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掩人耳目,第二日北条换了汉人的服装,一个从人也不带,信步往当年的妙音坊走去。
岁月流逝,京城的屋舍却没有大的改变,连那摆小摊卖酒酿、油饼、古董字画的都似乎还是从前那些人,北条看着熟悉的街景,听着有亲切感的汉话,一种类似游子归乡的感情涌上来,让他胸口微微发热。
再往前走过一个街区,路口左拐,过三间屋宇,就是妙音坊了,二十年来这幅路线图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境中,就算闭着眼他也不会行错一步。越往前走见到的景象越熟悉,北条的心也跳动得越快,当年自己被使团强行带走,临行连告别也没有,不知红萼还在不在?过得好么?
红萼……红萼……我回来了!
北条的脚步越来越急,最后几乎小跑起来,却突然停了下来,试图安抚一下快要跳出来的心脏,总算明白汉人所谓“近乡情怯”的滋味了。
接下来的每一步都觉得举步维艰,他好不容易转过弯,好不容易一步一步走过那三间屋宇的门前,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妙音坊不见了?这间从未见过的店铺是哪里来的?
他赶紧向邻舍打听,“请问这里以前是不是有间乐坊?搬到哪里去了?”他在京城生活多年,汉话非常流利。
旁人告诉他妙音坊十年前散了,老板得罪人被杀,乐师坊众流落各地去了。他再打听红萼的消息,却没人听说过这个名字,放眼望去附近都是年轻一辈,对他提出的其他几个乐师的名字反应也很茫然。
北条的心像被硬生生切了一块下来,空荡荡的,他呆呆看着四周忽然觉得特别陌生,这么多年他最怕的就是物是人非,没想到变化来得更彻底。
沧海变桑田,楼空伊人散。
大清早端木清扬对着一块帕子失神nAd1(
昨日他们在“醉红颜”饮宴,淼淼把喝多了的他带回府扔房里就走了,迷迷糊糊中他竟看见了茹芯№酒出现幻觉很正常,可那温热的肌肤,清淡的馨香却有极强的真实感,今早更在床边发现这块帕子,似乎有人用它给自己冷敷,难道说——茹芯真的在京城?为什么她不肯露面呢?
清扬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直到高骏一掌拍上他的肩头,“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他赶紧将帕子揣进怀中,随便找了个话题打岔过去了。
整个早晨清扬都处在这种恍惚中,他回过神来时发现已站在宫苑门口,今日要和东瀛人正式和谈了,他的情绪不免更加低落。
身边的高骏也是和谈人之一,他倒是神采飞扬,“端木大少何时也会有这种悲悲戚戚的表情?虽说局面对我们不利,不过无忧说的有理,事在人为,只有尽人事才能无愧于心,走一步看一步吧,哪里就到绝路了呢!若是娘在,想必也会说出这样的话吧。”
“事在人为……好!我们就尽力一试,即便不为大齐,也不能辱没了瑜妃娘娘的教导。”
“嗯。”
和谈的困难程度大大超出他们想象。他们还未见到东瀛使者,先被皇帝叫去聆听一番教训。
“朕哪里愿意国土分散,百姓流离失所?朕是大齐的君主,天下人皆是朕的子民,百姓尚知手心手背都是肉,如果可以,朕一个子民也不想放弃,一寸土地也不能让出!子民爱戴朕,朕自然要护佑子民,保天下宁定,可是朕更不愿看到烽火连天,狼烟四起,妻子丧其夫,老母丧其儿,幼子丧其父,行睿是在战场上滚打过的,当然清楚一旦开战对两国百姓意味着什么。”
不知哪句话触动了内心,皇帝眼中竟有泪光闪动,“二十多年前,逍遥王率军一战东瀛,虽勉强获胜,却让齐胜军元气大伤,彼时各地又有乱民蜂起,我大齐江山差点不保!”
“父皇,”高骏单膝跪下,“父皇若是虑及打仗伤到大齐国本,则尽可放心,儿臣愿领自己的三万精兵与东瀛人一战,就算……就算全军覆灭,也不至影响国运nAd2(”
清扬连忙跟着跪下,“臣愿随军,为五皇子效犬马之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