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女人习惯在早晨七点起床,她把音乐打开,那个叫莎黛的黑人女歌手又张开大嘴开始唱:每个人都在伤害我的心,都在伤害我的心。上海女人一边给自己弄早餐,一杯牛奶,一个水果,然后她点燃一支烟,她跟着唱,每个人都在伤害我的心,伤害我的心……
早餐过后她习惯重新躺在床上,睡半个小时,音乐开着,她在呜呜哭泣一样的歌声里昏昏睡去。半小时以后,她再醒来,她坐在床上,环视自己十平方米的房间,木地板灰黄,油漆斑驳,桌上有一杯茶,杯子黯蓝色,窗口外有一树丁香开得很芬芳。
她在等一个男人的电话。她不能确定他什么时候打过来,也许半夜四点,也许上午八点。她不能确定他打,或是不打。
她不能确定。
所以她的手机24小时一直开着,也许24小时或者48个小时那个同样黯蓝色的手机一点动静都没有,不过没有关系,她一直等。还有的是时间,可以一直等下去。
上午十点的时候她又有些困了,重新躺在床上。电话放在耳边,如果她睡过去了,如果电话响了,她一定听得见。
她还不能确定他此时究竟在什么地方,也许上海也许北京也许东京,也许是巴黎。也许在世界的某个城市某个街道某个角落某个咖啡店里,他坐在靠窗的那个位置阳光照过来他有点懒洋洋他想起她,但是她不能确定。
中午快十一点半,电话真的响了,打过来的是那个广州女人,她在电话里问她,怎么办呢,已经两天半了,我还没有睡着。
广州女人在跟上海女人打电话的时候北京女人正在房间里一个人哭泣。
半个小时以前那个男人刚刚摔门而去。男人在天快亮的时候回来,女人说你回来了。男人就哦了一声。女人坐在房间的床上,听见男人打开浴室的水龙头冲凉的声音,水声哗哗哗,他在洗什么呢她想。
男人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女人穿一件纯白色睡衣,裙子很长一直垂到脚面,白色的花边开在胸前,男人过来拥抱她,像一个惯性的拥抱他抱抱她然后说,这么晚了,你还不睡?
女人说,我睡不好。
男人说,我累了,先睡吧。
女人说我想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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