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掀开床被,跑过去深深投入他怀中,倔强地说道:“我是你的妻,你本来就是我的,这个礼物不算的,怎么都不能算的!”
他笑了笑,拍着我的头说:“恩,不算的,把我的一切交给你才算。”
说完,他就将我抱回床边,低声道:“快睡吧,明日,记得去看望太皇太后,你送她的东西,她都吃了。”
是么?我露出喜色,他也笑着说:“没有什么事能难得住你,磬谣就安心地做这个皇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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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是完美结局,放心吧。
虐一下过程就行了,虐一些坏人也行,就是不虐咱们的女主角,哈哈。
要写个比宁韶华更讨女人喜欢的男人出来,才是水儿的目的啊!
☆、得失一念之间 (1)
皇上刚走不久,伶泠就红着眼走了进来,跪在我床边问:“娘娘,皇上他是不是……”
看着她不住地流泪,我心里就很不是滋味,真想将真相告诉她,可一想到皇上的苦心,还是忍了下来。强逼着自己也流出几滴眼泪,躲进锦被中闷声说道:“没事,你出去吧……”
“娘娘……”
伶泠已哭得声音嘶哑,见我不再说话,便默默地将皇上打碎的那些东西收拾干净。次日我起来时,比以往晚了,屋子里也被打扫干净,依旧是金碧辉煌的器皿,只是觉得可惜,他今晚再来,也还是会全都摔了的。
伶泠红着脸伺候我穿衣,我想她许是看见了我身上那些莫名的印记,也不觉脸红起来,推了推她:“去御膳房准备元宵,待会儿本宫要给太皇太后和太后送去。”
伶泠点了点头,这才走了出去。
我看见镜中的自己,几分苍白,几分憔悴,拿起胭脂,却终是放了下去,素净着一张脸,连饰物也未戴,等伶泠带着食盒回来后,就径直去了长安殿。
昨晚那么一出,想必宫里各位主子那里都收到了消息。她们不就是想看本宫的笑话么?好,本宫就给她们这次机会!
到了长安殿,贤妃和淑妃已经去了,太后正同她们说着,见我来了,便忙拉着我的手问:“磬谣啊,你这是怎么了?”
我故作无力地摇头,勉强扬起一个笑脸:“母后,磬谣带了元宵来,特意请您尝尝的。”
太后道:“昨晚都吃够了,倒是你,这是怎的,脸色也不见好,可是病了?”
“没有……”
刘心玉挑了挑眉:“昨晚皇上陪在姐姐身边,姐姐又怎会病呢?太后娘娘也太过担心了吧。”
说着,她便与贤妃相视一眼:“贤妃妹妹,你说是么?”
罗芷兰欲言又止,小心翼翼地瞄着我,脸色也不见得好看,只是顺着刘心玉的话点头。
太后娘娘冷眼扫过她两人:“本宫怎么听说今早皇上是在贤妃的含象殿起的呢?”
罗芷兰唯唯诺诺地答:“回太后娘娘的话,皇上昨晚的确去过臣妾那儿,臣妾,臣妾原是不知的……”
“你不知?”太后冷冷一笑,“你不知昨晚怎么当着岳将军他们拉着皇上不放呢?”
“那是因为,皇上之前答应过臣妾,上元节会陪臣妾的。臣妾并不知道,那天是皇后娘娘的生辰啊。”
“放肆!你还有理由了!”
我眼见着太后动怒,定不会饶过贤妃,便立即劝道:“母后,不知者不罪。更何况贤妃妹妹她还小,初进宫来难免会依赖皇上。这规矩大可以慢慢学的,您也不必急于一时……”
☆、得失一念之间 (2)
“慢慢学?”太后抢了话去,丝毫没有想放过贤妃的意思,“刚进宫的时候,你也替她求过情,可她领了你的好意了么?这会儿你又替她求情,怎么就不为自己想想,为这后宫想想?难道皇上护着她,你也要护着她不成?”
我垂下头去,低声道:“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罗芷兰这时吓得立即跪在地上,苦苦求饶道:“太后,臣妾知道错了,以后再不会了。”
太后一眼斜睨过去:“今儿我就看着磬谣的份上,姑且饶了你这次。下次你若再犯,就是皇上亲自来求情都不行!”
“是!臣妾知道了!”
我暗自叹了口气,这个罗芷兰,也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什么事都摆在表面上,也不往心里藏。我有时都不免替她担惊受怕。得罪刘心玉事小,得罪太后事大。罗芷兰就算是占尽恩宠,也不过是遭刘心玉几句抱怨和妒忌。可太后却不会这么想,她会猜测皇上宠幸罗芷兰是不是看重了罗家的势力,又或者,这罗芷兰是不是有什么过人的本领,专门蛊惑男子。
自古棒打出头鸟,在这后宫之中,谁受的恩宠最多,谁就越遭人记恨,也就越危险。
就如太后的一句话,如今这后宫只有我们四人,若是他日召天下四方才德兼备的美人入宫充实皇室,那还得了?只怕皇上的宠爱,终究一日会成为罗芷兰的负担的。
想着想着,我就又不免想起昨晚的情景。轻舟与我之间仿佛再没了隔阂,甚至,比以前更加恩爱。但在人前,他从来就不屑做样子,甚至还刻意表现出一副冷淡的模样,好似对我全无感情。如此,也自然不会有人为了争宠而将心思花在对付我身上。
转念一想,我同罗芷兰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如果轻舟他真的是在演戏,那就是——为了保护我了。
这个念头自我脑中冒出后,我更是惊讶。如果他真的是为了保护我,那么罗芷兰如今,就是在替我承受那些原本会属于我的灾难了。
是啊,我必须保护好她。她就像是一块盾牌,若是失去了她,敌人的长矛就直Сhā我心脏了。
之后,我又同太后提起去归真殿一同看望太皇太后,她却说我自讨没趣。
“太皇太后年事已高,难免会如此,母后也不必在意的。”
“你想去就去吧,也难得你有这份孝心,”太后看了看贤妃和淑妃,“你们也学学皇后,知道体贴本宫,知道体贴太皇太后,这才像跟在皇上身边的女人。”
“是,臣妾谨记。”
☆、得失一念之间 (3)
我默默叹了口气,皇上千万百计的疏远我,太后却千万百计的拉拢我,若说我一点儿没有危险,那也是不可能的。只是照如今的形势看,初入帝王家,她们自然先是将心思放在皇上身上,直到得到他的宠爱,才会慢慢想到权势之争。
我不安地想,那么罗芷兰呢?她会选择与我争皇上的心,还是这后位呢?
