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一半一半。你若不是心中有鬼会看见幻象?你所谓的幻象是被你害死的人向你索命吧?有多少个呢?十个?二十?三十?还是连你都数不清楚了。恩?”我恶意地笑了起来,云茴湘的脸几乎呈现了透明,仿若下一刻就快魂飞魄散,左手持刀,轻拍她的脸蛋,“你说,我先划花你的脸,还是先一刀一刀把你身上的肉切下来呢。”
“不要……”
我笑笑,把油灯放在地上,握住她冰冷的手,温柔地说,“不要?我当初说不要的时候你有手软过吗。”不由地叹息,“这个游戏结束了。”我高举刀,狠下心来……
“住手,颜儿。”
凭空出现的人让我停下了动作,我阖了阖眼,还是做什么都瞒不了柳的眼睛。我转过身,望着柳,他的脸上毫无紧张之色,眼角的翩然蝴蝶无言地回视我,柳的眼里有我的轮廓,他的眼睛里分明有沉痛的颜色,我并不希望他看见现在的我,他印象中的另一个我。
“柳,不要阻止我。”
“颜儿,从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了你的计划,什么都可以迷惑人,可是,我亲手教你做的人皮面具,我不会认错。”
我握住刀的手轻划在云茴湘的臂膀上,只听闻她似哭似笑地哀叫声,柳皱眉,及时而轻巧地夺过利器,大手包住我的,忧心忡忡的模样。
“然后呢,为什么你没有之前没有阻止我。现在又来阻止我呢。”难道因为云茴湘是柳曾经喜欢过的人么,八卦新闻我不想耳闻都难,几乎整个云虚观都在窃窃私语关于柳与云茴湘的关系。我勾起嘲讽的笑,冷哼一声,我先挣出一只手,近乎残酷的,一根一根掰开他攥紧我手的手指,“柳,你在心疼她吗?”
柳沉默,那双眼睛里的光芒瞬间黯淡下来,失去了所有的神彩,他低了低眉,温柔的冰蓝蝴蝶在一个时刻里仿若折断了翅膀,寂静得没有任何声音。
我方才察觉自己说了什么,一时语塞,心里涌起惭愧。
“我的确心疼。呵。可是……”柳声音低沉,似乎在极力控制住纷乱的心绪,“我心疼的人是你。”他说,“我知道你的伤心,你的愤怒,但是不能因为这样就一直痛苦下去,你不能永远活在阴影里面,颜儿,你不要难过,相信我,一切并没有那么糟糕。一切该来的终究会来。一切属于你的也不会消失。”火光摇曳,柳站在光明与暗影的交织里,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整个人看上去显得单薄而忧伤。
即使是很多年以后,回忆起这一天时,我想,也许柳的突然出现阻止我的复仇,并没有给我造成太过震撼的打击,反而是把我更早的从深渊里拯救出来。反倒是柳,这个用全部生命来保护我的男人的哀伤,沉重地落在我的心上,如一场冗长的回声,深刻在灵魂深处,一千年,一万年,也不会消失。
“你不要杀我,杜颜,司空拓他没有死!他没有死!哈哈,你不能胡乱就杀了我……柳蝴蝶,你告诉她,司空拓没有死!”云茴湘嚷叫着,人已瘦得像是一具骨架子,疯疯癫癫,手舞足蹈。
积蓄许久的情绪一瞬间爆发了,我顾不得云茴湘,忙问柳,“她,说的是真的吗?”
“是。”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司空拓还活着。”柳再答,我忽略他注视我的目光中充满绝望与疼痛,狂喜地难以言语,只能任由笑容不断扩大、再扩大。
当地下墓室的门再次打开时,阳光刺进眼底,我才醒转回来,“为什么之前骗我?”
“司空拓,已经和以前不同了。”
“怎么不同法?”我疑惑地揣测起来,柳张了张嘴,又闭上,似乎很难表达的样子,不过这并不会影响我想要立刻飞到司空拓身边的心,我的他,还活着。想着,心就雀跃不已,“算了,见到就知道了。”
柳说:“杜颜,我陪你去找他吧。你一人去不知要找到什么时候了。”柳抬起手臂向远方告别,海蓝色衣袂翻飞,好似羽翼。
“好。”
天边一只飞鸟掠过,它通体火红,如同浴火重生,不知疲倦、反复地歌唱,“殇……殇……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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