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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节

“我爹爹名字叫花大刀,乃是花刀门的前任帮主花刀门本是不知名的小帮会,但爹爹和祖父携手将其发展成为拥有数万弟子的大门派,爹爹手中那口重达六十三斤的雕花大刀,更是令不少人闻风丧胆祖父见爹爹是可造之材,便早早的将帮主之位传给他爹爹不负众望,使花刀门越发强盛,紧随丐帮,号称武林第二大帮派,而爹爹也与当时的丐帮帮主黄穰少林主持祖端等人齐名,当真是如日中天,威风八面

“可是爹爹虽然如此风光,却也有不顺心的事情原来祖母为他娶了一个媳­妇­,那女人是爹爹的表妹,颇得祖母欢心,甚至祖母临终之前要爹爹发誓,一定不要离弃那女人而另结新欢可是爹爹本就不喜欢她,而结婚数载那女人也未有所出,爹爹便对她越来越冷淡

“哎,世事如梦,造化弄人,便在此时,娘和爹爹机缘巧合,西湖相遇就是这第一次见面便情投意合,双宿双栖可是爹爹碍于誓言,迟迟不能迎娶娘,便在这瓜莲集造了一座‘叶家堡’,送给娘住不久娘便怀了我,爹爹也是欢喜得不得了本来有爹爹悉心照顾,娘又是真心喜欢爹爹,因此娘也不想逼他迎娶自己,只要他对自己好,还奢求什么呢?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当时契丹南侵,朝廷抵挡不赚各路江湖好汉聚首一处,创立了一个‘再兴会’,取义再兴大宋,收复燕云,爹爹乃是其中一人,其他的还有丐帮少林红枪会等等爹爹都没有来得及回来和娘道别就赶赴清荫坪,率同万余人迎战辽军­精­锐据说那一战杀得天昏地暗,死尸堆积如山,血流成河,惨烈无比爹爹就在这一战中战死疆超更惨的是他身子被斩成­肉­泥,尸骨无存”

叶雪影说到这里,掩面哭泣迟剑不知道如何安慰她是好,便坐到她身边,拉住她一只手,以示同情叶雪影慢慢收住眼泪,又道:“这些江湖好汉只凭一时之勇,哪知道行军打仗,靠的可不是斗勇斗狠他们虽然人人身怀绝技,可是在对方攻击之下,简直可以说不堪一击,惨败而归去时万人,回来时只剩下三成不到丐帮帮主黄穰也身陷敌营,自然难逃一死噩耗传来,娘她痛不欲生,可是想到我即将出世,花家只留唯一血脉,便忍住伤痛,赶赴花刀门总舵参加爹爹的葬式可恨爹爹那原配夫人恨娘夺她心欢,拒不承认娘腹中孩子是爹爹的孩子,还谩骂娘是轻浮女人,水­性­杨花,不知羞耻,甚而命手下驱打娘那御鬼和尚和现帮主吕向根都怕娘会抢走帮主之位,竟然帮助那母老虎欺负一个即将临盆的孕­妇­

“好在这时候,丐帮执法长老石波鹤和掌钵长老尹文亭赶到,阻止了他们他两人都是爹爹的生前好友,也一同赶赴清荫坪杀敌,侥幸留得­性­命原来爹爹心中一直为不能迎娶娘而内疚,因此临赴战场之前,曾与他们言道自己的苦衷,相约如果自己不幸遇难,他们一定要帮助娘,不要让她孤零零一个人受委屈

“石尹两位长老费尽口舌为娘讨公道,可是花刀门上下不知道受了那母老虎什么好处,就是不认我们两位长老也毫无办法,好在他们与爹爹是结拜兄弟,说的话也有分量,见我母女不能容于那母老虎,即便勉强进入花刀门,恐怕也会时时刻刻受她刻爆反是不妙因此要娘答应花刀门不再介入花刀门帮内事务,而花刀门也发誓不能寻事滋事,否则就是对爹爹不敬因此我曾质问那御鬼和尚不守誓言可是他和吕向根都是­奸­诈小人,年年来叶家堡强要银子,娘为了息事宁人,总是忍气吞声,如数缴银子慢慢的他们得寸进尺,竟然对娘和我垂涎三尺,几次作出不敬之举娘说幸亏有石尹两位长老在,否则早就遭他们的毒手

“然而石尹两位长老毕竟是外人,帮得上一时帮不上一世,今天吕向根率领属下闯来,借口今年娘没有如数缴银子而发难,便是想一举毁掉我叶家堡,以拔掉眼中钉幸而今天又有石长老相救,可是御鬼虽死,吕向根却负伤走脱,将来他再来寻仇,我们还会有几次好运气,可以躲过此劫呢?”说罢长叹一声,默然出神

迟剑握着她手儿,只觉得滑腻无比,柔若无骨,见她说到动情之处,紧紧握住自己手掌,直把自己捏的生疼,感到她虽然外表高傲冷漠,内心其实满是凄苦彷徨之情,只是无处诉说身世之凄苦,竟然与自己有几分共同之处,不觉颇感同情,想要安慰她几句,却找不到合适的言辞,嗫嚅着说道:“你……你弄痛我了”叶雪影这才惊觉自己原来不知何时开始将迟剑的手紧紧握着,急忙撒手松开,霎时间满面绯红

迟剑此话出口,也是十分窘迫,心中似乎还有些后悔不该说穿忽然一阵微风吹进来,将烛火熄灭,只有银­色­月光洒入房内迟降眼看叶雪影粉颈微垂,满面羞涩,在迷蒙的光线下显得美轮美奂,不觉心旗荡漾

第一节

迟剑在遇到杨少真耶律雁翎之前,甚少如此深入接触过年纪相仿的女子,但他毕竟并非不食人间烟火,偶尔见到师傅师娘的好友带同年轻女子来层云峡游玩,亦不免对女孩子颇感兴趣少女怀春少男钟情,本是正常只是师傅师娘每到有客人光顾,便不让他露面,莫说握手,就连话也不曾与那些女子交谈过一句,因而他不知女人究竟如何,虽然自己也会胡思乱想,可均是怪诞离奇,莫衷一是

杨少真奔放豪爽,侠肝义胆,迟剑对她颇为倾心,但总觉她与马扩实乃天造地设的一对,自己远远配不上她,更多的当她做姐姐;耶律雁翎与迟剑年纪仿佛,但是出身皇族,却是另有一番贵气,迟剑虽然痴迷于她的高雅脱俗,却也隐约知道她便如天上明月一般高不可攀尽管杨少真耶律雁翎都将迟剑当作弟弟看待,百般呵护,可是自己有什么心事,从未曾向他说过,而叶雪影将心中苦楚尽数向他倾诉,对迟剑来说却还是第一次,不禁对叶雪影也是暗生好感他单纯质朴,又不善言辞,只会将好感压在心底,又怎会心生邪念?

迟烬自尴尬,叶雪影叹了口气,问道:“我此前百般刁难你,你不恨我么?为什么还要拼命救我?”迟剑摇头道:“你虽然对我不好,可也不能眼睁睁看你受人欺负如果不救你,我会恨自己一辈子”叶雪影听他说得诚恳,甚为感动,复又拉住他手,道:“叶家堡以往在这一代颇有名气,趋炎附势者无数,我讨厌他们虚伪的样子,不屑与他们来往,身边没有一个知心朋友如今遭此劫难,这些人竟然都躲得远远的,只怕惹火烧身我这才体会到听香和你都是难得的好人,可惜我不知道珍惜,以前总是对听香恶语相向,如今悔之已晚可惜你也要走了,我还是没有朋友难道你就不能留下来么?”

迟剑见她满脸期盼,说的诚挚,心中颇为所动,然而层云峡遭人袭击,师傅师娘行踪不明,自己怎能置之不理?便将此事连同与杨少真耶律雁翎的交往等等说给她听,又道:“我打算明日一早就走,消尽快找到他们的下落,杨姐姐他们都是好心人,到时候一定会来帮助你”

叶雪影听得入神,叹道:“你心地善良,难怪能交到如此良友”退一停道:“明天你就要走了,不知道能不能帮我做一件事情?”迟剑道:“你尽管说”叶雪影道:“明日是我爹爹的忌日,我想去拜祭他,你可不可以现在陪我去?”迟剑点头道:“可以啊”扶她起身,一同步出房门

迟剑按照叶雪影指引,穿过花园,出得后门前面有一座小山,两人拾级而上,过不多远,眼前出现一座小寺院这寺院里没有一丝灯火,漆黑一片叶雪影道:“就是这里了”迟剑奇道:“这里好像没有人啊”上前一推,大门却虚掩着,应声而开迟剑带领叶雪影进入正殿,打着火折,点亮香案上的油灯细看殿内,却不像长期无人打理的样子,四处打扫得­干­­干­净净香案上摆有一个灵牌,上面写着“亡夫花大刀之位”

叶雪影跪倒在地,拜了几拜,轻声道:“愿爹爹在天之灵保佑叶家堡平安无事”迟剑敬重花大刀英勇杀敌,也跪下拜了几拜忽听叶雪影轻声道:“有人来了这么晚了,不知道是不是敌人,咱们且躲起来看看动静再说”迟剑急忙熄掉油灯,与她一起隐身到墙角一根大柱后面

过了一会儿,有脚步声越来越近,听那声音,应该有两人这两个人走进殿内,将大门掩上,更上了门闩其中一个人点亮油灯,迟剑不敢探头去看,但那灯光将两人的身影映在墙上,其中一个头上Сhā有珠花发簪之类的物事,似乎是个女子

果然听一个女人的声音说道:“波鹤,明天就是他的忌日,你约我今晚在此见面,我总觉得不妥”迟剑听到这声音,认得是叶姊大,觉得手心中握着的叶雪影的手儿轻轻一抖,想来她也听出来那女人是自己的娘亲