去了归真殿,便有侍女领我去见太皇太后。她在禅房喝茶看经书,见我来了,便命人将门关上,冷冷问道:“你又来做什么?”
“给太皇太后送元宵,也想听太皇太后将佛禅。”
我恭恭敬敬地将元宵奉上,她也不看:“你还听得懂佛禅?”
我微微笑道:“磬谣不懂,所以特来向太皇太后请教。”
她放下经书,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半晌后,才将手指浸入茶水中,在桌上写道:皇上可好?
“既然你想听,我也就跟你好好讲讲这佛理,免得你日后再生事端。”
“磬谣谢太皇太后恩典。”
说着,我也沾着茶水写道:一切安好,只是刘太后一直派人监视着我们。您可知私审一事?
这本是我上次刻意雕在装花上的字,已经将刘太后私审的事一一告知太皇太后,希望她能在归真殿中协助我调查。
太皇太后一边念着经书,一边写道:她们不与我住在同一处,这些事我并不知晓。
这就遭了,如此一来,我们岂不是抓不住刘太后的把柄?
太皇太后又继续写道:你不用担心,这宫里还有我的人,你拿着我的信物到掖庭宫去,自然会有人帮你的。
我万分欣喜,正愁可用之人太少,哪知太皇太后这就给我送人来了。于是便高兴地写道:如此甚好。
☆、君心难测 (1)
半个时辰后,我离开归真殿,先回了清宁殿。禄安也说归真殿的事不好查,得想其他的方法。
“娘娘,奴才倒是有个方法,不过十分危险,不知可行不可行。”
我见禄安欲言又止,便直接说道:“你且说吧,行不行得通,本宫来决定。”
“是,”禄安点头,恭恭敬敬地回道,“历代皇上都有修建地宫的习惯,但这地宫的地图由皇上掌管,知道的人也都是修建地宫之人,也皆是皇上身边的暗卫。若是娘娘能从皇上手中得到这张地图,想必就能找到其他法子潜入归真殿,查明真相。”
我微微一愣,无奈地笑道:“你不就是皇上派来的人么?怎么不把这话同皇上说去?”
禄安腆笑道:“奴才虽是替皇上办事,但终归只是个奴才,即便是娘娘的意思,皇上也断不会将此物交给奴才的。娘娘若是认为此法可行,还是当面找皇上要的好。”
我点头,继续问他:“那你说的危险,又是何意?”
“奴才只是觉得,刘太后是跟在先皇身边的人,说不定她也知道这地宫布局,也是从地宫入归真殿,审问那些太妃。若是娘娘也从此入,与太后碰上了,便就危险了。”
我见禄安说的有理,便思忖道:“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这么棘手的事,我大概是拿不定注意的。只好等晚上皇上来的时候,问问他的意见才好。
掖庭宫是宫中那些品级低下的宫女杂役以及犯罪官员家中女眷所呆的地方。太后也并未直接明示让我去找何人,而以我如今的身份去那种地方也并不合适,心想,恐怕还需再等些时日。
我把近日在宫里查到的事大致整理了一遍,第一条是夏国奸细,第二条是刘太后意欲何为。两条线索都并不容易调查,若是能找出两者之间的关系,就再好不过。
每过多久,皇上便下了朝。我原以为他会等到晚上再来,没想到他这会儿就来了。
☆、君心难测 (2)
“没办法,再看不见你心就要乱套了。”
先是冷冷的走进来,大声喝退旁人,狠狠关上门后便将我揽入怀中,用力的快将我捏碎了。
“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我走之后你就没休息么?”
“睡不着......”
“做什么睡不着?”他皱着眉捧起我的脸问,“恩?是不是我昨晚又惹你不高兴了?”
“不是......”这让我怎么说好呢?
“皇上不是不该在这个时候来的么?”我为难地说道,“您就不怕太后她......”
轻舟低低一笑,吻着我说:“我怕她做什么?都说了是想你才来的。”
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不当自己是皇上,可以任性,可以不用隐瞒。
“磬谣,如果你不放心,那就再陪我做一场戏好了......”
他撩起我耳边碎发,炙热浑浊的气息慢慢自耳后绕开,我轻轻推了他一把,小声说:“昨晚不是已经做过戏了么?现在天还没黑呢......”
“恩,但这似乎同我爱你和我想要你都没有什么关系。你若不喜欢作戏,那我们就来真的好了。”
说着,他便在我惊讶的目光下将我横抱在怀中,径直放在那梨花木书案上。我一惊,想逃走却被他两只手困在中间,一动不敢动。
他自我额间落下一吻,缓缓说道:“今天我不走,一直陪着你,一直......”
我红着脸说:“会被别人怀疑的......”
“不会,”他得意扬扬地挑着眉,“鲁安双绝的岳磬谣,谁不想要?我若是守着娇妻还不动心,那才是真的可疑......”
“诶......”怎么感觉他越来越像无赖了?
“好了,只许这一次,以后除了十五十六晚上,都不许来了。”
说完,我便红着脸去解他的衣带,他轻轻摁住我的手问:“这么主动?”
我瞥了他一眼,“还不是因为我侍奉的人是你啊?”
他淡淡笑着,将我紧紧纳入怀中:“好,那呆会儿我送你一件好东西......”
衣袂摩擦,金玉铿锵。他笑着将桌上的东西统统扔在地上,又开始昨天的戏份。
☆、君心难测 (3)
我本是在笑,可听着他不断数落我的不是,便慢慢难受起来。
“你不能不了解我的,任何人都可以误会我,但你不行,”我哭着说,“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当初也是你选的我。你还说过,就是负尽天下,也不会负我的......为什么你把那些话都忘了?”
“我不想看到你和她在一起,你选谁不好,为什么偏偏要选与我眼睛相似的罗芷兰?我不甘心,不甘心的!”
