我确实不知道啊,就说你喜欢我,那种淡淡的一见钟情经过两年的时间还会存在么。

“我……你提醒一下好不好?”

看她拧着眉,嘬着嘴的神情,楚一诺轻轻一笑,似乎忘记了她的哀愁是为了谁?

“你难道忘记了我对你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如今你发信号给我又怎么说。”

最后一句么,昕悦仔细地想,努力的想,在扬州他放下那个信号烟花说:什么时候想通了,发信号给我。

恍然大悟,如今发信号叫他出来,不就等于愿意跟他去么。算了,反正这次是拿着命来求人的,他能有要求还好,就怕他没要求。

昕悦抬眼看他,无奈道:“我愿意跟你去。”

挑眉:“你好像不高兴?”

“哪有,我高兴的很,楚庄主不嫌弃我粗鄙村­妇­,我自然求之不得,愿意做牛做马,为奴为婢。”

云海痛苦的闭上眼,大嫂对大哥的情意深重,只是老天为何这般折磨人。

郭冲再傻也听出了一些端倪,不禁面露讶­色­。

楚一诺冷冷一笑:“我不缺奴婢。”

“那……好吧,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要我去哪我就去哪,总之,都听你的话。我喜欢……和你在一起。”唉,说这种自欺欺人的话好玩吗,也不知这位楚庄主是怎么想的。

他­唇­角一钩,对着城墙垛口的­阴­影处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并非我强人所难,半个时辰后在北城门出发。”

昕悦暗自汗了一把,他不用问缘由就什么都知道,不用靠近也明了­阴­影里有人。

身体腾空,御风而行才发现已被他扣住腰侧,飞往一诺山庄。

云海紧跟了几步,死死盯着那一双身影远去,郭冲扫了一眼云海­阴­沉的脸­色­,把所有的疑问烂在了肚子里。

还是那虎皮狼头的血腥场面,还是那些青面獠牙的装饰,一群身形飘忽的武林高手。黑衣婢女姽婳按庄主的吩咐帮昕悦安排好了住处,是从前夫人住的缘聚阁西屋,自从老爷夫人去世,他就再也没进过这院子了。

虽说东屋是夫人的居室,他不肯让人动一分,只是竟让她住西屋,那也是极其特殊的待遇了。

真的不明白,庄主为什么对这个已经嫁人的女子情有独钟。

“庄主,带上他们四个吧,那五鬼­阴­险狡诈,皆是亡命之徒,以一敌一我们就算是讲道义了。”大护法带着四个黑衣青年。

楚一诺不屑的冷哼一声,似乎并不把他们看在眼里。

昕悦送到门口,小声道:“你就带着吧,多几个人把握总还大些。”

他回头扫­射­过来­阴­冷的目光:“你怕我救不了他?”

“不是,你既应了自然能做到。我是希望不要有人受伤,你……自己小心点。”毕竟人家是给自己帮忙,若是受了伤昕悦又怎能不内疚。

楚一诺满意的看到那么一点真诚的关心,带着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楚要惨了,其实我还有点舍不得滴

一诺换血

墨­色­暗夜里,疾风扫落秋叶,窗前树影摇曳似鬼魅张牙舞爪,惊起屋檐下一双飞燕。

又是一夜无眠,昕悦立于窗前静候消息,姽婳陪站一旁不肯去休息。昕悦看得出她比自己更担心楚一诺,身边就有这样美丽痴情的女子却无动于衷,看来他也是个粗心大意的人。

东方微白,有脚步声响。

昕悦奔出去,刚好与进门的人撞个满怀,楚一诺闷哼一声,对于这投怀送抱并非享受。

警觉他的异样,抬眼看在他的脸上。纵使光线不明朗也能看出几许苍白,几分疲惫。

“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他呢?”

“你真正关心的人是他吧。”他闪身进门,坐到椅子上。

昕悦想倒杯茶给他,却被姽婳抢了先。

“我答应你的事必然会做到,他已经活着回去了。”

昕悦略略松了半口气,他能活着回去就好,只是活着么,那是不是代表他受了很重的伤,丢了半条命。

楚一诺抬头看向她风云变幻的脸­色­,突然冷笑了一声,“哇”吐出一口鲜血。

喷在白­色­大理石地面上,她惊觉那血是黑­色­的。

“庄主,你怎么样?”姽婳愤恨的瞪了一眼昕悦,拿帕子递到楚一诺手上。

“你……没事吧?”她也怕了。

屋里突然闯进一群人,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迅速封了他的几处大|­茓­,另一个头发遮了半张脸的黑衣人抓起手臂搭在脉门,两眼骤然一睁。“嘶拉”一声扯开他右肩上的衣服,那里已经是一团漆黑,还有黑血从一个小洞里渗出。

“我杀了你。”

昕悦突然觉得脚底离地,脖子上被一只大手一卡,就昏了过去。

再睁开眼时,已经躺在了床上,姽婳立于一旁。

“楚一诺呢?”挣扎着起身。

“庄主已经被送到函冰洞的冰床上,这样才能暂缓毒发。”她冷冷答道。

“毒发?他中的是什么毒?带我去看他。”

“什么毒,告诉你有何用,你能解吗?长老说了,不准你去见他。”姽婳对她的语气明显不客气了。

默默叹了口气,自己把楚一诺害成这样,自然全庄上下都对她恨之入骨了。

房门打开,进来一个黑衣大汉,昕悦认得那是卡她脖子的大护法,便不自觉的往后缩了一下。

他轻蔑的哼了一声:“庄主要见你。”

函冰洞的冰床上楚一诺脸­色­乌青,□的右肩黑的发亮,直挺挺的躺在那里,看不出一点往日的神采。

“楚一诺,你怎么会这样,你不是武功盖世的么。你不要这样吓人了好不好?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楚一诺……”昕悦深深自责,本来人家好好的,如今却成了这样。他都这样了,也不知齐云庭会如何呢。不争气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断线珍珠一般滴落在楚一诺身上。

“别怕,我没事。”他缓缓睁开眼。

这般温柔的目光——冤孽呀!

白发长老叹了口气,问道:“鬼医,何法可解?”

半边头发遮脸的人答道:“血蛊太重,唯有换血。”

“换血?”众人皆惊。

大护法抢先一步:“鬼医,换我的。”

几个­精­壮汉子纷纷上前,请求为庄主换血。

鬼医摇摇头:“唯有极­阴­之血才使得。”

大护法似有所悟:“极­阴­,那就是说庄里这些男人都派不上用场,要用女人的血才行?”

昕悦冲上前去:“换我的。”与此同时姽婳也到近前争着要换自己的。

“你就换我的吧,不然我会内疚一辈子,求你!”昕悦争着挤到前面。

鬼医点点头,来到楚一诺跟前,用银针刺破他的左手,收了几滴血在一个紫金小钵里。

“不准你动她。”楚一诺冷冷说道。

鬼医并不买账,伸手轻轻一点,他就昏了过去。

昕悦伸出手去让他试针,麻木到感觉不出疼痛。

鬼医撒了些不知名的药面进去,两人的血在紫金钵里相遇,迅速朝相反方向分离。

他吃惊抬头:“你的血怎么会阳气这么重?”

昕悦愣:“我不知道。”

鬼医伸手在她颈上一弗,便拎着红绳拽出了胸前那个平安扣。

两人倒吸一口凉气,认出那东西的还有白发长老:“凤血石?你怎么会有这个?”

“这个是云庭给我的,怎么了?”昕悦不解。

“唉……冤孽呀。”长老又道了一声冤孽,便不再说话。

鬼医试了姽婳的血之后,点了点头。

于是四大护法守住函冰洞门口,鬼医施法,长老以内力相助。

一炷香时间……两炷香时间……

昕悦在洞口来回走动,快要把鞋底磨穿的时候终于看到洞门开启。

鬼医和长老出来,命四大护法进去把庄主抬回卧房。

鬼医道:“他这样梦魇不断对身体回复没有好处。”

长老说:“是啊,如今也不能点他的|­茓­了,该如何让他安静下来呢?”

昕悦没敢打扰他们谈话,看来应该是成功了。

四大护法抬着一块床板出来,昕悦飞一般扑了过去:“楚一诺,你怎么样?”

他脸上惊现诡异的红­色­,与五官刚毅的线条极不相称,紫­色­薄­唇­蠕动不知在喃喃些什么。

双手死死抠在床板上,指甲嵌进木质中,有细碎的木屑刺进­肉­中。

昕悦冲动的抓起他的手,握在自己手中,随着他们的脚步进了楚一诺的卧房。

长老上前几步打算让昕悦出去,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楚一诺脸上紧绷的肌­肉­已经松弛下来,大手把她的小手反握在手心,呼吸逐渐均匀,安静的睡着了。

他摆了摆手,大家退了出去,只留下昕悦坐在床边守护着他。

楚一诺缓缓睁开眼的时候,见她拿着一根银针认真的握着他的手,小心的挑出每一粒碎木屑。见他醒来,温婉的轻轻一笑:“你醒了?好些了么?”

他默默注视着坐在床边的女子,想告诉她刚刚自己做了一个梦……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鬼医端进来一碗药放在床头,细长的手指搭在脉门,“庄主已无大碍了,只许静养半个月即可。”

他转头看向昕悦:“他的右臂抬不起来,你喂他吃药。”

“哦。”

鬼医甩袖出去,却并未走远,与长老一起立于窗前,透过缝隙看着里面。

昕悦抱起他的头塞进一个枕头垫着,端过药碗,耐心的吹凉,刚刚舀起一勺不待送到他跟前就听到他冷冷的话:“我从不喝药。”

嘿,还真是个任­性­的孩子。

“我也不喜欢喝药,这么苦的东西谁爱喝呀,不过喝完药含一块雪梨在嘴里就不苦了,你先喝了,我马上帮你寻雪梨去。”

这种哄小孩的戏码难得她竟能想到用在楚一诺身上,偏偏就很奏效。

看他脸­色­缓和了些,昕悦接着哄道:“我先帮你尝一尝,我都不怕苦了,你可是男子汉大丈夫呢,来。”

她低头抿了一下,便把勺子送到他嘴边。

楚一诺傻愣愣的看着她,木然的张开了嘴,任她一勺一勺喂下那苦药。

其实他想告诉她,他不怕苦,也不怕喝药,只是……

只是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窗外,鬼医递给长老一个眼神:怎么样,我猜的没错吧。

长老无奈的摇了摇头:一物降一物啊。

楚一诺从来不肯喝药,即便受了伤也只肯外敷,有一次重伤难愈,是五个人按着他硬灌进去的。没人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

昕悦没有骗他,真的去找了一个雪梨来削了皮,切做小块来喂他吃。

“晚饭你想吃什么?”

“鬼医会安排。”

“哦,那我饿了,该去哪里吃饭。”昕悦的肚子配合的叫了一声。

他挑眉:“你没吃午饭?”

“中午你一直在睡,把我的手握的紧紧的,我稍微一动你就睡不安稳,索­性­我就当减肥了,晚上一起吃吧。”

他盯了她半晌:“你不需减肥,那就一起吃吧,让他们送进来。”

人家说的是午饭和晚饭一起吃,不是说和你一起吃,唔。

饭菜上桌,昕悦咧嘴:这也叫饭呀,一大盆炖牛­肉­放到桌上,还有半只烤全羊。

“你一个病人不适合吃这些吧。”

“你不喜?”又挑眉,也是——人家能动的也只有眉了。

昕悦不敢流露出对这全­肉­宴的抵触,既然人家都这么吃,自己就别挑剔了。想不到这辈子还能感受一下山贼的生活标准,真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啊。

吃过饭才有心情看看楚一诺的房间,这是一间极其宽大的屋子,不分里外间,这张大床也不是像普通人家靠在墙壁一侧,有窗幔低垂。大床位于屋子中央,没有幔帐,没有任何装饰,黑­色­的床单透着森冷的气息。

屋子最里边是一排书架和柜子,昕悦不敢想象楚一诺这种人也会读书,大铁柜子里应该是金银珠宝和一些重要的东西吧。

迎门处的桌案上放着些装饰品,刚才一心惦记他没有注意,此刻昕悦慢慢踱过去,才发现上面乱七八糟的摆着小弹弓,几个石子,一把­精­致的镶着宝石的匕首……她伸手去摸却不小心打落了桌上的一样东西,忙蹲下身子接抱住那个圆滚滚的物件。

噢,还好没有给人家摔碎。

昕悦轻轻捧起想放回桌上,“啊……”

她惊恐的倒退两步,跌坐在地上,手里捧着的骷髅头滚落在脚边。

这孩子玩什么不好,弄个白森森的骷髅在这里­干­什么。

坐在地上才发现:桌子底下竟然放着一个狼头,一个虎头,那不是雕像是真的,狼眼泛着幽绿的光,虎目圆睁似乎死不瞑目,血迹已经凝固­干­涸,却不知用了什么药物驻颜有方,看上去栩栩如生。

昕悦双手捂住心口,做深呼吸平静自己狂热的心跳。

楚一诺嘴角微弯:“别怕,过来,我保护你。”

作者有话要说:小楚身上还有一个雷点呢

江湖梦,侠义情

“那骷髅是我九岁时,在后山玩耍发现的;狼头是我十二岁时猎杀的第一只狼,虎头是十五岁那年斩下的第一只虎头。”

楚一诺十七岁便杀进江湖,血洗黑云岭替父报仇。而后以黑吃黑的方式,吞并江湖三大恶帮,完成了他爹未完成的夙愿。

从此侠名立,威震江湖,一诺山庄在隐忍七年后,高调登场重新成为武林翘首。

“你真厉害。”昕悦眼中还有未褪尽的惊恐。

“你连我都不怕,怕这些死物做什么?”想起几次见面她都洒脱自如,今天竟如此狼狈,不禁觉得好笑。

“你?在怎么说你也是个大活人呀,何况还是帅哥一枚,就算有些杀伤力也算不得恐怖。”

又是那般失神的看着她,静静地,眼珠一动不动,眼皮一眨不眨。

昕悦受不了那目光:“那个,晚上我住哪?还是昨天那屋子吧,不早了你睡吧,我也要去休息了。”

皱眉,撇嘴:“你把我害成这样,就不管了?”那神情活活像一个被摧残了的黄花闺女委屈的说:你吃­干­抹净就想走人,不对人家负责么?

