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其他帮派议论纷纷,山庄众弟子食客面临突变,也是一片哗然,交头接耳道:“这个女人怎么从没见过?”忽听有人大声叫道:“山庄众弟子听了!快随我拜见新庄主!”随着话音,一个身材俊挺的青年从人群后抢步而出,跪倒在叶姊大面前,高声道:“弟子励天泓带同越秀山庄众弟子拜见庄主!”
众弟子均感意外,嘁嘁喳喳议论道:“是大师哥回来了既然他都拜见新庄主了,看来庄主更迭之事不虚”也有人疑道:“大师哥他们一直出游在外,何以会比咱们更清楚此事?”半信半疑之间只有少数弟子随着励天泓拜倒,其他人则迟疑不决忽听又有人大叫:“弟子赵天满赵天沛拜见庄主”接着两个青年人排众而出,跪倒在地,正是赵天满赵天沛兄弟赵天满道:“弟子来迟,还请庄主恕罪!八大弟子中其他五位师兄弟途中有要事处理,不久会赶回来拜见庄主”众弟子见状,再无疑心,纷纷跪倒高叫:“拜见庄主!”叶姊大微笑道:“大家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梅文浦眼见叶冠棠面色古怪,呼吸间气息不畅,甚感奇怪又见那蒙面客与他紧紧相随,不离半步,心知不妥,只是尚不明真相,并不敢擅动,开口问道:“敢问夫人高姓大名?大伙儿都知道越秀山庄主人是叶庄主,刚才在下还曾与他叙旧,可并未曾听叶兄提起过更换庄主一事”
叶姊大昂然道:“各位英雄不认识我不足为奇”回头瞥了一眼叶冠棠,冷笑道:“这都要归功我爹,是他对我百般‘宠爱’,将我深藏内宅,就连许多山庄弟子和食客也都不熟悉我”叶冠棠低声道:“不错梅帮主,她是我唯一的女儿今日犬子身受重伤,我想静心替他们疗伤,更何况我年事已高,不堪重任,便在适才决定将庄主之位传给她”蒙面客道:“敝庄新任庄主志向高远,忧国忧民,愿以国事为己任,带同大家合力讨伐辽寇”
众人听他如此说话,好似叶姊大已经成为了武林盟主一般,都大声鼓噪起来有人叫道:“咱们拥戴任帮主作武林盟主,你怎能还对盟主之位痴心妄想?”又有的叫:“叶老爷子做盟主还有可能,她一介女流,又名不见经传,怎能作武林领袖?”任云天曾带任笑乐前往叶家堡相亲,虽然后来不了了之,总算与叶姊大甚有渊源,因此不好明里和她作对,只是抱拳施礼道:“叶夫人别来无恙在下曾替犬子上门提亲,后来听说花刀门竟派人偷袭贵堡,叶夫人也没有了音讯,心里一直的得很如今看叶夫人安然无事,在下也就放心了”叶姊大微笑道:“多谢任帮主挂心”
蒙面客高声道:“诸位英雄!适才梅帮主也曾言道盟主之位当由能者居之,切莫以貌取人本来任帮主和梅帮主也当得起大任,但无论谁做盟主,都会引起再兴会其他弟兄不满试想若内部不和,再兴会又怎能杀敌取胜呢?为免纷争,由我家庄主出任盟主之位再恰当不过了”戴志丹闻言问道:“这位叶庄主又有何德何能可以领导群雄?不如露两手给大家看看”蒙面客道:“就凭越秀山庄四个字还不够么?”戴志丹冷笑道:“江湖上欺名盗世之徒比比皆是若是叶老爷子说出此话,大家当然会给他面子,不过突然间冒出个什么女儿,江湖朋友不但未曾见过,更未曾听说过叶家有位千金恐怕这其中有诈啊”说罢嘿嘿冷笑原来他也看出来叶冠棠神色有异,心下早已怀疑,顺口便说了出来
忽见蒙面客身形一晃,已经欺身到戴志丹身前,左手成爪,索他咽喉戴志丹低头闪过,手臂挺奖刺,剑光摇曳,分袭对方前胸八处大茓,但在众人看来便好像八把宝浆时出手一般那蒙面客又是一晃,恍如鬼魅,戴志丹这一招八势尽皆刺空,同时觉到后脑掌风飒飒,敌人已从背后袭到,急忙使一招“龙腾四海”,身子急旋,长剑借势刺出,化作剑花点点,映着夜色火光,犹如万朵银花绽放在他周遭这一招缭乱纷繁,既守且攻,当真高明之极,任云天等人齐声喝彩
然而喝彩声尚未落下,就听“砰”的一声,戴志丹肩头中掌,向后跌出丈余所谓百密一疏,他叫再快,始终有先后之差,漏出破绽在所难免蒙面客正是抓住破绽,一击得手这一击看似简单,梅文浦等人却明白若非绝顶高手,要破这一招绝无可能戴志丹挣扎起身,却脚步踉跄,勉力以剑支地,但随即再次摔倒,身体扭曲,鲜血顺口鼻渗出,大声呻吟以他铁鹰帮帮主的身份,即便落败也不应该示弱于人前大呼小叫,岂不是丢尽颜面,以后如何在江湖上立足?可见他伤得甚是厉害任云天见他痛苦不堪,心中又惊又怒,上前扶起他,向蒙面客喝问道:“你是什么人?戴帮主不过说句真心话,你就下如此重手!”蒙面客鼻中哼了一声,道:“老夫只想叫戴帮主明白,这世上他不明白的事情很多,千万不要不自量力老夫不过是叶夫人手下的无名小卒,教训戴帮主这种小差事,勉强可以应付得来我家庄主有能无能,他还没有资格过问”众人知道戴志丹并非泛泛之辈,在再兴会当中也称得上是高手,但在蒙面客面前竟然走不到三招,无不骇然,心道:这蒙面客就如此厉害,看来这位新庄主定非等闲之辈支持任云天的一班人眼望着他,以为他会挺身而出,为自己人撑腰哪知任云天踌躇半晌,却不敢迈步上前
蒙面客见众人默然不语,哈哈笑道:“既然都无异议,那就是赞同由我家庄主出任盟主了”梅文浦叫道:“且慢!”原来他察言观色,见叶冠棠始终没有正眼和自己相交,神情消沉,与刚才所见大不相同,且气息不调,似有内伤之相,心知叶冠棠身旁定有异变但他明明受制于人,就这么揭破对方反而会伤及他性命也说不定是以他欲托住对方,再寻解救叶冠棠的办法
蒙面客凝视他片刻,沉声道:“怎么梅帮主还是不甘放弃盟主宝座么?”梅文浦道:“盟主是什么宝座了?咱们再兴会推选盟主,不过是消他能统帅各门各派同仇敌忾,同进退共生死,以免似一盘散沙,无力作战因此盟主反而要担当重任,需付出比常人更多代价,并非轻而易举便可作得来的梅某并非因叶夫人是女子便作另眼看待,只是事关社稷安危武林兴亡,万事还是谨慎些好”蒙面客问道:“那你想怎样?”梅文浦道:“盟主之位并非单凭武功高下来定,武林各位朋友是否愿意听从号令亦十分重要再兴会中虽然有不少朋友对梅某不满,但叶夫人初来乍到,大家对叶夫人所知甚少,恐怕对叶夫人信赖有加的更是寥寥无几梅某就想叫大家表态,看是支持我丐帮的兄弟多,还是赞成叶夫人的多然后梅某和叶夫人稍试拳脚之后再作定夺”再兴会中不少门派眼见一个寂寂无名的女流之辈横Сhā进来,而任云天竟慑于蒙面客淫威,不敢作声,都想还不如梅帮主作盟主的好,他虽然妇人之仁,毕竟多年来同气连枝,总比从属在一个女人手中强,因而一听梅文浦的话,便大声附和
蒙面客道:“不错,选举盟主乃是武林中的大事,怎可以草率?三日之后,咱们在剑湖召开武林大会,再比高低!”不等梅文浦回答,拉过叶冠棠,带着叶姊大扬长而去励天泓等人待他们走得远了,这才站起身来,向再兴会众人抱拳行礼,说道:“诸位,弊庄即将举行新任庄主继位典礼,我等将忙于筹备,恐怕对各位会有怠慢之处,还请见谅”说罢招呼众弟子食客各自离开
第一节
任云天轻舒口气,心道:好在那怪人自己离开,否则真不知道如何应对才好如若出手,自己绝非他的对手,但人前示弱,也会被大家耻笑当下叫道:“戴帮主伤得不轻,咱们快快为他疗伤”也不敢正视众人,扶着戴志丹快步走入客房他手下其他人气焰受挫,也纷纷回房
梅文浦向冯叔夜金婧谢道:“多亏两位出面,否则再兴会不但会伤亡惨重,还会四分五裂,名存实亡了”金婧抢着说道:“你谢我就可以了,这位冯大侠呢就免了就是他助纣为虐,打伤叶庄主,让他老相好得了便宜,还妄想做什么盟主”梅文浦见冯叔夜面色通红,忙岔开话题道:“金女侠来得正好我们要保护杨姑娘周全,可惜都是大男人,不方便得很可否劳烦金女侠与她同住一处?如此一来那些想加害杨姑娘的人见到金女侠,总会忌惮三分,不敢轻举妄动”他知道金婧做事豪爽,只是颇喜欢人家夸赞,便出言试探,果然金婧笑道:“梅帮主怎么还客气了?我爹和丐帮前任黄帮主是好友至交,多次吩咐我要将善待丐帮朋友,你丐帮的事就是我的事,有什么劳烦不劳烦的?何况我也很喜欢杨姑娘的为人,正想结交”说着一把将冯叔夜推开一边,横了他一眼,道:“杨姑娘说一是一,坦荡犹胜君子不像有些人,身为大丈夫反而唧唧歪歪,表里不一,口是心非,口蜜腹剑,一无是处”这话明显是暗指冯叔夜冯叔夜在江湖上侠名远播,却被她说得如此不堪,众人知道他们又是夫妻斗气金婧口齿伶俐,一口气骂完了,不再理冯叔夜,上前为杨少真解开绳索,与她有说有笑,进房间去了
冯叔夜苦笑一声,同梅文浦罗大鹏等人将场内略做清扫,扶着行痴大师,守在杨少真金婧旁边的房内所幸行痴大师受伤不深,自己运功调养一段便无大碍梅文浦见冯叔夜闷闷不乐,只当他还在为金婧的话不快,便劝道:“贤弟,弟妹只是话语过于偏激,你何必放在心上?”冯叔夜摇头道:“大哥,你不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叶庄主是我所伤”梅文浦吃了一惊,问道:“怎会如此?”
冯叔夜长叹口气,推开窗扇,环视四周,缓缓说道:“小弟离开这里已经十九年了这次为打听师傅下落来此,却想不到旧地伊人,我们又能想见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苍有意安排,好叫我难忘罪孽,真是造化弄人”梅文浦听得糊涂,但见他怅然若失,也不好追问冯叔夜突然问道:“大哥你可知道,婧妹为何总对我忽冷忽热?”梅文浦一怔,他虽与冯叔夜是好友,却甚少听他提到家事,只答道:“想必是因为弟妹性格太过倔强,你让这点她也就没事了”冯叔夜摇头道:“婧妹虽然是凡事都要争强好胜,可她本来柔情似水,对我不知道有多好只因我做下一件错事,才使得她因爱成恨,变得不可理喻事无巨细,只要不合她意,便会恼怒起来小弟深知自己罪不容爽每次都容忍她,只盼能叫她明白我忏悔之意”他说到这里,掩面而泣
梅文浦忙扶他坐下,问道:“贤弟究竟做了什么错事,会令弟妹如此生气,至今不肯原谅你?你又说什么旧地伊人,难道这件事和叶家有关?”冯叔夜道:“不错二十年前,我和婧妹结婚那时候我们都是年少轻狂,意气用事婧妹依仗她爹爹是我师傅,常常恕性儿,我却总以为男子汉大丈夫不该受制于妻,不知道迁就她,总为一点小事互不相让,争吵不休有一次我实在气不过,一怒之下离开层云峡,心想躲开你一段时间,还怕你不向我低头认错?现在想来,我和婧妹真的不知是几代的冤家,争吵不断,吵完即和,和完又吵”说到这里,他摇头苦笑罗大鹏在一旁大声道:“嗨,夫妻吵架是常有的事儿啊我老婆就经常骂我老死鬼,我也骂她臭婆娘如果不吵架,那反而奇怪”梅文浦和行痴听了,都微微一笑罗大鹏问道:“冯大侠,那后来怎样?”
冯叔夜道:“每次吵架之后都是我向婧妹认错,否则她不会原谅我那一次我发了狠心,婧妹如不向我认错我就不回来因此我独自闯荡江湖,便来到越秀山庄作了一名食客”罗大鹏“哦”了一声,叫道:“我明白了!你一定是当时与叶老庄主结下仇怨,因此今天打伤了他,是不是?”冯叔夜道:“叶老庄主是恨我,但我不怪他,怎会有害他之心?今日我不过是见叶家小姐危在旦夕,不得不出手解围,实乃别无他法的下策”梅文浦道:“我与叶庄主多年交情,只知道他有两个儿子,从未听说他还有个女儿以贤弟的话来看,那叶夫人真的是他女儿,倒是我无端猜疑了”冯叔夜点头道:“那个叶夫人的确是叶庄主的亲生女儿只不过她命苦,不该生在叶家”梅罗二人感到奇怪,齐声问道:“那却是为何?”