许久之后轻舟才回过神,怔怔说道:“我演的是假的,你说的却是真的......你今天终于肯说了。”
我泪眼模糊地看着他,温热的手拉住我说:“磬谣,我生气的不是你同宋祁私会,而是无论我做什么,真的假的你都不曾表露过自己的真心,我也在想究竟是我彻底伤了你的心,还是你一直强忍着不说?”
“以后记住了,只要我没有自称朕,那我的话都是说给你听,都是真的,知道了吗?”
一抬头,就落进他满是内疚的眼里,我不禁莞尔,“知道了,我的皇上!”
“傻丫头,”他并没有被我逗笑,仍是皱着眉说,“不想笑的时候就不要笑,不想答应的时候就不要答应,我从来就没想让你委屈自己。原是以为你会懂的,哪里知道你也误会了去!是因为你很在意我们之间的感情么?磬谣,我很高兴呢!只要你在意,你吃醋,我才感觉自己不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斗,不象是那个只有江山的孤家寡人。”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对方,忽然觉得,尽管我们如此相爱,但还是无法逃开怀疑和误解。
究竟是我们爱得太深,太在意?
还是我们已经被这座皇宫模糊了所有单纯?
我越来越看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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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很恩爱的两人啊。
写这段的时候,心里就莫名的难受。
明明喜欢,却要装作不喜欢。
如果说真的有什么成为磬谣和轻舟之间的隔阂。我觉得不是宋祁,而是这座让人压抑的皇宫。
☆、夜探地宫 (1)
皇上在我这儿呆了整整一日,连晚膳也是在清宁殿用的,期间再没有让任何人入内。我就带着一双泪眼呆在屋内,任伶泠禄安他们进来,也是一副惊恐诧异的表情。
吃罢晚膳后,轻舟才笑着抹去我的眼泪,说:“瞧瞧你,让你随便哭两声,你就哭得跟真的似的。明儿若是太后教训我,你记得替我说几句,不然非被她揪住不放不可。”
我吸了吸鼻子,破涕为笑道:“她哪次说你的时候,我没替你解围?就算当不好这皇后,做妻子的本分我还是知道的。”
看见他露出内疚的表情,我又于心不忍:“一切都是我自愿的,皇上不必放在心上。”
墨色的眼眸明灭不定,他缓缓执起我的手,放在胸口的位置。砰然不止的心跳便从指间传来,轻声道:“既然你在这里,我又怎么能不放在心上呢?”
在心上?
这话,昨晚宋祁也是对我说过的。
只可惜,太迟了,我已经学不会信任了……
恍恍惚惚地被他拉到床边,只见他将手伸到床头的龙凤交织的金腾图上,用力向下一摁,后面就开出一道石墙来。
“这是地宫的入口之一,可以从清宁殿通往紫宸殿,含凉殿,长安殿。归真殿的路是前些日子才打通的,清宁殿的入口也只能从里面打来,我特意为了你才吩咐暗卫们改了清宁殿的机关,现在你从外面也可以入内。开启的时候需要用内力,日后我会慢慢教你的。”
我看着那龙凤金腾,未料进入地宫通往各地如此麻烦,而且所到之处不是和太后有关,就是和皇上有关,想来这样的布局也是历代皇上安排的。
轻舟拉着我入内,从里面将石门关上,也没有点灯,一直紧紧拉着我的手,小心翼翼地朝里走。
约莫走了数十步,便到一个交叉口,他指着另一条岔路对我说:“那条路便通往紫宸殿,平日里我若不便来看你,就与你在此相见吧。”
我点了点头,他却没有带我走紫宸殿的路,而是接着朝直路走。没走多久就遇见一道石墙,他又道:“这便是新修的地宫,只能从这边打开,也就意味着,除了你我二人,没有人可以通过地宫到达清宁殿和紫宸殿。”
说着,他便拉着我的手一同摁在石墙上。原来石墙上有一处凹陷,刚好与我的手同大,而轻舟则是传以内力,将那石门推开。
前面是一处石室,石门关上后,毫无痕迹可寻。
我惊讶不解地问道:“若是这道石墙只能从那边开启,待会儿我们怎么回去呢?”
他笑着说:“右边还有一处石门可到我紫宸殿。意思就是说,只要你入了地宫,就算不是为了找我,最后也必须来见我一面,不然——我可不会放你回去。”
☆、夜探地宫 (2)
我的脸微微发烫,哪里有这么不讲理的,难道办正事的时候还必须想着他不成?
他又带着我往里面走,这时就出现了三条岔路。左边的是到长安殿,中间的是去含凉殿,右边的便是到归真殿的路了。
“这几处地宫都是父皇还在时所建,至于用意,我至今不明。主要的路线还是在我紫宸殿四周,今日我们就先探归真殿,日后再带你去其他地方瞧瞧。”
我点了点头,突然见轻舟将手伸入那石缝中摸了摸,竟掏出一包衣物来。
“出来的时候太着急,忘记让你先换上了。”说着便将宫女的衣服递给我,自己则打扮成小太监的模样。
我看后不禁一笑:“想不到皇上您还能受得了这委屈。”
他亦是笑着来掐我的脸:“这还不是为了陪你么?快点儿,待会儿若是被太后给撞见就不好了。”
我想了想,突然醒悟过来:“你知道太后平日来这里的时间?”
轻舟勾着嘴角,笑得眉眼弯弯:“那个禄安机灵得很,没有他不知道的。不过,他们最近……”
“怎么?”