昕悦一下没忍住,“噗哧”一声笑了,“那要怎样?”

楚一诺白了她一眼,意思:你看着办。

“好吧,我在你这屋打地铺行了吧,伺候你楚大爷。晚上要喝茶倒水什么的,尽管叫我别客气。”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他要上厕所怎么办?这可不在我的管辖范围。

昕悦张了张嘴,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算了,到时再说吧,庄里不缺下人。表面上安安静静,若楚一诺此刻大喊一声,只怕会有一个加强连闯进来。

“你可以把那边的小床挪过来。”

昕悦只好硬着头皮靠近那放着虎狼之头的方位,却是有一个带着护栏的婴儿床,好在够大,能容下她。想必这是他小时候的床吧,心里暗骂楚一诺真小气,就不能让个人来帮忙么,一个弱女子要挪动这么大一张床。

咦?折叠床。想不到古代就有这么高级的婴儿床了,早知道就该给意儿和风儿做一个。她在表姐家见过类似的,只不过是不锈钢的,眼前这木床虽笨重却设计巧妙。

她咔咔几下便折叠好了,两个轮子着地,轻巧的推了过来。

楚一诺静静看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躺在小床上,仰望朦胧的房顶,意儿和风儿不知睡了没有。好在去苏州那三天他们都好好的,如今就算多几天见不到娘应该也没问题吧,毕竟爹爹已经回去了。

他呢?他好吗,有没有受伤,她非常想问楚一诺可是又怕他生气。毕竟他的身体这样,惹他生气也不好。

“我……”

“我……”

昕悦挤挤眼:“你先说。”

“我睡不着,你给我讲个故事吧,我小时候听过一个白雪公主的故事,却不知道结局,你知道么?”

“白雪公主的结局谁不知道,我讲给你听吧。”

儿女不在身边,本就思之心切,如今竟冒出来一个大孩子缠着她讲故事。

“……最后,美丽的白雪公主答应了王子的求婚,他们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转头望去,他脸上带着恬淡的微笑已经进入梦乡。那绝美的容颜哪还有半点杀人魔王的样子,根本就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昕悦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一诺山庄有很多奇怪的东西,这些东西对于自己来说也许并不奇怪,只是觉得那里不对劲,比如这白雪公主的故事怎么可能是古人听过的呢?

忽然想起楚一诺的母亲是邻国公主,或许日照国真的不一样吧。

管他呢,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现在睡不着,拼命的抑制自己的思念,忍住默默流淌的泪水。

恨老天不公,本来一家人温馨和睦,其乐融融,谁承想……

旁边楚一诺蹙紧了眉头,双手紧紧抓住床单,嘴里喃喃有声。

昕悦忙翻身起来,握住他的手,俯身下去听他说什么。

“娘……娘……别离开我……”他还在嗫嚅着什么,左臂抬起箍住昕悦的身子,紧紧抱在胸前。

手臂撑在床上想挣开他的束缚,却发觉他单臂的力量竟然就这么大,越是用力他箍的越紧。

昕悦看他头上大汗淋漓,脸­色­青紫,定是做了噩梦。心里不忍就不在挣扎,任他抱着,掏出绢子替他擦净脸上的汗。

怎奈他额上不断有冷汗渗出,她便不停的轻轻擦拭,直到绢子湿透,模糊了角上绣着的“齐”字。

暖暖的阳光照在大床上,小厮来送药,轻轻推开房门,惊得愣在门口。

庄主向来不近女­色­,贴身伺候的一个婢女都没有,只两个小厮而已。

如今那女人竟被庄主紧紧抱在怀里,她的脸偎在他脸侧,二人睡得香甜。

小厮默默转身出去,轻轻关好房门。

楚一诺缓缓睁开眼,有人靠近房门的时候他就醒了,只是不曾睁开眼。

一向浅眠,一向觉少,一向早起,今日怎的竟睡到日上三竿?

侧目看向身边的人儿,白里透红的脸­色­完全不同于昨日的苍白,长长的睫毛翕合,遮住了往日灵动的双眸。一只手臂倚在他脸侧,手心里还握着一块湿透的绢子。

楚一诺轻轻拿开自己的左臂,放到床侧,身子却没有动,任她伏在自己胸膛继续着香甜的梦境。

“恩……”昕悦揉揉惺忪的睡眼,起身见楚一诺正看着自己:“你醒了?怎么不叫我,昨晚……”

“你非礼我。”

什么?!

昕悦挠挠耳朵,我没听错吧。瞪大不可思议的眼睛,嘴巴习惯­性­的在受委屈时嘟起……

“你没听错,还用我再说一遍么。”楚一诺满脸无辜。

“可是,事实不是你想的那样,昨晚你做恶梦,我过来看看就被你按在身上动弹不了。人家帮你擦了一夜的汗水,后来累极了不知何时睡着的,你你你……怎么能倒打一耙?”

“我伤成这样,根本就动不了,如何能按得住你?”人家脸上的委屈一点也不次于昕悦,两只手臂无力的平摊在床上。

当真是有理说不清了。

天哪,我算知道了什么叫伪君子、真小人,楚一诺这种直肠子的江湖人都如此腹黑,小女子们还有活路么?

刚巧管家进来,她便气哼哼的摔门出去,转了好几圈才找到去缘聚阁的路。简单梳洗了一下,正愁自己没有换洗的衣裳,一名黑衣婢女进来:“姑娘,庄主吩咐这套衣服让姑娘先将就一下,随后就派人去做新的来。”

昕悦只好换上与他们相同的黑衣,把自己的衣服洗了。

黑衣婢女本来争着要洗,昕悦死活不同意,自己是为求人才来的,又不是来作威作福的,怎么好让人伺候。

“你叫什么名字?”

“婢女婵娟,奉庄主之命伺候姑娘。”她恭敬的答道。

“哦,婵娟你知不知道姽婳怎样了?”

“姽婳姐姐失了半身血液,如今躺在寒冰床上,需等庄主功力恢复了才能和鬼医联手救她。”

昕悦点了点头,让婵娟去端些饭菜来。

还好早饭是小米粥和牛­肉­­干­,并一些菜团子,昕悦吃的比较开心。让婵娟坐下一起吃,她却始终不肯。

管家进来为难的看了一眼喝粥的昕悦:“庄主请姑娘过去。”

“哦,等我喝完就去。”

他嘴角一抽:“姑娘还是快去吧,庄主已经在发脾气了。”他也很郁闷,进屋是庄主明明很开心的样子,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虽然只是浅浅淡淡的,但出现在楚一诺脸上也足够惊人了。谁知一会功夫他就大发雷霆,打翻了药碗不说,还不肯吃饭。

鬼医和长老异口同声的要他来请这个女人。

活该,谁让他戏弄我。

想归想,还是乖乖的去了。

一个小厮正在打扫地上的碎瓷片,昕悦不明所以也有些慌了:“怎么了?”

楚一诺哀怨的看了她一眼:“不过和你开个玩笑就赌气不回来了?”

“我哪有赌气啊,伺候了你一夜还不让人家吃早饭么。”莫名其妙。

“那怎么去这么久?你饿了,快吃饭吧。”他用眼神示意桌上。

“我已经吃完了。”

“我等你来吃饭,你……”分明是不把他放在心上,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无语,气结。算了,昕悦认命的坐到床边,接过管家递过来的另一碗药,舀起一勺喂过去。

楚一诺侧着脸不肯看她,显然还在生气中。

无奈,哄哄吧:“你快喝吧,别让我着急了好不好?”

“你还没尝呢。”

晕!还真是越来越像个三岁小孩了。

就这样寸步不离的伺候了他半个月,昕悦暗想:就是齐云庭我也没这么一口水、一口饭的喂了他半个月呀。

他甚至连打扫卫生、洗衣服这些活都让她­干­了,每天忙忙碌碌,晚上累的倒头就睡。虽是止不住对家的思念,却也没时间想太多了。

只是半个月过去了,他竟然还是一点都不能动,有时昕悦着急就帮他按摩,他闭眼躺着貌似不疼不痒。

鬼医来请庄主闭关,说只需一个月便能恢复功力。

他却不肯。

昕悦帮他解释:“他还不能动,怎么去闭关呢,要不就再养几天吧。”

“都是你害的。”鬼医突然出手一掌拍在昕悦肩头,身子立刻轻飘飘的飞了出去。

楚一诺飞身而起,抱住她的身子稳稳落地。

“你疯了,谁准你动她的?”他脸若寒冰。

“我只是想知道庄主究竟恢复了多少。”鬼医很平静。

楚一诺暗暗咂舌,被这老家伙给骗了,真是关心则乱,他只是用掌风扇飞她,并没有伤她分毫。

昕悦却不依了:“好哇楚一诺,你骗我?”

“我……情急之下,才发现自己已经好了。”

这明显骗人的话自然得不到原谅。

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楚一诺尴尬的望着她的背影,没好意思去追。

大护法屈尊来请,说庄主不肯闭关,让她去劝一下。

昕悦只好皱着眉去了:“楚一诺,你这小孩怎么这样,该去练功就练功,偷懒算怎么回事?”

众人皆惊,她竟敢用这种语气来跟庄主说话。

楚一诺不说话,深谙的眸子直直的盯着她,似乎要看穿她的心:“你盼着我早日恢复,好提出来离开是不是?”

昕悦气结,就这么点小想法还被你看穿了,真是失败。于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小心眼,临时抓起几句词:“哪有啊,我好不容易傍上你这么一个大侠,还指望你功力恢复了带我去畅游江湖呢。”

他清朗一笑:“好,那就说定了。”

昕悦顿时反应过来,上当了。这家伙是个武痴,怎么可能不去闭关练功呢,他耍脾气只为要她一个承诺而已。

送他到后山乾元洞门口,昕悦犹豫了一路的话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天知道她有多么惦记那个家,她的丈夫和孩子。她十分地、非常地、相当地……想回去看一眼。

“那个,楚一诺,反正你要闭关一个月之久,我想回……”

他突然顿住脚步,冰冷的眼神扫过来,像一把把小冰刀嗖嗖的飞来:“我还没进去呢,你就想走了?你……”

受伤的表情让昕悦不忍再看,长老冷冷的开口:“庄主,闭关练功不宜分心,你这样为琐事纠缠很容易走火入魔的。”

昕悦叹了口气:“我是说,你那屋里都是些骷髅什么的,有你在还好,你走了让我一个人住……我害怕。我想回缘聚阁那个西屋去住,你看行吗?”

楚一诺马上换了一个三岁小孩的表情:“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好吧,只要你不下山,住哪都行。”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应该猜到些了吧,不要想成大雷,是小雷,呵呵

畅游江湖

“婵娟啊,你把饺子这样对头放着,用老人们的话说会有赶嘴儿的。”昕悦忙着把饺子下锅。

婵娟把萝卜丝小饼盛进盘子里:“什么叫赶嘴儿呢?”

“就是说会突然冒出个人来蹭饭,不过还好今天咱们做的够多,两个人都吃不完。”昕悦捞起一个左看右看想确定一下是不是熟了。

刚巧大护法从门口路过,于是昕悦热情的招呼他进来:“尝尝,虾­肉­的。”

“恩,不错。”

“呃……我是问你熟了没?”

大护法气哼哼的走了,婵娟才敢笑出声。

庄主闭关前,仔细的交代过:上下人等都要善待贵宾,她要吃什么管家负责去买,生活起居婵娟要小心伺候,四大护法要保护她的安全,也要注意不能让她逃走或被人救走,否则以庄规论处。

管家小心的问了一句:“咱们庄里多是些粗人,也没来过这般金贵的客人,不知该以何礼待之。”

楚一诺略一沉吟:“以主母之礼待。”

这位引起了大家强烈兴趣的伪主母,在半个多月的时间里已经和人们混熟了。

在婵娟看来,她不难伺候,可以说自己只是和她做伴而已。有时她会给自己讲故事,有时说说她家和孩子们的事情。

每顿吃­肉­的日子她不习惯,可是也从没有要求管家去买些吃的来。

发现院里的小厨房之后,就和婵娟自己做饭吃,庄里有什么材料就用什么。像今天,几个庄丁到湖里打来些鱼虾,她们就一起包了虾­肉­饺子,还有几样小吃食。

小青年们自然好奇心强,于是在偶遇时便会狠狠的看几眼,他们不敢接近,毕竟那是庄主的女人。

庄主从来不让女人进自己的卧房,却让这个女人在屋里睡了半个月。虽说庄主养伤动不了,可是……这种事也说不清的。

于是大家更好奇的便是庄主的品味,这些年孑然一身,如今偏要抢来个有夫之­妇­。

叹服:庄主就是庄主,不走寻常路。

昕悦也不在乎,看就看吧,人总有好奇心的。就像她也对这庄里好多事好奇一样。

只是人人都看的出来她不快乐,看到落叶会发愣,看到池鱼会伤情,尤其看到小孩子那种心碎的眼神……

她不是大家闺秀,不会整日坐在窗前伤心落泪,心里再难过,也只在午夜梦回时泪湿枕巾而已。

她想为庄里做点什么,比如做点力所能及的活像洗衣服之类的,可是庄主交代要以主母之礼待她,谁敢让她­干­活。

“婵娟,快来吃饭。”昕悦把两盘饺子放到桌子上。

“好嘞。”婵娟端过最后一盘小菜,坐到桌边。江湖人本来就不太在意规矩,庄主、长老也会和侠客、小厮们一起划拳、喝酒,没大没小的闹做一团。

“有好吃的。”一只大手伸过来在昕悦盘子里抓起一个饺子丢进嘴里,烫得直吹气。

“庄主?”婵娟大吃一惊,不好意思的站起来,毕竟在庄主面前她不敢太放肆。

“洗手了吗?”昕悦拍掉那只又来偷袭的手。

他嘿嘿讪笑着去一边洗手,昕悦才想起还不到一个月呀。

“喂,楚一诺,还不到一个月呢你怎么就出来了?”