冯叔夜道:“我自来到叶家已逾半载,只见到叶庄主常常带小妾四处游玩,从未曾见过叶夫人的面,暗觉奇怪,以为叶夫人早已过世,问其他食客,他们只是要我不要多管闲事但过不多久就听说叶夫人病逝,叶家只是草草将她尸首裹了层白布抬出去了事既无法式,庄内众人亦没有半点悲伤之意,便好似世上全无此人一般我更觉得奇怪一天夜里我睡不着,便起身去后花园乘凉忽然听见花园墙外有人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声,接着又有喝骂责打的声音我好奇心起,便越墙观看那墙甚高,但怎难得住我?原来那花园后面是个大院子,中间有座草房,一帮人手持火把围着一个少女火光照映下,那少女满面泪痕,身子抖成一团,听凭众人鞭打,只是不停的喊‘爹爹!爹爹!我求您见我一面’我看她娇柔孱弱,楚楚可怜,不知不觉间就关心起她来,暗暗责备那些人不该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如此残忍
“当时我猜想这姑娘也许是叶家的丫头下人,做了什么错事,遭到毒打以作惩戒可是不管众人如何推搡打骂,那姑娘只是反复说着同一句话,被塞到草屋里便又冲出来想不到她娇弱的躯体里竟好似蕴藏着无穷力量那些人实在对这个姑娘束手无策,便有人说道:‘快去把她爹找来吧可别逼死了她’过不多时有人匆匆赶来,原来是叶庄主那姑娘不顾他人的鞭打,挣扎着扑到他的脚边,抱着他的双腿哭道:‘爹爹,我是你女儿呀!爹爹,你为何对女儿这么狠心,对我娘这么狠心?!’我大吃一惊,想不到叶庄主竟然是她爹!叶家富甲一方,莫说叶庄主一家人,就是家丁食客也都是衣着鲜亮,时常能得到些碎银子花花而这姑娘粗布旧衫,领口袖头都已磨烂,头上的发绳更是用几种彩绳拼接而成,颜色不一,俨然是个乞丐一般,怎么也不会叫人想到她是鼎鼎大名的叶庄主的女儿就听叶庄主说:‘哼!我让你们活了这么多年,没有杀了你们就算仁至义尽了你娘倒也识趣,这样死了总比我杀她的好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呆在草屋里,若再不听话,我就杀了你!’他这几句话声色俱厉,哪里是在和自己的孩子说话?简直就像对待一只狗一般
“那姑娘哭道:‘爹你知不知道娘她天天为你念经拜佛,保佑你平安,从无半句怨言而你却丝毫不念夫妻之情,从不来管她要是在娘病重期间你能给她抓些药,娘又怎么会受尽折磨而死?亏得娘临死之前还在念叨你的名字’叶庄主听她责备自己,恼羞成怒,骂道:‘死丫头!若不念在你还算我的骨肉,我早一掌打死了你!还敢编排我的不是!’抓住她的手臂,使了个分筋错骨手,就听‘咔’的一声,那姑娘的手臂被他扭断,惨叫一声,跌倒在地我至今还能记起那声惨叫和那姑娘惊愕痛苦的样子,直叫人肝胆俱碎
“那姑娘却有惊人毅力,咬紧牙关质问道:‘我和娘到底做错了什么?若能告诉我,我死也甘心了!’叶庄主冷笑了一声,答道:‘要怪就怪你生在叶家’吩咐家丁将她驱赶进草屋,自己则和两个儿子扬长而去想必是那姑娘身受毒打和重伤,体力早已不支,这次没有再作反抗更何况亲生父亲如此薄情,她更是万念俱灰那些家丁见她老实了,就都走光了,只剩下我暗暗注意那姑娘的动静那时我热血沸腾,几乎就要跳出去揪住叶庄主理论一番,质问他这姑娘到底犯了什么错,为何要对她如此残忍?但转念想到叶庄主毕竟是一代武学宗师,仁义英侠,闻名遐迩,他这般做法,或许事出有因?因此我便待他们都走光了,跳了进去,进到那草屋里面
“我刚一进门,就见那姑娘正手持一把剪刀刺向自己咽喉,只是因为手臂受伤不便,又见到有人闯进来,吃了一惊,这一剪便刺得偏了,将她肩头刺了个大窟窿,鲜血迸流我急忙赶上去,把她手中的剪刀夺下来,她想要甩开我的手,却受不住全身伤痛,昏死过去我自一见到她,心里就充满怜惜之意,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关心爱护她,不能让这个柔弱的生命受到再多的伤害我便给她包扎伤口,替她接好臂骨,又用从层云峡带来的最好的药膏为她疗伤
“过了不久,她终于醒转,刚一苏醒就哭道:‘为什么不让我死?我要去陪我娘!’推想前后,我知道前几天死去的叶夫人应该就是她娘,想到叶夫人死时根本无人关心过问,便随口道:‘你就这样死了,有谁会为你伤心呢?’那姑娘道:‘我不需要有人为我伤心!我只要陪在娘身边,娘就会开心了!’我劝她道:‘你娘被你爹这样冷落折磨都没有想到死,她一定是想要你活下去,才苟且偷生下来如果你死了,岂不是有违你娘期望,叫她痛心么?’那姑娘听了我的话,怔了一怔,低下头只是垂泪我又道:‘你还不知道你爹究竟为什么这样对待你和你娘,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死了,自己也不会甘心吧?’我想不管怎样先叫她收起自杀的念头,便搜肠刮肚劝她她起初只是静静听着,后来终于轻轻开口说道:‘我不会死的我要找回公道!’她脸上犹自泪水盈盈,说话时却是语调平稳,斩钉截铁,眼里泛出的精光叫人不寒而栗我见她不会再寻短见,很是高兴她望向我,问了我的名字,又自己道出名字,原来她叫叶音音,接着突然翻身跪倒在我面前,说道:‘冯大哥,是你救了我的命,从今往后音音愿意做碰马,一辈子跟着冯大哥,服侍左右’我吃了一惊,急忙扶她起来,可是她说什么也不肯起身,说道:‘冯大哥,你带我走吧只要你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我哪里敢答应她?要是婧妹看到我带另外一个女人回来,一定非杀死她不可何况我尚不明实情,怎能轻易带走别人的家人?我便左推右搪她见我支支吾吾,知道我不会帮她,便长叹一声,斜倚在床头,黯然道:‘你走吧就让我在这里自生自灭,了此一生’月光洒将进来,笼罩在她身上,映着她微现倦意的面庞,显得异常凄婉悲凉,刺得我心痛
“她虽然粗布宽衣,但依然掩不住婀娜身形,孤高清绝,容色照人,直如出尘仙子,叫人情不自禁会心生爱怜看她茕茕孑立,我好生歉疚,胸中豪情徒增,大声道:‘音音姑娘放心,在下定会想尽办法,保护你周全,不会再叫你受恶人的气了’音音喜出望外,本来憔悴的面庞映出几丝红晕我怕耽搁太久,叶家人会到来这里属于越秀山庄禁地,食客绝对不许进入若是被人发现我在这里,不但我会受到惩罚,还会累及音音我便和她约定以后再来看她,悄悄返回自己的住处
“第三天夜里我找到机会又悄悄潜入草屋,却见音音倒卧在床上,见我到来,想要起身却难以办到原来她已经几天没有吃到饭菜,身体虚弱之极本来叶夫人在世之时,每天还会有人送来一顿残羹剩饭,虽然很少,但总算可以果腹但自从叶夫人去世之后,叶家便不再派人拿饭菜来,显然是想音音自生自灭为人父亲,竟然歹毒到如此地步,真是天下独有我常车偷带些吃的给她,才能叫她活下去后来我隔三差五,每到夜深人静时便去看望她音音总是翘首守望,每次见我来到就会欢喜雀跃,待我离开时则是黯然伤情,泪水涟涟,也惹得我心酸,对她日增怜爱据音音诉说,她三岁起便和她娘一起被关在这高墙深院里,终年不准离开草屋半步这草屋破旧不堪,难以挡风遮雨,冬日奇寒,盛夏燥热她母女二人竟然在此相依为命,生活了十六年
“她告诉我这些年来她从未见过外人,每日见到的家丁个个都恶语相向,叶庄主和两个弟弟偶尔来看看,也往往只是辱骂她跟她娘是丧门星,她娘受尽委屈,终日以泪洗面她曾多次问她娘为什么两个弟弟可以到处玩耍,而自己只能在这丈余见方的草屋里度过每一天?叶夫人只是摇头叹息,要她莫要对爹爹心存怨恨,每日诵经礼佛,为爹爹乞福,盼望能感动上苍,赢得爹爹原谅可是叶庄主并不原谅她们,叶夫人忧郁成疾,身体越来越弱,叶庄主也不闻不问,全当府中没有此人一般音音多次哀求家丁代为传话,为叶夫人找个大夫,反遭叶庄主喝骂毒打”
听到这里,行痴等人齐声叹息罗大鹏问道:“这位音音姑娘就是适才的叶夫人么?”冯叔夜点头道:“正是她”罗大鹏切齿骂道:“叶冠棠假仁假义,骨子里原来这么肮脏龌龊!冯大侠你真是好涵养,要是我罗大鹏,早就去揪住他理论理论啦!”梅文浦道:“冯贤弟心思细密,当然要先弄清楚事情原委才会有所动作”罗大鹏搔了搔头,咧嘴一笑:“说的也是”冯叔夜苦笑道:“大侠二字,如何克当?正如梅大哥所讲,我想方设法打听她母女二人的事情,可惜食客们都不清楚,而叶家的家丁又不好接触,也不能问得太过露骨,两个月下来,一点头绪也没有而我和音音和音音便在不知不觉中情愫暗生音音不但生得美艳无伦,且温柔贤良,善解人意自小她娘便教她琴棋书画,想来是因她颇具天赋,因此虽然她未曾踏出这后花园半步,没见过世面,却是样样出色或许是因为我是唯一一个真心对她的人,也或许更因为她娘悲惨逝去,对她打击太大,她实在已经少不了我,有如小鸟依人,更令我意乱情迷有两次我外出办事,过了几日才回来看她,她哭得泪人一般,一见面就对我倾诉离别之苦,那份真情,叫我刻骨铭心”
行痴念了声“阿弥陀佛”,道:“真是孽缘啊”冯叔夜满脸苦涩,垂下眼皮,低声续道:“不久她便有了我的骨肉”声音越来越低,话到后来,几乎细不可闻罗大鹏一听,噌的一下从床上跳了下来,张大了嘴巴盯着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梅文浦也惊讶无比,心道:“是了,原来弟妹常与他翻脸,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冯贤弟为人耿直,作了这样一件大错事,一定不会对他妻子隐瞒”便问:“后来怎样?”
冯叔夜道:“都怪我品行不端,由怜生爱,铸成大错听音音说道有了孩子,我才如梦初醒,顿时慌了手脚我已有妻室,却又与她私下来往,于天地难容婧妹知道了也决计不会原谅我我知道事情一旦败露,叶庄主定然不会放过音音,可是叶家防备森严,我要带她走绝非易事况且终究我有婧妹,又能带她去哪里呢?她见我犹豫不决,莹然泣下,说道:‘原来你并非真心对我你救我性命我感激不粳那又何苦将我心儿掠去?岂非再害我一次?’无奈之下,我只好将和婧妹结婚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她,求她原谅我本以为她会恼怒无比,哪知音音静静听完,反而哈哈笑了起来,冷冷的道:‘何必向我道歉?都怪我不自量力自己是丧门星,偏要去连累你’我愧疚万分,支吾道:‘我一定想个法子救你出去’音音依然冷笑:‘你能救我去哪里?你逃得掉叶家的追捕么?即便逃得掉,你又能原谅你自己么?既非真心,何必勉强?我不想带累你’我羞愧难当,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突然听到草屋外面有人叫道:‘你们这两个下贱的狗男女,快给我滚出来!’
第二节
“我吃了一惊,知道事情败露,便出得草房只见不少家丁手持火把将草屋团团围赚叶庄主和他的两个儿子堵在门口,见我出来,叶晋德和叶晋勇纷纷扯出长剑,喝道:‘大胆淫贼!竟敢到我叶家撒野,受死吧!’双双挺剑刺来我虽知道难以脱身,但终究不甘心束手就擒,便赤手空拳与他二人相斗他二人乃是纨绔子弟,手底没半点真功夫,跟我走了三十招,就被我寻到破绽,夺下他二人的长剑我不敢伤到他们,怕会更激怒叶庄主,到那时实无回旋余地
“叶氏兄弟还想攻上,叶庄主在后面叫道:‘罢手!想不到我叶家三百多名食客中竟然有如此好手,老夫真是眼拙了你师承何派?尊师是哪一位?’我只是和婧妹赌气才来到叶家做食客,暂住一时,并非要在叶家出人头地,因而我从来未表露真实身份,更不曾用层云峡的功夫,在食客中只是泛泛之辈,是以他们并不熟悉我我作出这等丑事,更不能实话实说,叫师傅丢脸当下我便答道:‘晚辈只是胡乱学些功夫,师出无门’叶庄主面色一沉,道:‘你只是胡乱学些功夫,就能空手打赢我两个儿子,看来是我叶家剑不入法眼,不配让你说实话啊’我知道他误以为我嘲笑他,急忙说道:‘叶庄主,晚辈绝无此意’叶庄主对我的话充耳不闻,随手从家丁腰间抽出长剑,伸出左手食指,在剑锋上轻轻一弹,只听‘铮’的一声,那把剑从中而断,只剩下寸许来长他道:‘拿起剑来!只要你能在我手底走上十招,你尽可以带那贱货走!’我抬头看了看他,见他眼中怒火好似要喷将出来一般,万般无奈,只好拾起一柄长剑和他过招我怕用到师傅所传武功会被他识穿,累及层云峡的清誉因此我用了‘仙人指路’‘鹤翔九天’‘左右逢源’三招”
梅文浦点头道:“这三招是寻承式,凡是用剑之人都会习练只不过若是高手用来,自会有不寻常的功效你如此做法,叶庄主当然猜不出你的来历”冯叔夜道:“叶庄主明白我的用意,身形微闪,已经让过我这三招,突然纵身跳到音音身边,挥剑便刺我大惊之下急忙运剑刺他背心事出仓促,慌忙间便自然而然用上了层云峡‘似空剑法’中的一招‘过往千帆’叶庄主怕是没有想到我能用出如此精妙的叫,轻‘咦’一声,回剑将我长剑挡开此招一出,我心知糟糕,恐怕他已经瞧出路数我当时年少气盛,总以为层云峡剑法内功堪称天下第一,精妙无双,我即便功力与他尚有差距,但以叫弥补,全力施为,与他过上十招也并非不无可能事关我和音音的性命,我索性放手一搏,连环三招,尽含我师傅所创‘似空剑法’精髓,似空似幻,或虚或实,总有八十四种变化,叫敌人万难应对我凭此不知打败过多少江湖上成名的英雄,可是叶庄主不愧武林泰斗,断结抖,竟然将我进攻路数尽数封赚左手点索削拍,逼得我手忙脚乱我几度转换,却只行了十三种变化便觉剑锋沉涩,四周竟被叶庄主手中断街住顷刻间我攻了这七招,莫说伤到对方,便是连对方的衣襟也没能扫到我心中登时惧意大盛,渐趋守势,只盼能挨到十招以叶庄主身份,应该不会食言,放过我们却听叶庄主冷笑道:‘你守得住么?’话刚说完,我就觉肩臂酸软,手中长剑已经拿捏不赚接着前胸‘天府’‘通谷’‘中庭’各茓一麻,登时气息受阻,全身无力叶庄主补了一掌,击中我胸口当时我茓道被封,已经无法抵挡,重重撞在草屋墙上从第一招到我被打倒数过来,刚好是九招这也是叶庄主要查看我武功路数,故意让我,否则不出三招,我必会落败音音赶过来护住我,高声道:‘爹爹,求你不要杀他!所有事情都因我而起,你处罚我好了!’叶庄主骂道:‘不知羞耻!把他们拿下了!’
“那些家丁将我和音音推搡着带到一个地下石室中,便走的一干二净我叹道:‘音音,是我害了你叶庄主不知道会怎样折磨咱们’音音毫无惧色,面带微笑道:‘我知道自己早晚命会如此,如今有我最爱的人陪我共赴黄泉,我死而无憾’她看了看我,冷笑道:‘如果不是因为贪图美色,冯少侠你又怎么会陪上一条性命?哈哈哈,报应不爽!’我知道她恨我,但我喜欢她是出于真心,并非一时乱性我百般表白,音音只是冷笑不语过了不久,叶庄主和他两个儿子走了进来,叶庄主凝视我半晌,喝问道:‘原来你是层云峡弟子层云峡功夫享誉大江南北,堪称武林一绝无思为何还要派你来窥伺我叶家剑法?’我见他如此误会师傅,那可是江湖上的大忌,会遭万人唾弃,急忙辩白道:‘并非师傅派晚辈来此晚辈所做的错事也与师傅毫不相干晚辈知道罪不容爽叶庄主,所有罪责全由晚辈承惦你放过音音,她始终是你的骨肉啊’叶庄主哼了一声,道:‘我叶家的事用不到你来管!不过如果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我便可以放了你’顿了一顿,见我稍显惊疑,又道:‘只要你将‘勾天宝典’留下,万事皆休,老夫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决不会伤害你’”
一听“勾天宝典”四个字,行痴和梅文浦尽皆动容,轻呼道:“‘勾天宝典’?”冯叔夜点头道:“不错他说的就是‘勾天宝典’那时我第一次听到这四个字,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便道:‘什么勾天宝典?晚辈未曾听闻’叶庄主斜睨着我,满脸的不屑,说道:‘休要否认勾天宝典在你师傅无思手上,此事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老夫’我答道:‘晚辈绝无虚言,今天第一次听闻此名’叶庄主面色阴沉,定定的盯了我片刻,才道:‘老夫听说无思老儿自命不凡,平生只收了一个徒弟,并且把自己的宝贝独生女儿许配给他看来你就是无思老儿的得意弟子了?’我愧对师傅,又不能否认,只好三缄其口叶庄主冷笑道:‘臭小子,还在装蒜!你若不说,老夫就叫无思老儿来评评理你背弃妻子勾引无知少女,无耻苟合,哼哼,到时候看他会不会将你抽筋扒皮!’我道:‘晚辈罪该如此,愿任凭恩师发落,绝无怨恨’叶庄主怒道:‘那你说此事要是宣扬到江湖中去,你层云峡会不会更加威名远播了呢?’我听了此话,心头一寒,想不到闻名遐迩的大侠叶冠棠居心如此险恶!”