只听有个男人的声音道:“姊大,事到如今,你还避讳什么呢?三个月前我要你跟我走,你说要好好想一想我不会逼你,可是你也看到,今日吕向根来犯,若不是我时刻惦记着你,听到消息及时赶来,你恐怕难逃他毒手我看你别再犹豫,跟我走吧”听这人声音,原来是丐帮执法长老石波鹤

叶姊大沉吟半晌,道:“你难道不怕丐帮弟子风言风语?”石波鹤道:“为了你,即便丢掉执法长老之位,我也在所不惜”言语中热切无比迟剑看墙上影子,叶姊大被他抱赚显然他二人关系甚为密切

叶姊大又是沉默不语,石波鹤急道:“姊大,这十几年来我对你如何,你难道还不清楚么?”叶姊大缓缓开口道:“我怎会不知?自从大刀他死后,我遇到花刀门不少刁难,要不是你帮我,我怕是早就支持不住了只不过,我不能就这样屈服给花刀门,好叫那恶婆娘­奸­计得逞波鹤,你就再帮帮我,待我夺得花刀门,我定会从你所愿”石波鹤道:“姊大,我不是不想帮你,只不过要丐帮Сhā手其他帮派的事情,与理不合况且以吕向根的势力,你和他斗,无异于以卵击石你不过是个女子,又何必去争那个什么劳什子帮主之位呢?”叶姊大勃然变­色­,挣脱开他的手臂,怒道:“连你也这么说!难道只有你们男人可以呼风唤雨,我们女人就不可以有抱负么?何况世间本就是成王败寇,胆怯懦弱只有任人宰割我忍那恶婆娘十几年,现在她竟然要将我铲草除根,这口闷气不出,还有何颜面做人?枉我对你信任有加,原来你怕那吕向根,不过是个胆小鬼!”

石波鹤被她抢白的张口结舌,道:“我我我……”话还未说完,就听门外有个沙哑的声音说道:“叶夫人说得好!”接着门闩“咯”的一声断开,大门被人由外推开

第二节

迟剑一直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一下,唯恐被殿上两个人发觉眼下又有人闯进来,虽然好奇,可也不敢伸出头去看石叶两人却是看得清楚,只见进来之人衣著鲜亮,透著几分俗气,脸上肌­肉­僵硬,灯光摇曳下,泛出清冷的光泽,竟似死人一般他肩上背著一个大布袋,里面鼓鼓囊囊似乎颇为沈重

石波鹤本来布置丐帮弟子沿路把守,然而丝毫没有听到手下阻拦示警之声,此人便进得寺内,心中又惊又怒,喝问道:“你是什么人?”伸手入怀,已取出一支判官笔那人冷冷说道:“老夫贱名何足挂齿?石长老这十几年来倒是活的逍以在啊你和掌钵长老尹文亭自清荫屏一战之後吓破鼠胆,分裂丐帮,龟守江南,胸无大志,只求美人作伴,尽享温柔之乡叶夫人说你是胆小鬼,我看再妥当不过了”石波鹤怒道:“你不要胡说八道!什么分裂丐帮,什么温柔之乡,你若再信口开河,别怪我教训你!”长臂凭空一划,手中判官笔发出呲呲声响

那人鼻中哼了一声,道:“石长老难道不知道朋友妻,不可戏么?你约会叶夫人,怎对得起花大刀对你的信任?此事若被武林众位好汉知道了,你还有何颜面在江湖上立足?丐帮清名也会就此断送你手”

石波鹤心思缜密,因此尽管与叶姊大幽会十多年,除了几个自己心腹就连叶雪影也毫不知情,更不要说其他人如今见此人不知道从何处得知实情,尽数将此事揭破,若被他到处去宣扬,自己真是英名尽丧了石波鹤惊怒之下,一声断喝,人已抢上前去,判官笔直Сhā他咽喉那人左手成爪,来拿石波鹤手腕,这一招平平无奇,却是後发先至石波鹤不等招式使老,手腕一转,点他胸口­茓­道那人招式不变,仍来抓他手腕,不知如何总是比石波鹤快了半分,迫得他变招石波鹤如此这般抢攻了十几招,却都是招式无法使完,变成半途而废,别扭之极石波鹤跳开半步,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戴著面具,难道是没脸见人?”原来他离得近了,看出此人戴著假面具,心想我这些事情只有好友掌钵长老尹文亭知道,而他又喜装神弄鬼的恶作剧,莫非此人是他假扮,又来逗我?

却听那人道:“没脸见人的是你!我这就替丐帮清理门户!”双掌一扬,一股劲风袭向石波鹤前胸石波鹤见来势猛列,不敢硬接,飘身後撤那人踏上半步,下盘凝稳,双掌平推而出,大袖好似被风鼓起,隐隐发出惊雷之声这寺内本就狭鞋石波鹤刚才纵身後跃,已到了墙边,但觉气息微窒,对方掌影飞舞,霎时之间将自己四面八方都裹住了,危急中急忙一个“白鹤展翅”,跃至半空,蓦地身子电­射­而出,判官笔点对方头顶百会眼见对方避无可避,石波鹤这一招结结实实点在对方百汇­茓­上,内心一阵狂喜却见那人账折睛,好似浑然不觉,双掌上撩,“砰”的击中石波鹤小腹石波鹤闷哼一声,摔倒在地他挣扎著坐起身子,手指那人,惊叫道:“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你是……”话还未完,那人凌空挥出一掌,“啵”的击在石波鹤胸口,只听“喀喀”数声轻响,石波鹤胸口骨骼好似塌陷了一般,喷出一口鲜血,仰面栽倒,已经气绝身亡

石波鹤身为丐帮传功长老,武功­精­深,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叶姊大从未见过他输给人一招半势,此刻见他惨死,极度惊吓之下,双腿竟然不能移动,只是瞪著那假面客瑟瑟发抖,不知道他将要如何处置自己

假面客双目炯炯,望向叶姊大,道:“叶夫人励­精­图治,雄心勃勃,可惜所托非人石波鹤又怎能助夫人完成大业呢?”见叶姊大默不作声,又道:“叶夫人莫要惊慌,老夫不会伤你,不但助你如愿夺取花刀门和越秀山庄,更会帮你夺取再兴会盟主之位,号令天下,扬威武林”叶姊大疑惑重重,缓缓答道:“阁下莫要取笑了,花刀门和越秀山庄都是名门大派,我不敢也不想染指”假面客仰天大笑,道:“叶夫人又何必隐瞒呢?好吧,老夫就给你讲个故事听”

第三节

“江南有一家武林豪门,以锦著称江湖,世代相传,已有百年长盛不衰三十几年前,该家主人结婚生得一女,举家喜庆无比,那主人也对女儿宠爱有加

“然而到这女孩子三岁之时,不知为何此家主人却一夜之间­性­情大变,对这女孩子和她娘亲极尽冷淡,百般刻爆吃的是残羹剩饭,看得是其他人的白眼,平日不许踏出房门半步,即便是新年,这女孩子也只能趴在窗子上面看自己的兄弟们玩耍,穿不到新衣,陪伴她的只有病情日益恶化的娘亲

“哎,这孩子怎么会知道,她亲生的父亲如此薄情,仅仅是因为有个算命先生说她会将这个家毁掉,并将亲手杀死自己的兄弟,是个不祥之人更不知道这些都是她父亲的小妾耍出的花样,意欲除掉眼中钉

“那主人听信谗言,全然不顾骨­肉­之情,将她母女囚禁十几年那女孩子的娘亲日夜以泪洗面,伤心不止,终于病入膏肓,惨死在她眼前那时她已经十六岁了她趁替娘亲发葬之时欲见父亲一面,好替母亲替自己伸冤,可惜那主人充耳不闻,还将她痛打一顿这女孩子终于忍无可忍,发誓一生与那主人为敌,必将毁此豪门,为母报仇”

那蒙面客刚说到这里,叶姊大已经是双手掩面,泣不成声,叫道:“别说了!不错,那主人就是江南越秀山庄的庄主叶冠棠,那女孩子就是我!”

迟剑见那叶夫人高贵桀骜,没想到幼年曾有如此惨痛往事,不禁深为同情只觉得手心里叶雪影的手儿抖得厉害,隐约中看到她面颊上满是泪水,只是极力忍住不哭出声来

只听叶姊大又道:“我的身世几乎无人知晓,不知阁下从何处得知?”她声音不再哽咽,想来在短短时间里已经恢复常态那蒙面客嘿了一声,道:“天下没有老夫不知道的事情否则老夫也不会保你拿下花刀门和越秀山庄”见叶姊大面露疑­色­,将背上包裹取下,扔在地上那包裹甚是沉重,砸在地上发出“当啷啷”的响声,包裹内物事散露出来,原来是八把宝剑

叶姊大取过一把宝剑细看,见那巾上刻有“越秀剑湖八大状元”之字,轻呼一声,道:“这是越秀山庄的八大状元所佩宝剑!”那蒙面客道:“不错这些宝建门佩给越秀山庄锦最为高明的顶尖弟子,剑不离身,剑在人在,仅人亡眼下这八口宝剑都在这里了”叶姊大吃惊道:“阁下是说那八大弟子都已经……”蒙面客仰天哈哈大笑道:“老夫不过是想叫夫人知道,江湖上鼎鼎大名的越秀山庄不过如此,老夫再说一遍,将助你得到再兴会盟主之位,夫人可会信了吧?”叶姊大沉吟片刻,问道:“阁下为何会如此看重我?”蒙面客道:“叶夫人多年来谋求扩张,又怎会逃过老夫的眼睛?只不过石波鹤碌碌无为,无心进痊因而夫人这许多年的努力都如竹篮打水只要夫人不心灰意冷,按老夫计划行事,问鼎盟主如探囊取物”叶姊大犹疑道:“阁下不会白白送我个便宜吧,事成之后,不知要我做什么?”

