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排泄郁闷,他一个人走出来到村外转悠,不知不觉地来到了那个地方。ww
深秋,山口子吹出来的寒风,刺透了他的夹衣,抖乱了他的头。又旋起地上的落叶在空中飘飘飞舞。时而夹杂着尖锐哨音的疾风使他胀的头脑清醒多了。
他站在那个土馒头前,想说些什么,一字也说不出来,只是轻声叹息:“……‘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呀!”便闭目遐想着:孩提之交的游戏,同学多年,文革中的批斗会,龙凤石前面对洪水生死扶将,村后坡前,竹林溪畔相依相傍卿卿我我的碎语,颦眉妍笑,遇暴反抗,雨灾窑塌时奋不顾身救助乡党……如同隔夜,历历在目。而今只有眼前荒冢一丘,一切都没了。即使自己有考上大学的些许高兴又真正与谁来分享,心中的郁闷又能向谁诉说。
“如锦,我来了,我来了!听着:‘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幻觉中他也听到了她兴高采烈的歌声,她的笑声。ww《鬼录》中说她已经是神了,但愿这一切是真的,不是尼姑杜撰。那么她这个神应该是有灵有知的。
“这儿风太大,回吧。”有人扽了他一下衣后襟,把他从遐思中拉了回来,回头一看是青枣站在他身后。他淡淡地一笑:“你咋也来了?我没事的,这几天叫那些‘祝贺’的人弄得头晕脑胀,出来走走,清省清省头脑。”“我就猜到你在这儿,快回,马平川、高碧云正在家里等着你呢,快回走。”
许敬修回到家里跟马平川和高碧云见面后,大家相互打过招呼,青枣又张罗着换水续茶。
他们无拘无束地一块随便聊着,先聊了一些他俩回到城市的生活况以及川子沟近期新闻,后来把话提转到了这次高考上来。
马平川说:“这回高考报名的人很多,各届毕业生都有,录取的仅是考生的百分之一。有些人也不自量力,连自己姓赵的‘赵’字都不会写,也去参加高考,可想而知“文革”中革命教育路线指导下培养出的新文盲水平有多高!”
许敬修也惊叹着:“是呀,要不是‘资产阶级教育路线回潮’了一阵子,怕这次被录取的全是咱老三届的人了。”马平川说:“听说翻译《愚公移山》那篇古文中的‘汝’有人翻译成愚公有‘三个老婆’……”
青枣笑着说:“那还不把愚公忙死咧,还有工夫去移山?”马平川笑笑附和着。又说:“光说了闲话,还不知道秦考到哪所大学了?”许敬修说:“中国医科大学,在北京,他还没报到去,还在村合作医疗站忙活呢。”
从他们谈论中听得出来,他们对这回高考招生的质量评价并不高,好像他们这伙人只要参加谁都能考上。上个一般大学真如拾芥。
“听,啥声音?”青枣侧耳自语。大家都静听起来,马平川笑着说:“咵哩嗒嗒的响声,像是解放牌水车的声音。”“怎么会呢?”高碧云说。
响声由小而大,由远而近,到了许敬修家街门口戛然而止。青枣先跑出门,对卸下头盔的王青山惊呼:“青山大哥!青山大哥回来了。”
他们仨立即跑出街门,围住王青山。马平川说:“鸟枪换炮了!洋玩意儿,这么漂亮的一辆破摩托,要是路再远点怕就跑不动了!”“这也是借的!”王青山笑着说。“快进吧,进屋。”许敬修招呼着。
“今日是个啥日子,大家都来了。”王青山笑着说,就朝屋里走去。马平川说:“敬修去把秦也喊来,大家好好聊一聊。”
一时,许敬修把秦也邀来了,秦手中还拿着两瓶酒说:“是外村一个老汉送来的,我用针灸治好了他的腿痛病,听说我要走,就拿了这两瓶酒,硬放下走了!”高碧云打趣着:“你这才是阎王不嫌鬼瘦,医生不嫌病人可怜。”王青山说:“阎王嫌鬼瘦自己就不得胖,医生嫌病人可怜自己就不得好过。”秦对他们的打趣不置一词,面无表地坐下了。“这人将来要在医学科研单位工作,就是医学界的‘陈景润’疯子。”马平川笑着说。他还是一声不吭。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