他摇着头:“罢了,先不提这个,我们快走吧。”说着,便拉着我的手打开了通过归真殿的石门。
这处石门也是前后两处机关,只需旋转上面的兽头便可开启。
出了石门,便是归真殿境内。走过一条庇荫小道,就入了后院。中间隔着一栋石墙,石墙外就是太皇太后的住所,而石墙内便是软禁几位太妃的地方。
难怪太皇太后一直打听不到她们的消息,原来她们根本就被囚禁在不同的地方。
轻舟拉着我小声吩咐道:“这边出入的太监和宫女都是刘太后的心腹,旁人自然不会怀疑,但切忌不要说话,见着人也别理会,自己走自己的就是了。”
我一一点头应下,之后他又告诉我这里的详细情况。原来除了那些生前受先皇宠爱的后妃殉葬之外,这里软禁的都是三品以上的四夫人。而刘太后原是贵妃,她当上皇后之后,贵妃的位置就一直空缺,没多久先皇大行,所以就只剩下了三夫人。三位太妃中,有一位疯了,有一位呆了,还有一位鲜少说话,凭着装聋作哑苟且偷生。轻舟道,太后如今恐怕已将心思放在此人身上了。
归真殿内的下人甚少,我和他轻轻松松就躲开了所有防备,绕至屋后。轻舟突然将我抱入怀中,飞身从树林中穿过,只见前面砌着一排石屋,冷冷清清,只开着几方小窗,根本就不像是人住的地方。
他先带我去了左边第一处,从窗外探进去,只见屋内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女子,发丝凌乱,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盯着灰白的墙壁,一语不发。想来,这就是那位呆掉的太妃了。
☆、夜探地宫 (3)
再去下一间外,又见一位朱钗满鬓,笑得疯疯癫癫的女子。
轻舟无奈地叹了口气,径直将我拉到了下一处,而这一处住在的,便是那位整整默默无语的萧太妃了。
我看了看轻舟,他示意我不要说话,之后便拉着我藏于树丛之中。
没过多久,天色便黯淡下来,只见刘太后披着一件斗篷,带着两名侍女,两名太监急冲冲地朝这边走来。
轻舟下意识地捂住我的嘴,渐渐凑过来,直到刘太后进了石屋,才轻声对我说道:“走,我们过去看看。”
他再次拉着我踱到床下,只听刘太后冷冷问道:“你还是不肯说么?”
萧太妃动也不动,一脸风轻云淡地将头偏向窗外,背对着刘太后。
刘太后自是气急,满眼怒火地问道:“说!你到底是怎么得到那毒的!究竟是谁给你的?!快说!”
萧太妃这时才抿出一丝笑意:“是我下的又如何?说了又如何?你无非是想知道那毒是怎么到我手中的罢了,对我用刑吧,就如你对她们做的那样。”
“你……”
我吃惊地看着萧太妃,没想到这毒真是她下的。再看轻舟,他却只是皱着眉,将我的手越握越紧,眸中更是一片波澜,似乎也未料到萧太妃会说出这番话。
刘太后蓦然转过身去,高高抬起袖袍:“来人,上刑!”
我惊诧地看着刘太后身后的那两名太监将萧太妃架了起来,两名宫女就立即用绳索将她捆在了旁边的石柱上。而后抽出一条皮鞭,也不顾及身份,就朝着萧太妃身上狠狠甩了过去。
我的心霎时就提到了嗓子眼,这一鞭下去,霎时就皮开肉绽,鲜血淋淋,萧太妃却依旧面露笑意,紧紧咬着唇瓣,一个字也不提。
接着便又落下数鞭,直将萧太妃打得体无完肤,而刘太后却默默无言地看着,嘴角还浮出一丝冷笑,时不时地摩擦着手指上的尖尖指套,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我看得心惊胆战,不由地躲入轻舟怀中。刘太后的心太狠了,完全不顾萧太妃的身份就滥施刑罚,这后宫之中,难道就没有一点儿天理了吗?
轻舟缓缓将我抱紧,一双大手不住地拍着我的后背,好似安慰。我实在是看不下去,如此又过了数鞭,萧太妃还是一句话也未说,刘太后已经不耐烦地问道:“你当真不愿说?”
“死,也不会说!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说!”萧太妃用力一吼,便放肆大笑起来。那笑声仿佛直穿云霄,让天地都为之震撼。
“想死?怕是没那么容易!”刘太后冷冷看了她一眼,“继续,留着她一口气就好。等她养好了,咱们再问!本宫就偏不信,你能这么挺一辈子!”
☆、夜探地宫 (4)
说着,她便推开石门,大步离去。
我回过神时,那鞭打声已停了下来,轻舟慢慢松开我,皱眉看着石屋中伤痕累累的萧太妃,满眼的忧愁。
我问他:“你与她相熟么?”
轻舟怔怔回过神来,摸着我的长发说:“不熟。”
我难过地咬着唇问他:“难道我们就没有办法帮她了么?”
轻舟淡淡一笑:“有的,让她早日脱离尘世,便是帮了她。”
我募地一惊,万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来。
“难道就没有别的方法了么?”
他叹了口气:“磬谣,不是我狠心,不是我不想救她?可是,若是这归真殿莫名其妙地少了一个人,太后难道会不起疑么?到时候,只怕会有更多人同几位太妃的下场一样。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配置假毒,让萧太妃服下,只要她假死,尸体抬出归真殿,再另请大夫让她还魂就行了。”
听了这话,我不禁大喜:“真的有这种药?”
轻舟点点头:“相信我吧,我总是不会骗你的。”
“可是……”我还是有些犹豫,“萧太妃刚才几乎已经算是承认那毒是她下的了。如此说来,她就算不是谋害谢太后的凶手,也是她杀了先帝。你难道,就不想替他们报仇么?”
“想,但我更不想让刘太后得意,若是萧太妃日后每日都受这皮肉之苦,想必也挺不了多久。我们要尽快办好此事,不然就晚了。”
他拉着我往外走,我却依依不舍地回头看着那石屋。
身居高位又如何?若是不能永远保住这地位,在后宫这个吃人的魔窟,比下人还不如。
我与轻舟沿地宫返回,先到了紫宸殿,再由紫宸殿地宫返回清宁殿。
我还是心绪不宁,他便搂着我躺在床上,说:“萧太妃的事就交给我吧,你别担心,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了。”
我点了点头,也确实不想再搅合这件事。刘太后远比我所想想的还要心狠,我想日后还是得更加谨慎防范才行。
☆、再探地宫 (1)
再后来,宫里就越发热闹了。
皇上虽再没有来过清宁殿,但也未去过贤妃那儿。刘心玉不明所以,罗芷兰郁郁寡欢。似乎所有的人都在猜测,十六那晚我同皇上发生了什么。
“承欢殿那边儿,都认为娘娘惹怒了皇上。含象殿的主子又认定了皇上与娘娘情比金坚。长安殿那边就更不用说了,太后自然以为皇上对她的命令不会有任何反抗。”
禄安笑着说着,将手中的热茶奉上。栽满万年青的院子,不过一晚就被大雪染成苍白。我将那茶端在手上,却怎么也暖不起来。
“她是知道的,”我微微叹了口气,“贤妃是知道的。”
禄安笑着回:“皇上也不是在每个人面前都藏得住性子。”
“这样很危险,”我蹙着眉,“无论如何都要稳住她,不得再生事端。”
“娘娘,您这么护着她,只怕会将她的性子养大的!”