行痴与梅文浦对视了一眼,叹道:“想不到叶庄主侠名在外,却也不能脱俗,去争那个‘勾天宝典’”罗大鹏问道:“行痴大师,梅帮主,这个‘勾天宝典’是什么东西?”行痴站起身来,来回踱了几步,脸现悲悯之色,道:“说起这勾天宝典,老纳不禁想起来四十几年前发生在敝寺的一场祸事当时敝寺方丈是清远大师,他年高德劭,功力之深在敝寺中也是无人能及,寺内人人对他甚为敬仰可是有一天夜里清远大师竟然遭人杀害,震惊了敝寺上下当时老纳还只是个无名小僧,正熟睡间,忽听钟声急促,那是召集诸僧的讯号,老纳和师兄弟急忙奔了出去,见大家都涌往山门外,便也跟着出去一出来就看见清慧清虚等等五六位清字辈的师叔祖手提棍棒围着一个青衫汉子恶斗,方丈大师倒在台阶上,皮开肉绽,浑身是血,已经没有了气息有师兄叫道:‘这个恶人杀死了方丈!大家跟他拼了!’我们人人心里又惊又苦,抢上去助战老纳冲上两步,还没搞清怎么回事,就看见几位师兄惨叫着倒了下来,身上好似被乱刀砍过一般,满是裂痕,鲜血四处迸溅老纳也被那人的掌风扫中,小腿剧痛,跌倒在地混乱之间,见那汉子已经打倒几位师叔祖,冲破重围而去,身形之快,匪夷所思,临走时还大叫道:‘少林贼秃们听了!若要报仇,就来西夏寻我老子会叫你们再尝尝勾天宝典的利害!’大家惊魂稍定,收拾残局,才知道这一战竟然有十几位寺中弟子殉难,且个个死的惨不忍睹,另有数十僧众受伤后来听几位师叔祖详说细节,才知道寺中晚课之时那青衣汉子来到寺内,向方丈挑战方丈推辞不过,便打算跟他过几招打发了他哪知道那人却招招狠毒,竟然将方丈大师杀害他武功怪异,就连见识渊博,多知武林掌故的几位师叔祖也不明来历只是那人自号‘勾天神尊’,声称所用武学出于自创,叫做‘勾天宝典’,至于到底是不是真的,也无从知晓”罗大鹏乍舌道:“少林这么多高手都阻他不赚那个人难不成是鬼?”
梅文浦道:“何止是鬼?简直比鬼还可怕三天后此人又来到我丐帮总舵,将当时的帮主肖沾杀害本来我们接到少林飞鸽传书,早做防范,可是那人有如入无人之地,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肖帮主的头颅拧了下来除了肖帮主,还有几十个兄弟遇害老夫那时是个分舵舵主,奉命赶去保卫总舵,也经历了此事此人还口口声声说什么有朝一日一定会率领西夏大军攻入中原,踏平武林各大门派,还要将皇帝老儿揪出来挫骨扬灰”
行痴道:“当时敝寺方丈清远大师丐帮帮主肖沾圣毒帮帮主陆一虎太阳教掌教梁昌任并称中原正邪四大高手,天下无人能出其右,却在一个月之内先后被此人杀死敝寺和丐帮都拥有深厚根基,虽然遭此劫难但还不至于伤筋动骨,但是陆一虎和梁昌任一死,圣毒帮太阳教便从此一蹶不振,以至被红枪会所灭这位自称‘勾天神尊’的掀起惊涛骇浪,搞得武林中一时间风声鹤唳,人人自危”罗大鹏奇道:“武林中发生如此大惨事,怎的没听人提起过?”行痴道:“这已是四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何况此人自杀死四大高手之后便销声匿迹,不知所踪,再未露过面,就好像从未在这世上存在过一样,所以大家渐渐就将他淡忘,如今知道此事详情的更是为数寥寥”梅文浦道:“好在他每次杀人都留下话来,声称可在西夏国内找到他我丐帮为报血侯仇,广派探子,终于得知此人的行踪原来当时西夏国势渐盛,颇有觊觎我大宋的野心,西夏王手下有一名国师文韬武略,颇为受宠,他极力劝说西夏王攻打大宋,并改整历法扩充兵卒,大有一举吞并我大宋之势此人就是那个自称‘勾天神尊’的青衫汉子事关我大宋国势,我们不敢怠慢,急忙邀齐天下英雄,共商对策”
行痴点头道:“不错老纳还记得与梅帮主相识,便是在那一次武林大会上”梅文浦也点了点头,续道:“后来大家决定派出几个顶尖好手去西夏刺杀这个国师,一来可以为清远大师肖帮主等人报仇,二来还可替朝廷拔除眼中钉,否则一旦西夏王听从他的劝说,与辽合力攻打我大宋,恐怕朝廷无法抵御得了可惜七八位前辈去后不久,尸首便被抬回来,个个都是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好像被人硬生生挤压过,死状便如同清源大师几位一样如此一来,无人敢再提行刺之事,武林大会也曲终人散此时肖帮主的义子黄穰不顾我等劝阻,潜往西夏,要为义父报仇”罗大鹏Сhā嘴问道:“就是贵帮前任黄帮主了?”梅文浦道:“是他虽然他当时内功修为已经十分了得,但是与‘勾天神尊’相比还差得太远是以他的好友,也就是冯贤弟的师傅金毅大侠与他一同前往我们都觉得他二人此去凶多吉少,果不其然他们一去便杳无音讯我们天天派丐帮弟子出去打探,还几次前往西北边境守候,都没有任何消息,就连那个西夏国师也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从西夏王身边消失,举兵攻打大宋的事情也从此搁置天佑我大宋,一场灾难总算得以避免只是大家安心之余,不免奇怪,西夏王怎会轻易改弦更张?九个月后,正当人们渐渐忘记此时之时,黄帮主和金前辈突然在大家面前现身”
第三节
罗大鹏竖起拇指道:“我罗大鹏最佩服的就是黄帮主,他武功高绝,能打败那个‘勾天神尊’也不意外啊”梅文浦摇头道:“‘勾天神尊’并不是黄帮主他们打败的据黄帮主和金前辈言道,他们潜入西夏之后便去找那个‘勾天神尊’,不料国师府突失大火,烧得一干二净,据说国师全家都葬身其中”罗大鹏道:“这可奇了,以‘勾天神尊’如此高的功力怎会轻易被火困卓恐怕其中有蹊跷也说不定”梅文浦点头笑道:“罗帮主言之有理黄帮主和金前辈也是一般的想法,因此暗中查访多时,为防走漏风声,打草惊蛇,就连我们也没有告知不过历经了大半年,并没有查出半点蛛丝马迹,况且西夏王还给此人风光大葬一番,想必那‘勾天神尊’确实是死了”罗大鹏哈哈大笑道:“这人大言不惭,自称什么‘勾天神尊’,那头来还不是被阎王爷勾去了性命?他死了倒好,天下可以太平了”梅文浦道:“可惜这世上贪婪之徒太多,‘勾天神尊’虽然死了,却有不少人惦记着他的神功‘勾天宝典’”罗大鹏双手一摊,奇道:“怪呀!‘勾天神尊’都死了,还有什么‘勾天宝典’了?”行痴叹道:“贪念一起,人还有什么理性可言?黄前帮主和金前辈只因去西夏找过‘勾天神尊’,就被人怀疑拿到了‘勾天宝典’,从此无时无刻不被人纠缠叶庄主认定‘勾天宝典’在金前辈手中,便是与不少人同样的想法金前辈本就不喜人打扰,再加上从西夏归来时已有了意中人,便有意归隐‘层云峡’,甚少露面”梅文浦道:“不错”拍了拍冯叔夜的肩头,对他说道:“黄帮主和金前辈归来时带着一个女子,她一直愁眉不展,不苟言笑,又对大家冷若冰霜,大家便也对她敬而远之我们私下里向黄帮主打听她的来历,黄帮主只是摇头叹息,说她身世可怜,不愿多提后来这位姑娘就成了贤弟的师娘”
冯叔夜怔怔出神,听他跟自己说话,这才回过神来,道:“大哥说我师娘么?哦,我没有见过她,也未曾听师傅提起过”罗大鹏道:“你瞧我这一问,竟把冯大侠的话岔开这么远冯大侠,叶庄主如此逼你,你又怎样应对?”冯叔夜摆手道:“大侠的称呼,请罗帮主以后不要再提我做出如此伤风败德的事情,又屈从于叶庄主的淫威,实在是猪狗不如”他嘎然停语,怅然出神,显是依然沉溺于当时,羞愧不能自拔罗大鹏一听,握紧拳头在桌子上用力一捶,震得茶碗歪倒了两支梅文浦知道罗大鹏性情火爆,有什么看不惯的即时便会发作,忙说道:“贤弟屈服于他全因顾及层云峡的名声,也是无奈之举”
冯叔夜叹口气,道:“叶庄主如此逼我,但我对‘勾天宝典’毫不知情,又怎能如他所愿?叶庄主面色一阵红一阵白,显然是气恼不已我见他来回踱步,烦躁不安,心下惴惴,不知道他恼将起来,会不会真的会去侮辱我师傅过了片刻,叶庄主突然停下脚步,望定我说道:‘老夫暂且相信你的话,更可以放你回去不过,你回去以后,一定要盗得‘勾天宝典’给老夫,如若不然,老夫就杀了你们,将你们剥光衣服,放在一起游街示众!教天下人都知道层云峡弟子的丑态,定会叫你层云峡身败名裂!’我知道越秀叶家在江南甚至在整个武林中颇有影响,要毁我层云峡清誉易如反掌,到那时我便是死一百次,也对不起师傅啊可是偷盗师傅的东西同样罪无可赦,一时间我心底思绪紊乱,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才好这时音音开口说道:‘叔夜,你刚才对天发誓,说是真心喜欢我果真如此的话,你就不要答应他,大不了咱们死在一起,只要你真心待我,我真心待你,哪怕被这世上所有人唾弃,我也无怨!’
“我吃了一惊,叫道:‘怎可如此?我本就不该和你在一起,死不足惜,可是死后还要身背骂名,殃及师傅,此等罪孽我担当不起’音音道:‘叶冠棠阴毒无比,他的话你也会相信?他得到想要的东西后,一样不会放过你师傅,一定会将你们赶尽杀绝’她这话颇有道理,我不禁心中更为犹豫叶庄主一直冷眼旁观,听到这里,哈哈笑道:‘贱人!你以为他是真心待你么?’上前解开我的茓道,说道:‘老夫给你一个月的期限,如果你能如期取得‘勾天宝典’,老夫就杀了她,如此一来,罪证尽毁,你后顾无忧否则你就留下来陪着这个贱人,老夫马上派人去通知天下英雄来看一场好戏无思呀无思,你的乖徒弟替你在江湖上扬名立万,你怕是要偷笑死了哈哈哈哈’我心中充满愧疚,满脑子只想着不能连累师傅和婧妹,糊里糊涂的便跟着叶庄主往外走音音惨然叫道:‘叔夜!难道你根本不在意我的生死?想用我的死换取你的清名?好,好,好!是我叶音音瞎了眼!你如此负我,我死后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其实我何尝想她死?如果可能,我愿意一命换一命,代她去死!可是江湖之人视名节重于生命,宁可死也不能玷污名声师傅带我恩重如山,我已经对他不起,怎能再做出有辱师门的事情?我便硬着心肠走了出来,但是音音撕心裂肺的叫骂声回荡在耳边,挥之难去
行痴见冯叔夜眼中噙泪,劝道:“冯施主不要太过自责,你迫于无奈,原是怪不得你的”冯叔夜摇头道:“大师,我一错再错,怎能原谅自己?我糊里糊涂的出来之后,不敢就回层云峡,一来怕见师傅和婧妹,二来惦念音音,她已经有了我的骨肉,我却违背誓约,不能保护她周全只要此念头一起,我心里就羞愧难当,不敢再往下想我犹豫了几日,终于决定返回层云峡,向师傅和婧妹坦言一切我不能逃脱责任而罔顾他人婧妹听罢我的话,怒不可遏,骂道:‘你这负心汉!如此薄情凉性,好对得起我!’拔剑便刺向我我不敢分辩,更不敢反抗,唯有闭目等死却是师傅出手阻住她,说道:‘大错既已铸成,即便你杀了他又能如何?他毕竟是你丈夫’婧妹怔了半晌,摔掉长剑,掩面哭泣师傅道:‘叔夜,单凭你与叶家小姐苟合一事,即便你不是我的女婿,为师也会将你严惩只是当今之急,是要去解救那可怜的女子,莫要她为了咱们丧命’婧妹道:‘爹,那个贱女人不顾廉耻,你还要救她?’师傅叹道:‘万事都有因果,若不是你太过刁蛮任性,叔夜又怎会与你赌气去到叶家,生出这许多事端来?爹爹有负你娘所托,教导无方,也脱不了干系’说罢连连叹气婧妹听到师傅提起师娘,登时温顺起来,拉住师傅的手柔声问道:‘爹爹,你又想起娘了?’师傅眼角湿润,喃喃自语道:‘倩茹,昔日我对你不赚今天果然报应不爽只是这报应并非应验在我身上,竟然连累了婧儿夫妇’倩茹乃是我师娘的小名,我听师傅说过师娘生下婧妹不久就过世了,师傅对婧妹百般疼爱,以致她养成桀骜乖戾的性子虽然师傅未曾提及,我也看得出来他和师娘之间似乎曾有一段刻骨铭心的伤心往事婧妹也深知此点,因此只要在师傅面前提到师娘,她总会变得听话许多我和婧妹尚不明师傅此话含义,师傅已经说道:‘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走’立刻带着我一起重返越秀山庄”
罗大鹏欣然道:“尊师出马,那叶庄主一定会给些面子音音姑娘有救了”冯叔夜道:“我跟着师傅来到越秀山庄,叶庄主显然没有料到我会原原本本的将此事禀告师傅师傅开门见山,说道:‘蠢徒滋扰府上一事,在下已尽知其详此番前来,一是向叶庄主赔罪,二来打算将令嫒接到寒舍蠢徒虽然有错,可毕竟令嫒已身怀六甲,自情至理,我们也应该照料她一生至于蠢徒胆大妄为,在下事后一定严惩不贷,好对庄主有所交待’说着连连行礼致歉叶庄主却道:‘小女的清誉被你的好徒儿糟趟,难道轻描淡写的几句道歉,就可以不了了之了么?’师傅道:‘叶庄主有什么要求,在下一定尽力遂从所愿’叶庄主眉毛一挑,叫道:‘好!只要你交出勾天宝典,所有恩怨咱们一笔勾销!’师傅正色道:‘勾天宝典乃是邪魔外道,万万不可修习!’叶庄主哈哈笑道:‘这么说来,勾天宝典果然在你手上!’手一挥,叶家众人便关紧大门,将我们团团围住叶庄主道:‘你不留下勾天宝典,老夫就叫你留下了!’纵身而上,便与师傅斗了起来