“我怕你跑了呗。”他说的轻松自如。

“我算知道了,江湖人闻风丧胆的第一高手楚一诺就是一个小痞子。”昕悦望着房顶叹气。

婵娟抬手掩住笑意。

他重新坐回桌边,用手臂支住下颚,歪着头定定的看向昕悦,若有所思。

“你的功力都恢复了?”

“哪有那么快,八成吧。”

“哦。”昕悦有些失落,他没有完全恢复,自己就还欠他的,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他全都恢复了不也欠他一个人情么,毕竟人家丢了半条命的。

挑眉:“怎么,怕我不能带你畅游江湖?放心吧,就算我只有三成功力也所向披靡,打遍天下无敌手。”

撇嘴:“吹吧你,那怎么还受了重伤。”

不屑:“血蛊你懂不懂,就是我拿剑斩向他的头颅时,他不躲不闪,任自己脑袋搬家。却出其不意近距离的把嘴里种的一颗毒牙喷到我身上,这种用命下毒的方式谁也躲不开的。”

“那万一将来在碰到这种毒呢?”

“这种毒牙一百年才能出一颗,也是我大意了,没想到会落到他手上。”

楚一诺夹起一个萝卜丝的小饼轻轻咬了一口,细细品尝:“恩,味道差不多,你果然会做这些东西。”

“果然?和谁差不多?”

他舀起一勺­鸡­蛋羹放进嘴里:“应该再放点胡萝卜丁。”

“那是为了给小孩补充维生素,大人要吃何必那么麻烦,直接啃个胡萝卜不就行了。”

“可是,这样就吃不出小时候的味道了。”他眼神迷离的盯着那只大瓷碗。

昕悦索­性­放下筷子,以手支头,盯着楚一诺仔细研究。

“怎么,这些天没见我,想的不行了?”楚一诺反盯向她。

“噗”婵娟受惊不小。

昕悦啪一拍桌子,指着他道:“楚一诺,我断定,你娘是穿过来的。”

他靠到椅背上,挑眉一笑,说不出的魅惑:“今天才发现,你真够笨的。”

“天哪,是真的?哇,楚一诺,原来你一直在我面前装酷,哈哈,都是装的。”

“谁装了,我本来就很酷,天生长的帅没办法。”

“喂,你什么时候发现我是穿过来的?”昕悦好奇。

他以拳抵额做冥想状。

昕悦拽下他的袖子:“别玩深沉了,快说是不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猜到我的身份了。”

“第一次没太在意,后来你弹奏那首《笑傲江湖》,我便猜到了几分。那张折叠床你能轻易弄好,还有那白雪公主的故事我问过很多人,没有一个听说过的。可你却觉得那故事人人都知道,是你不会伪装,不,是你不曾伪装才让我觉得你很特别。”他脸上的神情很认真。

婵娟郁闷的看看这个,瞅瞅那个,不明所以。

昕悦暗自松了口气,原来他喜欢我只是因为在我身上有他娘的影子,把我留在身边也是在寻找儿时的记忆。这样就好办了,等他玩够了,就会让我回家了。

想到这,她幸福的一笑。

楚一诺以为是自己夸了她几句,她才这么美的,心情一下子也很好了。

吃完饭,二人闲聊,相谈甚欢。

楚一诺提出带她去江湖上闲逛一圈,昕悦本无心游玩,转念一想,这样也许能听到一些关于齐云庭的消息,或者他会来找自己呢。

于是二人做着不同的梦却定下了同一个计划:畅游江湖。

清早出发,一步步走过密林。脚下踏着厚厚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前方一个小泥坑,楚一诺揽住昕悦的腰带她过去。却招来一顿数落:“你­干­嘛占人家便宜,我自己能跳过去。”

他两手一摊:“好,算我自作多情,下次你自己来。”

他轻巧的跳上一块巨石,头也不回的往前走。昕悦手脚并用还是没能攀上去,气的一巴掌拍上去,却被小碎石尖尖的菱角扎了手,几丝鲜血渗出。

顿时满腹委屈:若云庭在,他才不会丢下我不管。

一只大手伸到眼前,“来吧,拉你上来。”

昕悦撇撇嘴,不情愿的搭上他的手。

“怎么,我帮你,你还不高兴了?”楚一诺蹙起眉。

“我又没求着你帮。”她得了便宜卖乖。

一阵不善的山风迎面而来,几片枯叶打在昕悦脸上,竟是生疼。

她偏头捂脸之际,楚一诺飞到一棵大树上,再回头却见一只庞然大物正在靠近——老虎。

昕悦惊得瞪大了眼,转身跑掉?

——肯定跑不过它。

与它打斗?

——那跟直接给它当早餐没什么区别。

“楚一诺,别玩了,快来救我。”她一步步往后退。

“你不是说不求我帮么。”他在树上晃着腿,十分悠闲。

“快救我,啊……”

本来一步步靠近的老虎突然一个饿虎扑食,血盆大口直奔昕悦头顶而来。

她闭上眼,脑海中最后闪过的是意儿、风儿。

“昕悦,醒醒,没事了。”

恍惚的声音传来,“云庭……”她呢喃。

缓缓睁开眼,看到的却是楚一诺焦急的脸和满眼的自责:“你没事吧,我逗你玩的,你放心吧,那畜生伤不了你的,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他有充分的自信能在最后一刻斩下它的头,却忘了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独自面对一只猛虎会是什么感受。

“我想回家,不想玩了。”她黯然神伤,再也忍不住强烈的思家之心,总是在顾及楚一诺的感受,又该如何安抚自己的心呢。

他默默看着,只是想要她的一点依赖都这么难么?

“你可知道,我于三年前苦练护体神功,即将突破第九重——刀枪不入、百毒不侵。最近求我办事的一概驳回,可是我却不能拒绝你。为了你,我失了半身血液,丢了两成功力,还损失了苦练三年的护体神功。”

他放开圈着她的手臂,起身看向远方:“我娘说让我每隔五年就回日照国都城去看一眼,沿着我们一家曾经走过的路线。可是我苦练武功替父报仇,从来没回去过,如今越发觉得愧疚。所以,我想让你陪我回去看看,最多只需一年,给我一年的快乐你都不肯么?”

昕悦抬头看向他凄凉的脸­色­,心中不忍。意儿和风儿最多不过离开母亲一年,而他从十岁起就父母双亡,一个人承受苦痛至今,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和母亲一样穿过来的人,自然舍不得撒手。其实他也不过是想让自己陪他走一遍儿时的路,寻找些零星的幸福记忆。

“只一年,你就让我回去?”

他郑重的点点头:“一年后,你自己决定去留。”

“好,一言为定。”她拍拍身上的土,脸­色­坚决。

“昕悦,自从我爹娘去世,我就不曾开心过了。这一年里,你不要和我作对,我们开开心心的好不好?”眼里满是真诚,能重新享受一点人世间的温情与快乐便是他最大的快乐了。

能带给他快乐的除了昕悦他不认为有第二个。

她郑重的点点头,既是对他的承诺也是对自己的鞭策。

第一个落脚点是宛州西面的浔州,这里最大、最好的客栈是齐家客栈。

作者有话要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小楚也不易

螳螂捕蝉

楚一诺带着昕悦大摇大摆的进了齐家客栈,那冷傲的神情显然不把齐云庭放在眼里。

这里本就离宛州不远,掌柜的也是有些见识的,作为齐家商业帝国的二线领导,他不可能不知道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

“楚庄主,大少­奶­­奶­,楼上雅间有请。”掌柜的亲自相迎。

昕悦心里一紧,莫非云庭早就等在这里了?

“我就喜欢坐这大厅。”楚一诺冷冷的坐到中间最显眼的位置,昕悦只好坐他对面。

她询问的眼神看向掌柜的,又瞄了一眼楼梯,期盼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你别找了,他来不了这么快。”楚一诺面无表情。

“哦,”昕悦转回头,极力掩饰自己的失落:“上菜吧,我饿了。”

走了一天的山路,都是荒无人烟的野外,齐云庭怎么可能知道自己会来浔州呢。不过既然今天公开露面,想必几天之内他必会追来的。

旁边一桌有人小声叽咕:“那不是齐家大少­奶­­奶­么,听说齐大少受伤很重,一个月没露面了。”

“是啊,这大少­奶­­奶­怎么会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呢。”

楚一诺不经意的拿起一根筷子甩过去,桌子应声而裂,二人抱头逃走。

他的伤很重么?心里纠成一团,不等她开口询问,四道菜很快摆在昕悦面前,一盘爆炒­鸡­心,一盘凉拌莲藕,一盘糖醋里脊,一盆当归炖­鸡­。

掌柜的在一旁陪立:“大少爷吩咐,这几样都是少­奶­­奶­爱吃的,四个菜的菜名分别是:痴心不改、千里相思、往昔甜蜜、幼子盼母。”

“哇”一声,昕悦扑倒在桌子上放声大哭。

楚一诺冷眼旁观,在她哭到无声抽噎时,指着那盆当归炖­鸡­道:“回去告诉你家大少爷,菜名起错了。顺序应该从这边开始:这叫做背靠大树、这个……”他看向糖醋里脊:“是富可敌国,剩下两个分别是自断情丝、悔之晚矣。”

昕悦不解,莫名抬头。

楚一诺爱怜的看一眼梨花带雨的小脸,清冷的安慰:“吃饭吧,你答应我的事休想反悔。”

昕悦盯着桌子发愁,连筷子都不曾拿起。

“你是想让我喂你吃?”楚一诺挑眉。

昕悦无奈,拿起筷子胡乱吃了几口。

晚上睡觉,还好楚一诺没有故意为难要一间房,而是睡在了隔壁。昕悦仔细Сhā好门闩,关严窗户。她本想问问云庭的情况,可是楚一诺根本不给她机会。走了一天山路,疲累之极,和衣躺倒床上,不大会儿便进入梦乡。

朦胧中觉得身子晃动,勉强把眼皮扯开一条缝,刚好看到楚一诺把她抱到马车上。

明月高悬,“你­干­嘛?”

“我改变主意了,我们半夜出发去另一个地方,你先走,我随后就来。”替她盖好薄被,命车夫快走。

马车颠簸中,睡意被赶跑。这家伙­干­嘛大半夜就要出发?明天一早不行么。

我知道了。

昕悦猛然坐起:一定是齐云庭得到消息连夜赶来,他才急于把我送走,一个人留下对付他。

想到这,不禁喜上眉梢。

“车夫,停车。”昕悦撩开车帘,跳下车去。

“夫人有何吩咐?”

“我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回去一趟。你先赶着车往前走,一会儿自然有人带我追上你。”

车夫面露难­色­:“可是刚才那位公子说,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许回去,也不让夫人下车。”

“你放心吧,他都听我的,你只要照我的话做,就行了。”

车夫犹豫着似乎还是不肯。

“你还不走?一会儿他来了,我就说你非礼我,他会杀了你的。”

车夫吓懵了,甩过一个不可理喻的眼神,挥鞭走了。

好在出来的不算远,昕悦沿着墙根在­阴­影中往前摸索,客栈门口的大灯笼照亮了那一方天地,楚一诺迎风立于墙头上。

昕悦暗笑:耍大牌的臭毛病还没改。你在明,我在暗,一会儿云庭来了我就扑上去。

忽然觉得胸口热乎乎的,双手捂上,才发觉是那平安扣的热度。取出一看,上面一条条红­色­的暗纹在涌动。

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昕悦的心越跳越快。

猛然发现:这平安扣戴久了通灵­性­,能让二人心意相通。

难怪他出事的前几天自己总是心绪不宁,寝食不安。当时没太在意,现在想起来,这红­色­确实曾诡异的翻涌。

是他,果然是他。面目沧桑了不少,疲惫的神情可见他是快马加鞭赶来的。

齐云庭勒住缰绳,焦急的看向楚一诺:“悦悦呢,你让我见她一面。”

“你真够慢的,我久候多时了。”他所答非所问。

“我要见她。”

“你配么?”

昕悦悄悄向前移动,以目前的方位楚一诺在两人中间,她不能保证自己现在出去就能扑进他怀里,所以要在靠他足够近之后再现身。

齐云庭愣:“你什么意思。”

楚一诺冷笑:“还用我挑明么,你骗得了她还能骗得了我?齐家富可敌国,背靠大树,如今你为了荣华富贵把自己的女人拱手相让,还假惺惺的追来做什么。”

齐云庭面­色­一寒,转瞬波澜不惊:“你不要断章取义,我何曾拱手相让。”

楚一诺眯起狭长的凤目:“你敢说那五鬼与你只是私仇?若不是为了你的主子,你肯以身犯险?你敢说没有利用她?我明知是局,还甘心往里跳,如今你还好意思来找我要人。”

齐云庭脸上聚起几重寒冰:“你休要胡言乱语,悦悦在哪,我亲自和她解释。”

“齐云庭,你保护不了她,只要你那主子招招手,你就得唯命是从。北方风云要起你我都清楚,马上你就在风口浪尖了,怎么给她温馨的生活。只有我才能给她幸福,以后你要再追来,别怪我当面拆穿你的后台。”

齐云庭凝眉:“我是利用了她,那也是迫于无奈。今后……”

楚一诺狂笑:“今后你迫于无奈的情况会更多,我不会再让你伤她了。”他俯冲下去,掠过­阴­影里呆愣的娇小身影在怀,运轻功飞于屋顶上。

齐云庭大惊:“悦悦,等我。”虽知道她在不远处,却没想到这么近,竟然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他纵马狂奔,却追不上那渐去渐远的一双身影,只好运足内力狂呼:“悦悦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永远爱你,等你回来!”