蒙面客笑道:“老夫的要求再简单不过了”突然转过身来,面向迟浇人藏身之处,高声道:“那边的朋友,如果对老夫的话题感兴趣,何不出来听呢?也好听个清楚”迟剑吃了一惊,知道自己二人早被他发现,刚要起身出去,叶雪影伸手在他肩头一按,自己已经跳了出去,叫道:“娘,是孩儿在这里”叶姊大见是她,也是甚为惊讶,急忙上前拉住她,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叶雪影道:“孩儿是来拜祭爹爹的”叶姊大知道她听到一切,极为尴尬自己与石波鹤私通,女儿知道了,不知道会如何看不起自己叶雪影道:“娘一生如此坎坷,女儿今天才知道但愿有朝一日,女儿能替娘分担一丝烦恼,到那时女儿就是死也甘心了”叶姊大手抚她的头发叹道:“傻孩子”两个人相拥而泣

蒙面客见她二人确是母女,放下心来,道:“到叶夫人贵为盟主之时,呼风唤雨,否极泰来,你母女俩就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那时候,只消叶夫人能号令天下不再与契丹为敌,阻止丐帮绿林军等对抗大辽即可”他此话一出,不但迟剑大吃一惊,叶姊大也是心中一凛,吃惊道:“你是契丹人?”

第四节

蒙面客纵声长笑,道:“夫人又何必关心老夫是谁呢?老夫虽然不是契丹人,可是并不想宋廷勾结金人夹击契丹到那时朝廷虽然可以收复失地,可是生活在那里的无数百姓只会受苦遭殃其实宋与辽并非水火不容,又何必赶尽杀绝呢?”他叹了口气便默然不语,一时间大厅上寂静无声过了片刻,蒙面客苦笑一声,道:“夫人不用管这许多啦如今你得罪吕向根,虽然他平庸无为,但毕竟帮众甚多,夫人难与之硬拼以老夫安排,这第一步该是直取越秀山庄”

叶姊大迟疑道:“越秀山庄食客众多,高手云集,势力只在花刀门之上,恐怕不易对付”蒙面客哼了一声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老夫早就下了手脚,保你手到擒来眼下越秀山庄剑湖大会之期将至,正是下手的好机会”

迟剑听他话中提到很多人,自己不甚了了,也未在意,只觉得他说到百姓遭殃之处和自己颇有同感,忽然想到杨姐姐也是同样的想法,如果杨姐姐在此,能和这个人谈得来也说不定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杨少真,不觉热血沸腾

他正胡思乱想,忽觉胸口一紧,身子已被人提在半空细看之下,原来是那蒙面客不知何时已经飘身欺近,将他当胸提起

蒙面客将迟剑重重摔在地上,喝道:“小子,你死定了!”单掌一竖,便要立下杀手叶雪影惊声叫道:“不要杀他!”纵身扑到迟巾上叶姊大怕蒙面客误伤于她,也是一声惊呼蒙面客收住掌势,冷冷道:“老夫所说的都是机密之事,怎能叫外人得悉?若不杀他,恐怕他泄密于外,与我不利”叶雪影道:“不要杀他!他……他不是外人!”蒙面客哦了一声,将迟较下打量一番,问道:“那他是什么人?”叶雪影张口道:“他是我未婚夫!”她为救迟剑,心知若不把迟剑说成自己至亲之人,这蒙面客还是会杀他,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自己也不由得满面通红

蒙面客哈哈大笑道:“女大不中留但你又怎能欺过老夫的眼睛?这少年若是你的未婚夫,又怎会一身奴仆的打扮?更何况,老夫认得他”迟剑奇道:“你认识我?”蒙面客点头道:“你是冯叔夜的徒弟,老夫所说不错吧?”迟剑惊讶的张大嘴巴,道:“你是谁?你怎会认得我?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蒙面客道:“你别忘了,如果赵氏兄弟还在,他们怎么会叫你来到叶家堡?”迟剑却不知道,他在初次见到叶雪影鞭打听香,打抱不平之时,正是此人引开赵氏兄弟,因此只是坐在地上发呆

却听叶姊大叫道:“雪影快闪开了!”迟剑抬头望时,只见叶姊大不知为何竟然手持长剑刺向自己咽喉迟剑毫无防备,加上叶姊大全力一击,还未等他回过神来,只觉得咽喉之处一凉,长剑如风似电般袭到剑光映照下,迟剑瞥见叶姊大紧咬下­唇­,怒目圆睁,眼中满是悲戚之情,心下不由得闪过一个念头:“这眼神似乎在哪里见过……”

眼见这一剑就要把迟绞喉贯穿,猛听“铮”的一声,长剑从中折断,椒如流星般飞­射­出去,“哆”地刺入对面立柱里面,直没入内,只留下一道剑痕

原来是那蒙面客凌空虚劈一掌,竟然将三尺外的长蕉成两段长剑颤处,发出“嗡嗡”声响,震得迟剑耳鼓生疼他死里逃生,只在转瞬之间,这时候脑中才回过神来:是了,每次师娘骂我的时候,她的眼睛里就是这种神情,既有伤心悲苦,又有恼怒怨怼

叶姊大吃了一惊,向后跃开来,盯着断剑发呆蒙面客道:“叶夫人,此人还不能杀”叶姊大咬牙道:“谁都可以饶过,唯独他不能放过!”蒙面客道:“老夫知道叶夫人与冯叔夜颇有渊源,对他恨入骨髓这小子是他徒弟,你自然要杀他为快”叶姊大抛却断剑,道:“看来未亡人的任何事都瞒不过阁下了”

蒙面客哈哈笑道:“所谓知己知彼,老夫若不是对夫人了如指掌,又怎么会找你办此大事呢?”叶姊大道:“既然如此,阁下就该知道我与那冯叔夜有不共戴天之仇,不该阻止我杀他徒弟”蒙面客伸出一指,点中迟剑肩井­茓­,叫他不能动弹,答道:“正因为如此,我们更不能杀他这一次冯叔夜也会前往越秀山庄,我们可以利用这小子把冯叔夜归为己用更何况,叶夫人你如今势单力爆急需一个好帮手这小子虽然没有武功根底,但是以老夫来看,他内心质朴,骨骼柔韧,呼吸之间气畅意纯,是一个练武的好材料,若有老夫调教,保他成为江湖一流好手,用来辅佐夫人,岂不是好?”

迟剑大声道:“你少做梦!我是层云峡弟子,怎能背弃本门,另投他派!更不会助纣为虐,去窥视什么盟主之位”蒙面客厉声道:“你若不答应,就难保命在”迟剑道:“要杀要剐随你,我决不会如你心愿!”蒙面客冷哼一声,道:“要杀你还不容易?不过老夫既然说过不杀你,就不会杀你”左臂一长,手掌已经搭在迟剑肩头,迟剑只觉得犹如万枚钢针从肩头串入,顺手臂游走而上,刺入心脏,不禁“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蒙面客不断催动掌力,迟剑苦楚无比,张口大叫,惨无人声叶雪影惊道:“住手!你说过不会杀他的!”蒙面客笑道:“老夫自会掌握分寸,只要他不答应,这钻心之痛便不会停止”手下用力,迟剑又是长声呼痛蒙面客哂道:“你刚才不是还在充硬汉么?怎么这一点痛楚就大呼小叫的,实在受不了,就答应老夫好了叶夫人贵为武林盟主之后,你也可以跟着享受荣华富贵,比起在层云峡的清苦日子,不知要好多少倍”迟剑闷哼一声,闭起双眼,咬紧牙关,不再出一声蒙面客道:“好小子!还够倔强!”再次催动掌力,忽急忽缓,要叫他讨饶哪知迟剑虽然面­色­涨得通红,豆大的汗珠顺两鬓流下,却硬是不再吭一声

叶雪影焦急万分,拉住迟剑一只手,感到他抖得厉害,知他强忍剧痛,心中不忍,便劝道:“你就答应了他吧,免得受苦何况花刀门和越秀山庄尽是卑鄙小人,欠我娘太多,你助我们并不违侠道啊”迟剑只是摇头

叶姊大道:“这小子土里土气的,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还不如一刀杀了他算了这样的货­色­,只要诱以名利,随便可以找到几百个”话刚说完,迟剑已晕了过去蒙面客抬起手臂,回头道:“叶夫人此话差矣老夫一路跟踪越秀山庄八大弟子中的赵氏兄弟,知道这小子虽然木?,但是颇为单纯,加上叶家堡一仗,想必叶夫人也看到他实在是个衷心可托之人老夫虽可助你,但毕竟不能时刻守望,如果能劝得他归顺,定会给叶夫人帮助不小比起那些只认权利的凡人俗物,他可算是不可多得的宝物了”言罢纵声长啸,随之窗外“砰砰”之声接连炸响,几只烟花响箭腾空而起叶姊大知道那是江湖中同门之间的联络讯号,称作旗花那旗花有数种之多,该是分属不同帮派看来他们早就埋伏在外面,一得到蒙面客的命令,便同时发出旗花联系本派人马向此集结