“他二人功力不相上下,拳脚翻飞,转眼间斗了二百回合,并没有半点立刻分出胜负的迹象就在这时,忽听后院有人呼叫:‘那女人伤了二公子!大家快拦住她,别让她跑了!’叶庄主听说儿子受伤,当即心慌起来,将师傅逼开两步,转身奔向后院我和师傅也跟着奔出,只见一个女子手持长剑,砍翻了两个家冬正向后院墙跑过去她虽然头发散乱,衣衫褴褛,但是身形婀娜,正是音音原来她乘着叶晋勇不备,夺过他的佩剑,将他手臂划伤,夺门而逃她竟然身负武功,不但叶家父子,便是我也是颇出意料想必是叶夫人平时对她有所指点,只是她所学有限,又疏于实战,因此被叶庄主三下两下打倒在地师傅急忙叫道:‘不可伤她!’出掌拍叶庄主背心命门师傅侠义心肠,怕音音会动了胎气,便出手相救叶庄主回身与师傅对了一掌,发出砰然巨响,两个人都后退数步,我听见师傅‘啊’了一声,叶庄主却‘嘿嘿’冷笑我定睛看去,原来叶庄主掌心握有一颗‘蚀骨破心钉’,漆黑如墨,显然是喂有剧毒师傅手掌顷刻间肿了起来,流出来的血也色黑如炭我急忙跑上去护住师傅,师傅却道:‘为师缠住他,你快去救叶姑娘’我如何能抛下师傅不管?便护在他身边不动
“叶庄主虽见师傅中毒,却也不敢贸然攻上,便率众家丁将我们围赚静待师傅毒性发作,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擒住我们师傅大急道:‘快带叶姑娘走,否则为师支撑不赚咱们谁也走不了!’我感激师傅为了解脱我的罪孽,舍身相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如果我舍他而去,还是人么?我便叫道:‘师傅!我若救不了您,愿陪您一起死!’师傅着急起来,身子连晃了两晃叶庄主面露喜色,想要攻上,却又忌惮师傅厉害,便与我们僵持起来他回头看到叶晋勇伤口中鲜血汩汩流出,恼怒起来,叫道:‘这小贱人竟然对你下如此毒手!果真是天煞星转世,是我叶家的大祸害!她今日能伤你手臂,若再留着她,必会对你们不利,老夫该早听那位相士的指点,杀了她晋德晋勇,如今无思老儿已如瓮中之鳖,随时手到擒来,这小贱人已没了用处,你们把她给我沉入池塘,叫她早日去会她娘好啦!’叶晋德叶晋勇大声答应,将音音绑了起来,更在她四肢挂上了几块大石头,将她推到池塘边
“音音无法挣扎,只是大声叫骂:‘姓叶的听了,我定会回来,替我娘和我讨个公道!’叶庄主仰天大笑:‘讨公道?你再没有机会了!’叶家兄弟手臂推出,就听‘扑通’一声,音音已经跌入池塘,一折间便没了踪影我还记得她跌下去的一刹那,回头望向我,眼神中满是怨恨”
第四节
罗大鹏扼腕道:“可怜!可怜!叶姑娘从小饱受苦难,想不到还被自己的亲生爹爹杀害”稍一转念,又奇道:“咦?不对呀,叶姑娘既然被投入池塘,怎得又活转过来,成了叶夫人?”冯叔夜道:“这都多亏丐帮黄前帮主,是他及时赶到,不但救得我和师傅,还救了音音原来婧妹在我和师傅走后始终放心不下,便赶去求黄老帮主相救,他们在庄内四处放火,引得叶庄主他们四顾不暇,乘隙救了我和师傅师傅这一伤就是半载,也是黄老前辈多次以内力替他疗伤,才使得师傅康复”罗大鹏问道:“那音音姑娘呢?”冯叔夜答道:“在音音被投入池塘之时,黄老前辈以石子激射,打中她的茓道,令她暂时闭住气息,而幸免淹死,之后婧妹混乱中将她救起本来我关心师傅的伤势,与黄老前辈火速回到层云峡,专心服侍他老人家,对这一切并不知情只是奇怪为什么婧妹迟迟不回,她向来关心师傅,既知师傅伤势严重,又怎会不赶回来服侍他?我深怕她会遭遇不测,一直牵肠挂肚,寝食难安直到几个月后婧妹才返回,还怀抱一个婴孩这孩子面如菜色,骨瘦如柴,恐怕曾受过不少苦,是婧妹半路上遇到的孤儿婧妹怜他身世,便将他带回层云峡抚养,这孩子就是我的徒儿迟剑黄老前辈这才告诉我在此期间婧妹特意去为音音安顿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又见她怀有身孕,行动不便,便一直照料她的起居,待她渡过难关,这才离开这都是他们事先的安排,原来他们个个为我着想,怕我做了错事会深感自责,无法自拔,说不定就此毁掉一生,因此万事尽力做得周详,好减轻我的罪过唉,本来我没脸面对他们,只想一死了之但是师傅他们如此善待我,盼我改过自新,我怎能轻易去死?难道那样就能洗脱我的罪孽?我只有洗心革面,改过自新,才勉强说得上是对他们作些许报答”
梅文浦叹道:“原来弟妹总与你闹别扭是事出有因大家只以为金女侠性格乖张,刁蛮任性,却不知道她原来曾不计前嫌,救过叶小姐此等胸襟,怕只弟妹才有冯贤弟,弟妹有时是刻薄一些,但看得出她一直关心着你”冯叔夜缓缓点了点头,道:“小弟明白”罗大鹏听得入神,急急问道:“那么那孩子呢?是否安然无恙翱”梅文浦和行痴也是一样的心情,望向冯叔夜,等他说话
冯叔夜刚要说话,房门却“咣当”一声被人由外撞开,门口站着的竟是金婧,向冯叔夜说道:“你的丑事难道就这么好听?唠唠叨叨说了一晚还说不完幸亏大师他们都是正人君子,要不然把你的丑事传扬到外面,看你还要不要做人”梅文浦三人见她眼圈红肿,看来是哭过了,想必她早在外面听了多时,以致伤心落泪三人虽有不少疑问,但见她如此神情,也不敢再问下去金婧道:“天已大白,你们还在这里闲聊”梅文浦望向门外,果然阳光灿烂,已近正午想不到几个人说话间,不知不觉竟然度过了一夜,忙问道:“弟妹有事情找我们?”金婧答道:“叶庄主派人送来口信,说是今日吉时举行庄主传位大典,邀请各位观礼时辰就快到了”
梅文浦皱眉道:“那蒙面客动作好快!可我还没有想到解救叶庄主的办法”罗大鹏问道:“那么咱们还要不要去观礼呢?”梅文浦道:“去还是要去的静观其变,以便思考对策”金婧叫来杨少真,众人一起出得客房,早有山庄弟子上前引路
那大典香案正设在剑湖北畔,香案前摆有两把椅子,右侧坐着叶冠棠,左侧坐着叶姊大,那蒙面客立于她身后,山庄弟子和众食客等大群人则分两侧站定杨少真眼力极好,看到血莲儿鬼弥陀等十三黑道中人竟然散在其中,急忙提醒大家梅文浦等人也早注意到了,都是心中奇怪,暗暗提高防范之心
梅文浦等人被带到客席落座,原来任云天等人早就到了,就连身受重伤的戴志丹也在其中,只是满面痛楚,看来是在强忍伤痛见到梅文浦等人到来,冷冷的也不打招呼
待众人坐定,一个青年越众而出,向四周抱拳拱手,朗声道:“各位英雄请了,在下越秀山庄大弟子励天泓,今日弊庄举行庄主传位大典,蒙各位出席,不胜感激”转身面向叶姊大,跪倒在地,行叩首之礼,口中叫道:“越秀山庄大弟子励天泓,率领山庄一百零一名入门弟子及二百余位门客恭迎山庄第三代庄主即位!我等誓死效忠庄主,绝无二心!”其他山庄弟子以及食客都齐齐向叶姊大拜倒行礼,齐声应和,声震山谷
第五节
金婧突然咦了一声,喃喃的道:“怎么剑儿那臭小子和十三黑道在一起?”原来待到黑压压的一群人跪倒,血莲儿身后露出一台担架,上面躺着的赫然是迟筋少真自他被打伤后一直十分挂念,不觉失声轻呼,又见他全身僵挺,双目紧闭,一动也不动,犹如死人一般,心中大惊:莫非迟兄弟已经遭遇不测?起身要去探个究竟却见身旁人影闪动,金婧早纵身而出,直扑向血莲儿,口中叫道:“妖女,还我徒儿命来!”
血莲儿见金婧冲上来,长袖轻挥,人已飘然而动,挡在她面前,说道:“请留步!此人身受重伤在先,剧毒入体在后,身子极为虚弱,受不得骚扰否则有可能毙命当场”金婧低头看迟剑面如金箔,口唇青紫,手掌脚心却是猩红似血,不知道中了多少种厉害无比的毒药,其状可怖,情急之下破口骂道:“妖女!你如此折磨我徒儿意欲何为?”双臂微震,背后宝剑“呛啷”一声弹出绞金婧喝了声:“还我徒儿!”挥舞长剑,向血莲儿连刺了数剑
血莲儿见对方来势绵绵,且绵里藏针,当下不敢怠慢,凝神接招冯叔夜见金婧用的是“卷云剑法”,一招一式看似轻飘,却是柔中带刚,忽而如青云朗日,竭轻灵;忽而似风云突变,暴雨摧花更难得的是前后招式丝丝入扣,鲜有破绽,大合“卷”字之意心中吃惊道:“婧妹心浮气躁,向来不专心习武,武功只能算得是泛泛没想到这一段时间没有和她切磋,她竟然进步神速这卷云剑法招式之精妙,实在叫人佩服倒不像婧妹这样的人所能做得到的”再看血莲儿,不禁又有些的起来本来金婧若是与武功走刚猛一路之人对阵的话,拥有“四两拨千斤”的妙处,可偏偏血莲儿长袖飘舞,同金婧走的是同样的路数,绵远阴柔,反倒不好对付
众人眼见二人如同长歌当舞,美轮美奂好似仙子临风,连一声兵器相交之声都没有听到,却不知道其实二人已经到了性命相搏的关头,一丝一毫也不能松懈,否则必定当场丧命
斗到分迹,猛然见血莲儿长袖乱舞,一团团七彩烟雾连连射出,将金婧困在其中冯叔夜等人知道“七彩风”的厉害,急忙大叫:“当心!”却见金婧并不惊慌,拈了个“卷”字诀,宝襟撩右划那宝剑如同拥有魔法一般,将一朵朵烟团粘赚就好似一朵彩云金婧手臂微抖,喝了声:“去!”剑尖轻颤,那朵彩云直扑向十三黑道弟子所站的位置那些弟子慌忙四下逃命,有两个躲得慢的被“七彩风”沾到,惨叫着倒地,扭曲几下即便毙命
血莲儿眼见伤敌不着,自己门下弟子反而丧命,心下又惊又怒,双袖舞动,力争反击可是在对方狡之下,只能左支右绌,疲于防守金婧心道:“向来听人言道,这血莲儿练有一门邪术,吸食人血,功力可在瞬间暴增十数倍不知道是不是真有其事?以她的功力来看,若是果真如此,待她功力倍增之时,怕是她还可以有机会打败丐帮梅帮主师哥等人也说不定但如今她被我一番急攻,只有守势,无力还招,莫非她练有邪术一说只是江湖传言,未必可信?”她向来胆大包天,越是危险的事情越是好奇,总要想方设法一探究竟当下催动手中长剑,左一招“云越瑶池”,右一招“乱云飞渡”,压得血莲儿透不过气来
众人见金婧剑法精妙绝伦,无不赞叹,都知道如此斗下去,血莲儿必败无疑只不过血莲儿外貌虽然美丽,其实却是出名的心狠手辣诡诈狡黠,她表面上被动挨打,但说不定会在对方百密一疏之际反戈一击忽听“呲”“呲”声响,血莲儿两只长袖被长剑割断,碎片随风飘散金婧冷笑道:“这一招叫做‘拔蝎爪’”这两条长袖藏有不少机关,满是毒物暗器,若说血莲儿是一只蝎子,那这两只长袖就是她的两只毒爪蝎子没有了毒爪,还想呈什么威风?
血莲儿仍然面带微笑,道:“姐姐想杀我,那就请便小妹定将隧从所愿,还会好人做到底,陪姐姐的好徒儿一起上路”金婧怒道:“你想要挟我么!”左手探出,捉住血莲儿手臂,双脚连扫,右手长剑直刺中宫血莲儿手臂被她索赚四肢尽展,已无力设防眼见这一剑去势如虹,必将血莲儿刺个透心窟窿,猛见斜刺里白光一闪,“叮”的一声脆响,金婧手中长剑已被荡了开来
金婧跃后一步,定睛细看,只见一个女人手握宝剑护在血莲儿身前,竟然是叶姊大金婧心下“咦”了一声:“适才她拦开我的一招,何以竟似极我‘卷云剑法’中的‘浮浪擎云’这一势?”惊疑之下,随手一招“披月望云”,斜指叶姊大胸口叶姊大身形流转,不但轻易避开对方攻势,同时长剑翻飞,在半空中划出数道圆滑将金婧所攻招式尽数封回,余势到处,竟将金婧手中长剑击落金婧吃惊更甚,心里叫道:“这活脱脱就是卷云剑法中我冥思苦想的一招‘云外虹霓’!只不过她使出来的比我所想的更完美无缺她怎么会……她怎么会使这一招?!‘卷云剑法’我只曾向爹爹和师哥演练过,她因何会晓得?”转念大悟:“是了!一定是冯叔夜这个混蛋将‘卷云剑法’教给了她这个负心汉,这么多年竟然还对她恋恋难舍,进而拿我的剑法加以完善送给旧日情人!可恨!”她想到这里,气的满面通红,别过头怒视冯叔夜,见他眼望叶姊大,双眼满是关心之色,更是怒火中烧
“云外虹霓”本是金婧耗费心力所创的一招,更因含有特别的意思,因而金婧闲来无事时总是精心揣摩虹,意指雄性之龙;霓,则是雌性之龙金婧见大雨之后,云端彩虹都会成对出现,位于下端大一些的称作“虹”,上面小一些的唤作“霓”,每每感叹不已她与冯叔夜感情颇多曲折,但是自小青梅竹马,始终对冯叔夜关心备至她任性倔强,表面不肯原谅冯叔夜所做的错事,心里却柔情百转,更将虹霓之意化在叫之中,盼望有一天自己能和师哥一起,无忧无虑,如虹霓作伴,白头到老,永随左右如今见到叶姊大使将出来,而且更加完善圆转,叫她如何不痛心疾首?
第六节
金婧意欲拾起宝剑再战,励天泓等五六个山庄弟子早拔剑在手,指住她周身要害,叫道:“今日是我山庄庄主即位的好日子,请金女侠遵守礼数!否则莫怪晚辈们无理!”金婧心中只是大叫:“怎会如此?怎会如此?”愤懑之情满塞于胸,一时间忘记了自己在做什么
其实以叶姊大的功力,本非金婧敌手,只是她有备而战,打金婧个措手不及当日迟浆杨少真返回层云峡,无意中觅得金婧的“卷云”剑谱,随后迟剑在叶家堡被打伤,听香在服侍他换衣服时发现这本剑谱听香看不明白这本书写的什么,便将它交给了叶姊大叶姊大一直收集各派武功精华,以备所用,得此剑谱,当然大喜过望她虽然聪颖,但金婧所创招式过于繁琐,往往不得要领,便向蒙面客请教蒙面客修为深湛且驳杂,当即指出其中不妥之处他深知欲叫叶姊大称霸武林,与江湖中的顶尖好手对阵不可避免而既然掌握卷云剑法纰漏之处,则金婧是个最好的突破口因此他完善卷云剑法,倾力教授叶姊大
叶姊大天资聪颖,尽得其精髓既便如此,经过短短十数日的演练她便可打败金婧,岂非天方夜谭?一来她洞悉对方软肋,占尽先机,攻其不备;二来金婧激进固执,以为是丈夫指点昔日情敌,中途便失去方寸,方才轻易被她得手
梅文浦见金婧呆立场中,脸上阴晴不定,一时猜不透她的想法,只是怕对方于她不利,急忙越众而出,挡在金婧身前,高声道:“叶夫人,越秀山庄虽然没有加入再兴会,可是一向与咱们交好,互相扶助,亲如弟兄而十三黑道这些武林败类残杀我再兴会弟子,是敌非友,岭南越秀山庄堂堂武林正道,怎能与之为伍?”