昕悦倚在一棵大树上,眼睛盯着地面,一言不发。

“你现在知道他的真面目了?他不是你可以依赖一辈子的良人。”楚一诺打破沉默。

昕悦不买账:“我要去问他说清楚,你为何把我掳到这来。”

“问他?还有什么可问的。你亲耳听到他承认利用你,还不死心,还想让他骗的你团团转?”楚一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我不信曾经的恩爱都是假的,若是他不可信,这世上也就没有可信的人了。”

这句话严重伤了小楚的自尊心,“你简直无可救药。”

“你说他多么不好,今天还不是你设局,让我自己跳进去。”

他憋着气点头:“是,我什么都不好,我为了你一句话拼了命去救他。我怕你伤心提前送你离开,既然你偷偷跑回来了,索­性­就让你明白一下。你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吗,背后没有人撑腰他能把生意做到这么大?那复仇五鬼捉的目标本不是他,他可以逃开却甘愿做替罪羊,然后等着你来求我去铲除他们。你什么都不知道,还一味的相信他。”

若是从前她听到二人对话,只怕早就气个半死,拂袖而去了。只是她现在很冷静:“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他也必定有苦衷,也是为了这个家。”

“自古江山美人不能两全,他选得是荣华富贵你明白么。”

昕悦很坚定:“我的丈夫我了解,云庭不是贪财的人。”

楚一诺抬头望天,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娘说过,做女人要么聪明绝顶,洞察一切;要么傻的可爱,天天开心,最怕的就是两头够不上,白郁闷。”其实他娘还有一句话他没说:我就是一个白郁闷的女人。

“是,我就是一个白郁闷的人。”昕悦梗着脖子和他较劲。

楚一诺不再和她争执,带她到浔城派休息、补觉。昕悦才知道,他不必像齐家到处置房产,各地的帮派都是他的落脚处。

从那之后,他们再没有住过齐家的客栈。想必这唯一的一次是他故意引齐云庭出来,让他知难而退。

除了装酷,昕悦也挑不出楚一诺别的毛病,他正直、勇敢、一身好武艺,又对她照顾的无微不至。

当初和齐云庭一路南下时被他占尽了便宜,如今楚一诺这个江湖人反倒恭谨有礼,除了拉她上坡或带她飞行,便不再有肢体接触。于是昕悦放心的和他一路去了日照国。

边境上矗立着几块大石,其中最显眼的一块上刻着一个“缘”字,楚一诺揽住她的腰飞至石壁前,“我们来描画一下这个字。”握起她的右手,用自己的食指压住她的食指一笔一划的描摹了一遍。

昕悦不解,楚一诺笑道:“娘说缘分是很奇妙的,有些人缘分来的晚却长久,我想我们就是这种。”

昕悦觉得好笑:“楚一诺……”

他不悦:“你就不能把那个楚字去掉么?”

“呃,好吧。一诺,为什么我十岁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而你却记得这么清楚?”

他转头认真的盯着她的眼睛:“那是因为你十岁以后发生了很多事,你不再去回忆从前。而我从十岁以后就活在记忆里,总在想,在回忆,自然记得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二人要发生jq了,齐兄表打我

凤血石

“唉!你也别伤心了,你这么好的男人我相信一定能找到好归宿的。呃,不是,一定有好姑娘以你为归宿的。”她笑呵呵的哄他。

“我只喜欢你一个人。”他表情很严肃。

“嘿嘿,开什么玩笑。我有丈夫了……”

“我跟你说过他不可靠。”楚一诺眼睛红了。

“喂,落日好美呀。快走吧,不然找不到地方投宿了。”她转身逃之夭夭。

不想和他吵,是因为吵不出结果,二人各执己见,百分百坚定。

吵过几次也只是不欢而散,影响各自心情而已。反正再有大半年她就可以回家了,如今就忍忍他吧。

这日照国的风土人情与日升国并无太大区别,若说最大的不同就是女子的地位。相传几百年前本是一家,后来有一位凌厉的大公主嫁给西郡王,因不满弟弟在日升国设八千粉黛于后宫,骄奢­淫­逸,于是划地圈城,建立日照国。并告诫后世子孙,不可视女子为玩物,当敬之爱之,尤其对母亲一定要孝敬。

她把皇位传给了自己的儿子,所以两国君王便不同姓了。

昕悦不置可否,历来皇权争斗总是冠以美丽的借口,谁知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呢?

日照的京都是阳城,楚一诺带着昕悦进了一处宅院,院门上的大锁被他用手指轻轻一夹,嘎巴一声掉落在地上。里面清清冷冷一看就是没人居住。可是院子里并无杂草,房间也打扫的很­干­净。

“我九岁那年我们一家回来住过一段时间,这是爹爹买下的房子,这些年我一直不曾来过,看来帮忙看房子的邻居还算尽责。”

说话间一对老夫­妇­进了院门,老头说道:“二位进宅不知有何贵­干­?”

老­妇­却是紧紧盯着楚一诺,上下打量。

“是杨伯和杨婶吧,我是小诺。”难得他这样平和的说话。

老­妇­惊喜道:“从你一进门我就觉得几分眼熟,果然是小少爷呢,十几年不见长大成|人了呢。”

老头也喜上眉梢,拉着楚一诺的手叙旧,又问他父母怎么没来。

他黯然道出父母已去世,两老自是叹息了一阵。

杨婶拉着昕悦的手问:“这是少夫人吧。”

楚一诺点点头,昕悦便不好意思拆穿。心想是少夫人不假,只不过是齐夫人而非楚夫人。

她暗暗思量楚一诺小时候应该不是这样冷酷寡言的­性­格,想必父母突然双亡对他的刺激太大了。

晚上月朗星稀,二人坐于高高的树巅,俯视着皇宫。

“你看那间朱红­色­的宫殿院子里有海棠树的,就是我娘长公主的寝宫,爹那时是侍卫副统领,武功佼佼。他们互相爱慕,私定终身。本来娘想对外公说明一切,恳求他成全,谁知北方鞑国突然来了使者要求和亲,让娘嫁给他们的三皇子。于是,父母抛弃富贵荣华,畅游天下,到日升国建立了一诺山庄。”

“果然是情比金坚,万事不惧。那鞑国那边怎样了呢?”

“皇家的说法是长公主暴病而亡,于是把三公主嫁了过去。”

“三公主一定不幸福吧。”

“你怎么知道?”楚一诺疑惑。

“猜的,直觉。”

“她嫁过去不到一年就死了,连个子女也没有。”

皇宫内院里一个身穿黄袍的人前呼后拥的走着,昕悦问道:“那个是皇帝吧,是你舅舅?”

楚一诺冷笑:“舅舅?他又何曾知道我这个外甥。”

天降瑞雪,昕悦抬手接住两片雪花,不知意儿和风儿怎么样了,过了年便又长了一岁呢。

楚一诺带她回去,杨叔早已帮他们生好了炉子,屋里暖融融的。

“天冷了,以后我们就住一间屋子吧。”楚一诺看向床上杨婶铺好的两条被筒。

昕悦为难的皱着眉,惹来他嗤笑:“我若想动你也不必等到现在,你以为我睡你隔壁就安全?”

昕悦想说至少那样不容易擦枪走火,当初和齐云庭同床两个月他不曾逾矩,却也只是没有突破最后的防线而已,被他亲的抱的还少么。

转念一下,也不是。当初和齐云庭的关系本就暧昧不清,她是他迎娶的新娘,在他心里认定早晚是他的人,拜堂成亲是早晚的事,洞房么啥时都可以。

而她心里也是喜欢他的,只是在犹豫要不要跟他回家而已。

而今自己刻意和楚一诺保持距离,他也没有着急进展的意思,想必是他觉得住在一起才有家的感觉吧。

昕悦没有再坚持,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他高兴,只要不超出底线就可以。

和衣躺到里面,感觉胸口温温的,是他在想我么?

楚一诺没有勉强她脱衣服,毕竟他也有些不习惯。其实昕悦能这么痛快的答应已经超出他的预料了,他想一步步亲近她,也做好了死缠烂打的准备,没想到她乖乖的躺下了。

他想了想,还是脱掉外衣,穿着中衣钻进了被窝。

昕悦偷眼瞄着他的一举一动,竟发现他的耳根红了,哑然失笑。

“笑什么?惹毛了我有你好看。”他装出恶狠狠的样子威胁着。

相处久了,昕悦早就不怕他了。他武功再高也不会滥杀无辜的,只是喜欢吓唬人而已,不禁笑得更欢了。

楚一诺猛地扑过去,便要用自己的­唇­去封住她的。

还好昕悦早就防着他,拉起被子盖住头。

他抱住她便舍不得撒手了,这些天没碰不代表他不想碰。

“昕悦,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喜欢浪迹江湖,如今我陪着你纵横天下不好么?”

昕悦静静的想了想,拉下被子,认真的看着他的脸:“一诺,你很好。我也喜欢你,不过这种喜欢只限于朋友之间。云庭已经在我心里扎了根,今生我都不可能忘记他。”

他无力的躺倒,眼神空洞的望着房顶:“你就不能试着爱一下我么,你真的像白雪公主一样傻,他就是毒害你的皇后,我才是救你的王子,明白么。”

他傻傻的表情让昕悦一阵心酸,幽幽说道:“如果先遇到的是你,也许我的人生就会简单很多。在济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真的好向往。快快乐乐的畅游江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劫富济贫,和你一样叼一根草躺在草地上晒太阳。呵!好惬意。”

楚一诺翻身坐起,双目晶亮,灿若星辰:“我们现在也可以。”

昕悦默默摇头,现在太晚了。

从前她那么向往笑傲江湖,如今真的游走江湖了,才发现自己根本乐不起来。心中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那个家,思念他和孩子们。

果然云树说的对,风景不重要,重要的是陪你看风景的那个人。

“一诺,若你只想要一种家的感觉,我可以满足你,只是若还有别的,我纵使死也做不到的。”

第二天一早,楚一诺带回一个浑身是雪的孩子。十二三岁的年记,瘦弱的身子,身穿粗布衣却难掩贵气。

“快趁热吃饭吧。”昕悦温和的笑着,盛好三碗粥,又摆上几个包子,没有去刨根问底。

楚一诺也不瞒她:“这是当今皇上的亲孙子,两年前太子罹难满门抄斩,只留这一根独苗贬为庶民。这两年没少吃苦。”

“是你侄子?”昕悦惊。

那小孩一愣,本就纳闷一向是他为洪水猛兽的阳城人,怎就突然冒出来一个胆大的愿意收留他。如今听着侄子一说,更是脑筋转不过弯来。

“就你嘴快。”楚一诺拿起包子咬了一口,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既然带回来了,不就没打算瞒着么。

昕悦对那呆愣的小孩道:“他是你表叔,长公主的儿子。”

小孩惊得长大了嘴,楚一诺拿起一只包子塞了进去。

“尝尝这粥怎样,要放糖吗?”某人母爱泛滥,见了孩子就亲的不行。

小男孩瞅瞅这个,瞧瞧那个,最终没有说话,取下包子,端起粥喝了一口:“嗯,真好喝。”难为从小锦衣玉食的孩子如今能吃上一顿普通的饭菜都喜上眉梢。

于是某人不禁夸的老毛病又犯了:“这是杨婶准备的米不全,我熬得八宝粥云庭最喜……”在两道冰冷目光的强大气压下,她乖乖的闭嘴了。

“婶婶,你好美。”这小家伙嘴还挺甜。

“我不是你……”

楚一诺打断她:“你婶婶不好意思了,不觉得你叔叔很帅么,和婶婶刚好般配。”

小孩甜甜一笑:“是啊。”

于是楚一诺得意的笑了,昕悦无奈摇头。

后来昕悦明白了,楚一诺十几年没来,不代表他没有眼线,其实这里发生的事他都了如执掌。当今皇上也就是长公主的哥哥懦弱无能,朝中大权都由王大将军掌握。

两年前,太子欲铲除­奸­佞,不料事败。大将军逼皇帝下旨将太子府上上下下几百口斩尽杀绝,不知皇帝如何求的这个孙儿的­性­命。也许是大将军想拿他当个活靶子,让世人清楚谁才是真正的统治者。

这位皇长孙裴坚两年来吃尽苦头,能活到现在昕悦都觉得自己很佩服他。于是对他多加照顾,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当然要多做些好吃的给他。

害的楚一诺总是揪着她的袖子不依不饶:“昕儿孽待我。”

裴坚就看着他们笑,笑着笑着就流下了泪,他的家曾经也这样幸福。

三个人过了一个貌似团圆的年,有人放炮,有人煮饺子。

只是饺子太热了,烫的昕悦掉了泪,不知意儿和风儿有没有想娘呢?

转眼已是春天,这一日天闷的很,­阴­云密布的样子像是有雨难下。

趁两个男人不在家,昕悦烧了一大桶热水,泡了个澡。

起身时竟发现胸前的平安扣不见了,她惊慌失措,在水里摸了一会儿才发现是那红绳断了。于是想起离家已经半年了,默默叹了口气,穿好衣服,把平安扣放进包袱里,想着明天去买根新的红绳穿它。

心里忽然烦躁得很,空落落的难受。

昕悦放下切了一半的菜,上街买了一根红绳来把平安扣穿好带回胸前才感觉平静好多。

是这东西真的有魔力,还是自己潜意识里把它当做一种依赖,一种替代,似乎有它在胸前就像云庭在身边一样。

屋里潮湿,她就把晚饭摆到了庭院里,楚一诺带着一坛酒回来。

昕悦问:“裴坚呢?”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保护你一人尚可,加上他便没有把握。今天我找了一位得道高僧教他武艺,明日收拾一下东西我们给他送去。”

“哦。”昕悦才想起两天前他说过这话,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裴坚走了,心中更添失落。

“要不要陪我喝两杯,这是米酒不醉人的。”楚一诺酷酷的看着她。

“好。”昕悦豪爽的一拍桌子,一醉解千愁,却忘了自己半杯就醉。

楚一诺拿来两个大海碗满上,江湖人习惯大碗喝酒。

昕悦瞅了瞅:“不公平,你是男的,我是女的,我喝一碗,你应该喝三碗……不,五碗。”她谋划着如何才能占到便宜。

楚一诺爽朗的一笑,把自己跟前那碗倒回坛中:“昕悦喝一碗,我便喝这一坛如何?”

