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树丛中似乎有枝丫杈折断了,发出一声不重的脆响。雷子谨脸已有些青了,喝道:“不错,我叫你暂时安抚他,你也知道,当下是没法子,但将来——况且他又不能--我可没叫你珠胎暗结!你也是青楼楚馆出来的,是个雏儿都知道,男人的话哪里可信!” 瞥了前方一眼,从怀中慢慢掏出一包药来,冷冷道:“我也不是绝情的人,怜儿,只要你将此药服下,你的以往种种,我便不予追究,否则,你自生自灭,便跟我毫无干系。”
楚楚一把将他手中药打落,冷笑道:“谁稀罕你照拂!”只觉肠子都在一段段被扭转起来,其中痛楚难以言表,抚着小腹,额头上都是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雷子谨喝道:“至今你还糊涂什么?!在如今这情势下,你自保尚且不暇,如何还能留着这个小牲畜!”向前一步,挥手就要向她小腹打去,却见她抱着自己腹部,冷冷睨着他,手指间金光闪闪,定睛一看,分明是一根根淬毒的金针。
雷子谨怒道:“你好!--女人都不可信,我有哪点不如人家!你老实说,到底跟哪个男人去翻云覆雨了?”楚楚又是一口吐将出来,只恨不能赶走这只碍事的乌鸦,扯了嗓子道:“要你管!本姑娘爱上谁的床便上谁的床!你浑身上下,哪个地方都不如他!”
雷子谨眼睛都红了,死死盯着她道:“老子忍不下去了!这顶绿帽,老子实在不甘!”刚扑上前去,已觉一股强劲的力道袭面而来,瞥得一抹天青衣角,已知道是何人,恨道:“又是你!”脸色变了变,狐疑道:“难道?!”
高女侠一掌将他劈飞出去,力道巨大。雷子谨滚落在园中,花木都被他压得一片狼藉。他嘴角还挂着一条血丝,停身在一棵树旁,狼狈不堪,不怒反笑道:“哈哈,原来你也妒忌!”
高女侠怔怔收回手去,一言不发,掉头便走。刚走了几步,已听楚楚惨呼了声:“痛!”往地上瘫软了下去。她手疾眼快,一把过去将她扶住,呆立半晌,涩声道:“我去寻芩术汤-”
楚楚哭笑不得,此时又不便解释,只得任凭她扶了自己,将自己大半的分量都担在了她身上。腹中痛感越来越强,她嘶声道:“姐姐”
高女侠头也不回,淡淡道:“我叫随鹤去打开秘道。”转开头去,一丝苦涩的笑容凝在嘴角。只听她怯怯道:“姐姐,你不要生气--”
我不是生气,我只怕我管不住自己的双手,恨不能给你一掌,也给我自己一掌。却原来,身心脱空,便是如今这种感觉。脚下虽是大地,却分明并无寸土可供立足。心是钝钝的痛,涩涩的苦,阵阵的酸,就这么悬浮在空中,上不着天,下不接地,无处凭依。
一切过往,似云浮空。
想相为尘,识情为垢,若当真妄念消融,应是本体便能自现了罢?这么说,也算不得什么不好。
然而,有什么一阵接一阵抽搐,它不甘不愿地呐喊着,一下下刺破他自以为是的虚空。真的,假的,怎么都无从分辨,就像她若近若远的身形,总在云里雾里。
身在迷中,佛又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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