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Vo1ume.39
安德烈一丝不苟地调整着座钟内部机芯精细的齿轮,垂着眼睛,神情专注。wwgiotto观察了一会儿,随口问道:“狄兰先生怎么会来威尼斯?西西里岛怎样了?”
“安好。”安德烈并不抬头,抽空答道。
“没想到竟会在水城和你再度会见。”
“我也这样想,giotto先生。”他终于扭头,“对了,苏沃洛夫公爵呢?”
这个称呼已经很久不曾听过了。giotto一愣,反应过来他所指的是英诺森。
嘴角抿起,却有些勉强。“他……受了点伤,需要静养。”
安德烈手中一个停顿:“……我很抱歉。”
“狄兰先生莫非是一个人来到水城的么?”giotto转开话题。
安德烈闻言摇了摇头。
青石板上透明的水渍倒映天光的灰霾,昨夜的皑皑细雪在夜色褪尽时已经半融成雪水,寒气浸润着城市活水,浮起一层薄如蝉翼的,一触即碎的冰。午后温润的阳光新鲜灿烂,光芒透过水面投漫过来,静谧地伏上铺内木桌,照亮了安德烈俊毅侧脸旁碎散的发梢。
那分明是明丽的火的颜色,仿佛投出耀目的金。
午后的街巷中一片寂静,只有些小小的喧闹,来自各家各户独享的秘密。安德烈手中工具使得灵巧,与机械结构、金属齿轮相碰,撞声清脆。
并且好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答不应题,“公爵受伤严重么?这事如果被莫里知道了,恐怕说什么也要立刻跑去探望公爵的。”
“英诺森见到他会高兴。”
“不一定吧。”安德烈的眸光直射而来,其中情绪明灭反复,giotto虚起眼。
“请告知我这个说法的缘由。”
安德烈绷紧的肩膀线条一松,叹出口气,坦白道:“莫里心性不定,冲动行事是惯有的,我怕他耽误了英诺森的事。”
他抬起眼皮瞥了略显茫然的giotto一眼,下结论:“看来你还什么都不清楚。”
“他在西西里与我们第一次结盟不成分道扬镳时,曾经给过莫里提示,说他可以选择来威尼斯,他要寻找的人就在这里。”
“所以暂时处理完西西里岛上的纷争后,他就告诉我准备离开。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就跟来了。”
店铺里没有会客的空档,两人干脆一起跳坐上高高的柜台,g手指间夹着烧到一半的香烟,双手Сhā袋待在一边。ww
“之后……”安德烈陷入回忆,“我偶然间在这里邂逅了一位故人。”
那是个微微有风的凉爽夜晚,安德烈结束了工作,他额外多做了些分量,出去的时候苍白的月亮高悬,照亮了对岸卓尔不群的建筑物之间的罅隙。他在沿路一间铺子里挑选优质的柠檬酒,煤灯下那些澄黄的液体泛着高光,剔透如同宝石的液化,漂亮得令人心痒。
付了钱买下两瓶,然后在经过高耸桥廊的时候,从孔洞中猝然俯冲来一只生物!安德烈反应及时,却因为身后空间难以转圜而还是被不慎抓到了。猛禽的利爪勾破了他小臂上的衣料,深入皮肤,留下一道见血的尖利抓痕。
安德烈一龇牙,猛禽一对黝黑的眼珠与他直直相对,彼此间静默对峙。
奇怪的是,它就像误闯了人间而误做了事一般,转转脑袋便扑棱起双翅飞远了,乌黑翅尖没入建筑物楼顶砖瓦背后。
他本能认为这件事颇有蹊跷,接下来却毫无动静。一直持续到三天以后,鹰隼突如其来地降落在钟表店前,安德烈听到动静一抬头,便再次撞进那对深邃的、黑溜溜的眼中。
鹰隼带来了一封信件。
安德烈将它拆开,脸上的表情一步步变化,直至震惊。
……
安德烈在说话的时候,giotto才细细注意到他的五官。线条生得严谨,不苟言笑时有种不容反驳的肃穆感,深凹的眼窝,线条硬朗的眉弓,高挺如刀凿的鼻梁,粗糙的眉和唇有棱有角,轮廓线有种刀锋般划刻的生硬转折。
但是听他口音却很舒服,低低沉沉的,卷音和尾音都尤其漂亮。
giotto判断,他可能身体里拥有一点日耳曼人的血统。
相关细节安德烈当然不会全数坦白,只是告诉giotto,事关他本人和彭格列的存亡安危。
“我去见他了,故人拜托我在变故发生时尽力去保护一个人。这点我不方便透露,可以说的是,事情有关原石。”
“原石?”
giotto愣住:“关于原石,我记得最初认识英诺森的时候,就是因为原石消息的泄露。英诺森……他将那副隐藏着原石下落秘密的油画完全烧干净了,考虑到这东西虚无缥缈的性质,之后就没再投入太多关注。”
说着说着,他猝然想起一个细节:“……那幅画!那幅画的背景可能是威尼斯!这么一想……肖蒙在画上涂绘的那位女性……长相气质都和细凤相得益彰!”
蛛丝马迹环环相扣,连接成贯通的一线。
“原石……难道说细凤知道它的下落?这样一来,英诺森必然也是知道的。我一直好奇他为什么要毁掉那幅画,现在想来,恐怕是为了保护细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