“好啊。”她觉得自己赢了。

“­干­!”好久没这么痛快的喝酒了,楚一诺提起酒坛咕咚咕咚的猛灌。

昕悦也很气派的端起大碗,拿出武松过景阳冈的­精­神大口喝酒。

楚一诺喝完一坛,也有几分醉了,笑看着她。

昕悦喝了一口头眼就花了,斜眼见楚一诺喝完一坛了,就不示弱的咬牙想把剩的喝完。

猛灌了一大口,就呛的一阵头晕。

大碗从手里滑落,人从椅子上滑落,她才想起:“我不会喝……酒。”

楚一诺揽臂接助她,人就顺势滑入了他的怀里。

她感觉自己的身子在水里下沉,却突然遇到一块枯木,于是毫不犹豫的抱紧。

木头僵了一下,愣愣的看着她绯红的双颊,任她的三千青丝散落在自己身上,任她双臂圈紧颈项。

天空想起一个闷雷,一滴雨落在她娇艳的红­唇­上,粉红的小舌尖探出头来把它舔掉。

他的心狂热的跳了起来,眯起视线,倏然吻上她的­唇­,轻轻浅浅的触碰,仿佛她是易碎的水晶娃娃。

“好热……”她呢喃,被酒气烧灼的晕眩难醒。

有一股潮湿的热气正透过衣服向他侵袭过来,将他身上属于骨头的部分渐渐销蚀。

趁她的檀口微张,倏然钻进他湿滑的舌,蓄意搅动她舌间的芬芳。他开始舔舐、轻咬,把自己埋藏已久的热情释放。

握住她的纤腰,在狂风大作时,在尘土飞扬却未至身前时,抱起她以比风更快的速度旋进屋里。

把火热的娇躯轻轻放到床上,惊觉自己的身子比她更滚烫。

埋首在她的肩窝,沐浴后沁人心脾的清香让他忍不住再去吻她。

“昕儿,你爱我的,对吗?”轻轻的吻着她颈上细­嫩­的肌肤。

衣衫几分散乱,他还在等待她的回答。

“云庭……”

他暴怒,墨­色­的眸子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他不要做别人的替代品:“你看清楚我是谁?”

昕悦被摇醒,眯起双眸,眼神迷蒙而缠绵:“一诺,你怎么了。”

她昏涨的头脑分辨不出他是生气还是委屈,或是别的。

眼神落在他右肩的圆形伤疤上:“这是为了我才受的伤呢。”眼神满是疼惜,抬手抚上­精­壮的身子。

楚一诺不打算再忍耐了,喜欢她这么久,压抑自己这么久,在今天,这个醉人的春夜,弥漫着花香酒韵的夜晚,滚滚春雷都在催促。

“撕拉”,扯开胸口的衣襟,露出一片雪白。

昕儿,明天,我就带你去凤凰山,注血为石,一诺终生。

“咔”天空响起一个炸雷,伴着胸前微凉,惊醒了昕悦。“云庭……”

她本想偎到他怀里,却在连珠炮一般的强烈闪电照耀下,被眼前之人惊得再无醉意。

“楚一诺,怎么会是你?”

“你刚刚不就知道是我么?”俯视着她,脸上带着难以释放的热情。

“你……”昕悦抬手摸摸尚有余温的颈子,忽见胸前一片春光乍现,颤抖着抓住领口。明明是云庭啊,她转目四望,哪里有云庭的影子。

“其实,昕儿是爱我的,只是你自己都不曾发现罢了。”他执拗的握住她的手,今晚无论如何不能再放弃。

昕悦挣扎着甩开,酒气上涌倒在床上。

楚一诺大喜,以为她同意了,猛扑了上去。

“不……”

他猛然起身,使劲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凤血石?怎么会?怎么会?”

昕悦已经起身跑开,坐到桌边灌了一杯凉茶。

他还在喃喃,突然转头盯着她:“你怎么会有凤血石?”

“云庭给我的,怎么了。”

楚一诺突然仰天狂笑,混合着滚滚春雷,那般凄惶。

原来我一直想做的事,他已经做了。

难怪,她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靠近,他肯放心的让她被别的男人带走。

原来,自己一直想做的那件事他早就做了。

作者有话要说:朋友就是朋友,一生一世只一双人。

忘情丹

那一晚,浑浑噩噩的过去。

电闪雷鸣,哗哗大雨,在这个春雨贵如油的季节,竟然下得满街流。

楚一诺不知何时消失的,昕悦也不知自己何时醒来的,看看窗前满地残花,第一次觉得“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这是这样伤感,不知暖玉汀窗前的玫瑰是否又东倒西歪了呢?

云庭会不会扶起它们,会不会黯然神伤?

换好一件素净的衣服出门,买回一床被褥,那间屋子冷,即便已是春天也不能只盖一床被子。

进门的时候,差点撞到楚一诺身上,他焦急的抓住她的双臂:“你去哪了?”

“我去买点东西,怎么了?”

他脸上神­色­稍缓:“我以为……”

他进门后没找到她,心里慌作一团,焦躁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昕悦甩开他的手,进屋默默的吃东西,楚一诺跟进屋,专注的看着她。

“你还不动手么,还有什么好等的。”刚刚上街她已经听说,昨天鞑国同时向日升、日照两国发动战争,吞并天下之心十分明朗。

日升国还在拼死抵抗,而日照这边一夜之间失陷十几座城,人们暗中议论是有人内应。

楚一诺脸­色­严肃了:“你赞成我管?”

“你娘让你每隔五年回来看一眼,不就是让你给他们帮忙么。你来了这么久,一直在犹豫,其实你不必恨他们,你娘都不恨,你又何必呢。游历江湖是你父母的选择,与旁人无关。”

他静默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

晚上,楚一诺回来却见昕悦已经把被褥搬到另一间屋里,眸中闪过几分凄楚,咬了咬牙:“你睡那间暖和的屋子,我睡这间。晚上你别出屋,我已布了暗哨保护你。”

昕悦还是忍不住送他出去:“无关的人就不要杀了吧。”

他回头看看她,点了一下头。

身影远去,她追出两步:“你自己小心。”

身形顿住,夜风扬起他的发丝,墨­色­的眸光在回头时流转,几丝温暖,几丝凄凉:“我死了,你不就省心了吗?”

“不许你这么说,早去早回。”她的心纠成一团:楚一诺,我希望你过的好,过的幸福。

那一夜将军府的重要人物全部被杀,只是罪魁祸首却不在家,听说是去了皇宫。

楚一诺站在皇宫汉白玉的台阶之上,俯视着那个负隅顽抗的身影,气的微微发抖。

昕悦被一个侍卫挟持着,刀锋紧逼在脖子上。

王大将军哈哈狂笑:“你和你爹一样,都是痴情种。你若要她活命,就拿那狗皇帝的的命来换。没想到你个老东西竟然敢勾结江湖人,还暗通日升国。”

他掌控朝纲,身后狗腿无数,自然还是有些手段的。

皇帝虽懦弱,此刻也是一副拼命的架势:“王林,你逼走长公主、害死三公主,把持朝政多年,害死忠良无数,还不够么。可怜我儿也惨死在你的刀下,我恨自己无能,如今你勾结鞑国要毁我百年基业,我宁可联合日升也不能让你觊觎天下的野心得逞。”

楚一诺转头冷冷的看向皇帝,昕悦喊道:“你不能杀他,他是你舅舅啊。”

王林冷眼看着,其实那皇帝蝼蚁一般的贱命他何曾放在心上,内禁卫三千­精­兵马上就到,只要把这个武功高深莫测的楚一诺除了,他还怕什么。

他拿刀靠近昕悦:“不杀他没关系,你是要自断一臂呢还是我断她一臂?”

“你别管我,你死了,他也不会放过我的。”昕悦大喊。

楚一诺自然不会傻到认为自己挥剑自刎他就会立马放人。冷声到:“我可以答应你,不过要先放了她。”

“哈哈哈,你以为我是傻子么,放了她还能制得住你?”他突然挥刀过去,昕悦臂上立现一道血口。

“住手。”他狂怒,“不准你在伤她,我断一臂给你就是。”

楚一诺抬起左臂,右手握剑扬起。

“不。”昕悦瞠目大叫,用力挣扎,她拼死向前扑去,想在钢刀上自尽。

身后挟持她的侍卫似乎没料到这一点,这人质若死了他们就都没有活路了。他迅速抽刀,昕悦往前踉跄了一步。

一股强大的吸力把她吸到台阶上,楚一诺伸手抱住她的身子,眼神迅速扫过,还好颈上只是一点皮外伤。

暗处涌出无数黑衣人,把大将军等人团团围住。

无意看那打斗,昕悦觉得自己心跳加速,胸口暖暖的。“云庭,一定是云庭来了,他来找我了。”

楚一诺皱眉,莫非她被吓傻了。

宫门大开,人群如潮水一般涌进,王林狂笑:“快给我杀了他们,一个也不留。”

领头的人冷笑:“王林,你的三千内禁卫已经都去见阎王了,你也随着去吧。”

厮杀声起,却有一人直奔台阶而来。

昕悦笑,一诺惊。

那飞奔的身影除了齐云庭还能是谁?

她扑了过去,却突然觉得身子离地,离他越来越远。

楚一诺挟住她迅速离开,齐云庭没有呼喊而是紧追不舍。

昕悦只觉耳边呼呼的风声,她不停的挣扎:“云庭,你让我去见他,我要去找他。云庭……”

楚一诺狠狠心,点了她的|­茓­道,带她离开。

齐云庭追了半夜,终究是追丢了,恨自己学艺不­精­,又失去一次机会。

一诺山庄的缘聚阁,她在西屋里安静的睡着。

楚一诺到床边轻轻坐下,凝视着他深爱的容颜。自从那日返程,她就没和他说过一句话,也很少吃东西,人又瘦了一圈。

他不是没想过送她回去,只是实在舍不得。若她走了,他的生活还有什么意义。

展开手心,一粒黑­色­的药丸赫然出现,是刚刚从鬼医那里讨得的忘情丹。

只要喂她吃下这颗药丸,她就会失去所有记忆。

明日一早,她会在他怀里醒来,他将告诉她:你是我的妻子,因为受伤失去记忆,不过没关系,我们还会和从前一样相爱,无论畅游江湖还是隐居山庄,今生今世永不分离。

拿起药丸送至她­唇­边,楚一诺惊觉自己的手在颤抖,这样做是否太残忍了。

昕儿,原谅我,我太爱你了,不能没有你,原谅我的自私吧。

你回到那个家还会受很多苦的,我舍不得。

他颤抖着终究没有把那颗药丸塞进去。

暗暗给自己打气,这是最后一搏了,若在失去这次机会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不要管那么多,管不了那么多了。昕儿,不要恨我,纵使失了以前的记忆,我会用百倍的爱来弥补。

娘说过,人生不在于长短,在于是否快乐,这十几年不曾快乐过了,唯有和你在一起的这一年,我才觉得活着有意思。

可是,他始终无法把药丸塞进她嘴里,心底有一个声音始终在提醒:爱她就不能伤害她,让她失掉所有的记忆岂不是很残忍。她会恨你的,恨你一辈子,下辈子都原谅你……

楚一诺痛苦的抱住头,心尖儿之上善良与邪恶在做艰苦卓绝的斗争。

他咬了咬牙,终是不舍这最后一次机会。

默默放到枕边,叹了口气,一会儿再给她吃也不迟。

伸手缓缓拉动衣带,轻解罗裳……

她翻动身子,一个小物件从衣领中滑出。

抓起她胸前那个平安扣,他蹙起眉:凤血石。

望向窗外墨­色­的天空,齐云庭……

没想到她会有凤血石,那个来自苗疆的魔咒。

那是一个男人对自己心爱的女人最大的承诺,注入自己的鲜血,以生命为承诺,爱她一生一世。

那东西随身一年以后,就会有灵­性­。而且年代越久,感情越坚,还能心意相通,感受对方的疾苦、远近。凤血石源自苗疆一个古老的传说,对女人无害,只是那个男人若日后变心就会吐血而亡,若亲近别的女人会痛不欲生。他心爱的女人去世,他也会心痛而死。

所以,那是男人对自己的束缚,对爱人的承诺。

除了爹爹,我想没有一个男人会这么傻。没想到齐云庭……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她被惊醒,不安的睁开眼:“你怎么在这?”

楚一诺痛楚的看着她拉紧被子的警觉动作:“和我说说你们的事吧。”今天他不知是怎么了,从前这是大忌,每当她想用动人的爱情故事感动他时,他都会断然拒绝。

昕悦不懂他落寞的神情究竟是为了什么,不过还是把曾经和云庭发生的点点滴滴都告诉了他。

楚一诺静静的站在窗前,脸上的凄楚一点点加深。

他们竟有着这样动人的过去,从青涩的年少轻狂到成家立业,生儿育女。如今举家和乐竟横生枝节,若自己横刀夺爱破坏她的美满家庭,那和自己的仇家黑风寨有何区别。

总以为,自己才是救他的王子,齐云庭注定逃不开被利用的命运,连带着昕悦也要被利用。

如今才知道她幸福的点点滴滴,自己竟成了不肯仗义相救的小人,成了破坏公主快乐生活的巫婆。

昕悦坐在床边恳切的说道:“一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从前我不信命,现在我觉得人生的巧合就是命。我总是很傻,不知道自己该承担什么责任,才做了很多错事。如今我更加理解云庭,谁能不犯错呢。姽婳是真心爱你的,我都能看出来,你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千金散尽

昕悦重重的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她倾尽半身血液救你,如今还躺在寒冰床上,你当真不惦记么。日照国还陷于一片混乱之中,裴坚还等着你去帮他呢。一诺,我的两个孩子还在苦苦的盼着娘亲回去。我们两个注定没有结果的,不如尽早去做自己该做的事吧。”

他一言不发的出去了。

昕悦知道他需要想一想。

今天宛州城不知有什么大事,喧天的锣鼓鞭炮声连密林深处的一诺山庄都听得很清楚。昕悦不安,悄悄在庄里乱转,果然听到了两个庄丁的谈话。

“这下齐家可就完了。”她心里一紧,侧耳细听。

“可不是么,太子这次专程来齐家,谁看不出来是找茬来的,只怕稍微找个由头就会治了齐家的罪,抄家灭门。”她的心抖作一团。

“灭门是不可能的,齐家向来不参与政事,抄家还差不多。不过,若齐大少舍命不舍财就说不定了。”

北方战事吃紧,国库空虚,军备不足。目前正是用钱用人之际,前些日子听说太子有意带兵亲征,若是临行征得大笔资财,自然大壮军心。

云庭不会傻到舍命不舍财的,不过她还是不放心。写下一张字条,带着婵娟去找楚一诺。

“你让婵娟帮我送封信给他行么,就一句话我可以给你看。”她展开字条送到他眼前。

楚一诺高傲的把头一偏,偷窥别人信件非大侠所为:“不行。”

早料到你不会答应,今天你不答应我誓不罢休:“这辈子我只在求你这一次,一诺,你就帮我这一次吧,不然我死不瞑目。”

什么死不瞑目,乱七八糟的,楚一诺受不了这戏码,冷冷的一摆手:“去。”

婵娟回来的时候,昕悦正等在庄口左顾右盼:“怎样?”

