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落千人吃,罪落一个担啊!泥蛋可要冒大风险喽!他要是被抓走了,一家老小咋办?”瘌痢头阿三从心底替泥蛋担忧。
“我们养着。”众口一词,掷地有声,毫不犹豫。
三叔说:“谁也不许装孬种,万一泥蛋被抓走,我们都得出粮出力,把他小孩养到18岁。”
“干部坐了班房,我们愿意把他们的孩子养到18岁。”大伙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表态。
泥蛋听到这些暖心窝的话,泪水扑簌簌地流了下来。他感激这些农民兄弟,也给他增添了冒死一闯的勇气。他说:“蚌壳岭再也不能穷下去了,为了吃饱肚子,我死了也值。大家的心这样齐,我们干脆立个字据按个手印吧!内容有两条:第一,我们把田地分到户。要说明的是,我们是明组暗户,瞒上不瞒下,不准对上级和队外任何人讲,连亲戚六眷也不能讲,谁讲谁就是与全队人为敌。第二,夏秋两季打的头场粮食,要先把国家的公粮和集体提留交齐,谁也不能装孬种。”
会计徐臣烈将平时记账用的白纸扯下一张,掏出钢笔用颤抖的手写下如下文字:
保证书
1979年2月14日,地点徐友智家堂屋。我们分田到户,每户户主签字盖章。如以后让干,每户保证完成该户的全年上交公粮和提留款,不向国家伸手。如干不成,干部坐牢,全队社员保证把他们的小孩养到十八岁。
徐臣烈写完后送给泥蛋,泥蛋首先在字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并盖上了章。随后,他又另起一行,依次写上了全村20户户主的姓名。然后一个挨一个上前,在自己的姓名上按下手印。一个个粗糙的食指在血红的印泥上按了按,然后有力地按在那张粗糙的白纸上,1枚、2枚、3枚……整整21枚血红的指纹,是那样清晰,清晰得丝丝缕缕,如金丝铁线,沟壑纵横;血红的指纹又是那样沉重,沉重得力透纸背,密密麻麻地如歌如泣。
历时三个多小时的会议结束了,我们这些饥肠辘辘的农民完成了一项重大决策。自始至终我一言未发,在按手指印的时候,我的手颤得利害,仿佛是在儿子的命书上划押。
..t-^!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