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流行看“谍战剧”,想想妈妈那会儿的形象,还真像解放前的地下党员。齐耳的短发,一脸的正气,趴在窗边神情紧张地观望,包括手语和暗示的眼神,活脱脱的一个江姐啊。
想来,又觉得很可笑,我们又不是在敌占区,我们是在革命的红旗下啊。
大家都盼着妈妈去上夜班,这样气氛会稍微轻松些。
可妈妈就是去上夜班,临走前也不忘关好窗户,并在踏出门的一刻,留下那句亘古不变的话:“小声点儿,隔墙有耳。”
只有年三十的晚上,妈妈是笑着离开家的。
从我记事以来,妈妈每个年三十的晚上都去上夜班,因为一天发两天的钱,所以大家全都争着上。
妈妈帮姥爷做好一年来最丰盛的一顿晚餐,姥爷也捧出一年来都舍不得喝的好酒。待大家纷纷入席,妈妈只拿个馒头,就笑呵呵地离开了,临走前不忘跟大家说上一句:“谢谢你们,陪我父亲过年。”
小时候,每个年三十的晚上,我都是跟姥爷和他的朋友们一起度过的。当时觉得除夕夜就应该这样过,好朋友们共聚一堂,辞旧岁,迎新春。
长大了,我才知道,只有我们家是这样过年的。
除夕夜,就像国外的“圣诞夜”一样,是跟家人团聚的日子,而不是跟朋友团聚的日子。
可是,为什么我儿时的年三十都是这样度过的呢?
为什么这些叔叔大爷们都不回家,陪自己的父母妻儿一同守岁,而是要跟我的姥爷一起度过这一年中最珍贵的夜晚呢?而且十几年来,年年如此。
我只能这么想:他们把姥爷当成自己的父亲了,而姥爷也毫不客气地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儿子了。
过年了,大家的政治觉悟就不那么高了。
一年来,天天晚上相守在一起的老朋友、老哥儿们,还是满心盼望着来年我们的国家会好起来,孩子们不用下放农村了,老百姓能过上安稳的好日子。
..t_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