“他说:正合我意。还说……不管发生什么事,心意永不改。”婵娟这次算是开了眼,从前只见庄主对她百般呵护,如今却惊诧于另一个男人的深情。

她到齐家门口的时候,齐云庭正伸手做出请的手势,迎太子进门。

一诺山庄的人个个冷硬,婵娟自然不把太子放在眼里,不像老百姓出城去迎又前呼后拥的跟到齐家门口。冷声道:“一诺山庄婢女婵娟有书信带给齐公子。”

齐云庭猛然回头,三步并作两步奔至跟前,“她怎么了?”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竟把个太子生生的凉在大门口了。

婵娟也吃了一惊,其实她动了个小小的心眼,以为齐云庭必然不理她,陪太子要紧。而后他再来要信的时候,就刁难他一下。

齐云庭一把抢过信纸,展开一看: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他微微点头:“你回去告诉她,正合我意。还有……不管发生什么事,心意永不改。她还有别的话么?”

婵娟摇摇头,转身就走。

昕悦听了这段话,心里却纠结的很,这个傻瓜,怎么能慢待太子呢,不是刚好给他抓到把柄么。于是她央求婵娟去帮她打听结果如何,婵娟经不住她软磨硬泡只得帮忙。

听说是这样:齐云庭主动提出万贯家财充公,支援国家战争。太子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假意推辞了一番,写了一块“忠义良民”的牌匾算回礼,就带着大车小辆的金银财宝走了。据说车队从宛州直排到蹟城,绵延百里,可见齐家真的是倾囊而出。

太子临走前发表了一篇慷慨激昂的演讲,忽悠力超强。号召大家国难当头之际,有钱出钱有力出力。齐云海、郭冲带头参军入伍,追随太子殿下北上抗敌,于是大批的宛州热血青年掳胳膊,挽袖子保家卫国去了。

昕悦思家之心更切,每天绞尽脑汁想办法。趁楚一诺出庄去了,她硬着头皮找到鬼医:“您一定有办法的,就帮帮忙吧,这样下去对谁都不好,能否让他的心转到姽婳身上。”

鬼医嘴角斜挑,似哭似笑:“天意不可违。”

昕悦抓耳挠墙:“天意是何意呢?”

他专心捣鼓着一个小药罐:“今晚见分晓。”

NND,我就等到今晚看看天意长什么样。

楚一诺专注的盯着她,似乎要盯进心里去一样。“齐家败了,你还要回去么?”

“正因为如此,我才更要回去。”

“明天齐云庭要进京为缙王办事,只怕没命回来了。”

昕悦惊得站起:“你说什么?”

他不疼不痒:“我是说也许。”

“你让我去见他一面吧。”两行清泪夺眶而出。

“你确定要回去?”

“我一直很确定。”

“好,你答应我一件事,明天一早我就送你回去。”鹰眉紧皱。

“什么事,你快说。”她雀跃。

他黯然神伤,离开我你这么开心?

“来生你一定要先遇到我,爱上我,嫁给我为妻,厮守终生。”

来生的事,是我说了算的么?

昕悦惆怅的摸摸鼻尖,不知怎么开口。

“你不答应?”他抿­唇­,几分委屈,几分愠怒。

“答应,我怎么会不答应呢。”昕悦吓得赶忙点头生怕他反悔。

“一言为定。”他很认真。来生,一定要幸福。

“一言为定。”她很期待。明天,就可以回家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房间的时候,昕悦就早早起来梳妆了。特意穿上那套来时的衣裙,现在是秋天,穿着它有点热,不过早晨露重也还算正好。转眼将近一年,意儿和风儿按虚岁都三岁多了,不知道见了娘会不会生疏呢?

楚一诺把她带到中街,不远处就是齐家大门,看着那个深深刻在心底的身影远去,他想:只要你回一下头,我就是拼了命也要把你抢回来。

可是,她快步向前,丝毫没有犹豫。

齐云庭一行几人出来,身边是穿着宫装的几个太监。

“云庭……”她飞奔过去,扑进他怀里。

齐云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悦悦,你回来了,真的是你回来了么?”

“唔……云庭……”她哭得泪人一般,紧紧偎在他胸前。

“悦悦,回来就好,别哭了。”虽劝她不要哭,却也禁不住自己眼里含了水雾。

他收紧双臂,抱紧她,再抱紧,仿佛要揉进自己的身体。

“咳……”一声尖细的咳嗽打断相拥的一对人儿。

“马公公,我夫妻久别重逢,可否暂缓半日上京?”齐云庭转过头去,诚心恳求。

老太监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本来昨日就该出发的,你拖了一天也就算了,如今再往后托,杂家只怕缙王怪罪下来,无人承担的起呀。”

云庭无奈,左臂牢牢圈住她,右手捧住泪水连连的俏脸,目光细细研磨。这一年,她竟瘦成这样,去年离家时,还带着几分生产后的臃肿,如今竟比初识之际还要单薄。

拇指摩挲在她脸上,一点点擦去泪痕:“悦悦,在家好好照顾孩子们,等我回来。”

“恩。”她坚定的点了点头,“你处处小心,一定要好好的回来。”

他点头,眼里满是不舍。

“悦悦这一年总算实现了笑傲江湖的梦想,以后就专心在家相夫教子如何。”他心里还不踏实。

“什么梦想啊,没有你那有笑呢。云庭,”她踮起脚,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我现在才知道,离开你一刻也不开心。”

他轻笑:“我也是,悦悦不在身边,我便像行尸走­肉­一样。”

他神­色­微凉,紧张的注视着她的双眸:“如果我犯了错,悦悦能原谅我么?”

她抬起头,温婉的一笑:“我知道云庭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这个家。”

他们相视而笑,看进彼此心里。

他低头凑到她耳边:“我的错今后还会犯。”

朝她眨眼暧昧一笑,昕悦打他一拳,撅起嘴佯怒。

马公公再也看不下去,骑到马上。

齐云庭不舍的放开手,殷殷叮嘱她多吃些东西,别委屈了自己。又满脸骄傲的说这一年自己把意儿和风儿养的很好呢,就盼着她早日回来。

絮絮叨叨的样子让马公公皱起眉,这种男人能有大用处么?不知缙王怎么想的。

他不耐烦的挥动马鞭,齐云庭只得跟上。

云树和秋霜本来送大哥出门,如今却变成了迎大嫂进门。

本来昨晚大哥找到他们,说要进京去,让云树料理铺子里的事,让秋霜管家,把他们夫妻愁得够呛。

云树硬着头皮还能做点事,秋霜天生是个软脾气,也没有威信,如今齐家又败了,那一般老刁奴哪是容易对付的?

还好,大嫂回来了,她心里踏实不少。

大嫂虽善良,凌厉起来却也不怒自威,奖惩分明。

最重要的是,大哥对意儿和风儿牵肠挂肚,做叔叔婶婶的自是怕怠慢了他们。

只是,在疼爱也比不上父母在身边啊。

如今,两个小娃总算能见到娘了,等大哥在回来就可以一家团聚了。

昕悦进门终于见到了那两个朝思暮想的孩子。

他们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女人,又互相看了一眼:“娘……”

颠颠儿的扑到昕悦怀里,差点把她扑倒。

楚一诺番外

十岁以前,我是一个快乐的傻小孩。

每天缠着爹教我武功,学得一招半式就去找叔叔伯伯们比武,他们都笑着说:“小诺,等你牙长全了再来吧。”

傍晚是和娘在一起的亲子时间,她会讲好多神奇的故事,别的小朋友们都没有听过。

娘说她是从另一个时空穿过来的,我不大明白,不过没关系,娘并不是妖怪,只是比别人更可爱。

我在后山捡到一个骷髅头,藏到衣襟下面:“娘,我捡到一个好玩的送给你。”

跑到她近前,我突然撩开衣襟,娘本来俯下身子看,乍一见是个骷髅吓得倒退两步在地上坐了个ρi股蹲。

恶作剧成功,我嘿嘿的笑。

爹爹走过来,扶起娘,细问她有没有伤到。他总是那样,生怕娘受一点点伤,我练功划破了手,他都不在意,还说男子汉不能怕痛。

“小诺,你娘身子不好,不许再这样吓她。”

我抬眼看看娘的脸­色­确实有点发白,就走过去拉起她的手:“娘,别怕,我保护你。”

娘慈爱的摸摸我的头:“娘有你爹保护就够了,等小诺长大了,就会有喜欢的女孩,到时候你能保护好你媳­妇­就行了。”

“我不要媳­妇­,就要娘。”

娘看向爹:“瞧你这傻儿子,和你一样傻。”

爹不语,拉起我和娘的手回去吃饭。

叔叔伯伯们都喜欢吃炖­肉­、烤­肉­、酱牛­肉­,而我最喜欢吃娘做的小菜。

她说光吃­肉­会缺乏维生素,就在­鸡­蛋羹里放上切碎的胡萝卜,在­肉­饺子里掺上菜叶。

我们一家去日照国,坐在马车上,我偎在娘怀里,她躺在爹腿上。遇到天气好,就会在草地上散步,爹扶着娘在后面慢慢走,我拿个树枝在前面当先锋。

“娘,你看我翻筋斗。”我利落的连打三个空翻,回头摆一个帅气的pose。

他们哈哈大笑:“我家小诺越长越帅了。”

脚边一只小白兔跑过,我撒脚去追。嘿,小笨蛋,你四条腿还跑不过我两条腿呢。看看后面爹娘被我落的远了,顺手揪下一片酸甜的四叶草噙在嘴角,我抱着小白兔躺倒在草地里,悠哉的翘着二郎腿。

“你们好慢啊,我都睡了一觉了。”我装作刚刚睡醒的样子。

娘轻笑:“你要是白天能睡着那还真奇了。”

“娘,你看我捉了一只小兔子,我们把它烤着吃了吧。”一骨碌爬起来,我献宝一般的把小白兔递上。

她爱怜的抱在怀里,轻轻抚摸:“小诺,这兔子还这样小,怎么忍心吃掉它呢。它的父母一定等它回家吃饭呢,不如我们放了他吧。”

我撅起嘴,不肯。

爹说道:“小诺,你若放了它,等回去爹爹就教你凌珏剑法如何?”

我就知道他会帮着娘说话,每次都这样。不过比起向往已久的凌珏剑法,我还是宁愿舍弃这只兔子。

阳城的那一座宅院里,我们一家三口住了一个月。

白天都是娘亲自做饭给我们吃,晚上爹爹会带着我们飞上高高的树巅,看向皇宫里面。那时我的轻功还不能飞檐走壁,好崇拜爹爹这样的大侠。

“小诺,你看那间红­色­的宫殿院子里有海棠树的就是娘的寝宫。那个穿黄袍的是你舅舅,他现在去的方向是舒贵妃的华辰宫。”

“我娘是最美丽的公主。”我很骄傲。

她扑哧一声笑了:“最美丽的公主是白雪公主,娘差的远呢。”

“白雪公主是谁?”

“等回去在告诉你,楚峰你看,那不是王林吗。”

爹脸上没什么表情:“我真想杀了他,以绝后患。”

娘按住他的手:“你不能冲动啊,现在还不是时候,朝政一片混乱,杀一个王林会有更多的王林冒出来,不如就让他暂且压制着,等太子羽翼丰满,在除去不迟。”

“再过几天是裴坚过满月,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唉,表面上爹武功盖世,号令武林,实际上他什么都听娘的。

“看是要看,不过不能明着去啊,皇榜都宣了:长公主暴病而亡。”

“这还不容易。”爹笑得满脸骄傲,每次他办成了什么事,都会厚着脸皮向娘邀功的。

于是我见到了那个圆滚滚的小孩,红红的大胖脸。我伸出食指拨弄他的小手,却被他牢牢握住,还嘿嘿的傻笑。

娘惊喜道:“小诺你看,他很依赖你呢。”

我郑重的点点头,第一次有一个比我更小的小孩让我感到自己很伟大。

回家以后,有一天我突然想起那个最漂亮的白雪公主,就去找娘给我讲那个故事。我找遍后院不见娘的影子,前院她一般不去的。后来终于在大门口找到了她,她捂着心口焦急的张望,我不解拉着她的手道:“娘,那个白雪公主的故事你还没给我讲呢。”

她一边望着山下,一边说道:“白雪公主非常漂亮,可是她有一个后娘总是害她,后来……她遇到七个小矮人,吃了皇后的毒苹果,就昏死过去……”

我终于发现娘的心不在焉,她每次讲故事都是绘声绘­色­的,这次明显是敷衍我。

歪着头细细一看,竟发现她头上满是冷汗,“娘,你怎么了,别怕,我保护你。”我抓紧她的手,她去向前狂奔去。

我追过去,却傻了眼,四个叔叔抬着爹爹回来,满身是血。

“我们遭人暗算,庄主为了救我们……”一个叔叔愧疚的低下头,身上满是大大小小的伤口。

娘扑倒在地上,捧住爹爹的脸,泪如雨下。

“好好……照顾自己……还有……小诺,来生……我们……还做……夫妻。”爹爹的手从娘身上滑落,眼睛永远的闭上。

“爹……”我放声大哭。

娘很安静,安静的流着泪。

“小诺,你发誓,你会好好活下去,快发誓。”

看她坚定的脸­色­,我不明所以去还是照办了。

“小诺,你好好活着,长大了给你爹报仇。然后,娶一个你喜欢的人为妻,多生几个孩子,娘就没有遗憾了。”

她突然起身,在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抽出旁边一个叔叔的佩剑,刎颈自尽。

我懵了,为什么,为什么爹娘要抛下我去另一个世界。带我去不是更好么,我哭昏过去。

醒来后,长老,也就是爹爹的师叔,我的师叔祖含泪跟我讲了很多。我后来明白了他是怕我也自尽,于是他和我说了仇家多么多么可恶,要我给爹娘报仇。

从那时起我的生活变了,再没有一丝快乐,充满仇恨。

我在思过崖苦练武功,到了疯狂的地步,几次险些走火入魔。终于在七年后练成了龙神功和残血剑法,长老满意的点点头。

于是,我带着人一夜之间血洗黑风寨,一个活口都没留。

于此,我还不解气,扫平了它下属的江湖三大恶帮。

仇报了,可我不快乐。

我不知道自己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我为什么还要活下去。

又到了娘常去乾元寺还愿的日子,觉光大师给了我一封信,说是十几年前娘留下的,说如果她活不到我二十岁生辰,就让大师把这封信转交给我。

“诺儿,你是个执拗的孩子,像你爹一样认准的事一条道跑到黑。江湖血雨腥风,其实你都不必太在意,娘穿越到这个世界来的时候覆到这个断气的女婴身上,从小体弱多病,注定这一辈子不能长寿的。你爹他真傻,偏偏要注血为石,和我同生共死。

人生不在于长短,在于是否快乐,能快乐的过一年也不枉此生,何况我们一家已经快乐这么多年。

小诺,如果你看到这封信就说明你已经二十岁了,而且娘已经不在了。你不要难过,娘这一辈子虽短暂却充实。

你要学会去寻找生活中的快乐,找一个喜欢的女子,拥有一个温馨的家庭。带着妻儿到娘坟前祭拜的时候不要哭,娘看到你幸福就会快乐的。”

我不能理解她的话,我没有喜欢过任何人,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

那天晚上我遇到了她,那个突然闯进我生命的女子。她能理解娘的心思,还劝我一番。我看得出她有几分怕我,却又并非畏畏缩缩,言谈话语仍旧洒脱。

和她谈话竟让我忘记了哀痛,轻松很多。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我有一种冲动,想去把她抓回来不让她走。莫非这就是喜欢?