养虎为患,谁身边没有呢?既然皇上选择了她,她又想要如此荣耀,就必须担得起这结果。
伶泠却在一旁不满地说道:“娘娘这会儿还想她做什么?今儿她就在紫宸殿外的八角亭弹了一天的琴,弹的还是您第一次进宫弹的大好河山呢!”
我怔了怔,问伶泠和禄安:“在贤妃身边伺候的,原是谁宫里的人?”
禄安回:“如今大多都是萧太妃的人,原先刘太后派去的那些都被换掉了。”
我不免一惊:“刘太后就没有起疑么?”
“是皇上的决定,就算太后不高兴,也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做文章。”
这件兴许是小事,但与萧太妃和皇上有关,那就是大事了!
而皇上,昨晚明明告诉我他同萧太妃交往尚浅,却又暗中将以前跟着萧太妃的人派给贤妃,这是何缘故?
皇上素来做事小心谨慎,身边大多用的都是老人,信不过的,他绝不会留在自己身边。
如此想来,萧太妃身边的也是他的人,那么萧太妃呢?她也是他的人吗?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如果萧太妃既是皇上的眼线,又是毒害先皇的真凶,那岂不是意味着......意味着皇上与先皇的死有关?
我只觉浑身一震,犹如天崩地裂一般。心中那座坚实的堡垒在瞬间崩塌,尘沙飞扬。
这才是他那晚惊慌的原因吧?表面上看起来象是在陪我调查,实际上却是他想借此监视她,担心她会将真相说出去。
我怔怔想着,伶泠突然问我:“娘娘,今天不去太后娘娘那边请安么?”
我想了想:“不去了。你去长安殿跟太后说说,就说我身子不适,大概是昨夜染了风寒,今儿就不过去了。”
☆、再探地宫 (2)
“是。”
“如果太后问起这些天的事,你就如实回答。就说我哭了整整一天,惹恼了皇上......”
伶泠走后,禄安才好奇地问:“娘娘,皇上带您去地宫了么?”
我挑着眉,冷冷道:“这是你该问的事么?”
禄安仍是笑:“娘娘,这是李公公的意思。公公说了,只要您沿着地宫查下去,就没有查不清的事。这宫里,也就再没有任何秘密了。”
怎么?他们也在我身上打起主意来了?
“本宫有时候就是想不明白,为何李公公愿意为本宫如此筹谋,就连皇上不曾吩咐过的事,他也向着本宫。以本宫今时今日的地位,恐怕就是想报答他也难。”
禄安道:“公公说了,日后若有需要娘娘的地方,定会如实相告。”
现在形势就更明显了。李明康一早就知道地宫和贤妃的事,并且引领我展开调查,然后再引出皇上这一层关系来。
皇上瞒着我不提,似乎想看我能查到多深。李明康就更是奇怪了,虽然是皇上的人,但实则却是在为自己做打算。一切都是从那夏国毒物开始,真不知此后还会牵扯出多少关系。
这夜,我换上宫女服再入地宫,去的时间比较早,并未见到刘太后。
萧太妃的身子似乎也好了些,只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目光无神,却带着笑。
“你是来杀我的吗?”
她突然开口问道,吓得我不敢动弹。原以为她这话是对我说的,哪知却有一个黑影从天而降,站在萧太妃眼前。
“我的死期已经到了吗?”她又问了一声,对面的黑衣人却不说话,只是慢慢朝她走去。
那人手中拿着一块黑布,清冷幽深的双眸像是荒野上的狼。每走一步就仿佛踏过忘川,直将人逼向死亡。
萧太妃无奈地笑了起来:“呵,没想到,没想到他还是放心不下……罢了,既然是自己选择的路,还有什么好说的。来吧,反正这一辈子,我也活够了,能让他来结束这场生命,也不枉此生……”
说着便缓缓闭上眼睛,视死如归的表情。
我眼见着那黑衣人就要将手中黑绳套上萧太妃的脖子,吓得叫出声来。
可刚一张口,一阵风便自身后掠过。我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黑绳在萧太妃的颈项越收越紧,直至她香消玉损……
眼泪不住地往下落。三娘沦落街头的时候,我就已经无比心寒。但从未想到这座吃人的皇宫居然可以如此无情。
滥施刑罚,暗处杀人。轻舟不是说过会送假药来的吗,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
☆、再探地宫 (3)
那黑衣人杀了萧太妃后,便走了出来,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心下一惊,却动弹不得,这时却听到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我送娘娘回宫,你走吧。”
换了宫女服,他们还是将我认出来了。而我刚才误以为的狂风,却是有人在背后点了我的|茓道,难怪我既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了。
那人绕至我身前,也是一身黑衣蒙面打扮。他并未将我|茓道解开,而是直接将我带回地宫。
我心想,既然想将我这么带走,最后都会通往紫宸殿,我倒是要看看,轻舟会给我怎样的交代!
但我忘了,这地宫还通往含凉殿,蒙面人带着我走了另一条路,步入含凉殿后就解开了我的|茓道。
如今是冬季,避暑之用的含凉殿内外一个人都没有。
我冷冷看着他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可以出入地宫?”
那人也不答,只是跪在地上说:“属下就送娘娘到此,请娘娘回宫吧。”
说着,便飞身而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高的功夫,只怕是比轻舟的武艺还要厉害几分。
我突然想起轻舟和禄安说过的话,这地宫是由皇室暗卫所建,他们自然是知道地形的。难道方才杀人的和带我走的这两位黑衣蒙面人都是暗卫不成?
我心底一凉,如此,萧太妃的事就千真万确的与轻舟有关了。
皇上,你究竟瞒了磬谣多少事?
又打算瞒我到何时呢?
为什么你说的承诺一个都没有兑现,最后却是选择杀了萧太妃呢?
而她死前说的那番话又是何意?
皇上,为何磬谣如今,越来越不懂你了?