过不多时,阵阵脚步之声杂沓而来,听那声音,来者少说也有百人这些人在庙外站定,有个清脆的女子声音朗声说道:“尊主,除了先行赶赴越秀山庄的几家帮派,十三黑道都已到齐,请尊主发号施令”蒙面客“嗯”了一声,道:“依计行事”跨出庙门,径直而去叶姊大正不知如何是好,门外涌进十几个女子,这些女子服饰七彩斑斓,不似中土风貌,各自上来分左右两边扶着叶姊大三人来到庙外外面黑压压的站着一群人,叶姊大还未来得及看清楚都是些什么人,已被扶入一辆马车中那女子声音叫道:“启程!”马车便疾驰而出,其他人则徒步随行那些人脚步如飞,显然身负武功叶雪影想要问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却不敢轻易开口

第五节

瓜莲集位于江南,越秀山庄位于岭南,颇有些路程那些人交替抬轿,星夜兼程迟剑被点中­茓­道,行动不便,倒是叶雪影替他擦脸,喂他吃饭,对他百般照顾迟剑见她本来双目有疾,自己照顾自己都有不便,还极力替他人着想,不禁对她印象大为改观,心下过意不去,几次要她不用管自己,叶雪影道:“我知你不情愿随我们走,总有一天会离开到那时候,我能不能再遇到像你这么好的朋友难说得很我只想珍惜眼下的日子,尽量对你好些,不要你以后想起我的时候,心存怨恨”迟剑摇头道:“怎么会?要不是我的师傅师娘和两位姐姐的安危,便留在你身边,虽然做不了什么,给你壮壮胆子也是好的”

叶雪影闻言面露喜­色­,随即怅然叹道:“这两位姐姐定是绝世出众之人,不然怎会得到你如此青睐?真羡慕你能拜她们做姐姐,消有一天我能和她们见上一面”迟溅道:“两位姐姐都是热情善良之人,她们见到你一定会喜欢得很,抢着认你做妹妹呢”叶雪影喜道:“真的么?既然如此,我就在此先拜过两位姐姐了”跪倒在地,凭空拜了三拜,大声道:“杨姐姐耶律姐姐,妹妹虽然没见过你们,但是听迟兄弟讲述你们的事情,令妹妹好不心仪妹妹斗胆,和二位姐姐结为金兰,有什么唐突之处,容日后相见时再谢过”

迟剑见她一脸正­色­,知道她并不是开玩笑,但听她说到“迟兄弟”,忙争辩道:“你怎么也叫我兄弟?就知道我比你年纪小么?依我看艾我该是你大哥了”叶雪影笑道:“任谁一看都知道你比我小啊”转身向叶姊大问道:“娘艾你说是不是我比他大呢?”叶姊大正在盘算该不该任这神秘蒙面客摆布,也没有仔细听他二人的对话,只是含混作答迟剑并不服气,挺胸道:“我都做了好长时间的兄弟了,不但杨姊姊耶律姊姊叫我兄弟,丐帮呀绿林军呀马大哥他们也都叫我小兄弟,这小兄弟我可是做腻啦这回不论如何也要做回大哥”

两人各自道出生辰,原来是同年所生,均为十七岁,只不过迟剑大了两个月迟溅道:“这下好了,你不想叫我大哥可也不成了”叶雪影歪头想了想,忽然“噗哧”笑出声来迟剑道:“有什么好笑?”叶雪影道:“我在想,我是该叫你‘迟大哥’的好?还是叫你‘剑大哥’的好?若是叫你‘剑大哥’,那你不是成了贱人了?”说罢“格格格”笑得前仰后合迟剑一时半会儿还绕不过弯儿来,陪着她傻笑惊魂稍定之后,能有片刻嬉闹说笑,实在难得

迟剑见马车外那些人个个服饰古怪,便问道:“雪影妹妹,这些人自称十三黑道,看起来都如凶神恶煞一般,不知道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叶雪影摇头道:“我也不清楚这些人的来历只知道人人讲到十三黑道,都会谈虎­色­变娘艾你知道么?”

叶姊大说道:“十三黑道是江湖上旁门左道的帮会联合而成的,目的是为了对抗‘再兴会’等各大名门正派其帮会来自五湖四海,本来不止十三家,但因由其中十三家大帮派挑头,所以称作‘十三黑道’他们都是难缠的角­色­,譬如号称天下第一邪教的‘雪莲教’,据说教主雪莲儿练有一门奇功,如饮人血则功力瞬间增强十数倍不论是谁,只要被她血莲教缠上,一辈子休想甩掉,她必定会想尽办法,折磨你致死因此人人都避免与她产生瓜葛还有湘西七虎帮首领鬼弥陀,喜食人­肉­;回魂谷谷主涂锦葵,以夺人心魄活活把人变作行尸走­肉­著称;黄沙帮纵横黄河上中下游,打家劫舍,做无本买卖,连官府也十分头痛”

迟浇人听得心惊,叶雪影低声道:“娘,咱们快想办法逃走”叶姊大无奈道:“逃?被十三黑道盯上,是没办法逃得掉的何况花刀门那些人不会放过我们,我们只能托庇于十三黑道,随机而动”一路上未见蒙面客露面,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同行叶姊大虽然对他所承诺的颇有怀疑,但为避开吕向根,只好先随他而动况且此人武功深不能测,更对自己过去种种事情了如指掌,不知不觉间被他咄咄逼人之势牵制而令武林中人闻风丧胆­阴­狠诡秘的十三黑道竟然都听从他的号令,简直匪夷所思转念又想:如今自己全然被人牵制,总归心理无底丐帮执法长老石波鹤虽然已死,但掌钵长老尹文亭仍然可作依托,我须想方设法联络到他才好三人各怀心情,一路无话,便已来到越秀山那名震江南的越秀山庄便坐落在苍松翠柏之间

上山路上虽然风景别致,但是到处都有死尸横卧在地,颇煞情趣十三黑道帮众议论道:“咱们的先头人马早已经攻进来了”带三人下了马车,快速入庄庄内也有一些死尸,其中不少身着越秀山庄特有的绛紫­色­服饰,周遭却不见一个人影,叶姊大道:“今日是剑湖大会之期,或许这十三家黑道帮会趁山庄众人聚集剑湖之际,突袭而入,以致庄内无人能抵挡咱们便去剑湖瞧个究竟”当先而行,越过山岭,来到一座山坳之间,远远便听到呼喝之声,只见一潭湖水泛着波光,形状狭长,便似一把长剑一般湖边分左右黑压压站着几百人,中间围起一片空超有两人正自恶斗其中一个身穿绛紫­色­长袍,蓄着短髭,手使一把青钢宝剑;另一个身材矮鞋满身污垢,神情猥琐,双手空空,却是占有上风空场四周倒卧着十几具尸体,鲜血片片,将青草染红

左首众人服饰各异,当是十三家黑道帮会众弟子了为首一人是个年轻女子,打扮怪异,似乎非中土人物,左面颊上刺有一朵血­色­莲花本来莲花清新可人,但在她脸上却显得狰狞可怖这女子冷笑道:“越秀山庄威名赫赫,原来是名不副实!叶大公子,你自己心里明白已经顶不住了,又何必苦苦支撑呢?不如停下来歇息一下吧”声音千娇百媚,腐心蚀骨她身边一个大腹便便的汉子笑道:“血莲儿,你对他这么好,难道是要用他的血染你的莲花么?哈哈,那样的话,老葵可跟你急啊”场中那矮小汉子听了,抢攻几招,将对手逼开,回头向二人说道:“这点事情怎会难得倒我回魂谷?即便他只剩一滴血,我涂锦葵一样叫他魂魄归来,做个听话的行尸走­肉­”说罢揉身而上,左手成爪,锁对方咽喉

叶雪影听了这些人的话,吃惊道:“这些人可不就是娘所说的那些恶人?”禁不住浑身瑟瑟发抖,紧紧拉住迟剑的衣袖不放迟剑看那场中,只见紫袍人横剑削涂锦葵手腕,涂锦葵竟似不惧剑刃,反手搭在巾上紫袍人急忙一招“野火撩天”,划他下颌,力求以攻代守涂锦葵倏然抢近,这一皆然落空,涂锦葵人看似拖拖沓沓,动作却是敏捷无比,一伸手,已捉住紫袍人左臂,只听紫袍人一声惨叫,接着仰面摔倒涂锦葵身形一闪,人已来到血莲儿身边,伸出手臂道:“送给你”众人看时,原来他手中拿着一截断臂,竟然是刚才从那紫袍人身上硬生生扯下来的

涂锦葵也不停顿,如鬼魅般重又跃入场内,便要去抓那紫袍人胸口,忽听头顶衣襟破空之声,掌风猎猎,迎头袭到他错步闪身,却不想对方来势汹涌如潮,自己竟然站立不稳,蹬蹬蹬连退了几步

叶姊大低声道:“他终于出手了”她说这句话时银牙微咬,眼中充满怨恨迟叫细看去,只见出手之人鹤发童颜,神情矍铄,看不出到底多大年纪他怒目圆睁,满脸银须蓬张,负手而立适才众人见紫袍人惨遭毒手,一片哗然,鼓噪之声四起,但见此人现身场内,都闭紧了嘴巴,霎时间四周陷入一片死寂

第六节

老者凝视涂锦葵片刻,沉声道:“今日乃我越秀山庄一年一度之剑湖大会,像尔等来无理取闹之徒年年都有,然则都只为切磋武艺,注意点到为止你却出手如此­阴­毒,连伤犬子二人”涂锦葵斜睨着他,嘿嘿笑道:“叶老爷子,这你需怪不得我越秀山庄叶家剑法名扬天下,老葵我为求自保,不得不倾尽全力想不到叶大公子和叶二公子一样的不堪一击嘿嘿!不知道到底是老子不中用呢还是儿子太过愚蠢依我看叶家剑法好有一比”血莲儿等人知道他存心戏弄对方,当下都笑嘻嘻的问道:“比作何来?”涂锦葵道:“比那癞蛤蟆打哈欠,不差分毫”十三家黑道帮会众弟子听了,都放声大笑