雪莲儿鬼头陀等人一听此话,登时聒噪起来,有的叫道:“你竟敢把我等称作败类,简直活得不耐烦了!”有的骂道:“老匹夫,难道你们自居武林正道,便可以残杀其他门派了么?”他们人多势众,你一言我一语喋喋不休,话语也越来越恶毒难听罗大鹏按耐不赚跳起身来对骂起来,只是他翻来覆去也只有那么几句,远不如对方拐弯抹角花样翻新
叶姊大手臂轻扬,十三黑道众人立刻收声住嘴众人见臭名昭著的十三黑道竟然对这个籍籍无名的女人如此听从,都觉惊奇叶姊大轻启朱唇,说道:“十三黑道与再兴会交恶多年,互有误会,实非我大宋武林之福未亡人继任庄主之位,机缘巧合,得以与十三黑道结为同盟藉此契机,未亡人消促成再兴会同十三黑道化敌为友,避免内讧”
罗大鹏冷冷的道:“你倒说得容易十三黑道杀死我们不少兄弟确是事实,我们绝不会善罢甘休!”任云天在后面Сhā口道:“罗帮主此言差矣如今大敌当前,正是用人之际,咱们应当放开私人恩怨,一致对外”罗大鹏怒道:“这可不行!难道我们的弟兄就白白死了不成?何况以十三黑道的所作所为,不可委以重任,否则必会祸国殃民!叫我等与他们结盟,简直是无稽之谈!”
叶姊大颔首道:“罗帮主说讲的也有道理十三黑道昔日胡作非为,单凭一句话如何能免其罪责?”左手一翻,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噗”的一下刺入自己右肩,鲜血汩汩而流众人大出意外,不少人轻声惊呼
叶姊大凛然道:“这一刀就算是未亡人代十三黑道向再兴会各位殉难兄弟赔罪了消大家以大局为重,饶过他们与那么多人命相比,这一刀实在太过无足轻重只是未亡人还要领导再兴会拒抗强敌,重任在身,绝不敢轻易损伤自己待到咱们凯旋回来,再向各位英灵请罪!”雪莲儿等十三黑道中人纷纷向叶姊大拜倒,高声叫道:“盟主待我等恩同再造我等定当洗心革面,追随盟主,共抗外诲!”众人见这些人异口同声,好似事先演练好了一般,心中均觉异样但见叶姊大端庄秀丽凝肤胜雪,衣袂飘舞犹如仙子临风,加之几分桀骜孤高,人人心中都不自觉的暗生怜爱之意,想到:这样一个绝世出尘的女子又怎会是恶人了?更不会撒谎欺骗大家何况以她一个弱质女流,自刺一刀赔罪,这样的诚意,咱们怎能再为难于她?
却见叶姊大又再取出一把匕首,刺入自己左肩,直没入柄众人更是心痛,便有人叫道:“叶庄主不必如此!身体要紧!”叶姊大强忍剧痛,微笑道:“这第二刀请十三黑道诸位将与再兴会的恩怨一笔勾销,一切既往不咎”众人见她虽是个女子,却干练果敢,都钦佩不已雪莲儿等行礼道:“谨遵盟主号令!”
罗大鹏等人听他们话语之中竟把叶姊大视为盟主,则大发嘘声叶姊大待鼓噪之声稍敛,这才说道:“我大宋兵力十几数十倍于契丹,却连战连败,大家可知道是何原因?”有人答道:“是因为那些娇兵无能!”有的反驳道:“不对!是因为朝廷没有可用的将领以童贯蔡京之流,又如何能抵挡得了契丹呢?”叶姊大轻轻叹气,众人中不少都在高声争论,见到她愁眉微索,粉颈轻椰便都闭上嘴巴,静待她说话
叶姊大沉吟少许,悠悠然说道:“自古中土人才辈出,想要找到抗敌的将帅之才又有何难?即便诸位之中,也不乏能人志士远不说汉唐盛事之时的霍去病大将军我朝杨继业杨老令公一家名垂青史,就只丐帮黄前帮主以及先夫花大刀等人不顾生死,卫国杀敌,也同样难得”她刚说到这,人群“轰”的一声,议论声四起十几年前丐帮帮主黄穰和花刀门掌门花大刀均是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号召武林精英前赴河北“清音屏”抗击辽军,可惜未能得到宋军及时支援,以至几乎全军覆没黄穰从此一战之后音讯全无,想来已经葬身沙场而花大刀为解救同伴杀入敌营,身陷重围,被砍成肉泥武林中人对这两人万分敬仰,敬作神灵但是许多人都知道花大刀的夫人乃是林氏,并非眼前这位叶夫人这其中难道有什么渊源?
七嘴八舌中,叶姊大又接道:“那次行动虽然失败,但也叫契丹不敢小视我大宋,为朝廷布防赢得时间其实诸位前辈都心知肚明,若非朝廷害怕武林势力就此坐大,暗地里搞鬼,咱们一定能打败契丹如今辽国内忧外患,被女真人打得抬不起头来,正是我大宋乘机进攻的好时机可惜朝廷还是连战连败,究其原因,未亡人以为在于一个‘散’字上”
杨少真听到这里,暗暗点头,心想这位叶夫人聪明绝顶,慧眼如炬大宋每到大敌当前之时,便会来我绿林军招降,应许百般好处,好叫我们替朝廷卖命可是一旦军情得以缓解,便倒戈一击,千方百计扼杀我们揭竿而起的各路英豪如此相互防范,自我牵制,以至于如同一盘散沙,不能全力对付外诲,反倒给契丹可乘之机耳听得叶姊大接着说道:“朝廷有人主战有人主和,或源于私人恩怨或出于权力之争,两派相互倾轧排挤,哪还有心思考虑对付敌人的事情?得不到充足的支援,即便飞将军在世,恐怕也难以扭转战局了我们如果也为门派之争,江湖仇杀而内耗下去,便不要计度出兵攻辽了,那肯定是死路一条后院起火,又怎能安心对敌?既然十三黑道也热心一片,愿意为收复失地尽一份力,咱们就暂且抛却旧日仇怨,团结一致,共同进退如何?”她说到这里,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看她脸色苍白,额头见汗,显然是强忍刀伤但毕竟是个女子,力有不逮,人人都觉心疼
第七节
叶姊大径直来到叶雪影身前,将她搂在怀中,叹道:“孩子,叫你受惊了你从小到大,养尊处优,哪曾经历如此风险?这次令你身陷险境,娘真的过意不去不过娘不能单为你一人而置国家武林不顾,而叫你爹爹蒙羞记赚你爹爹是大英雄花大刀,你一定要继承他的遗志,为我大宋收复失地尽自己的全力”叶雪影用力点了点头,道:“娘,我知道的”
此时场上鸦雀无声,对她二人的对话人人听得清楚,登时又是议论声四起随梅文浦而来的丐帮帮众中有一独眼老者朗声问道:“以叶夫人这话中的意思,莫不是说这女孩子是花掌门的后人?”叶姊大点头道:“不错”那老者面色一沉,喝道:“叶夫人!你如此诋毁一个死去多年的好汉,难道是想让他入土难安么?!”叶姊大反问道:“阁下此话从何而来?”那老者道:“老夫乃是丐帮九袋长老蒋迪,当年与花英雄同上沙超并肩作战,可以说再相熟不过了可老夫只知道花英雄夫人乃是姓林,且膝下未曾育有一男半女如今你自认是花英雄的妻子,还说这女孩子是你们的女儿,简直是一派胡言!花英雄一身正气,天地可鉴,江湖中哪个不知,谁人不晓?你这样诋毁他是何居心!”众人知道这蒋迪德高望重,所说不会掺假,更何况花大刀的为人得到众人称颂,怎会做出如此不齿之事?都不由得将信将疑起来,望向叶姊大,听她做何解释
叶姊大微微一笑,道:“请恕未亡人一直对诸位前辈有所隐瞒不错,未亡人曾与花大刀私下来往多年,且与他育有一女只因种种缘由,大刀生前一直没能将此事公告天下,而他去世后,未亡人也不想让大家知道此事,免得闲言碎语扰他泉下清静只是大刀的心愿一天未能实现,未亡人就一天不能安寝看到大家无谓争斗,未亡人自感不能再袖手旁观,而应该继承大刀遗志,导引武林走上正途,仅此而已”她左手一招,赵天满快步走上,从背后解下一个长形布包递给了她叶姊大面色庄重,双手接过,抖去布包,露出一件物事来众人一见,纷纷发出惊异之声原来那是一把沉甸甸的大刀,刀身厚重,满布镂花,刀口好似不甚锋利,却泛出阵阵青光,即便在烈日之下,也叫人不寒而栗叶姊大双手托刀过顶,高声道:“大刀赶赴清音屏杀敌之时,所携带的并不是他惯用多年不离身边的雕花刀,而是一把普通的钢刀他临赴战场之前,特意将这把雕花刀留给我,虽然没有明言,但未亡人也知其用意大刀是怕如果有什么意外,这刀可以作为信物保护我母女可如果当时大刀身边有这口宝刀,大概也不至于有去无回了”她说到这里,声音哽咽,眼中泪光莹莹众好汉见她真情流露,也暗自叹息
叶姊大皓齿轻咬下唇,展开花刀,怂一套刀法或许因为肩伤所困,她招式极缓一套刀法下来,竟然额头见汗,微微娇喘然而众人见到她面容肃然且倔强,勉力做好每一个招式,都为之所动蒋迪一捋胡须,颔首道:“不错这是花英雄的独门刀法‘擎花伏魔刀’,老夫多次见他用过适才叶夫人演练之时,虽然刚劲不足,但是自然流畅,显然是得自花英雄的真传据老夫所知,这套刀法只传花家子嗣,且传男不传女,花刀门上下无人会使如今叶夫人使将出来,似乎足可证明其言非虚”
罗大鹏道:“这物证虽是有了,人证可还不足,谁能明证她就是花前辈的小妾?何况即便她就是与花前辈有任何关系,也不该因此便可成为武林盟主若说道德智仁义,梅帮主都没的说,是盟主的不二之选”叶姊大摇头道:“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再兴会与十三黑道冰释前嫌,合力杀敌此刻罗帮主还在为什么盟主之事喋喋不休,未免有点不适大体”血莲儿在一旁哂道:“原来罗帮主梅帮主都是权迷心窍,国家生死存亡之际,心里想着的却还是什么盟主宝座,反倒是庄主姊姊更顾全大局我要是做你们这样的男子汉,就是羞也要羞死了,还惦记什么盟主之位?”十三黑道众人纷纷应和,百般嘲弄罗梅二人
罗大鹏不善言辞,被对方一番抢白,只急的张口结舌,却无法辩白梅文浦淡淡的道:“叶夫人为大体着想,更挽救敌我两家危机于一发,着实令人佩服消你们能珍视叶夫人的一番苦心,不要再与武林为敌若是大家能一起为大宋中兴尽一番力,就再好不过了”鬼弥陀哈哈一笑,道:“这个你放心从此刻开始,我十三黑道誓死追随叶夫人左右,没有二话!她要做武林盟主,咱们举双手双脚赞成”
冯叔夜一直远远站在后面,此刻走到前面,指着迟剑向叶姊大轻声道:“叶夫人,蠢徒深受十三黑道的剧毒,命在旦夕,还请援手相救,在下将不胜感激”叶姊大也不睬他,向梅文浦施礼道:“前日梅帮主言道想同未亡人切磋武艺,现下就请赐教”梅文浦还礼道:“叶夫人今日双肩受伤,不知道是否需要多将养几日再作比试呢?”叶姊大笑道:“区区小伤,何足挂齿?既然有约在先,怎能轻易更改?”梅文浦正在犹豫,就听有人高声叫道:“梅文浦!你有什么资格争那盟主之位?即便丐帮帮主,也不该是你的!”那声音从众人身后远远传来,却声震耳鼓,犹如就站在众人身边一般,可见此人内力极为精湛
大家都回过头去,见山坡上奔来数十人,衣衫得体,但是各自在肩头或膝盖处缝有一块不同颜色的补冬显然是南派丐帮中人为首一人五十岁上下的年纪,面色土黄,手臂过膝,刚才的话正是从他口中发出场中众人听到他这话,都异常惊讶,心道:丐帮竟然发生内讧?丐帮弟子更是大哗,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蒋迪长叹口气,喃喃的道:“想不到这一天还是来了丐帮危矣”
那为首之人带着一干人等奔到场中,手指梅文浦喝道:“梅文浦!你还不收手?难道你真的想要将拥有数百年基业的丐帮毁于己手么?”大家听他当众指责自己的帮主,都是大吃一惊,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很多人并不识得此人,相互打探其来路有几个老江湖见多识广,迟疑道:“要是我没有猜错,此人应该是丐帮掌钵长老尹岩亭只是他自从清荫屏一役之后淡出丐帮,久无音讯,到底是不是他,实无把握”
正议论间,那人转过身来,环顾四周,高声道:“各位英雄,在下丐帮掌钵长老尹岩亭,因为十五年前清荫屏之战惨败,自觉对内无颜面对帮中兄弟,对外难以给武林各位朋友信任,因而隐居江南,不问世事可惜我丐帮家门不幸,出了一件对不起武林同道的大事情,尹某虽然无德无能,但自感有责任铲除毒瘤,以免我大宋武林陷于万劫不复之路”那几个老江湖点头道:“果然是他”众人听他语气郑重,看来是极为重大之事,都瞪大了眼睛听他说话尹岩亭叹了口气,接着道:“帮中出此丑事,尹某实在羞愧的无地自容”蓦然戟指梅文浦道:“梅文浦老谋深算,取得黄前帮主的信任,竟被任命为代总帮主在前帮主遇害之后,他更拉拢帮众,结党营私,长期以帮主自居继而更以牺牲大量帮中兄弟的性命做自己的筹码,给自己博得一个衷心为国,大仁大义的美名大家都被他的表面功夫所欺骗,以为他真的是侠义之士,岂不知他早有预谋,多次打败仗依然一意孤行,致使这十年来有近两万丐帮好兄弟葬身敌手,用以削弱我大宋第一大帮的力量如今他更变本加厉,妄想要武林中大门大派也去送死,以图将我武林正道一网打尽”
前两天杨少真被指成通敌卖国,已经是大出众人意外,不少人将信将疑,想不到今天以忠义仁侠名扬天下人人敬佩的丐帮帮主也遭人彻底推翻,叫人当真难以相信因此众人听他此话,不禁大哗,许多人大声喝问:“尹长老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竟然敢诋毁梅帮主,莫不是想当帮主想疯了么?”
