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噼啪——
黑洞边的石头被他踩松,纷纷向下滚落。
若不是他反应快,只怕就随着那些石头一道滚下去了。
他后退一步,用手指扣住身旁的石缝,探身向前,俯看漏斗底部。
其时,太阳已经偏西,一道预示着黑夜即将降临的黑线正从半山腰爬上来,那深不见底的漏斗中也同样出现了这样一条黑线,正以不易让人察觉的速度向上爬升。
那黑线将整个漏斗分作黑灰上下两半。上半勉强有些光线,所以呈现出灰色,可以看见是一圈坡度达到八十度的陡坡。下半却浓黑如墨,看不见任何东西,而且隐隐有一股吸力,将人往里吸。
墨云将探出去的半个身子收回来,将背部紧靠在岩石上,双手向后紧抓住岩石上的突起部位,双脚小心地蹬住地面,抵抗着那股诡异的吸力。
他的目光越过漏斗上空,远远地望见对面有一座黑色孤峰直Сhā云霄,被一缕缕青烟白雾缭绕遮掩着,如仙如魔,似禽似兽,显得幽森又雄奇。
黑洞边缘,一团团黑色火山灰被凛冽的山风吹到黑洞上空,化作一道道黑烟,盘旋,俯冲,消散,聚拢,千变万化地钻入黑洞中,就像黑洞底下有一个妖魔在吸食、逗弄那黑烟一样。
人类对黑暗天生具有强烈的畏惧感。但墨云对黑暗有独特的见解。
他认为,相对于光明来说,黑暗的缺点很突出,优点也很突出。它他认为,黑暗不像光明那样容易迷惑人,总能提醒人保持谨惕。某些时候,光明表现出来的破坏力,要比黑暗可怕一百倍一万倍,就像他熟知的火药,虽然能给人带来光明,却也能在一刹那间带来毁灭。
墨云闭上眼睛,用鼻息缓缓吸入山风。他从那呛人的山风里品到一股刺鼻的气味。
他睁开明亮的眸子,双眉向上一扬,喜道:“啊,火山硫磺,是火山硫磺!”
原来,这巨大的漏斗就是火山坑。现在,他正站在他边上。
“火山硫磺是红色的。”他自言自语地道。他环顾四周,寻找着印象中的红色土壤,却只看见遍地的黑色石块。
明明闻到了气味,怎么就没见着呢?
他皱起眉头,转过身,沿着那黑洞的边缘向前走去,一直走出二三百米,再驻足闭目细品风中的气味,才发现那刺鼻的气味竟然来自火山坑底下。
他走到火山坑边缘,看见那一圈黑线又升高了不少,黑线以下变得越发深邃。
天就要黑了,你得抓紧时间。他在心里这样提醒自己。
他从裤兜里掏出一只单筒望远镜,放在眼睛上,对准黑洞下方,不断移动,却感觉眼睛泡在了墨水瓶里,什么也看不见。
这黑洞底下到底有多深?
会不会一掉下去就直接掉进了地狱?
那里会不会像黑森林一样,躲藏着体形庞大的食人兽?爬满了食尸草……
墨云一边看着,一边在心里想象着各种可能发生的危险。
然后,他放下望眼镜,抓起腰间的水壶,仰起脖子,将里面的水喝得一滴不剩。
他抬起手掌,抹了一下自己的嘴巴。那样子老练得像个成年人。
“别慌,”他对自己说,“再仔细瞧一瞧。”
他再次将那只单筒望远镜搁到眼睛上。
这一次,他将望远镜对准了黑洞中央偏左一点的位置。
他发现那里有一些不住摇曳的红斑。
咦!?
他将望远镜的焦距推到最近。那些红斑立刻变成了流动的红色液体。
“伙计,这是从地底涌出的岩浆。”他自言自语道,“如果是岩浆,那么,在它的旁边就应该有火山硫磺。”
他那本来快要破灭的希望又开始蓬勃燃烧。
他仰起头,长吁一口气。
几点寒鸦从他头顶飞过,朝着一座飘浮的森林缓缓飞去。
他将单筒绳枪从背上拿下来,端在胸前,将绳钩射入一块巨石的缝隙中,又用升降锁将自己与绳索联结起来。那绳索全由软钢丝绞成,收在绳枪中时并不怎么起眼,射出枪膛后却有二百多米长,足以让他降至火山坑底部。
他重新将额头上的眼罩拉到眼睛上,转过身背对火山坑,蹲下身去,顺着坑壁向下快速降落。
嗞——嗞——
软钢绳与升降锁不断地摩擦出裂帛般的声音。
陡坡上的火山灰被他的双脚踩踏得飞起来,随风升上他的头顶。
他的身体渐渐接近那一圈黑线,又越过那道黑线,消失在一片混沌之中。
咕噜噜的岩浆气泡声越来越大,渐渐变成滚滚的雷声,剧烈地敲打着墨云的耳膜。
又过了几秒钟,一股滚烫的气流裹挟着浓厚的烧焦了的岩石气味,从他脚底下涌上来。
墨云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蒸笼里,感到头晕目眩。他连忙屏住呼吸,从胸前的衣兜里取出一副猪鼻面罩戴上。那是一个简易的空气净化器。
那股滚烫的气流中中含有一氧化炭、二氧化硫等各种毒气,如果没有空气净化器,人就会中毒。
墨云戴好猪鼻面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下头,发现自己已经来到火山坑底部。他看见那里的地壳薄如纸张,不断有火红的岩浆裂缝中涌出。整个漏斗底部被岩浆照得红通通的。他发现就在自己的脚底下有一大片碎石块闪烁着晶莹的红光。
“找到了!我找到了!”墨云情不自禁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