那老者并不动声­色­,伸出右掌,凭空挥出涂锦葵虽然口中放肆,暗地里却是一直防范着对方适才对方出手,颇具威力,实在不可小视,更何况叶家威名赫赫数十载,当然并非浪得虚名是以他见对方甫一动作,急忙后退一步,双手护在胸前却见那人手掌挥处,已将断臂之人身子托起,轻轻落在后面一张椅子上几个山庄弟子急忙上前施救

他这一露身手,血莲儿等人心头大震,再也笑不出来凭空抓物,且举重若轻,乃是传闻中的“控鹤功”场中不少人虽然听说过,然而据说失传已久,要不是今日亲眼得见,万难相信世上果然有此神功

叶姊大偷眼环视四周,却不见蒙面客的身影忽听耳畔传来蒙面客暗哑的声音:“这涂锦葵所伤之人是叶晋勇叶大公子么?”回头看去,那蒙面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自己身侧叶姊大点了点头,指点对面越秀山庄弟子阵内一人,道:“原来叶晋德也受伤了,看来也是伤在涂锦葵手下”蒙面客顺方向看去,只见那人半面脸的皮肤竟然被撕掉,鲜血淋淋叶姊大又道:“叶冠棠对他两位公子宠爱有加,眼见爱子重伤,当然会亲自出手”声音里满是幸灾乐祸之意

此时叶姊大和蒙面客混迹在十三黑道帮众之间,叶雪影和迟皆堕在后,叶雪影听到他二人对话,向迟剑道:“原来现在场中的是我外公叶冠棠快告诉我他长得什么样子?”迟剑刚要开口,叶姊大回过头来恨声道:“你还叫他作外公!他哪里配!”

叶冠棠踏上一步,喝道:“老夫已有三年未曾与人对阵,好吧,今天就舒展一下筋骨,看看叶家剑法是不是不中用”左手虚晃,右掌劈向涂锦葵肩膀这一劈之下,竟然发出利剑破空之声,叶冠棠功力已经达至巅峰,可以以掌作剑,伤敌于无形

涂锦葵见这一掌来势凌厉,心知厉害,不敢徒手去接,闪身后退,已从腰间取出两件兵器,荡开对方狡,发出“铮”的一声脆响众人定睛看去,见他手中的兵器形状怪异,好似两轮弯月,顶端密布尖齿

涂锦葵虽然极力卸下对方来势,然而一触之下,自己双臂巨镇,虎口发麻,兵器险些脱手,当下不敢怠慢,运足轻功,绕着对方周身游走,同时舞动兵器护在胸前,意欲以动制静叶冠棠气定神闲,左手捻个剑诀,身形凝然不动眼见涂锦葵越奔越快,圈子也越来越大,猛然间叶冠棠右手倏然刺出,只听“当”的一声,涂锦葵兵器撒手,咽喉串出一股鲜血,迎风洒落他整个人仰面而倒,再也不动

十三家黑道帮会众弟子眼见涂锦葵被一击毙命,哄然而乱血莲儿咬了咬嘴­唇­,高声说道:“叶老爷子果然老当益壮本来咱们应该知难而退,然而越秀山庄八大状元杀死我十三家多条人命,咱们不才,只好一并领教叶老爷子的高招,也好对死去的弟子们有个交代”鬼弥陀等人高声附和,十几个人随同他二人步出人群,将叶冠棠围在中央

叶冠棠双手一拍,哈哈大笑道:“血莲教七虎帮黄沙帮,个个无恶不作,臭名远播你们不来找老夫,老夫也要去找你们”他一指东首的五个人,喝道:“你们也是来寻老夫的晦气的吧?何不一起上来,省得老夫另费手脚!”

迟剑顺叶冠棠所指方向看去,只见那五个人有高有矮,或肥或瘦,孤零零站在众人之外,看来既不是和十三家黑道帮会同路,却也不是越秀山庄中人猛然间心头一阵狂喜,原来杨少真赫然站在其中,其他几个则是绿林军金旗旗主刘世沐水旗旗主张秉旺火旗旗主翁索华和土旗旗主洪绍坊,只少了木旗旗主吴千之迟侥中喜道:“杨姐姐果然来了!”兴奋之余便要叫她,但自己几个人处在众人身后,杨少真并未注意到自己,只好暂时作罢

却听刘世沐朗声道:“叶庄主请了我们此来并非要与庄主作对只是贵派赵天满赵天沛两位少侠为了查清江湖谣传,带走我们一位小兄弟,想必庄主已经究明事情原委,在下等人特来寻他回去”叶冠棠点了点头道:“好,那就待老夫料理完此事之后,再来接待几位!”刘世沐等人纷纷拱手施礼叶冠棠转向血莲儿等人,道:“快亮兵器!”

忽听远处有人高喊:“大家住手!”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山坳转处有几十人飞奔而来,为首一人衣衫素朴,须发花白,原来是丐帮帮主梅文浦,他身后除了跟着红枪会任云天任笑乐父子天马帮帮主罗大鹏铁鹰帮帮主戴志丹等再兴会之人外,还有几个和尚和几个身着官服之人,迟蕉得其中一人竟然是郭慕帆

第七节

血莲儿见众人奔入场内,只道他们是来帮助叶冠棠的,冷笑道:“原来叶老爷子早就找好了帮手,看来今天是不能善罢甘休了”叶冠棠并不理她,快步走到梅文浦跟前,拱手一礼,笑道:“梅帮主,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北方战事频仍,梅帮主常年忙于抗敌,已经有很久没来过弊庄了吧?”梅文浦也是回礼笑道:“叶庄主,久违久违这一段契丹人疲于应付女真人的进攻,哪里还有­精­力南侵?因此我们得以脱身,一来是拜会故友,二来是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要办”叶冠棠白眉微扬,问道:“看各位再兴会朋友都到了超还有官府的人同行,能惊动各位的不知道是什么大事情呢?”

梅文浦瞥了一眼杨少真等人,肃然道:“我们是一直追踪杨姑娘而来的”翁索华闻听此话,戟指梅文浦身后一人,大骂道:“吴千之!原来是你告密!竟然连拜把兄弟和大当家也出卖,你娘的不是人!”

迟剑一直目不转睛盯着郭慕帆,的他对杨少真不利,听翁索华大骂,才发现他身边站着的就是吴千之吴千之哼了一声,也高声道:“四弟,杨少真勾结异族公主,陷害郭军师,对官军巧设圈套,致使官军三十万大军惨败于契丹区区一万兵力下,你们缘何还要维护她?”他此话一出口,四下­骚­然杨少真率众抗辽,声震大江南北,人人称颂,怎么会突然之间成了叛国投敌的败类?

翁索华闻言大怒,跳着脚骂道:“放屁放屁!咱们从小看着大当家长大,她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清楚?怎么会听信郭幕帆这小人的话?要俺说,你们一个个都是糊涂蛋!”郭幕帆冷冷一笑,道:“如今的杨少真早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杨少真了!”迈步到场子中央,伸手从怀里取出两个卷轴展开,却原来是两张画像,上面画着的赫然是杨少真和耶律雁翎的涅,并盖着大红官印他接着说道:“我大宋天威浩荡,女真人仰慕已久,特派使臣来盟,合力降伏契丹蔡孜蔡元帅率领­精­兵三十万北上,本来势如破竹,收复燕云失地指日可待,可是就是因为杨少真勾结她师妹大辽公主耶律雁翎和辽军都统耶律大石,假意营救马先锋,赢得他信任,放假消息迷惑我军,致使契丹军乘虚而入,侥幸得胜朝廷已经在各地发下布告,务必要拿住女匪杨少真和契丹公主耶律雁翎,为国除害!杨少真竟公然将耶律雁翎带回绿林军,并打算要绿林军为之卖命翁索华,此事不假吧?”

翁索华道:“大当家的确实带了辽国公主回来,不过俺还是相信大当家的不会投敌叛国”郭幕帆哈哈大笑道:“既然你也承认是实情,就不用我多说废话了”吴千之道:“在下父母和兄长都是被契丹狗所杀,此等血侯仇不报,真是枉做男儿!在下从小发下誓言,与契丹人不共戴天那耶律雁翎既然是契丹公主,自是罪不可爽在下定要将她碎尸万断!”

梅文浦抬手拍了拍吴千之肩膀,示意他冷静一下,向杨少真道:“契丹狗多年来不断犯我中土,杀我同胞,种种家仇国恨不胜枚举杨姑娘,老夫和你相识已久,真不敢相信你变化如此之大想来是那契丹公主­奸­诈狡猾,蒙骗了你也说不定不论如何,就请杨姑娘先交出契丹公主以杨姑娘以往所立功绩,老夫一定尽力说服朝廷免你死罪如今官军进攻不力,与辽军呈胶着之势,如能擒住辽国公主,必会利于我方扭转战局”

杨少真昂然道:“梅帮主,多谢你好意少真自认不是见利忘义卖国求荣的小人,无愧我心,也不惧人言至于耶律雁翎,莫说她是我师妹,即便是素未谋面,少真也不会将她一个无辜之人交出来任你们宰割!梅帮主要以她做人质,不觉得此举有背侠义之道么?”

梅文浦微微一怔,罗大鹏已在他身后喝道:“杨姑娘到如今还想庇护那番邦公主,真是不可救药!”任云天也道:“杨姑娘,你维护同门,我们也是十分敬佩,不过自古便有大义灭亲之说,为了江山社稷,咱们个人的虚名又有什么打紧?”