第八节
尹岩亭叹道:“也难怪大家不相信尹某的话梅文浦掩盖的极为出色,若不是找到证据,尹某也不会认清梅文浦的真实面目,以至叫他常年为祸丐帮”他双手一拍,提高声音叫道:“王彪!林阿臣!现在该是你们立功赎罪的时候了!”话音刚落,两个人从蒋迪身后应声而出,众人定睛看时,原来是丐帮弟子左首之人高高壮壮,皮肤黝黑,行走间豪气十足;右首那人则是垂眉低目神色萎顿,一付心事重重的样子那黑脸汉子拱手团团一鞠,道:“在下丐帮八袋弟子王彪,我身边这位同是八袋弟子,名叫林阿臣,我们奉梅文浦之命常年潜伏在辽国境内”尹岩亭问道:“王兄弟,梅文浦要你们潜伏在辽国境内,是要做什么?”王彪道:“最初是要我们随时打探辽国大军的动静,及时通报可是我们几次冒死得到的紧急军情却不被采纳,致使许多兄弟枉死本来即便如此,我们也没有怀疑,以为是消息递送途中耽搁了,以至未能发挥应有的作用然而近来梅文浦竟然要我们暗地里与辽国兴军节度使耶律大石联系,想要与其结盟我们大吃一惊,想来想去,梅文浦虽然是帮主,且一向厚待我们,可是我们也不能不分轻重,作出有害社稷之事今天能在这里告知天下英雄梅文浦的真面目,我们就是死了亦无憾了”
场上不少人纷纷摇头叹息有的是半信半疑,有的则是感叹知人知面不知心杨少真深知人人对契丹恨之入骨,往往会失却理智不分青红皂白,冤枉无辜,自己的遭遇又何尝不是如此?梅文浦想来是和自己一个想法,欲提早防范女真进犯,可惜操之过急,又所托非人,竟然被自己的属下抹黑她见林阿臣垂眉顺目站在一旁,心知他本来是梅帮主最为得力的亲信,一定是被人胁迫来诬告梅帮主,并非真心情愿,当下大声向林阿臣道:“林长老,此事真相如何,你一定一清二楚,梅帮主为国为民不遗余力,忠义干云,就请你向大家解释明白!”林阿臣听她叫道自己的名字,竟然吓得打了个冷颤,抬眼茫然四顾,见周遭一双双眼睛望向自己,怔了片刻,猛然间大叫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刺入自己的胸膛,倒地而亡这一下事出突然,竟然没有人能来得及出手相救人群又是一阵骚动王彪搂住林阿臣的尸体,哭道:“林兄弟,你怎么这么傻!我知道,你觉得愧对武林同道,时时刻刻自责难以自拔;又害怕梅文浦会挟机报复你的老母亲,不敢说出真相,竟然作出这等傻事好兄弟,你死得好惨呐!”他哭得悲悲切切,令得不少英雄也唏嘘落泪
蒋迪一直面色沉重,眼见众人听到尹岩亭和王彪一席话,都满面狐疑,更是忧心忡忡,当下说道:“尹长老虽然名义上淡出丐帮,实际上这十几年来和执法长老石波鹤一同在江南培植自己的势力,甚而自称南丐帮,此等分裂丐帮的行径乃是违反了帮规,按帮规处死也不为过梅帮主为避免丐帮内讧,对你一直忍让,你竟然为了一己私利,倒打一耙,更诬陷帮主,真叫帮中兄弟心寒!”
尹岩亭扫了蒋迪一眼,冷笑道:“蒋长老若不说话,我倒还差点忘了告诉天下英雄你的好事清荫坪一役,蒋长老本来是率领五十余名丐帮弟子接应‘三剑帮’诸位好汉的,可是蒋长老临阵退缩,不止导致‘三剑帮’十几位兄弟被契丹铁骑踏成肉饼,那五十余弟子也无一生还像蒋长老这样的行径,不知道按照帮规该如何处理呢?”
丐帮之中,帮主身价至尊,执法掌钵传功长老次之,接下来便是九袋长老蒋迪位居四大九袋长老之首,资历威望都无可挑剔众人听到尹岩亭此话,都不以为然,以为只是他极力抹黑对方,并不可信哪知蒋迪听完此话,面色惨白,沉默片刻才喃喃说道:“这十五年来在下一刻都不能忘记那一战每晚一闭上眼睛,就看到惨死的弟兄们的样子……”他说到这里,声音也颤抖起来,接着又大声道:“不错,在下独自偷生,汪辜好兄弟的性命,罪该致死,现在该是还债之时了”张口“噗”的吐了口鲜血,扑倒在地梅文浦吃了一惊,抢上去扶住他,叫道:“蒋长老,你怎么了?”伸手探他脉搏,乱象纷呈,原来蒋迪早有自杀之意,说话之时已经自断经脉,无法相救了蒋迪挣扎着向尹岩亭喊道:“只消……只消你们莫要分裂……分裂丐帮……”一句话还没说完,便气绝身亡
跟随蒋迪而来的丐帮弟子见长老身亡,轰然大哗,纷纷叫骂:“你害死了蒋长老,快纳命来!”挥舞棍棒攻向尹岩亭尹岩亭手下数十人也不答话,各自取兵器迎战,霎时间混战成一团梅文浦重情重义,眼见林阿臣蒋迪两位追随自己多年的兄弟先后自杀,脑中一片混乱,痛不欲生忽听有人长声惨叫,抬眼看去,场中已有数名丐帮弟子毙命梅文浦痛心之极,纵声大叫:“罢手!本是同根,相煎何急!”
丐帮拥有十数万弟子,虽然以侠义之士居多,但是毕竟龙蛇混杂,良莠不齐,不少人对梅文浦坚持连年抗敌颇有不满,认为长此下去,丐帮定会实力大减,将来绝迹于江湖也说不定,到那时梅文浦便是丐帮的罪人更有不少贪图富贵,害怕送命的极力挑拨两派间的矛盾,更游说清荫屏一战后吓破鼠胆的执法长老石波鹤掌钵长老尹岩亭出头,以江南为据点,渐渐形成了所谓的南派丐帮而他们往往霸据一方,行乐人生,早已失却丐帮清贫一生,行侠仗义的宗旨为求与北派分庭抗礼,他们处处挤兑对方,甚至几次杀害北派分舵舵主,争夺地盘,策动对方弟子反叛因此南北两派结怨颇深,水火不容要不是梅文浦以大局为重,劝告属下弟子忍气吞声,极力避免更大的内耗,恐怕丐帮早起内乱了可如今正是削弱对方实力的好机会,尹岩亭等人又怎能轻易罢手?蒋迪手下弟子听到帮主的话,纷纷椭,哪知道对方却不依不饶,乘隙追击,登时又有数人伤亡
梅文浦勃然而起,一势“翰海无边”直推出去,将对方一人击得向后迭出两丈,更带倒两个同伴这一势用上了大逍移,更加上了大极乐功,威力无比这还是梅文浦仁慈心肠,只用了三成功力,否则此人势必当场送命梅文浦一声断喝:“攻人不备,无耻之尤!若不是看在你还算丐帮中人,我早将你毙我掌下!”
尹岩亭喝声:“摆阵!”那四十几个人忽然四处散开,摇动手中短棒敲击地面,发出隆隆声响,震耳欲聋他们看似随意而立,其实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将梅文浦等人围在当中梅文浦冷笑道:“打狗阵法?当年丐帮祖师爷呕心沥血创此阵法,难道是要你们用来骨肉相残的么?祖师爷英灵若知,不知该有多伤心!”尹岩亭道:“你少说漂亮话!说到对不起祖师爷,谁还有你梅文浦克当?这些年你送了许多好兄弟的命,可对得起祖师爷?勾结契丹狗,叛国叛帮,又可对得起祖师爷?这些抛开不谈,前几天你竟然暗算石波鹤石长老,将他杀死,当然要偿命了!”梅文浦讶然道:“我暗算石长老?胡说八道!我与石长老已有数载不见,怎会去杀他?”尹岩亭道:“少作无谓狡辩我们寻到了石长老的尸体,他前胸骨骼尽碎,惨不忍睹,经少林罗汉堂行参戒律堂行嗔两位大师查证,他是死于大逍移外加大极乐功之下试问天下间除了你丐帮帮主梅文浦,又有谁能用这两个功夫?废话少说,只要你不能闯出我这三重打狗阵,明年的此时就是你的忌日!”大喝一声,手中短棒轻抖,直刺梅文浦胸口
第九节
梅文浦双手成环,一团真气护在前胸,尹岩亭觉得棒头似乎点在一个圆溜溜的球面上,向旁急滑梅文浦左手暴涨,来捉他肩头,旁边早有数根短棒点到,分攻左右,梅文浦只好收势腾挪身形未定,背后棍棒破风之声袭到梅文浦怒吼一声,晃动臂膀硬生生接招,但听“咔咔”数声,棍棒尽断群丐并不惊慌,后跃退开,早有其他丐帮弟子吆喝一声,换位攻来
若论单打独斗,除了尹岩亭,群丐与梅文浦相去甚远可是打狗阵精妙之处就在于它能合数人之力,将之发挥至极致而号令一起,群丐便会反复攻击敌人,假使有人受伤,则此上彼下,战至最后一人单是一重打狗阵已经是威力无比,何况三重?不多时,梅文浦身边带来的北派丐帮弟子都已殒命,只剩下他自己淹没在五六十人组成的大阵里他知道打狗阵张弛相生,无懈可击,如今对方三阵合一,变化更加繁复然而万变不离其宗,自己深知其奥妙所在,破阵之法当是一样的,因此并不惊慌,心想只要找到对方薄弱之处予以击破,便可瓦解此阵但是尹岩亭武功精绝,有他从中平衡三重大阵进退攻守,一时难以发现其破绽所在
罗大鹏眼见梅文浦险象环生,急忙大叫:“各位再兴会的朋友快随我上,帮帮梅帮主!”任云天稳坐其位,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说道:“这是他丐帮自己的事情,咱们不好Сhā手”罗大鹏急道:“咱们成立再兴会之时约定,如果盟友有难,一定要全力相助如不援手,岂不有违当初的誓言?!”任云天道:“以前的再兴会早已不存在了我和戴志丹戴帮主等人决定推举叶庄主为盟主,重组再兴会”
罗大鹏怒道:“你们怎么可以背弃盟约!既然如此,我一个人去帮他”拔出钢叉,就要加入战团任云天猛然弹身而起,人已拦在他身前,左右手短枪交叉而执,笑道:“罗大鹏,你这个人脑子里就一根弦儿,跟着梅文浦有什么好?还是乖乖听我的话吧”罗大鹏大怒,挥叉直刺任云天也不示弱,左手枪磕开钢叉,右手枪随手反击
冯叔夜冷眼旁观,心知与任戴同席的各路帮派恐怕都已被收买,自己等人声旁虎狼环视,恐怕凶多吉少,当即大笑道:“丐帮打狗阵何等有名?机会难得,我也想见识见识!”纵身跃入,与梅文浦并肩而战行痴道声:“阿弥陀佛!得罪了!”大踏步向尹岩亭走来他见到尹岩亭赫然就是阵法中枢,只要把他制服,这三重打狗阵就会运行滞缓,对梅文浦殊无威胁猛听一个苍老的声音接口道:“老夫会会大师的手段!”那蒙面客飘身而至,双掌随即拍到行痴见过他的武功路数,心知厉害,急忙凝神接招
杨少真眼见场中混战成一团,想要帮手,却见金婧精神萎靡,对周遭所发生的事情置若罔闻,而十三黑道等人又在一旁虎视眈眈,只好守在她身边,以防不测梅文浦等人势单力爆险象环生对付打狗阵,梅文浦和冯叔夜二人尚可勉力支撑,行痴则攻少守多,处于下风而罗大鹏未过百招,已被任云天击落钢叉,束手就擒
雪莲儿等人瞄着金婧,已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想要报刚才蒙羞之仇杨少真看梅冯二人披伤挂彩,行痴大汗淋漓,心中长叹:想不到我等会葬身于此!幸好张三叔算定郭慕帆不会轻易放过我,提醒我把师妹藏匿在中途路过的小镇里否则师妹也难逃厄运了绝望间忽听“嗵”的一声炮响,东手山庄入口处喊杀声四起,一群人如神兵天降,挥舞刀枪剑戟掩杀过来凝神细看之下,那些人绿巾裹头扎腰,正是自己手下的绿林军,看人数总有三四百人之多
山庄弟子和十三黑道大出所料,慌忙迎战绿林军弓弩齐发,箭如飞蝗,射死射伤不少敌人而兵丁数人一队,以坚盾做掩护,突入对方阵营,铁拐勾枪并施,又杀伤数十人,山庄弟子和十三黑道措手不及,登时乱作一团蒙面客急忙撇开行痴,施展神功连毙数名绿林军兵冬登高叫道:“大家莫慌!冲散对方队形,短兵相接,必能取胜!”山庄弟子和十三黑道有人指挥,立刻军心大振,反扑而来那些绿林军士兵武功远不是山庄弟子等人的对手,被对方冲开队形,立刻陷入劣势,顷刻间数十人被杀可这些汉子卦浴血奋战,口中呐喊道:“大当家的快走!大当家的快走!”
杨少真耳听得手下如此舍命相救,感激得热泪盈眶,乘着混乱,拉着金婧夺路而走迎面正遇到刘世沐冲杀过来,忙叫道:“刘叔叔,怎么会是你?”刘世沐喜道:“大当家的,你没事就好了!咱们支撑不了多久,快随我撤!”两个人上前拉扯金婧金婧猛地挣脱二人,向后奔回杨少真急道:“金前辈要去哪里?”却见金婧俯身背起一个人来,却原来是迟剑混战之中他躺在地上反而更安全,只是全身上下不知道被人踩了多少脚
绿林军众好汉拼死掩护,杨少真和刘世沐不敢再耽搁,左右两边携着金婧,直冲出庄外三人只捡山野小道,奔出近百里路,这才放缓脚步杨少真放松心情,问道:“刘叔叔,怎么你们去而复返,还带了这么多人来?”刘世沐道:“这都是张三弟事先安排的他深知郭慕帆诡计多端,而吴千之对耶律公主满腹怨恨,难保不会说出她的去向,因而暗中安排手下留意吴千之的举动,如有不测即刻带人跟踪,以便接应他们动身很快,可是毕竟没有再兴会各位英雄的好身手,再加上途中要隐瞒身份,分散行动,以免惹来官府的纠缠,因而晚到了数日前两日我等落败出庄之后正好遇到他们,张三弟设计攻其不备,侥幸能成功救出大当家的,万幸万幸!”杨少真哽咽道:“为救我一人,要大家做这么大的牺牲,我……我真是惭愧”刘世沐忙安慰道:“大当家的不必如此你是我们的当家,丢下性命也要保护你万全是理所当然”
杨少真见他似乎还有话要说,忙问道:“是不是有什么坏消息想告诉我?”刘世沐苦笑道:“你从小在我们绿林军中长大,亲似一家人,咱们有什么心事都瞒不过你坏消息倒谈不上,只是耶律公主突然走了”杨少真大吃一惊,问道:“我叫她一定要等我回来,怎么会突然走了?”刘世沐道:“据她派来送信的人所说,她是偶然发现金国特使的消息而前去追踪的”杨少真顿足道:“师妹真是莽撞,她自己已被列为官府追捕的目标,还要擅自行动我们要尽快去找到她”回头看到不省人事的迟剑,又迟疑道:“可是迟兄弟……”
此时金婧已经恢复神智,应道:“剑儿所受内伤极重,又有毒气入侵五脏六腑之象,急待医治,而且颇需时日我会送剑儿到安静的地方疗伤杨姑娘,你有急事就快去吧,不必太过的”杨少真知她所言非虚,只好点头答应,带领刘世沐急急离开
金婧甚感疲惫,俯身将迟剑放在草地之上,低头瞥见他眉眼口鼻,心中猛然想起一个人来,心中暗忖:糟糕,我本来是来打探爹爹的消息,怎么一见到那贱人就方寸大乱,竟然把正事抛诸脑后呢?可恨师哥和那贱人还有勾搭,瞒得我好苦!她又是懊恼悔恨,又是自怨自艾,一时间茫然若失低头又看了看迟剑,只见他面颊绛紫,双目微睁,目光涣散呆滞,跟死人无异,嘴角浮出一丝冷笑:痛快!痛快!贱人,师哥想你救他,我就偏不如你心愿!可这一念头刚一浮现,自己心里突地一下,惊道:我怎会如此恨他?迟剑只不过是个孩子,自幼在我身边长大,所有罪孽他既不知情,更与他无关,我竟然要他代人受过?我曾发过毒誓要他一辈子受尽孤独凄凉之苦,难道我真的像爹爹所说的那样,是个心胸狭隘的人么?可是我,可是我为了师哥,不但救出那贱人,还照料她产下孽种,难道我做得还够多么?
