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乳名“全第”,学名“文媛”。
可以说,从小我和大姐的很多自卑感,都是因为有了这么个二姐“全第”。
她是我们姐妹三个里最漂亮的。不光是我们家,在我们周围的区域,在所有的同学、邻居、朋友中间,她都是最漂亮的小姑娘,走到哪里,回头率都是百分之百。
她长得不太像中国小孩,倒像个洋娃娃。就因为有她,我和大姐原本长得也不差,可从没被人夸奖过。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家庭里的老二都有些被忽视,尽管这个老二很美。
老大是第一个降生的孩子,是全家的期待和宝贝;到了老二,就不那么新鲜了;接踵而来的老三,因为年纪最小而备受宠爱。所以,中不溜儿的那个,在家里就显得有些被冷落。
二姐虽然漂亮,是爸爸心中的最爱,无奈爸爸远在新疆。奶奶宠大姐,姥爷宠我,爷爷不太问事,小可怜“全第”就在两个家里来回转悠。
二姐好吃,酷爱嗑瓜子。
爸爸从新疆回来探亲,用勺子给小推车里的我挖苹果泥吃。
一个苹果快被挖完了,站在一旁的二姐才怯生生地开口:爸爸,苹果核能让我吃吗?
奶奶奖励的,姥爷给的那一点点零花钱,都被二姐贡献给了小卖部。
姥爷每天都要喝鸡汤,可是妈妈上夜班的那个早晨,不能回来那么早,我又小,怎么办?二姐就主动要求替姥爷买鸡汤,并且在妈妈上夜班的那个晚上,搬到姥爷家来住。
其实我们都知道,她甘愿这么两头折腾,跑来跑去,就是为了早晨能喝上一口姥爷的鸡汤。偶尔,姥爷还会让她再买几个小笼包子回来,那就太心满意足了,什么辛苦和委屈都不在话下了。
有一次,不知为什么事,二姐和妈妈发生了争执。她一气之下写了个保证书,贴在奶奶家的门后:
“人要有志气,不去就不去。”
可是不出几天,鸡汤和小笼包子的诱惑,又让她回到了姥爷家。
爸爸说,他喜欢二姐,不是因为她漂亮,是因为她憨厚。
有一次,爸爸从新疆回来探亲,用勺子给坐在小推车里的我挖苹果泥吃,没注意到二姐一直眼巴巴地站在身后看着,眼见着一个苹果快被挖完了,二姐突然怯生生地对爸爸说:
“爸爸,能把那个苹果核给我吃吗?”
爸爸的心,立刻被这个可怜又可爱的女儿俘虏了。
二姐只比我大两岁,可她发育得早,个头跟大姐差不多,我连她的肩膀都不到,所以打架打不过她。
姥爷不在的时候,我经常被她欺负,比如被她压在地上当马骑。弱小的我,唯一的反抗就是:“回……回你家……家去,这儿不……不是你家。再……再也别来我们家了!”
可是没用,人家照来不误,还分享我的小笼包子和鸡汤。
二姐好静,喜欢读书,是我们三姐妹里成绩最好的,最终毕业于北京大学。
爱读书这点,她跟爸爸很像。
爸爸从新疆调回来以后,在奶奶家附近租了一间小房子——现在想想,爸爸真的很时髦,七十年代就开始租房子了,而且自己画图,请人帮忙打了一套捷克式的家具。家具是深咖啡色,线条简约,吸引了很多准备结婚的年轻人去观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