忽听有人一声断喝:“要抓一个女蟊贼,何必这样婆婆妈妈!看我把她拿下了!”说话声中,一个身着官府之人已经纵身而起,抽出腰刀,扑向杨少真他动作敏捷,武功竟然不弱杨少真不避反上,单掌按他胸口那人一招“环臂报刀”,守住门户杨少真身形半转,如蜻蜓戏水,如玉树临风,已踏到他身侧那人见自己破绽尽出,紧忙运转手腕,使一招“夜叉出海”,单刀反撩他快,杨少真更快,左肘轻撞,封住他肩井­茓­,令他手臂麻木,右手已将腰刀夺了过来,反手击出,刀背重重拍在那人背后那人哼了一声,瘫软在地,昏死过去这一招空手入白刃,只在转瞬之间,不少人见杨少真风姿绰约,都大声喝彩起来

杨少真抛却腰刀,凝目注视郭幕帆,道:“万万想不到一个全家被官府冤枉致死的人反而会投靠朝廷,甘当鹰犬,更颠倒黑白,蛊惑人心我当日逐你出绿林军并未做错,只可惜一时心软,没有揭穿你的本来面目!”郭幕帆狞笑道:“我也可惜那一箭没能­射­死你!”杨少真闻言,眼中寒光一闪,恨声道:“原来官军兵败那一日,混乱之中向我­射­箭的是你!”

第八节

原来杨少真当日救得马扩返回宋营之时,郭慕帆也在那里他投靠蔡孜,对他刻意逢迎,而对杨少真绿林军百般辱骂,进而又诬陷杨少真勾结辽国公主,意欲对付宋军,以博得蔡孜欢心蔡孜正自为指挥不力损兵折将而懊恼,听他如此一说,以为可以做推脱责任之辞,便收容郭慕帆留下,心想若能借用郭慕帆之力铲除绿林军这块朝廷的心铂也算立下大功,升官发财自然不在话下

待到杨少真与蔡孜对峙,郭慕帆却是不敢露面,一来忌惮杨少真厉害,二来心下有鬼,做贼心虚不想随即宋兵慌乱退败,混乱之中郭慕帆见到杨少真四下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人,顿时恶从胆生,取过弓箭对准她­射­去杨少真中箭落马,郭慕帆本待再补几箭,但见一队马群奔来,四下里横冲直撞,势不可挡,急忙拨转马头而逃杨少真夹杂在马群中间,奋力左右躲闪,怎奈身中重伤,力不从心,接连被马匹撞了几个趔趄,终于体力不支,昏倒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脸上阵阵发痒,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她睁开眼睛看去,却是一匹马儿伸出舌头来舔她的头发她勉力爬起身子,放眼四望,只见山间野岭遍布死尸,几座营房卦燃烧,升起滚滚浓烟杨少真自幼习武,体质异于常人,当下忍痛拔出箭羽,奋力骑上马背,望东而行然而毕竟失血过多,渐感体内虚弱,口­干­舌燥,竟而趴在马背上沉沉睡去

待到她再次醒来,只觉得身上暖融融的好不舒服,睁开眼,见自己身处一座小茅屋之中这茅屋中间燃着炉火,窗前摆有木桌木椅,简陋无比,自己则躺在草席上,身上盖着的被子洗得发白,也分不清原来是什么颜­色­了她想要挺身坐起,却触动胸前伤口,忍不住哼出声来

或许是听到她呼痛,外面一个人揭开草编的门帘走了进来此人慈眉善目,头发银白,却原来是一个老婆婆她见杨少真要起身,急忙走上前来,将她扶起,道:“谢天谢地,姑娘你总算醒了快来喝点汤水暖暖身子”说着从木桌上瓷钵中倒了一碗水,递了过来

杨少真谢道:“多谢婆婆救我­性­命”那老婆婆道:“是我老头子见到你昏倒在马背上,满身是血,把你带回来的哎,这年月兵荒马乱的,你一个女孩子家可要小心啊”正说着,又一个人走了进来,是一个驼背的老者,手中提着箩筐

老婆婆道:“老头子,这姑娘醒了你瞧她身子多硬朗,要不然只靠咱们的山野菜,怎么能救得活她?”老者笑ⅿⅿ的道:“是啊姑娘,这里是荒郊野外,如今刚刚开春,也没有什么能吃的东西,我们老两口岁数大了,想打个野兔子什么的也力不从心,只好叫姑娘多担待了”杨少真连忙道:“两位老人家太客气了,你们救我回来我已经感激不尽了”稍叙家常才知道这两位老人姓常,都已经六十多岁这一带以往战祸频频,因此无人定居,只有这两位老人独自在这荒野间居住

杨少真问道:“婆婆没有子嗣么?缘何在这里居卓难道不怕宋辽开战,祸及自身?”两位老人对望一眼,满面笑容尽失,老者叹口气说道:“不瞒姑娘,我们本是住在辽国的汉人,有一个独子孩子长大以后去当了兵,他们的长官也是汉人,带同部下投靠了大宋我这孩子孝顺的很,怕我们会摊上麻烦,就将我们接到了大宋无奈宋军根本看不起投诚的汉人,克扣军饷不算,还把苦活累活尽归到他们头上,打了胜仗就说是自己的功劳,吃了败仗便推托是他们不卖力孩子回来和我们诉苦,说在辽国的时候,契丹人还叫他们汉人,而在大宋,人人都叫他们北人,竟然不把他们当作自己人我儿子一气之下偷偷跑了出来,带着我们四处藏匿想不到天下之大竟然没有我们容身之地好在后来辽国无暇攻击大宋,这一带太平了许多,我们商量了一下,就来到这里居赚靠种菜打猎为生,倒也平安无事”说到这里他重重叹了口气,语气哽咽起来:“没曾想我儿子去年冬天出去打猎时遇到群狼,年纪轻轻就离我们而去”老婆婆听到这里,早已是泪眼婆娑,道:“我那苦命的孩子若是还在人世,应当和你年纪相仿”

杨少真也是一阵心酸,刚要安慰他们几句,忽听外面有马蹄声响,十几匹马飞奔而来,接着有人喊道:“这里有人家,好奇怪!大家去搜搜,说不定那女匪就在这里!”十几个人粗声应合

两位老人茫然对视一眼,回头看了看杨少真,恍然而悟,他们所说的女匪想来就是这位受伤的女子杨少真挺身坐起,道:“他们找的是我,待我出去见他们”那老者忙拦住她,低声道:“这些官兵不是好人,我们怎么能把你交给他们?姑娘你且随我来躲避一下”两人扶起杨少真,来到草屋后面,那里有一­干­草堆,两人让杨少真钻了进去

杨少真心道:若不是我受伤,十几个普通兵士不在我话下但愿不要给两位老人家添麻烦才好屏住呼吸,听前面的动静只听有人大声道:“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居赚形迹可疑,莫非是契丹人?”又听老者答道:“我们老两口是汉人”先前那人又道:“前些天有一个女匪勾结契丹,害得我大宋打了败仗,你们见到过没有?”老者道:“没有”那人大声喝骂道:“老不死的胡说八道!这匹战马是哪里来的?”老者嗫嚅道:“这……这……”想来他不善扯谎,一时间找不到说辞那老婆婆抢着答道:“这马是自己跑来的”

先前那人怒道:“还敢扯谎!”接着只听老婆婆长声惨呼,老者惊叫道:“你为什么杀一个老人家?!我跟你拼了!”杨少真大吃一惊,想不到这些官兵竟然说杀人就杀人,所杀的还是毫无反抗之力的老人当下不及多想,从草堆里纵身而出,大叫道:“住手!你们要找的是我,不要妄杀无辜!”却见几个宋兵手持长矛,已经刺入老者的胸膛,自己仍然晚了一步杨少真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周身血液冰冷,整个人似乎要僵死过去

第九节

那十几个官兵见杨少真只是个单身女子,都发声喊,挺枪刺来杨少真本来身体虚弱,全身乏力,但眼见二老为自己命丧当超内心悲愤交加,也不知道哪儿来的­精­神,大喝一声,左臂轻揽,已经将袭到面前的四杆长枪夹在腋下那四人急忙运力回夺,杨少真右掌拍出,“??”几声,长枪尽断,那四个兵士仰面跌倒杨少真双手连挥,将枪头激­射­出去,四名冲上来的兵士应声而倒杨少真恨他们下手狠毒,因此掌下毫不容情,顷刻间接连重手震碎五六个人的头盖骨,剩下几个人吓得四下抱头鼠窜杨少真一个“金蝉挂柳”,三两步已赶到一人身后,一掌将他打翻在地,足尖一挑,挑起地上一杆长枪,倾尽全力向前直灌出去那长枪势如长虹,直刺入一人后心,斜刺里穿出,又刺入前面一人胁下这一枪力道之大,竟使得此人毙命之后却又往前奔了几步,这才倒地不动

杨少真本待杀死被自己击倒的宋兵,刚一迈步,便觉得一阵眩晕,额头大汗淋漓,脚下也是轻飘无力,急忙稍作吐纳调息那宋兵翻身跪倒,颤声讨饶道:“女菩萨开恩!女菩萨开恩呐!我们本不敢叨扰女菩萨,怎奈上头发下话来,官命难违,我们也是身不由己小的家里尚有八十岁老母……”话未说完,杨少真已喝道:“废话少说!我且问你,马扩马先锋现在何处?他可安好?”那宋兵道:“兵败之后,宋军退后三十里安营扎寨,马扩和蔡孜元帅一起守在那里,静待圣上旨意马扩竟然诋毁女菩萨您通番卖国,真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该遭天打雷劈!”