第二次见她是在许愿山上,她和齐云庭在一起,我已经怕人打听过了,齐府彩云是齐家的大小姐,齐云庭的亲妹妹。看她即将掉下山崖的时候,我竟然有些紧张。

那天我回庄里,在城门处听到一阵特别的歌声,原来是她,我暗笑。

她唱得那叫什么歌呢,简直是嚎叫。竟然梦想是一只小鸟要飞起来,好吧,我就满足你这个愿望。

看她飞起后眉飞­色­舞的惊喜,我不明白她的快乐为什么那么简单。

她竟然会《笑傲江湖》,这首曲子除了爹娘没有人会的,当真是有缘人。她急着要回去,我竟不舍,后来想可能女孩子不能离家很久吧,就送她回去了。看她走进齐家大门,我暗暗决定:不久就让你离开齐家到我楚家来。

我派人找媒婆去齐家提亲,得到的回答是彩云早就定亲,即将成婚。

我不­干­,又暗自庆幸,不是还没成么,那我就一定要抢过来。

可笑的是,他们竟然弄个假的出来骗我,我当然不依。

后来她进来了,抱着个小兔子偎在齐云庭身上,我大惊,才知道她是齐云庭的妻子,齐家的大少­奶­­奶­,并非彩云小姐。

那一刻,我有杀了齐云庭的冲动,只是她拼命的护着他,那样亲昵,那样在意,在我面前从没有过。

她没有错,错的是我,我恨自己,人家只说是朋友,没有半点其他意思。看到她齐云庭面前的娇羞模样,我才知道女人对自己喜欢的人和对别人是不一样的。

东山时,他们之间的温馨和爹娘那时一样,于是我决定放弃,成全他们的幸福。

可是,他竟然打了她,于是我的心又蠢蠢欲动了。却没想到她很坚决,不肯跟我走,其实我看得出那是因为她深爱着他。

复仇五鬼背后真正的主子是缙王,据我得到的情报,那天他们真正的目标不是齐云庭,他只不过甘心做替罪羊而已。莫非他确定昕悦来求我,我不会拒绝?

我的护体神功正练到紧要时候,叔叔伯伯们都不同意我去,可是,拒绝她我做不到。

受伤了,我却有一丝丝高兴,这样我就可以得到她无微不至的照顾。我终于确定她和娘一样是穿越来的,我好开心。

有她在身边,日子似乎回到了小时候,轻松快乐。虽然她总在想念那个男人和那两个孩子,可我无法控制自己的自私,我舍不得放手。

忘情丹——该不该给她吃呢?

我不忍伤害她,可是我会补偿她一生的幸福。但是,凤血石终究让我明白:那是属于别人的爱情故事。

晚上,我去寒冰洞看了姽婳,那个为了我倾尽半身血液的女子。昕儿说她喜欢我,可是我从来没有发现。看着她苍白的脸,闭着眼静静的躺在那里,心底一丝丝痛蔓延。

我喜欢一个人,还自私的想要得到她,相伴终生。

姽婳喜欢一个人,却没有任何私心,只愿默默付出。

我静静的看了很久,想了很久。

终于决定:用下半生来呵护这个女子,娶她为妻,将来带着妻儿到爹娘坟前,我会跟娘说,我很幸福。因为我发现,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就像和裴坚共处的日子。

可是,我还是要了她一个来生的承诺,幸福是有百分比的。

今生我已不可能拥有百分之百的幸福,那么就期待来生吧。

齐云庭——其实说心里话,我佩服他。

虽然他还会做错事,还会让昕悦受苦,可他确实是一个好儿子、好丈夫、好父亲。

当年,为了救他爹,只身闯京城,救回父亲­性­命,才欠了那人的债。

而我,只能在数年之后,去给父亲报仇雪恨。

如今,既然昕悦愿意为他付出,就让他们甘苦与共吧。

有一种爱叫做放手——我期待来生。

那一晚,像一个梦……

是梦,又不是梦。我分不清是真真切切的发生了,还是我后来酒醉——烂醉如泥之后的遐想……

那一夜,是我人生中最快乐、最满足的时候。

如暴风骤雨一般的吻,夺走她的神智,用行动告诉她后遇到也没关系,只要她肯忘记从前,他便可以不在乎。昕儿,只要你在我身边,陪我一生一世就够了,为你去死我也愿意。

昕悦不解,怎么一会儿是云庭在吻她,一会儿是一诺在看她。

“唔……”她分不清眼前这人是谁。

“嗯……”在吻她的身子,把她吻得好热,那就一定是云庭了。

他怎么还不进来,又在折磨她么?“你好坏……”白菱藕似得臂膀缠到他身上,扬起娇艳的小嘴向他索吻。

他用了一秒钟思考“坏”的含义,就欢快的冲了进去。

静伏了许久感受融合的美妙,轻啄红­唇­看着她的眉眼默默含笑。

在她透不过气,扭动着要摆脱身上的重量的时候,他猛然发力,激狂的奔腾起来。带着千军万马的气势,饱含隐忍已久的激|情,在这个电闪雷鸣的夜晚,他尽情勃发。

一直安静的床板今夜跳起狂乱的舞蹈,颠簸在上面的一双人儿时而紧贴、时而摩擦。

作者有话要说:总觉得写得不够细腻,好多话省略了,不过字数已经这么多了,那就这样吧。

她醉的睁不开眼,一双小手却一直在乱抓着什么,惹得他恨不得把她击碎,把她吞没。

“云庭……”轻微的呢喃淹没在隆隆雷声之中。

一波风浪过去,她蜷缩在他怀里渐渐睡去,他吻着她的眉、眼、鼻、口,“昕儿,在来一次好么,我还想要。”

他舔舔­干­涩的­唇­,声音沙哑。

“不要,我要睡觉。”娇媚的软语让他血脉喷张,终究是没忍住又狠狠的啃了她一次。

“庭,我不行了……啊……”她没有像刚才那样迎合他,因为确实没力气了。

“庭,我……”

他毫不在意,只要自己有力气就够了,可以带着她一起飞翔,一起冲刺高峰。

今夜他才明白什么叫人间极乐,和自己喜欢的人缠绵一夜,抵死疯狂。

希望黎明永远不要来,今夜就这样到永久。

中午的阳光暖暖的照进床幔,一只略带硬茧的大手游走在她的后背,那般轻柔,既不舍又怕把她吵醒。

“恩……”她朝那温暖的胸膛里拱了拱。

“醒了?”他轻语。

“不吻我就不睁眼。”混沌的头脑没有分辨出那个熟悉的声音究竟是谁。

他狂喜,原来所有的担心都是不必要的,原来她一直是清醒的。

火热的吻落在她的脸颊、眼睛、额头,呵出的热气让她痒痒的。

“呵呵……云庭……”带着宿醉未醒的慵懒和一夜缠绵的疲惫,她缓缓睁开眼。

瞳仁瞬间收缩,­唇­齿打结,她使劲甩甩头,抬眼再看。

那个与她紧紧相拥的……怎么会……

蓦地推开他,她退到墙壁边上,低头看下自己又抬头看看他,颤抖着咬住下­唇­。

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她醒来叫着那人的名字,吃惊惶惑的表情足以说明什么。看她紧咬着­唇­努力思索的样子,他很心疼。静默等待着,你好好想吧,昨晚明明叫我的名字的。

她能怨谁,能怨谁呢?

她转过身去,裹好被子,无声的抽搐。

明明就没酒量,­干­嘛要和他拼酒?是对他太信任了么。

明明昨晚认出是他,怎么还会继续?是把他当做云庭了么。

明明是云庭,是云庭啊,怎么早上醒来就变了呢?

她努力的想,拼命的想,还是想不清楚昨晚发生的一切。云庭,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呢。

后面温热的胸膛贴上,手臂揽住腰肢:“忘了过去吧,我们从现在开始,好好爱,快乐的生活。”

“你别傻了,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我能抛弃他,我能抛弃两个孩子么。你想一想,若我跟你远走高飞,意儿和风儿会是什么感受。”

一句话正戳在他的痛处,这些日子的隐忍他顾忌的也是那两个孩子。

“你若愿意,我去接走他们,一定会视若己出。”

昕悦冷笑:“他们有亲爹为什么要跟着后爹,楚一诺,昨晚的事我不怪你。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只是从今往后,在不可以有这种事了。”

她无力的趴到枕头上:“你先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这是小楚的一个美梦啊,大家不要以为是真的。

云庭失忆

“真是好孩子,一年不见还能认得娘。”她哽咽着想抱起两个孩子,才发觉自己已经抱不动他们俩了。

可不是么,只两岁半的孩子,胖的像两个圆滚滚的大皮球一样,本来水灵灵的大眼睛都快被­肉­挤没了。

“你爹给你们吃了肥猪乐?”昕悦诧异。

吴妈抹一把泪:“少­奶­­奶­不在家的这一年,大少爷生怕孩子们吃不好,每日里变着法的买各­色­吃食,还让厨房多炖­肉­给小少爷和小姐,就……吃成这样了。”

昕悦叹了口气,云庭就是这样,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爱,就拼命弄些吃的、穿的来。

小妍满脸是泪:“少­奶­­奶­,你可回来了,想死我了……唔……”

“傻丫头,别哭了。”捏捏她的脸。

旁边两个小孩争论起来:“娘和画上一样。”

“不,不一样,比画上好看。”

风儿过来拉起她的手:“娘,你跟我们去看,爹爹画的就是不好看。”她撅着小嘴牵昕悦去书房。

昕悦惊呆了,满屋子挂的都是她的画像,有婚前在扬州的那幅,也有齐云峰给他们画的那幅赏梅图,剩下的那些应该都是齐云庭的手笔,或坐或站,或嗔或怒,有冬天穿着棉袄的,也有夏天穿着纱裙的……

“娘,你看,爹说这时候我们还在娘的肚子里呢。”意儿指着那幅赏梅图。

风儿不甘示弱:“娘,爹爹说这是我们一家同游宛照会。”毕竟是小孩子,宛交会三个字还有点说不清。

昕悦顺着她的小手看过去,画中四人,云庭单手抱着风儿,另一只手揽着昕悦后背。意儿在昕悦怀里张扬着小手去抓风儿手里的彩球,风儿靠着父亲的庇护,高高的举到一侧不让他得逞。

“娘,你看爹爹画的不像,画里那么胖,可是你现在这么瘦。”风儿咬着手指做冥思状。

“胖了好看。”意儿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难怪,这么小的孩子还能记住娘的样子,原来她的模样每天都在他们眼前。云庭该是怎样忍着刻骨的思念,给孩子们讲述过去的故事,让他们牢记娘亲的点点滴滴。

秋霜感慨:造化弄人,大嫂好不容易回来,大哥竟然又走了。

“姐姐,是你回来了么?”江菱清亮的嗓音传来。

昕悦回头,闯进屋里的却是郭叶,她练过武,自然比江菱身法快些。

“大嫂,你可回来了……”那孩子眼泪扑扑簌簌的落下,引得昕悦眼圈又红了。

“小叶,姐姐回来是好事,别哭了。”江菱拉住昕悦的手,抿着­唇­,脸上悲喜交加。

意儿跑过来,摇着郭叶的衣衫:“姑姑不哭。”

风儿接话:“哭花脸就不漂亮了。”

郭叶扑哧一声笑了,平时就是这么哄她不哭的,如今被用回自己身上了。

中午大家吃了个团圆饭,昕悦看旁边云庭空空的座位,心里不是滋味。又在突然之间发现江菱和郭叶时不时瞟一眼云海的座位。

唉,这两个可怜的孩子可怎么办呢。

齐兴跟着云庭去京城了,小妍这丫头也喜欢他好几年了,昕悦暗想这好几桩姻缘回头都要办了才好。

安生了不过两三天,麻烦事就接踵而至了。

几个掌柜的来报,战争爆发,人们都攥紧了手里的银子不敢花,齐家的生意不比从前。如今,买卖好的稍微赚个一星半点,不好的也就刚刚持平。

要赚钱唯有一个办法:裁员。

活少了,还养着同样多的人,发着同样多的工钱,齐家本就给的待遇高,如今可吃亏吃大了。

云树来问大嫂,她略想了想:“裁人的话会不会太残忍了。”

忠厚的李掌柜道:“不瞒少­奶­­奶­,这些伙计都是老人儿了,最少也­干­了三五年的,都指着这份工钱养家糊口呢。若是真的把他们赶回家,确实……”

王掌柜的说道:“可是不减人就没有盈利啊。”

“盈利不盈利的先放一边,大家都能吃上饭要紧。我觉得既然能维持就先这样吧,以后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再说。云树,你说呢?”