她想到这里,叹了口气,对迟剑说道:“臭小子,都怪你天生贱命,这时候死了也怪不得别人师娘就送你一程,免得多受苦楚”伸手按向他心口,便要震断他的心脉可手掌莆一触到他胸前,便觉得一股阴寒之气袭来,竟令得她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心中吃惊:什么东西?好似阴风刺骨?稍一迟疑间,便觉得手臂发麻,胸口烦闷,头昏眼花她暗叫不好,想要抬步,可是双腿却不听使唤,扑通一声坐倒在地她哪里知道迟剑被十三家黑道胡乱医治,已经周身是毒,且有几十种之多转眼间金婧全身瘫软,想挑一下眉毛都难以做到金婧心下惊道:世上真的有因果之说?我对臭小子刻薄经年,今日报应不爽
正焦急间,忽听背后有人说话:“大哥你看,这里睡着个女人”接着两个人转到金婧面前三丈站定这两个人白须白眉,鹰鼻阔嘴,长得一个涅,竟是夺命双子卞不生嘿嘿笑道:“这女人生得不错,今天咱们可有艳杆”抬脚就走过来,卞不留急忙喝止:“且慢!莫要心急,恐怕事有蹊跷”可卞不生早到了金婧身边,伸手便去摸她脸庞金婧惊怒之下,几乎要昏过去却见卞不生还未碰到她,脸色忽变,后退一步,沉声喝道:“她身上有毒!”卞氏兄弟靠在一起,放目四望,高声喝道:“什么人?竟然设此毒计害人!”
两人连喊数声,四下除了树叶婆娑之声并无人答话,卞不生低声道:“此次前来江南无人得知,看来并非有人要设陷阱害咱们”卞不留道:“还是小心为上难道你忘记了二十年前高氏兄弟的毒计了么?”环视周遭,将目光汪在迟巾上,又道:“这小子不是雁翎公主的好友迟剑么?”卞不生笑道:“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找到他就可以打听到公主的下落了”原来自从耶律雁翎被人救出皇宫之后,耶律大石一直十分的因为他知道耶律雁翎虽为女子,但巾帼不让须眉,才识出众雄韬伟略远胜其父,即便自己也非其敌手万一被她得势,大石危矣!他立刻派卞氏兄弟等人八方巡查,力求杀死耶律雁翎,斩草除根卞氏兄弟一路打探,却毫无头绪,正苦于无法交差,眼下巧遇迟剑,真是大喜过望
卞不留凝神看了看迟剑,道:“他和那女人一样全身带毒,已经渗入五脏六腑,而且他中毒之前被人震散了心脉,内力全失,看他这样子与死人无二,我看咱们也得不到什么消息,空欢喜一场了”卞不生摇头道:“他便是死了,我也要从他口里撬出一句话来”左掌一扬,“焚心掌”直拍迟椒顶百会百会乃要茓之首,此处受伤轻则致人瘫痪,重则毙命当场但卞不生见迟截口冰冷如寒潭玉石,几无心脉,元气四处逸散,便拟以内力将他仅剩的元气聚至心口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只见迟剑四肢肿胀,血管好似要爆裂开来,可是心腹反而更加冰冷,整个人还是全无知觉卞不生这“焚心掌”可将人心脏化作乌有,今日却不能回暖迟剑的心房,他狂型勃发,大怒道:“这小子邪门的紧!”不断催动掌力卞不留知道迟巾内毒怪异无比,自己无法驾驭,“焚心掌”热力诱使多种毒素相互作用,使得迟杰害更深他知道弟弟狂性一旦发作,任谁也不能劝他罢手,急忙施出“标幽功”,将“焚心掌”的热毒消去,索性也试一试以自己至阴内力是否可以取得奇效
金婧眼见迟剑在夺心双子内功操纵之下身体不停的翻转旋动,身上有的地方被“标幽功”冻得青紫,有的地方则被“焚心掌”烫得红肿,心道:被这两个魔鬼如此折腾,臭小子不死才怪不知道过一会他们会怎么来整我?正自忐忑不安,忽听几丈外有个声音叫道:“呔!什么人!竟然用这么歹毒的功夫害人!”金婧只觉眼前一花,已经有两个人闪身而到,站在迟巾边不远之处,原来是两个白须白眉的和尚
夺心双子吃了一惊,抬头看时,见那左首一个矮小的和尚开口说道:“两位施主身怀绝技,缘何要折磨这个孩子,且使用如此阴毒狠辣的手段?上苍有好生之德,请两位罢手”夺心双子救人,还是有生以来第一着,却还是被人冤枉害人,心中好不气恼,卞不生冷笑一声:“不怕死的就来试试老夫的手段!”双掌拍出,将迟巾子卷起砸向那矮小的和尚那和尚见腥热扑鼻,来势凶猛,不敢怠慢,大袖挥出,只见迟巾子在半空中遽然停顿,凭空连转了十几转,这才缓缓下落
卞不留知道对方举重若轻之中,不但将“焚心掌”的掌风化去,还用纯沛真气在迟巾上游走数遭,以引导百元归一他不由吃了一惊,叫道:“‘粘花手’?这是少林无上内功,莫非你是少林三圣?”那和尚略施一礼,淡然道:“老纳少林行参”一指他身旁的虬髯和尚,道:“这位是老纳的师弟行嗔三圣二字何德克当?”
第十节
卞不留翻了翻白眼,道:“圣者,世俗方外物也两位大和尚白白遁入空门数十载,依然喜好功名,不如及早还俗,还佛门一片清静得好”行参合十施礼道:“施主大智慧相本为空,空即是相,无相为宗,般若为用浮名草草,何必烦恼”卞不生哼了一声,蔑然道:“大和尚此话,倒像是得修正果一般我俩兄弟被满天下所谓名门正派骂做恶人,坏事做绝人人要杀我们泄愤,不知道大和尚想如何对付我们翱”行参道:“慧眼无恶,只存烦恼一切贪嗔痴,皆可化渡”
卞不生本以为三圣皆至,心中暗惧,眼见对方只有两人,怯意顿消,叫道:“秃驴,满嘴空谈!你倒来渡一渡这个快死了的小子吧!”大喝一声,双掌猛劈,“焚心掌”夹裹劲风直扑行参面门行参嗅得一股腥燥之气扑面而来,掌风隆卢当下不敢怠慢,挫步沉腰,气聚丹田,蓄势待发却不料势到中途,对方的劲道全无,似乎陡然间失去踪夹参慈悲心肠,正待收势,猛地里胸口犹似受了铁锤的一击,对方掌力竟似潜行而来,而且威力猛增,行参呼吸为之一滞幸而他修为精奥,内力运转自如,危急中浑元护体,犹如一片落叶迎掌风飘然后退,乃是少林护体神功“菩提叶”
原来夺心双子修习不同,一个至阴一个至阳,合成一处便会刚柔并济,威力大增十数倍卞不生卞不留更因是孪生兄弟,心意相通,力道拿捏的恰到好处,阴阳互抵,化于无形,往往能突袭得手而阴化阳阳幻阴,两仪幻化自在,端的是已臻化境适才卞不生抢攻在先,卞不留偷袭在后,正是寄起看家本领,意欲一袭得手若换作他人,恐怕难逃厄运,但少林三圣绝非浪得虚名,行参竟能全身而退,令双子吃惊不小
行嗔移步挡在行参身前,双手化指,袭卞不留“章门”“商曲”二茓,发出“呲呲”破风之声他修为深湛,一眼便看破双子弱点,只要不让他们沟通自如,对方功力自会大打折扣因此他只是盯住卞不留猛攻,切断双子的联络行参深知对方的利害,也即刻反击双子被对方制肘,瞬息间由优势转成平手
少林绝技七十二,精通其中任何一种,都可成为一等一的好手三圣对少林武学钻研经年,悟性又高人一等,因之皆精通达十数种之多,少林寺中无人能及行嗔尤精于“维摩指”,他内功深湛,运指发力之时发出声响倒不是炫耀,而是他心存善念,意在提醒对方卞不生素来以自己的“焚心掌”刚猛冠绝天下而自负,但见到行嗔此等指力,也是暗叫佩服,有心与他一比高下,行参已经迎面攻到,双手作爪,来擒自己手臂,腕挺指虬,显然力沛全身,直透手臂行参乃得道高僧,面对劲敌,虽然出手狠准,始终不忍伤人性命,这一招只在制服对手卞不生生性残忍好杀横行无忌,哪里能领会他的一片好意?挥掌拍他胸口行参双手环抱,手腕翻转,拿对方臂弯“尺泽”小臂“列缺”二茓,且防随攻,当真毫无破绽,更不给敌人一丝喘息之机卞不生肘臂下沉收缩,复又递出,快如毒蛇吐信,指尖横扫行参咽喉两人你来我往,转眼间斗了百余回合即使行参不施杀手,可一旦中招,势必被擒,是以卞不生全力以赴,双方苦斗不休
卞不生偷眼看去,见大哥卞不留与行嗔也是势均力敌,难分伯仲卞不留纵高伏低,“诛魂掌”源源不断拍出,行嗔袈裟流转,运指如风,两人内劲激荡,发出“啵啵”声响,密如珠落玉盘自己想与大哥联手,但被二僧隔断,无从发挥
金婧见两位大师功力虽深,可慈悲为怀,出手时似乎顾忌颇多,丧失不少好机会,连连暗叫可惜心道:“夺心双子狠辣凶顽诡计多端,如此缠斗下去,恐怕两个迂腐的大和尚有失手之虞我若能得脱,助他们一臂之力,自可打破平衡,收服夺心双凶”想到这,心里反倒安静下来,忙聚气凝神,驱除心头烦闷之气她中毒本来不深,只是因为心浮气躁,才致使毒气四散入侵但毒气一散,反而越行越弱,金婧内力纯沛,引导吐纳,手脚麻痹之意渐轻,进而可以把毒逼出体外了她元汇丹田,全身真气流转,心无旁骛,只求自己恢复之前少林二僧不要落败才好
便在此时,只听有人“啊”的一声,满含痛楚之意,接着有人道:“阿弥陀佛施主,得罪了”睁眼看时,原来卞不生左臂被行参擒赚手腕已断行嗔见状,跳开两步,合十道:“施主,两下罢手如何?”卞不留见弟弟被人控制,愣了一愣,突然一ρi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直哭的涕泪并流,加上他用大袖头左抹右蹭,把一张老脸搞得污七八糟行参行嗔见他一个满面皱纹的老人像个孩童似的哭闹,不由得哭笑不得,忙安慰道:“施主放心,我们并非心存恶意伤你,只为救人”卞不留大放悲声,叫道:“你两个妄称圣僧,以小人心度君子腹我俩兄弟救治这小兄弟,却无端的惹祸上身,这难道是你佛门所说的善有善报吗!”