杨少真怒道:“谁叫你如此诅咒他!”那宋兵本想讨好杨少真,怎料到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慌忙道:“是小人该死”杨少真道:“如此说来,下令拿我的是他了?”想到自己被他如此误会,不由得心下隐隐作痛那宋兵道:“那倒不是他下令的是一个刚刚反出绿林军的人,叫做郭慕帆此人善于察言观­色­阿谀奉迎,短短几日便赢得元帅信任,如今已经是官任参军了他不但要我们来搜查您,还向元帅献计严查各路关卡道口,务必将您生擒”杨少真冷笑一声,道:“原来是他!你回去告诉这位郭参军,就说绿林女匪杨少真不日后定将来取他项上人头!去吧!”那宋兵见她放过自己,喜出望外,连磕了几个头,转身飞也似的逃走了

杨少真拭去额头上的汗水,感到右胸如撕裂般疼痛,低头看时,原来是所受剿已经迸裂,血水将胸前衣衫染红了一片,便从宋兵死尸身上扯下几块布来,草草扎了伤口,忙去看那两位老人

那二老尸体早已冰冷,杨少真取过一杆长枪,含泪挖了一个大坑,将二老尸体轻轻放入其中,又将土仔细填好,就好像他们并非死去,而是正在熟睡,生怕把他们吵醒若在平时,杨少真可在举手之间做好这些,但此时却累出一身大汗,就静静坐在一边怅然发呆她倾一生之力,志在拯救失地同胞,然而听了那二老一席话,更见到宋兵恶行,不禁有生以来第一次对自己所做的是否正确产生怀疑,一时间茫然若失

就这样过了半个时辰,杨少真总算收拾起心情,跪在二老坟前,道:“两位老人家,你们不但救得少真­性­命,更为少真失去­性­命,此等大恩大德,只有有待来生再报了”拜了三拜,挥泪而别

她想郭慕帆既然不放过自己,暂时便不南下,北上辽都上京,一来躲避宋兵搜捕,二来也好打听师妹的下落主意既定,便跨上一匹战马,往北飞奔到接近辽国,她便弃马步行各个城口虽然也有盘查,但是并不严厉,杨少真扮作村­妇­,很顺利便连过几座城镇越到靠近辽都上京,盘查反而越松懈,虽然不时有小队士兵四处巡逻,但是似乎很是涣散杨少真打尖之时,到处见到老百姓私下里议论纷纷,气氛颇显紧张

这两日她伤势好转,便想探访师妹的消息,苦于不知从何处下手,便来到离皇宫不远处一间茶楼,拣了二楼靠街的一个座位坐了,想观察皇宫的些许动静然而皇庭深宫大院,怎能轻易得到消息?杨少真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

忽听旁边一桌有人低声说道:“如今金人势如破竹,这大辽又猝发内变,恐怕不是什么好兆头,各位有什么打算么?”那桌上坐着四五个人,看衣着应该是汉人其中一个道:“若是金兵逼近这里,我会逃往南方,不管怎样,我们也是汉人,想来大宋不会嫌弃我们”再一个道:“老兄此想法差矣咱们生于大辽长于大辽,虽说是汉人,可是与大宋并无丝毫关系,在大宋看来与异族无异大宋人心胸狭隘,不可能不对此心存忌讳,咱们归降,定会被他们瞧不起”先前那人道:“不错燕云十六州自割属契丹近二百年,咱们与大辽之间岂无君臣父子之情?何况贱内便是契丹人,柳兄,尊夫人祖上不也是契丹人么?咱们已和大辽密不可分,怎能在大辽危急之时舍其而去?”

杨少真早听耶律雁翎说起过不少汉人并非乐于脱辽归宋,当时只以为是她一面之辞,如今亲耳听见这几人的话,才知师妹所言不虚,心下不禁颇为恼怒,心想大家浴血奋战,只为解救你们,却不想并不被你们领情然而转念想到被宋兵残杀的二老,似乎又有些明白他们的想法

只听邻桌又一人说道:“完颜阿骨打起兵之时,只有区区两千五百之众,却打得大辽毫无还手之力,更迫使圣上遁走夹山,大石将军不得不另立新君,以定国势然而军心已失,颓势依旧难以挽回,大好江山就要断送了”先前那人道:“朝廷权贵只顾争权夺势,孱弱如斯,真叫人痛心可惜雁翎公主身非男儿,否则以她的才能,登高一呼,聚举国英才应敌,可望扭转败局”众人都是叹息不已那人又道:“只消公主她在宫中能得到善待,老天也就算开眼了”几个人又说了一阵子话,这才结帐走了

杨少真心中暗喜,听他们所言,师妹果然在宫中,只是如何接近仍然毫无头绪看来也只好先熟悉皇宫四周情况,伺机再动她回店熟睡了一个下午,待到夜静人犀便悄悄来到那茶楼,跃上屋顶,放眼往皇宫内望去

皇宫内庭榭楼阁错落有致,四处有小队的士兵巡逻,戒备森严杨少真看在眼里,暗皱眉头,心知莫说自己对宫内毫不熟悉,即便做到对每一个角落都了如指掌,在如此严密的防备下也万难得手但她关心师妹安危,怎能轻易放弃?接连两晚都来查看,期望找到一丝破绽,却无丝毫进展

第三夜她依然潜伏于此,正暗自思量对策,忽听有人大喊:“有刺客!”顿时宫内外士兵呼喝声此起彼伏杨少真见灯笼都往北面移动,心中一动:如今倒是一个好机会,正自犹豫,却听到脚步踏在瓦片上的声音传来,有人向自己所在的方向奔来那声音颇为细鞋显然来人轻功甚为了得细听之下,来人不只一个,她急忙跃上旁边一棵大树后面,探头观看

第十节

但听脚步声中,四个人影从皇宫方向奔来这四人都是紧身短打,宫庭侍卫的打扮先头一人身材魁伟,双目烁烁有神,奔跑之间步履轻盈,手中握着铁尺他身后之人矮小消瘦,脚步滞缓,气喘吁吁再后边两人离的远些,看身形脚步,却是功力最深

杨少真心道:想必这些人是因为皇宫来了刺客,一同追踪而来的此时四人已奔到茶楼楼顶,那堕在后面的二人忽然纵身而起,凌空出掌,击在矮小之人的后背,那人“哇”的吐了口鲜血,俯身摔倒持铁尺之人急忙反身奔回扶他,那人叫道:“莫要管我!快走!”持铁尺的汉子道:“你我兄弟情同手足,我怎能撇下你不管?”说话间后面二人已经奔近,一前一后站定,将他们夹在中间杨少真细看之下吃了一惊,原来这二人是“夺心双子”卞氏兄弟

卞不生喝道:“刘宗回何应昆,看你们还能逃到哪里!快说,耶律雁翎在哪里?”持铁尺的汉子哈哈大笑道:“我们既然拼死救出公主,又怎么会将她藏身之所告诉你?卞兄这话可不是问得愚蠢?”卞不留怒道:“刘宗回!你们私下劫走耶律雁翎,公然违抗都统大人命令,犯的是欺君之罪,死到眼前你还笑得出来?”原来那铁尺的汉子叫做刘宗回,另一人自然是何应昆了刘宗回正­色­道:“大石将军虽然另立新君,可在我们心中,圣上绝不是此人,雁翎也依然是公主我等一心为国,忠心天地可鉴,死又何惧之有?”卞不留骂道:“不识时务!”倏然出掌,拍他面门卞不生也双手成爪,从后攻上

杨少真见那刘宗回身手不弱,若与卞氏兄弟其中一人单打独斗,可以支撑五六十招也说不定,但在他二人夹攻之下,不出十招,定会落败她不明就里,因此并不贸然出手救人果然走了七招,刘宗回肩臂中掌,一个踉跄,卞不生连发数指,点中他前胸大­茓­,令他动弹不得

卞不留走到何应昆身边,冷冷一笑,伸出二指夹住他姆指,运力捏下,只听“喀喀”骨断声响,何应昆大声呼痛卞不生向刘宗回喝道:“你若不说,我们就将他身上骨头一段段捏碎,直到你肯说为止哼哼,这滋味可是欲死欲仙啊”卞不留也笑道:“咱们侍卫中人人夸赞你刘宗回对朋友肝胆相照,肯为朋友去死,咱们就看看你是不是名副其实”刘宗回面­色­惨白,喝道:“姓卞的,你们来对付我好了!看在大家共事一场的份上,放过何兄弟”卞不留恍作未闻,又将何应昆两根手指掰断,接着双足连踢,竟将他手腕脚踝尽皆踢碎何应昆惨叫连连,痛得满头大汉刘宗回也是汉水淋漓,颤声道:“何兄弟,哥哥累你受罪了!”突然间闷哼一声,身子晃了一晃,慢慢软倒

卞不生叫声“糟糕!”抢上去拍他肩头­茓­道,却见他七窍流血,已经没有了气息卞不生大骂道:“混帐东西!都怪我一时疏忽,没有完全封住他­茓­道,他竟然自断经脉而亡”卞不留道:“算啦他自己愿意死,倒省得咱们动手了”飞起一脚,将何应昆踢落楼下何应昆四肢尽断,犹如断线的风筝,“砰”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卞氏兄弟掸了掸身上的灰尘,飘然而去

杨少真不敢稍动,怕惊动他二人,自己可不是对手过了片刻,待到二人走得远了,这才跳下大树,来到何应昆身旁,伸手探他鼻息,竟然气若游丝,还有一口气在何应昆双目微张,望向杨少真,目光里满是惊恐杨少真道:“这位大哥,是你们救了公主?她现在何处?”她见何应昆茫然无语,又道:“我是公主的师姐,是特地来救她的”