☆、朝中之势 (1)
后来几日,宫中说的最多的便是贤妃因为皇上连续两晚呆在清宁殿的事儿醋意大发,皇上又是如何哄她开心的。
再然后,便是刘心玉使尽手段,用尽方法吸引皇上去承欢殿。于是皇上便隔三差五地徘徊在二人之间,就算有什么争锋相对,也再与我无关了。
萧太妃的死对我打击实在是太大。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一个活生生的人自眼前死去,就像是看到自己在这深宫中的结局……冷漠、无情、为了利益不折手段,一旦有了冲突,就可以不顾以往所有的情意。
可最让我想不明白的,萧太妃和轻舟之间的那层关系。原本伺候萧太妃的人,后来又怎么跟了贤妃,这都是皇上安排的么?他这么安排,又是出于何种目的?难道是担心我一个人在宫中护不了贤妃?
最奇怪的是那首《大好河山》,只曾在宫中弹过一次,若无精通乐理的人,根本就不可能一次就将它全记下来。仔细想想,唯有我献曲那日,有萧太妃身边的人记下,这会儿又教会了贤妃,所以她才能借此挽回皇上。
不过我看她倒是多虑了,以皇上如今的心思,不管她有没有表现自己的心意,皇上都不会弃她于不顾的。
而我,只是觉得,这一切都太累太累了。
正月二十五,我实在是忍受不了这座可怕的后宫,向太后请示归家三日。三日期间,后宫内所有事务都交给淑妃打理。刘心玉接到此等美差,也顾不得同贤妃争宠,满心欢喜就答应下来。
离宫前,我托李公公调查萧太妃一事,之后便按规矩去拜别皇上。他坐在紫宸殿内,自顾自地看着奏折,并没有多看我一眼,只是点点头,挥挥手便让我下去了。
我失落地带着伶泠和禄安,以及太后和皇上的赏赐出了宫门。一轿出了无极宫,禄安从掀开轿帘递了封信进来,笑着说:“娘娘,是主子给你的信。”
我惊诧不已,慌忙打开来看。
磬谣:
见字如面。
萧太妃的死我已经知道了。我想你大概会认为这事与我有关。
自古以来,宫廷暗卫便效忠于皇室,他们保护皇室子孙,同样也守护着皇室的秘密。但他们并不听从于任何人。一旦他们认为事情会危及到皇室,就会秘密处决,这也不是我所能左右的。
除去萧太妃的暗卫是谁,我也不知。但冷寂却是我派去保护你的。他也是暗卫之一,也是我唯一清楚身份的暗卫。如今我将他派去给你,他自会在暗中保护,不让你有丝毫危险。
☆、朝中之势 (2)
抱歉,本来打算找到假死药救萧太妃一命,哪知还是太迟了。我想你也是因此才会选择离宫而去。没有你的皇宫,就像是失了颜色。我也只能给你三天时间,再不能多了。
希望你能记住我的话,守好这份秘密。若是有朝一日,暗卫认定你会做出危及皇室的事,只怕我也不能再继续保护你。
不过,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就算放弃江山也会护你周全。再不行,我便与你共赴黄泉,生生死死,都在一块儿。
轻舟字
我愣愣看完这封信,泛出一丝苦笑来。
轻舟,你这究竟是安慰,还是威胁?
回到家后,爹娘先是以宫礼迎见,跪拜之后方才可以起身。
我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拿出皇后的威严,努力不让自己去搀扶他们。纵然他们曾经有过千种不是,万般不对,这一跪,我是如何都受不起的。
跪拜之后,我连忙将爹娘扶起。爹爹便笑着问我:“磬谣啊,怎么不到一月就回家来了?”
我笑着回:“爹爹忘了么?中和节宫中会宴,我离不得的,只好先回家看看。”
“要我说,你就该好好呆在宫里,这家和皇宫都在鲁安,想什么时候回来不成?也可以让你娘入宫去陪你的。”
我笑了笑:“还是回家的好,家里亲切。”岳家就算怎么明争暗斗,也不会比皇宫的腥风血雨厉害。
用过膳后,爹爹便与我入书房谈了会儿朝中形势。
“前些日子,中都督上折子将刘家那六品官的小儿子告了一状。说是强抢民女,不依的就是押进监牢,关个两三日,就强占为妾室。还私自贩奴,听说好多都是从牢里出来的。这会儿从他手里买过奴才的人都不高兴,恨不得将刘家小儿的心给挖出来看看究竟是什么颜色?”
我不咸不淡地说:“不管是中都督,还是刘家小儿,都是借着宫里有贤妃和淑妃才能闹出这些事来。若不是皇上偏向贤妃,想必中都督也不敢轻易上这折子,毕竟在宫里,还有一个刘太后压着。”
爹爹笑道:“你说的是,不过这次人赃并获,只怕那刘家小儿是保不住了。”
我微微一愣:“刘家人脉分布如此之广,难道事先就没人打理这些么?”
爹爹说:“你是不知道,听闻是由高人相助,将刘家小儿犯下的事全部整理成册,放在了中都督的床头。他第二天早上醒来才瞧见,连送东西来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就立刻给皇上上了折子,还将所有罪证一并呈上。”
我点了点头:“看来这刘家气数不长,连侠义人士都向着我们这边。”
☆、朝中之势 (3)
“我们这边?”爹爹冷冷笑道,“怕是向着罗家的人吧。这次中都督立了大功,加官进爵可想而知。真不知人心怎么都向着他去了,在宫里当皇后的明明是你!”
我早知以爹爹的野心,他定会不甘的,于是便笑着回道:“爹爹不必着急,皇上提拔谁自然有皇上的用意。再说了,您是武官,犯不着跟这些人斗劲儿。日后到了战场上,谁立的功劳最大,不是显而易见么?”
爹爹这才舒展眉头:“对,你说的是,我也不必急于一时。如今连谢国公都没了踪影,我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他说完便大笑起来,却提醒了我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谢国公那边好似一直都没有婷芳的消息,而谢夫人也因为婷芳的事,领着家眷回了北方祖屋。这个谢府可谓是人去楼空,好不凄凉。如今正是皇上对付刘氏一派的时候,谢国公理应顾及大局,全力协助才是,为何会突然撒手不管呢?