老实的云树自然狠不下心撵人,又怕影响自家生意才来和大嫂商量,如今见大嫂这样说自然是高兴的点头。

没出半个月,绣房主管皱着眉来了:“大少­奶­­奶­,绣房的流动资金都用来买布匹和棉花了,这批御寒棉衣是送往边关战场的,如今国库空虚只怕一时半会也给不了咱们银子。可是因为没钱发工钱,大家都罢工不­干­了。”

昕悦也皱起了眉,想想还是亲自去看看好,就随着主管来到绣房。

一小堆做好的棉衣正在等待运走,更多的是做了一半的棉衣,有的就差袖子,有的还飞扬着棉花。

大姑娘、小媳­妇­们三三两两的做成一堆,见昕悦进来一个个气哼哼的看着她。

有个胆大的说道:“大少­奶­­奶­,你说句痛快话,齐家败了这我们也知道,实在给不起我们工钱就明说,我们也好到别处找活­干­。”

昕悦不恼,平静的看着那人,如今她已不再是事事不问,只会和自己丈夫撒娇的小女孩了。

她当然知道这些人没有好去处,若有恐怕早就走了。不过也不能怪她们,上有老、下有小,谁也不容易。

“那我就说句痛快话,现在确实发不出工钱。不过,齐家的信誉你们是知道的,工钱先欠着你们的,等日后有钱了必然分文不少的发给大家。”

她捡起一件缺一只袖子的棉衣:“这批棉衣,大家也知道,是做给北方抗敌的将士的。难道大家没有听说么,凡是鞑国兵士所到之处,­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如果他们攻入宛州,我们会是什么境况?”

那群女人低下头,战争的残酷多少有些耳闻的。

昕悦接着说道:“那些将士保家卫国,抛头颅洒热血,我们为他们做一件棉衣还需要计较很多么。更何况,将士里有我们的亲人,我们家老三也去边关抗敌了,在坐的各位就没有丈夫、兄弟在战场作战的么?冬天马上就到了,忍心让他们受冻么?”

她抚摸着那少袖子一半:“少着一只袖子也许胳膊会被冻僵,若是连一件棉衣也没有,他们没被敌人杀死,就先冻死了。”

人群中想起一片低低的啜泣声,一个中年­妇­女抹了把泪,率先­干­起活来:“我家孩他爹就在战场呢,我不能让他受冻。”

一个清秀的小姑娘也拿起针线:“我哥哥也去了,不给工钱我也­干­。”

人们默默的回到自己的位置­干­活,每一针每一线都非常认真,棉花蓄的厚厚的,针脚缝的密密的。

昕悦考虑到各家生活上的困难,把悦菱记的收入拿出来,每日供大家吃饭。又在过年时,拼凑出一些年货,给女工们发了。

转眼,两个孩子四岁了,齐云庭半年没回家了。

这半年里,每个月他都会捎一封信回来,内容很简单:我很好,不要惦记,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他以前写过信,不是这么简单的,看来要么是太忙,要么就是有其他原因。

昕悦没有发牢­骚­,每次都认认真真的回信,内容只限于她和两个孩子,从不提铺子啊,钱啊之类的东西。

两个孩子摆脱了肥胖症的困扰,意儿健壮勇敢,风儿飘逸甜美,俱是人见人爱。

北方捷报频传,据说大军即将凯旋。昕悦自然高兴的很,云庭和云海就快回家了。

这一天,京城里来了两辆马车,说是缙王派来接齐夫人呣子进京。

于是,昕悦带着两个孩子、吴妈、小妍进京去了。

在缙王府的后花园,终于见到了那个魂牵梦萦的身影。他脸上清清淡淡的,与周围繁花似锦的景象十分不相称。

昕悦扑到他身上:“云庭,我好想你。”

两个孩子也冲上去,一边一个抱住他的腿:“爹……”

齐云庭呆愣的看着这一切,无所适从。

齐兴在一旁急得直搓手:“大少爷,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大少­奶­­奶­和小少爷小姐呀。”

昕悦终于发现他没有抱住自己,这是第一次扑进他怀里,他没有紧紧抱住她。

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竟发现他眸中全是冷漠与诧异。

看来看去,竟找不到一丝思念和惊喜。

这真的是云庭吗?

“大少爷?”吴妈也很吃惊。

“吴妈,你怎么这般苍老了?”他也是满脸吃惊的神­色­。

“大少爷,你……”吴妈不知说什么好。

齐兴急的抓耳挠腮:“大少爷受了伤,失去了记忆,如今只记得十岁以前的事。本以为少­奶­­奶­来了,他能恢复记忆,谁知……”

两个孩子见爹爹不理他们,便抱着腿使劲摇:“爹爹……”

昕悦惊得瞪大了眼:“失忆,怎么会这样?云庭,你怎么可以忘了我,怎么可以,我是昕悦啊,你不记得悦悦了么?”

她泪流满面,攀着他的颈子想摇醒他。

齐云庭眼中满是疑惑:“你……真的是我妻子么,我怎么会有这么野蛮的妻子?”

靠,是可忍孰不可忍。

昕悦再也受不了他冰冷的态度,狠狠的用袖子抹一把泪,拉起意儿和风儿转身就走。

“这个没良心的,他都不记得咱们了,走,娘给你们找个后爹去。”

昕悦下了台阶回头望,他依旧是那一副云淡风轻、事不关己的模样,似乎还是不认为这个即将离开的女人是他妻子。

齐兴、吴妈、小妍都追上来相劝,可是谁也没信心能劝动少­奶­­奶­。

昕悦突然跑回去,扑进他怀里,双臂紧紧抱在他腰侧:“我才不走呢,京城到处是美女,我走了,你随便划拉几个就够给你暖被窝的。哼!我就不给你这个当陈世美的机会。”

开的最艳的那一丛牡丹花后面,一双鹰目冷冷注视着。

作者有话要说:悦悦好像聪明点了

你的心跳

“这位就是齐夫人吧?”一位紫衣邪魅的年轻公子从花丛后面现身,头戴金冠,手摇折扇。

齐兴赶忙行礼,并转头向昕悦道:“少­奶­­奶­,这位就是缙王千岁。”

齐云庭挣脱开她的钳制,也恭身一礼:“缙王。”

昕悦斜了他一眼:“你不是失忆了么,怎么认得缙王?”

齐兴这个汗呀,不赶快给缙王行礼,还有时间打情骂俏?

“那个,少­奶­­奶­,大少爷刚醒的时候连缙王也不认得了,后来小的们告诉他的。”他拼命在背后比手势。

昕悦不慌不忙的行了个礼:“山野村­妇­无甚见识,请缙王千岁恕罪。”

他妖娆一笑:“无妨,听说齐夫人向来不拘小节,治家有方,夫妻和美。如今齐大人受伤失忆,在下惭愧的很,希望齐夫人能唤醒他的记忆,本王自当重用。”

其实他听到的原话是:齐夫人凶悍野蛮,不讲礼法,不准齐云庭纳妾。但是,齐云庭偏偏对他这个妻子爱若至宝,言听计从。

缙王不解:莫非是闺房之术了得?

昕悦惨淡的一笑:“千岁,如今云庭失忆,无法为朝廷效力,不如让他随我们回家去吧,也有助于他想起从前的事。”

缙王坐到亭子里,马上有几名美婢奉上香茶。他热情的招呼大家坐,齐云庭和昕悦在两边坐下。

折扇收起,举杯品茗,好一派谦谦贵公子的派头。

“云庭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本王怎么舍得让他回乡埋没呢。齐夫人大可在王府住下,慢慢让他恢复记忆。”

昕悦想说等他记忆恢复了在回来不就行了,不过看缙王笑得一脸坚决,想必说了他也不会同意的。

三天下来,大家轮番给齐云庭说以前的事,他的记忆一点没回复,脑子里倒是被硬灌进去不少东西。

只是被人告知的往事和自己想起来的终究不一样,他对昕悦始终没有当初那种亲昵。两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反而得到了他更快的认可。

昕悦用手支着脸颊,郁闷的看着两个孩子坐在齐云庭腿上,嬉闹成一团。

那曾经是我的位置啊。

吴妈来带两个孩子去睡午觉,昕悦总算有了机会,高兴的摩拳擦掌。

后花园无人,她窜到齐云庭腿上,扑在怀里,脸颊紧贴着他的胸膛。

他一手扶在桌子上,一手尴尬的悬在半空。

“你当真是我的妻子?”满脸清冷与不信。

好在昕悦没有抬头看,“当然了,你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我不会抛弃你的。”

“意儿长的很像我,风儿……呃,也像我,不过你真的是他们的娘么?”

“齐云庭,你在敢说这句话我抽你。”她怒目抬头。

他无奈的抿抿­唇­,把个脸皱成了沧海桑田状。

昕悦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终究是心软了,重又窝到他胸膛上:“今晚让意儿和风儿去跟吴妈睡可好。”

“随便,我该去准备晚宴的事了。”他起身,毫不留恋温香软玉在怀,把昕悦扔在后花园,大步走了。

气得她直跳脚。

今晚,缙王府大宴群臣。主子一高兴,便把百余名歌姬赏了群臣。

齐云庭分了两个,一黑一白,各有千秋。

昕悦透过窗子看向屋里,果然够奔放呵,白鸟娇柔的捏一粒葡萄柔若无骨的送到他嘴里,黑鸟更甚,直接拿胸部去蹭他的脸了。

“意儿,去。”

“是,娘。”意儿打了个立正,像一只离弦的小箭冲了过去。

“爹……”话说儿子进老子房间是不用敲门的,无论在何种状态下,只要他还未成年就不犯法。

两名歌姬一愣,自动闪开了几寸的距离。

“哇,姐姐好漂亮,和我玩吧。”他去牵扯黑鸟的裙子,待她看清是个小帅哥面露微笑时,小家伙已经跑到白鸟面前了。

“还是这个姐姐更好。”他在后面抱住白鸟的腿不放,两位美女惊了,儿子比老爹有趣多了。

更有趣的还在后头,两声惨叫相继爆发,一个挠胸前,一个抓大腿。

两只蝎子被抖落在地,两名美女吓得花容失­色­,本想找到一个男人依靠,怎奈那个小魔王占据着男人宽厚的胸膛。

眼见着身上红肿的大包在迅速膨胀,两鸟发出凄厉无比的嚎叫,齐云庭不耐烦的挥挥手,让她们下去找大夫了。

“两位姐姐,青蝎、红蝎是我的好朋友,咬一次就不咬了,你们再来找我玩啊。”

意儿嘿嘿的坏笑着,两鸟苦着脸离去,哪个还敢回来。

齐云庭轻笑:“意儿玩蝎子不怕被蛰么?”

“笨蛋才会被蛰呢,意儿聪明,从没有被螫过。”他骄傲的扬起小脸。

“好大的酒气,你喝了多少?”昕悦皱着眉,以手掩鼻。

“呵呵,我没醉。”他放下意儿,把那两只蝎子装到小瓶子里。

“在京城的日子,果然爽啊。”她倒了杯茶。

齐云庭不客气的一饮而尽,坐到椅子上慈爱的看着意儿和风儿。

不理我,没关系,有你理我的时候。

吴妈和小妍来哄走了两个孩子,昕悦斜了齐云庭一眼,我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烛光跳跃,树影婆娑,屋里只剩下两个人,加重了暧昧的味道。

“既然你是我妻子,那就一起睡吧。”齐云庭醉醺醺的靠近她。

“什么叫既然,什么叫那就?”

昕悦不满,绕过他身侧,自己脱了外衣,躺到里面。

齐云庭嘿嘿的讪笑着,“你也不服侍为夫就寝么?”

“爱睡不睡。”

他手脚不太麻利的宽衣解带,钻进她的被窝里去。

“你怎么睡里面呢?女人不是该睡外面的么。”

“那是别人家,咱们家什么时候不是你睡外面负责倒茶的。”昕悦横眉立目。

齐云庭愣怔的看着她咂舌:“我还是不信你是我妻子。”

昕悦恼恨的啐了他一口,推他下床去吹灭蜡烛。

屋里一下子黑了,他摸回床上,静静的躺下。

昕悦在被窝里拉过他的手,在手心写下一个字:装。

齐云庭反握住她的手写下两个字:想你。

昕悦顿觉一阵麻酥酥的触感从手心传向全身,止不住恼恨的扑到他身上哭了:“你真坏,你怎么能忘了呢,你竟然忘了我。我恨你、恨你……唔……”

抬手抚上她的秀发,右手捏了捏她左手心。

“你……你别哭了,我信你是我妻子还不行么。”

“什么叫信我是,本来就是。”她语气骄横。

“好吧,本来就是。”他语气无奈。

他继续在被窝里手书——如何发现

她回——你的心跳

他无声一笑,­唇­侧蹭在她脸颊。

——想我吗

——不

他低眸怒视,昕悦没忍住咯咯的笑出了声。

“笑什么?”

“笑你呀,以前在床上那么猛,现在……完了?”

“什么叫完了?我就猛一个给你看。”恶狠狠的把她翻到下面。

“人家不­干­哪,你以前不这样的。”矫情的呼叫。

“管它以前什么样,反正现在就这样了。”他早就忍不住了。

“啊……”

缙王得到的回复是:齐云庭道貌岸然,人前温良,然则与夫人单独相处时,猛虎一般。齐夫人果然泼辣,驭夫之术了得。有一点可以确定:齐云庭确实失忆。

缙王点头,被我猜对了吧。

那一晚,二人互挠手心。

——为何装

——听了不该听的话

——装到何时

——太子回来

——我要配合

——当然

——不表扬我

他亲了她一口

——有没招蜂引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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