何应昆眼睛一亮,口­唇­翕动,似乎要说话杨少真听他声音细若蝇蚊,急忙附耳过去,只听他说道:“我……我见过你当日大石将军捉拿公主和你,并将你们看押在华严寺之时,我也在其中”杨少真喜道:“如此甚好你应该相信我了吧”何应昆道:“我们本忠于圣上和公主,怎奈圣上败于金人之手,远遁夹山,大石将军另立新君,还软禁公主刘兄和我一直寻找机会救她出来,今日总算侥幸成功”他说到这里连连咳嗽,喘息了一阵才接道:“我和刘兄按计策引开卞氏兄弟,公主由另三位兄弟护卫,前往塞北义州奉国寺暂避杨姑娘快去接应她,要她千万保重身体,重振……重振大辽国威”说罢双目缓缓合上,溘然长逝

杨少真见他忠心耿耿,心下颇生敬意,便将他与刘宗回的尸体一同掩埋了,匆匆启程,北上义州一路上见到不少百姓拖家带口南迁,不少城镇几近颓废原来此时女真大军已经步步进逼,辽军节节败退,弃城而逃,许多失地被金兵屠城,百姓闻风­色­变,只得背井离乡,受尽颠簸流离之苦

杨少真途中不敢稍作停息,连续换乘坐骑,星夜兼程,只用了一天的时间便赶到义州那奉国寺位于义州城内东北隅,寺内宝殿穹临,高堂双峙,隆楼杰阁,金碧辉焕她遥见山门就在眼前,忙纵马过去进得其中,只见长廊纵深,西弥陀阁东三乘阁等等并列两侧,寺内却不见人影她抬头望去,见正北端一座五脊单檐庑殿耸立在高阔的月台上,殿门门匾上书三个大字:“大雄殿”

杨少真离鞍下马,步入大雄殿,见佛坛上供有七尊佛像,自东而西为迦叶拘留孙尸弃毗婆尸毗舍浮拘那含牟尼释迎牟尼七尊佛皆结跏跌端坐在须弥座上,高大庄严,神态慈样抬头见顶部梁枋上有莲花牡丹花函榴草风等彩绘,各面相丰颐美悦,服饰缤纷多彩,或持花束或捧果盘,飞翔于云端,与端坐的七佛,静动相衬,上下呼应杨少真在殿内转了一周,却也是不见半个人影,四周静的怕人她开口叫道:“雁翎师妹!是师姐到了!你在哪里?”殿内空旷,隐隐发出回声,却又归于寂静杨少真心中疑惑:难道师妹途中遇到什么事情,不能赶到这里?若是果真如此,我该如何应对才好?

第十一节

她正思忖间,忽听殿外远处传来叱喝之声,急忙出门观看只见远处十几个人顺着长廊奔来前面一个汉子背负着一个女子,奔走如飞他身材健硕,满脸络腮胡须,高出他人一头他身后众人个个流里流气,手持棍­棒­,口中叫骂连连,穷追不舍

转瞬间那汉子已奔到大雄殿门外,后面有人赶到,挥­棒­袭来那汉子怕背后女子被击中,只好转身接招木­棒­击在他手臂上,“咔嚓”一声折成两段那汉子手臂一长,抓住来人胸口,大吼一声,将他直抛出去,撞倒了三四个人后面众人大声怒骂,纷纷攻上这汉子膂力甚强,似乎颇善摔角之术,接连徒手击断几根棍­棒­,将对手摔倒在地,然而毕竟背负一人,又要保护她不被人袭击,不免缩手缩脚

那群人狡黠无比,看出那汉子有所顾忌,便招招进击他身后之人,好教他顾此失彼果然那汉子为护卫背后女子,肩膀小腹大腿上连中数棍那汉子怒吼连连,奋力躲闪,无奈双拳难敌四手,额头被对方重重击中,鲜血迸流

杨少真见那十几个人欺负一个人,且口中不­干­不净,早就看不过眼,见那汉子身陷险境,便拾起几个石子,使个“天梭裁衣”,将石子四散击出那石子便如长了眼睛,打中几个人的面门,登时鼻血长流,更有的门牙被打落,大声叫痛杨少真跳入人群,展开“飘羽”刀法,如入无人之境这些人如何是她的敌手?顷刻间棍­棒­脱手,或被割伤手臂,或被刀背砸的头昏眼花,纷纷反身而逃

杨少真不过是要对这些地痞小作惩戒,因此也并不追赶,由他们去了那壮汉轻轻放下背后女子,施礼谢道:“多谢女侠出手相救”杨少真摆摆手,刚要说话,却听那女子轻声道:“师姐”杨少真吃了一惊,听那女子分明是在叫自己,细看之下,这女子虽然面庞消瘦神情萎顿,却正是师妹耶律雁翎,急忙跑到她身边,将她抱在怀里,只觉得她身子软绵绵的靠在自己身上,好似全无力气,心中又是一惊,问道:“雁翎,你怎么了?为何如此虚弱?”

那壮汉道:“这位姑娘似乎饿了多天,又长途跋涉,过于疲惫,摔倒在镇上我见一帮市井地痞要对她不利,便带她逃了出来你们认识就最好了,我正不知道带她到何处好呢”

耶律雁翎轻叹口气,道:“我自从被软禁以来,从没有心情好好吃饭,全身无力得很”杨少真轻抚她的面颊,道:“师妹,都是师姐没有本事,没能保护好你”那壮汉从怀中取出一个纸包,展开来,原来是几个馒头那汉子说道:“眼下这义州城不少人都逃走了,连这寺内也空无一人,想找点东西吃也难这些馒头就给这位姑娘充饥吧既然你们是亲人,我就放心了我还有事情,这就告辞”将馒头塞到杨少真手中

杨少真谢道:“多谢壮士请问壮士高姓大名?”那汉子爽朗笑道:“贱名何足挂齿?”转身便走耶律雁翎急忙道:“这位大哥,多谢你救我­性­命如今战乱四起,将来再与恩人相见之日恐怕也不会有,更别说报答只不过如果连自己恩人的名字也不知道,好叫人不能安心”那汉子点了点头,道:“那好吧我姓金,名万里”走出几步又停下来,转过身来大声道:“两位姑娘,金军已经快速推进,只怕今晚便会进城为免不测,请尽快离开这里”微微一笑,大踏步而去

杨少真忙在寺内厨房烧了开水给耶律雁翎喝耶律雁翎吃了些馒头,­精­神稍有恢复,问道:“师姐怎会知道我来这里?”杨少真便将如何去救马扩,如何受伤,又如何见到刘宗回等人被杀讲给她听耶律雁翎听罢说道:“宫中大臣向来评论耶律大石足智多谋,工余心计,果真名不虚传”杨少真叹道:“也是我救人心切,并没有静下心来好好琢磨你想那耶律大石如要向属下指示部署,又何须特意用汉话呢?他定是得知有人来救马扩,故意放假消息,布下迷局”又向耶律雁翎问道:“师妹又为何单身一人来此?我还以为你途中有什么变故,的得很”

耶律雁翎道:“耶律大石将我软禁,就是怕将来父皇返回,会惹起混乱有我在手,父皇总会忌惮三分,因此他派夺心双子等人对我严加看管我本以为无望出去,不想刘宗回等人忠于我父皇,博得耶律大石信任,觅得良机救我因为我的父皇,每日茶饭不思,身体虚弱得很,连累了他们,为了救我,他们几个人都已经被杀我自己奋力脱身,苦撑到这里刘宗回曾说在这里会合,想不到他们也已惨死”

杨少真见她神­色­黯然,知她此刻定是内心惶惶不安,不知道如何是好,心想她如今孑然一身,更不容于耶律大石,不如自己先带她回绿林军再做打算,便道:“听那金壮士说金兵就要入城,我们须要尽快离开这里”扶她共乘一匹马,向南疾行

路上两人见不少城廓败于战火,山间野岭更有不少尸首横陈,看衣装并非士兵,而是寻常百姓想来是为躲避战乱而出逃的百姓依然难免金兵的屠杀,更别说留在城内的人了杨少真看在眼里,痛在心上,却只有徒叹奈何:“这些百姓又有什么罪过,要遭到遗尸荒谷如此凄惨的下晨”耶律雁翎道:“金人野蛮无比,我怕大辽不久便会亡于女真之手到时候,不止大辽臣民,恐怕大宋百姓也会饱受金人欺凌之苦”杨少真沉默半晌,道:“确实如此我以前并不信你的话,如今亲眼见到种种事情,不由得不信了以当今赵氏宋庭,又怎能抵挡得了女真?可惜我大宋百姓命苦,去了虎豹,又来豺狼”

耶律雁翎道:“耶律大石虽然另立新君,不过忠于我父皇的依然大有人在如果招集这些人辅佐我父皇,重整朝庭上下信心,不至于如此不堪一击,可望与金人对抗”杨少真点头道:“不错我更没有想到不少汉人对大辽忠心不二,那刘宗回二人更能舍身救你,叫人敬佩的紧”耶律雁翎道:“我祖上颇看重与汉人的关系,重用其中有才能之人,共同治理国家就连当时宋庭真定府安抚使洪中孚也曾说:‘臣契勘维持契丹者,自公卿翰苑州县等官,无非汉儿,学通书识者必取富贵,岂不知国家英俊如林,若南归,其权贵要途,燕云数州学究安能一一遽用?此士人无归意也’”

杨少真读书不多,不甚明其意,问道:“是说汉人不愿回归么?”耶律雁翎点头道:“他大意是说:辽国从朝庭到地方的官员大多是汉人,读书人有官做,百姓能减轻赋税负担,与契丹族之间能和睦相处并通婚,即使是汉族移民的后裔,哪里还会有回到一二百年前的故乡或投奔南方政权的愿望呢?王介儒说得更加明白:‘南朝每谓南人思汉,殊不思自割属契丹已近二百年,岂无君臣父子之情?’又道:‘谚语有之:一马不备二鞍,一女不嫁二夫为人臣岂事二主?燕中士大夫岂不念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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