如今朝中之势,刘氏依然占据上风,而罗氏居下。只要不上战场,我外公同爹爹都无用武之力,想出头也难。
更关键的是,我猜不透皇上的心思。难道他真的打算利用罗氏以卵击石对付刘氏吗?就算这次侥幸办了刘家小儿又如何?只要不除去刘太后,刘家的气势就会一直存在。最怕的就是因此惹恼了刘氏,以后会闹出更多麻烦。
☆、有心人 (1)
出了书房,我便回了内苑,正巧看见我娘正同二娘在说话,见我来了,二娘也朝我施礼道:“给娘娘请安。”
我扶住她说:“二娘,这是在家里,宫里的规矩都免了吧。咱们还是同以前一样,让我自称本宫,我也是不习惯的。”
二娘捂住嘴笑:“这哪能一样啊。你如今是皇后娘娘,六宫之主,万不是我们这些可以高攀的。不过既然娘娘说是自家人,二娘就真的求你一件事了。”
我皱了皱眉,她不会是想借我的身份,又弄出什么事来吧?
娘亲这时也拉着我的手说:“磬谣啊,是这样的,你二娘担心你姐姐弦筝在章家过得不好,想请你去章家替弦筝说说话,让那章华收收性子,别在外面胡闹了。”
我仍是皱着眉道:“娘,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我就是想帮忙,也不好就这么去说的。”
二娘一听这话就忍不住落泪:“若是娘娘都不肯出面,那就再没人帮得了她了。我这苦命的儿啊,怎么就喜欢上这么一个人了……”
说着,她便捂着脸大哭起来,娘亲也是为难,忙过去劝。我心里却是冷笑,这样的亲事还不是你们当时订下来的,若是你不曾害过我娘,怕是她也想不出这么狠毒的招数来对付弦筝。
不过,到底是血浓于水,好歹姐妹一场,我也没有真不帮的道理。
“二娘,别哭了。这样吧,我明日便同你去看弦筝姐姐可好?我也只能在家里待三日,怕是在章家也留不长的。”
二娘一听这话就立即破涕为笑:“有娘娘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这就派人去章家传话,让那章华想溜都不成!”说完,便走了。
娘亲冲我无奈地一笑,似乎想对我说什么,我便揉着额头说:“娘,我有些累了,先回房歇歇,有什么事晚上再说吧。”
她愣了愣,半晌才拉出个笑脸来:“好,你去吧。”
我转身离去,也不知她在身后看了我多久。我只是很害怕,害怕她说出什么话来,却只是为了利用。
我岳罄瑶虽不是什么善辈,但当真让我做那些伤天害理,草菅人命的事,我还是做不出的。
即便她是我的母亲,我也不能放任着她谋算他人。
回房的时候,只有禄安一个人守在门口。我想伶泠也是难得出宫,自然是去看望关妈了,便也没理会。
待走近,却发现禄安一直愣愣失神。平日里十分机灵的人,这会儿见着我居然连礼数都不知了。
我轻咳一声,他这才回过神来,笑着同我请安:“娘娘吉祥。”
我看了他一眼:“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有心人 (2)
“没什么,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
我笑了笑:“无关紧要的事怎么会入神呢?在宫里让你跑前跑后,查这查那的,也没见你乱了章法,这会儿竟为了无关紧要的事花心思?禄安啊,你真当我这个当娘娘的很好骗不成?”
他连忙跪在地上说道:“娘娘,奴才不是那个意思。”
我拍了拍他的肩头:“行了,起来说话。这都出宫了,有什么还不能同我说的。我原是要答谢你的,就是不知能不能如了你的愿。”
禄安的眼眸霎时就亮了起来,多了几分孩子本该有的童真。
“娘娘,您真的愿意帮奴才么?”
我想了想:“要看什么事了。能帮的自然会帮的。”
禄安点点头,长叹一口气后才道:“不瞒娘娘,奴才进宫前也是鲁安人士,爹爹是城里的商户,但也只是小本生意,赚不了几个钱。我那娘又体弱多病,姐姐长到十二岁便卖给王家做妾,只求能借王家的贴补来治好娘的病。哪知那王家收了我姐姐,拿她当下人使唤,还不许她往家里捎一分钱。姐姐每日担惊受怕,过得比家里还不如。我爹又是个念旧的人,见娘亲如此,便将店铺给盘了出去,可最后还是没能医好娘亲的病。直到遇见李公公,他出钱又出力,还找了大夫来替我娘医病,这才好了。”
我惊诧地问道:“于是你爹娘为了感激李公公的救命之恩,就把你卖给了他?”
禄安笑着摇头:“倒不是如此,是我自己愿意同公公走的。”
“你那时才三岁啊。”
“是啊,才三岁,却知道吃不饱穿不暖的滋味。李公公说在宫里吃得好,穿的暖,奴才就跟着他进宫了。”
我不禁叹了口气,禄安的身世也未免太可怜了,便问他:“你可是想回去看你爹娘?你若去,我便去给你准备些东西,让你一并带去。”
“娘娘——”他惊诧地看着我,眨眼眼睛道,“不,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奴才的父母虽然十年前逃过了一劫,但五年前在去潮州探亲的路上遇到了劫匪,遭人谋害了。”
天!怎么还有这种事?
我虽然知道这天下间有许多山贼强盗专干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谋财害命也略有耳闻。但所有的不幸都压在禄安身上,我真不知年仅十三岁的他究竟是如何挺过来的。
禄安见我愁着脸,便故作笑意安慰道:“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娘娘就当个故事听吧。”
“那你呢,方才究竟是在想什么事?”
☆、有心人 (3)
“是,是奴才那姐姐……”禄安又不免叹了口气,“那王家人以前对姐姐甚是苛刻,后来娶了新夫人,便将姐姐卖去了青楼。奴才知道这个消息后,一直想寻机会出宫,替姐姐赎身,无奈银子不够,宫中规矩又多,想出宫也不行。这次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奴才就想,就想怎么去凑够银子,替姐姐赎身。”
我点了点头:“你也算是个有心人。这样吧,银子我替你出,也不需你还的。今儿就许你出去走走,带你姐姐出来后再寻一处住处,将她好好安置再回来。”说着,我便要进屋去拿银子。
“娘娘——”禄安不敢相信地问道,“您真的愿意帮奴才?”