行参行嗔心头一凌,对视一眼,均想:咱们确实以貌取人,见他们武功恶毒,就想当然的认为他们在残害那孩子不过虽不能说武功恶毒就不会救人,但是被这样的内功解救,也不过是饮鸩止渴,遗祸无穷就在两人迟疑之时,迟结轻哼了一声,这一声轻若羽毛坠地,却逃不过二位神僧的耳朵行嗔快步来到迟巾边,将他抱起,回到行参身边,说道:“师兄,这孩子血脉气象散乱,应该是受了极重的内伤周身之毒,原本是有人为治疗他所施为可惜剂量过重种类过多,反而害了他”他又探了探迟截口,点头道:“这位施主所言是实,这孩子被他们至阴至阳的内力遏制,暂时拣回一条性命”叹口气摇头道:“可惜这样只能治标无法治本,这孩子不过能多活个把月而已”
卞不留道:“不论如何,总比眼睁睁看着他死的好”起身趋前,说道:“让我看看这位小兄弟如何了”举步便向行嗔走去金婧见行嗔不疑有诈,反而将迟巾子抬起让他观看,心中大叫不好,恐怕卞不留会有诡计果然卞不留双手甫一接触迟巾子,立刻拼劲全身力气,“标幽功”透过迟巾体,如巨浪拍岸,卷上行嗔全身行嗔只觉寒气冰冷透骨,一瞬间臂膀竟而失去知觉,五脏六腑悸动翻腾他神功护体,心随意转,反击之力自然而生卞不留本想乘其不备将行嗔一举击倒,然后解救弟弟,哪成想自己虽然占得上风,却被对方粘赚成比拼内力之势
行参大吃一惊,叫声:“师弟小心!”想要相救,手中卞不生便要乘隙挣脱,急忙抓紧他手臂的茓道,腾出一只手来点卞不留“陶道茓”卞不生也非等闲之辈,左臂被锁,半身酸麻难动,挣扎着伸出右手拍在行嗔胁下这一下四个人相互制约,首尾连环,只有各摧内力,苦力支撑,谁也不敢松懈半分一时间四周陷于死寂,只能听到各人喘息之声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金婧将毒素尽数逼出,运真气在体内转了三转,觉察无异,这才一声清啸,正待长身而起,忽觉背心一麻,四肢登时又动弹不得金婧惊讶无比,暗道:难道我还没有将毒素排净,以至如此?猛然见一个人影从自己身后掠出,快似脱兔,围着行嗔等人绕行一周行嗔等人只觉得背心腰间胸口等处一凉,全身气血为之阻塞,力道全失,一个接一个的萎顿于地
卞不生俯身倒在地上,无法看到来人,气的大叫:“哪个狗崽子敢暗算老子!快放开我!”行参侧卧而倒,正好面对此人,只见他衣着华贵,负手而立,两眼盯着倒在地上的四人,满含欣赏猎物之意卞不生见对方并不搭话,又骂道:“你不敢回答我,原来不只是狗崽子,还是只缩头乌龟!”卞不留哈哈大笑道:“难怪他能一举制服咱们四个人,果真与众不同!”行嗔脑筋迟钝,正自佩服偷袭之人身手敏捷,只道他二人也是由衷赞美,便接口道:“哦?二位施主也和老衲一样的想法?”卞不留道:“可不是,大和尚咱们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又是狗又是乌龟,世上哪能造出第二个来?”两兄弟放声大笑
卞氏兄弟和少林二僧并不认识此人,金婧则认得分明,他就是蒙面客蒙面客听见卞氏兄弟出口讥讽,并不动声色,叫道:“来人!”树林后面有人高声应和,接着冲出十几个人来,个个彪悍凶猛那人道:“你们将这几个人押入湖心大牢,严加看守,不可有失”说罢昂然而去,只留下卞不生依旧大骂
那十几个人将卞不生等人抬到车上,便启程上路这十几人神情严峻,一路上无人说话,只有卞不生咆哮不断金婧心中一直奇怪蒙面客为何在此处现身,又见众人所行乃是复往越秀山庄方向而来,该是越秀山庄的人,便问近旁的一个汉子道:“这位好汉要送我们去叶家庄么?”那人扫了她一眼,也不回答卞不生没好气道:“想不到又是一只乌龟”那人脸色一变,伸手“啪”“啪”“啪”连打了他几个耳光卞不生怒极,再想骂人又发不出声音,原来那人已经随手点了他哑茓看他手法,堪称一等好手,足见越秀山庄人才济济
少了卞不生的聒噪,耳根倒是清静不少众人不走大道,沿山道蜿蜒而行,到得傍晚,来到水岸边,有一条木蓬船等候在那里,金婧等人被推到船上,艄公摇桨离岸天色已晚,有人在船头点燃灯火,夜风轻拂,灯光摇摇曳曳,显得朦胧支离金婧不知道他们捉住自己要干什么,内心惴惴,又有些许好奇
过不多时,只听前面有人喊话道:“是朱兄韩兄么?又有什么货色送来?”船头有人应道:“苏兄,今天没有痛饮三坛么?难得,难得”说话时船已靠岸,一个矮墩墩的中年胖子举着火把迎上来,一脸红润,显得甚是兴奋,与那十几个人中的两个头目握手大笑原来那个点卞不生哑茓的叫做朱改,另一个黑肤短髯的汉子叫做韩吹
朱改韩吹各取火把,又在山间小道走了一阵,来到一座石门前,朱改搬动机括,打开石门,里面是一间阴冷潮湿的石室韩吹命人将金婧等人投入其中,随即落下石门,石室登时陷入一片昏暗之中金婧等人都不能动弹,也不想贸然开口说话卞不生倒是想骂人,可是发不出声音来金婧正要开口询问行参为何会来到这里,忽听对面数步开外有人“婴宁”一声,声音微微颤抖,细不可闻,偏又清清晰晰,带着几丝痛楚,几丝幽怨,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听起来,显得异常诡秘
第十一节
金婧登时惊出一身冷汗,心道:这屋子里有鬼不成!屏住呼吸,睁大眼睛,又哪能看到什幺?不过是下意识的反应而已只听身边卞不留低声喃喃自语:“鬼,鬼……”声音中也是满含惊惧倒是行参镇定自如,道:“莫要惊慌,你们仔细听听,对面有呼吸之声,是有人在这里”金婧闻言安心,定神细听,果然有呼吸之声,并且应该有两个人就听对面发出淅淅簌簌的动静,似乎是有人翻身坐起,接着有个男子的声音柔声说道:“师姐,师姐,你又作噩梦了幺?”便有个女人的声音轻叹了一声:“励天泓,你这负心人……”嘤嘤哭泣,哀怨百转,听起来叫人随之心碎那男人叹口气,道:“励师哥,枉师姐对你一片真心,你害得她好苦啊”说罢也跟着哭泣起来
金婧听他们对话,显然是那女子被心上人所负,又听她哭声凄苦,不禁思及自身,立生同病相怜之感,眼睛也湿润起来忽听有人大叫道:“他奶奶的!哭什幺丧!一个娘们儿家哭就够人心烦的了,你一个大男人也这付德行,就羞也羞死了!”原来卞不生早就满腹怒火无处发泄,待哑茓一解开便大骂起来
那女子显是尚不知道有人进来,吃了一惊,嘤然失语那男子恼道:“你这幺大声,吓到了我师姐,快快赔罪!”卞不生哈哈大笑道:“小娃娃,心痛你的小情人了幺?你可知道老子是谁?说出来怕要吓得你尿裤子”那男子傲然道:“任你是谁,又怎能吓倒我越秀山庄剑湖八大状元?哼哼,我乃是八大状元中排行第七的焦天浚,承江湖上朋友给面子,送我个名号‘浚天剑’,意思是说,即便是如天之高,我一剑下去,也会将它通个透心凉老家伙,听到这些,你可别没出息尿裤子哦!”卞不生啐道:“呀呸!没见过世面的小娃子,只管大吹法罗好了这幺本事,你倒把这石门穿个透心凉看看”那男子道:“要是师姐肯跟我一起走,我就拼了这条命也会保她出去,这个石门怎能难倒我?”那女子静默了半晌,这时轻声说道:“对不起,焦师弟,师姐连累了你”焦天浚忙柔声答道:“师姐,不关你的事不管怎样,我都在你身边服侍你”那女子悠悠叹气,道:“这又何必呢?你明知道我们不会有结果”焦天浚道:“师姐,大师兄那样对你,难道你和他又会有结果了?”那女子厉声打断他道:“不要提他,不要提他!”哇的一声,又哭出来焦天浚听她泣不成声,慌了手脚,忙不迭地说道:“师姐莫哭,都是我胡言乱语,你骂我吧,打我吧”接着“嚓”的一声,打着了火折,石室立时明亮起来金婧借着亮光看去,只见打火折的是一个约摸二十岁的男子,长相俊美,正扶一个红衫女子坐起来金婧心道:这女子身形婀娜,语音甜软,该是个美人胚子她定睛望去,要看看叫焦天浚如此倾心的女子是何等美丽那女子粉颈低垂,慢慢拭去泪水,抬起头来金婧不看则罢,一看之下,惊的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胸膛
那女子右眼血肉模糊,竟然已被人挖去,脸颊上斜挂着三道刀疤,肌肉翻转,颜色鲜红,连带的鼻斜口歪,显得可怖之极但看她左面颊肤白胜雪,依稀能看到原本清秀的一面一见之下,众人都吃惊不鞋金婧轻声惊叫,行参叹气摇头,行嗔念声“阿弥陀佛”,卞不留连叫“可惜”,卞不生则大叫道:“小娃娃,你是不是脑筋不太清楚?这样丑的吓人的婆娘你还哭鼻子挣着抢着要?哈哈哈,笑死我老人家啦”那女子羞愧不已,急忙用衣袖遮住面庞
焦天浚勃然而怒,上前一把抓住卞不生的衣襟,将他掀翻在地,骂道:“你这家伙,风言风语,为老不尊,几番诋毁我师姐,岂能容你!”如此一来,他手中火折引燃了卞不生的衣服,火苗倏然腾起,越燃越旺卞不生大叫:“着火了!杀人了!”卞不留也跟着叫道:“快救火!不然会烧死他的!”焦天浚负手而立,只是冷笑那女子道:“七师弟,不要惹事,快救救他”焦天库才怏怏不快的要去为卞不生灭火,忽见行参大袖一扬,火苗应声而灭,石室随之重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卞不留道:“行参和尚,你已经冲开茓道了幺?‘少林三圣’果然名不虚传,内力修为在我兄弟俩之上,我等甘拜下风”行参道:“施主谬赞老衲虽然冲开茓道,但是一股阴气四处游走,似乎阻碍血气运行,怕是中了什幺暗器”卞不留道:“我身上也是如此,奇痒无比,叫人颇不舒服,难道是那个蒙面客搞的鬼?”金婧早就有此感觉,这时才知道大家都是如此
焦天炕然接口道:“那是‘噬筋水’原来你们是被尊主种了‘噬筋水’”卞不生问道:“什幺噬筋水?什幺尊主?”焦天浚鼻孔中哼了一声,道:“我没跟你说话”卞不生反唇相讥道:“爱说不说,谁会信你啊”那女子Сhā口道:“越秀山庄的庄主本来是叶冠棠,这庄主之位如今已经被一个叫叶姊大的女人占据,而帮助她从寂寂无名之辈成为江南第一大庄庄主的就是被称作‘尊主’的一个人他时时刻刻带着人皮面具,谁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卞不留道:“原来如此!咱们遇到的想必就是这个什幺尊主”焦天浚道:“噬筋水便是他惯用的毒药,据说是来自西域,一旦发作,会全身筋骨一寸寸的缩短,直到受尽苦楚而死,无法医治看样子各位都是武林高手,药量自然更重,以你们所言,从现在开始内力就会一点点被侵蚀,恐怕三天后就会变成全无武功的废人”
众人听了,心中都是一凛卞不生道:“小娃娃又信口开河,咱们可都是被吓到老的,还会怕你这毛小子卧恫吓?”焦天浚道:“如若不信,就等到三天后再看”卞不生道:“不用等到三天,老子茓道一开,立刻就送你上西天!”焦天凯道:“无耻老儿,我现在就在你身上开他几个窟窿,看看谁先上西天!”行嗔劝道:“两位少安毋躁如今咱们都被困在这里,应当互相帮助才是这位姑娘,请恕老衲唐突,是什幺人如此残忍,将你害成这样?”金婧一直想问,这时候早忍不赚接口问道:“一定是你的心上人害你的,是不是?那些臭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那女子闻言,沉默不语过了稍顷,焦天炕然大声道:“师姐,我实在忍不住啦!如果不将励天泓大骂一通,我就会憋死的!”随即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我师姐叫做付天淑,是天底下最美丽最贤淑的女子她在我们四十几个同们师兄弟中排名第二要知道我们山庄弟子并不是以入门先后排位,也不是以年纪大小定尊卑,而是以武功剑法分高下因此师姐真可说是才貌兼备,颇得师傅,也就是叶冠棠器重,各位师兄弟甚至师傅的两位公子都追随在她石榴群下,消能攫取芳心而我们的大师哥就是那个人面兽心的励天泓!”
他说到这里,声音亢奋起来,说到“励天泓”三个字的时候恨得咬牙切齿他顿了一顿才接着道:“励天泓能成为大师哥,除了他勤奋好学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因为连续三年的剑湖大会上,付师姐连续让了他三次而且平日里付师姐多次单独指点他武功招式,才使他进步神速,要不然,我们只会有大师姐,哪能轮到他显威风?不知道励天泓施展了什幺手段,赢得付师姐芳心暗许靠女人爬到大师哥的位置,这是我们师兄弟间人人皆知的秘密,只是不可说破励天泓起初还能循规蹈矩,感恩图报,好好对待付师姐可是后来他逐渐骄横跋扈起来,想在大家面前树立威信,却发现大家并不听从于他,自己一直生活在师姐的阴影之下,便觉得师姐是他的耻辱,开始对师姐刻薄起来他多次当着我们的面羞辱师姐,找借口要从自己身边赶开她
“师姐为爱所蒙蔽,只想着励天泓的好,殊不知那都是这个虚伪小人装扮出来的,他只是利用师姐,哪有一点点真心?如今这垫脚石变成了绊脚石,他当然要想方设法把它踢开他怕明目张胆的抛弃师姐会招致师兄弟们的不满,便想乘机除掉师姐恰逢三个月前我们排名前八的山庄弟子外出游历,那是我们山庄每年的恒例,一来为了增长阅历,二来可以救困济贫师傅派大师哥励天泓四师哥徐天渤去川贵,三师哥葛天浩八师弟安天涣去岭南,五师哥赵天满六师哥赵天沛兄弟前往中原,而我和师姐到苏杭励天泓就趁这个机会策划了一个陷阱,引导师姐一步步走入其中”
第十二节
“我和师姐刚刚接近杭州城,便见到一群人拦在道路当中,敲锣打鼓,高声喧哗他们喊道:‘苏杭三少恭候越秀山庄付天淑付女侠大驾!’这些人都作家丁打扮,只是衣服分成三种不同颜色,显然是三个不同的家院,一个个腆胸昂首,趾高气扬过路人纷纷绕道而行,躲避不迭我们奇怪为何会被人知晓行藏,何况什么苏杭三少,从来未曾听闻,怎么会拦路迎接我们?便问过往行人这些家伙是什么来头原来苏杭一带有三家恶霸,他们勾结官府,联手倒买倒卖欺行霸市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这三家都有一个恶名昭著的公子哥,名唤支魏要丁淮,就是所谓的苏杭三少
“付师姐见事有蹊跷,便与我悄然入城,找了家小客栈住下用完饭后我就在客房里练功,到了子夜时分,楼下突然响起鼓乐唢呐之声,接着有大汉高喊道:‘苏杭三少恭请越秀山庄付天淑付女侠到寒舍小聚,替女侠接风洗尘!’接着有数人附和,此起彼伏,引得不少客人出房看热闹我与师姐住店都用的假名字,他们缘何会知道?我越来越觉得不妥,急忙来找师姐师姐道:‘既然躲不开,咱们就应邀前往,看看他们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那些家丁准备了两顶轿子,抬着我们来到一家深宅大院那宅子庭院深深,奇花珍草随处可见,房屋更是雕梁画栋,极尽精巧院子里张灯结彩,高朋满座有几个人哈哈大笑着迎上前来,对师姐百般殷勤,正是苏杭三少我看出那些宾客衣襟下有异物突起,乃是各怀武器,这宴会恐怕凶险异常,不自禁的紧张起来师姐镇定自若,问道:‘几位找我来有何贵干?’苏杭三少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哈哈大笑起来其中一个,我也记不得他是谁了,大概是支那厮,就说道:‘付女侠果然清丽可人,今天就便宜了丁世兄不过能把付女侠请动,小弟和魏世兄也出了不少力,你可不能过河拆桥,独享艳福啊’魏要懊恼道:‘可不是!小弟本以为舞刀弄棒的女人皮肤必定粗糙,因而打赌时未尽全力若早知付女侠如此尤物,怎会让你轻易得手?哎,悔之晚矣!’
“师姐被他们说的一头雾水,见丁淮一脸怀笑站在旁边,便厉声喝问:‘到底怎么回事!快快说清楚!我可没有那么多闲工夫,也没有太多好耐性!’丁淮道:‘娘子息怒种魏兄都是自家兄弟,开两句玩笑不打紧的’师姐勃然变色,怒道:‘住口!你竟然敢调侃本姑娘!’‘啪’地一拍桌子,将碟儿碗儿震碎了不少支这厮竟然不知死活,吐了吐舌头,笑道:‘乖乖,娘子尚未正式过门就发雌威,今后有丁兄受的了’话音刚落,师姐早一掌过去,将他打翻在地这厮杀猪般价嚎叫:‘打死人啦!打死人啦’师姐又冲向丁淮,旁边的宾客纷纷拔出刀奖向师姐和我,我急忙出剑应战那些家伙里面居然有工夫不错的,更不顾死活有几个被我刺伤,竟然不知道后退,发疯似的轮番抢攻我被他们围在当中,看不到师姐的情形,心里很是焦急这时候从大门传来一阵纷乱嘈杂之声,接着有人喊道:‘都快住手!知州大人到了!’那些宾客都停下手,我这才看到师姐,急忙来到她身边,看她不曾受伤,稍觉安心
“那知州领着十几个人来到我们面前,问道:‘深更半夜,为何喧哗?’他既然是朝廷大臣,该会秉公办事,我便说道:‘是他们无理取闹,调戏我师姐,还以多欺寡’那知州横眉竖目,厉声喝道:‘住嘴!本官没有问你,不得随意讲话!’转头对着丁淮道:‘有本官在,丁公子莫怕这两个匪徒,请说’听他话里的意思,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们当作匪徒,真是岂有此理丁淮并不说话,突然将身旁一个女人拉到身边,掏出一把匕首,一下就割断了她的喉咙那女人喉下登时鲜血迸溅,双手在空中乱抓,喉中嗬嗬作声,满脸惊恐之色我不知丁淮何意,惊得呆了就在这时,丁淮将那女人向师姐推来,师姐一闪身,那尸体撞向我,我急忙一把扶住就听师姐大声对我叫道:‘快放开!这女人身上有毒!’我急忙放开她,抬起来手来看时,手掌呈淡黑色,果真中了毒我吃了一惊,心里又是佩服师姐阅历丰富,又是惊讶丁淮这厮实在阴毒,连环设局,看来早就计划周详,是要置我们于死地可是,可是我们素不相识,怎会引起他们的杀心呢?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我正自慌乱,就听丁淮开口道:‘大人您也瞧见了,这位付女侠杀死了我丁某人的老婆,这案子该如何办理呀?’那知州一捋胡须,竟然说道:‘嗯,这女悍匪竟然当着朝廷命官的面残杀良民,理当下狱,秋后问斩’他两个栽赃陷害,颠倒是非也罢了,竟然可以做到如此明目张胆,实在天理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