我好奇地看着他:“为什么不帮?”
他仍是惊诧地问:“难道您就不怕奴才拿着银子去做其他事么?您就不怀疑奴才方才说的都是假话,来博取您的同情和信任的么?”
我缓缓一笑,走回去摸着他的头说:“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这样吧,我便与你同去,看看你是怎么骗我的?”
禄安急忙说:“奴才说的是真的,没有骗您。”
“那不就结了?”我转了转眼珠子,“不过呆在屋子里也怪闷的,我还是陪你走一遭吧。”
“娘娘,那是青楼,您……以您的身份……”
我见他担忧的模样,便笑出声来:“换男装不就成了么?我又不是没扮过。再说了,既然要帮你姐姐,那还是亲自去的好,就你这么个小娃儿自己跑去,我还怕人家不放人呢!”
说着,我便进了房,让禄安在屋外等着。换上男装后,才同他从后门入鲁安街,径直朝那胭脂巷走去。
☆、十里胭脂香 (1)
一路青红巷,十里胭脂香。
我穿着一身花团繁复的蓝衣,手中挥着折扇,领着禄安去了鲁安大街上最红的青楼——流芳阁。
这流芳阁之所以在鲁安可以红极一时,凭的便是三件法宝。
第一件自然是美人。数不清的各色女子由老鸨从天南地北招揽而来,有清秀的,有泼辣的,有甜美的,有娇柔的……无论恩客喜欢的是什么类型,在这里都能找到。
第二件便是美酒。传闻是天山水酿,清香可口,醉人心扉,连皇室也难得尝到的佳酿。即便价值千金,只要有它的独到之处,自然能够吸引人来。
第三件便是美饰。装点雅致,大方得体。虽是青楼,却带着几分大家气派,有身份的恩客喜欢,没有身份的也能图个新鲜。
我初入流芳阁,就已被这些所吸引,也总算明白那些男人为何会在此地一掷千金,只为买佳人一笑了。
刚入内,老鸨就笑着走来,热情地招呼着:“这位小公子好面生啊,打哪儿来啊?”
我笑着不答,禄安就一步走上前去,将一锭金子放在老鸨手中:“我们公子想见如烟姑娘。”
“如烟?”老鸨搅着丝绢儿笑道,“小公子真是好眼光,在咱们流芳阁,这如烟也算是头牌。不过她那边有客,小公子是等等,还是找另一位?”
我皱了皱眉,我一个女人,来这里就是为了帮禄安的。你让我找另一个,只怕我想玩也玩不起啊。
我不耐烦地挥着扇儿:“不必了,除了如烟,我谁都不想见。你替我准备厢房,备上好酒好菜,告诉我等多久就成了。”
“哦,这可不好说了。现在如烟正陪着客人,那位客人,啧啧,真是生的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出手也大方,只怕不多时,如烟的心也跟了去,就由不得我做主了。”
你说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嫌我出手还不够大方罢了。
我朝禄安使了眼色,他这时又递上几锭金子:“还请妈妈帮忙打点打点。”
我这就弄不明白,在宫里做事让人出力也是花钱。出了宫门办事还是得花钱。钱钱钱,害死人的是钱,救人命的也是钱,走到哪儿都得谈钱花钱,难道就没有一点儿人情可言了么?
我想到这如烟的身世,又未免惋惜。
老鸨收了钱后,自然是笑着去打点一切。之后便有人领着我上了二楼厢房。我让禄安一同坐着,也不必拘礼了。过了一会儿,老鸨就领着如烟进来,笑着说:“小公子,如烟姑娘带到了。”
我见那如烟生的眼若桃花,光洁无瑕,眉眼之间也有几分和禄安相似之处,便点了点头,让老鸨退下。
☆、十里胭脂香 (2)
禄安一见她就扑了过去,哭着喊道:“姐姐,让你受苦了。”
如烟一怔,像是没认出他来,半晌后才问:“是小安吗?是小安吗?”
“是我啊,姐姐。”
如烟不禁热泪盈眶:“这都十年了,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着你了。”
禄安笑着抹去眼泪:“姐姐,不会了,以后再不会了。娘娘已经答应我接你出去,连银子都准备好了。”
“娘娘?”
如烟这时才诧异地看向我,我冲她微微一笑,她这才回过神来,就要往地上跪。我连忙拉住她的手道:“不必多礼,起来吧。”
如烟含泪道:“民女一直以为宫里的人都没有一点儿人情味,没想到娘娘居然为了民女特意来了流芳阁,实在是……”
禄安笑着说:“我们娘娘可好了,这宫里就数她最好了。”
我一指指过去:“平日里也不见你这么奉承我的,这会儿尽给我说好话。”
禄安只顾着嘿嘿地傻笑,又对如烟说:“姐姐大概不是,我家娘娘是当今的皇后呢!”
如烟正待惊讶,房门就从外哗啦一声推开了。只见一个身材高大魁梧、样貌英俊的男子站在门口,目光一动不动地瞧向如烟:“姑娘不是答应了我,只去一会儿的么?这么久都不回来,我都等急了。”
如烟忙回身施礼道:“公子,如烟怕是不能再陪您了。”
“哦?这是为何?”
“因为……因为这位小公子已经答应替如烟赎身了。”
那人挑了挑眉:“赎身?多少钱?我替你出。”
如烟怔了怔:“这……”
禄安上前一步道:“做什么事都要讲先来后到,难道这位公子连这道理都不懂么?”
那人却是张扬地大笑起来:“我只知道谁的银子多,谁就可以抱得美人归,难道不是么?”
又是钱!
我冷冷回道:“莫非在公子心里,人与人的情意就不重要么?如烟姑娘的意思也不重要么?你怎么不问问她想跟谁走呢?”
那人仍是张扬,自信满满地看向如烟,笑问:“那我倒是要问问,如烟姑娘想同谁走了。是我,还是这位|乳臭未干的小公子呢?”
“你!”禄安听他这么称呼我,自不然想要发怒,我连忙拉住他,对他耳语几句,禄安立即点头,这就出了门。
如烟看了看我,故作亲昵地将手交到我手中,媚眼如丝的柔声道:“如烟自然是想同小公子一起走了。如烟知道,只有她,才是如烟日后的依靠啊。”
她这话说的不错,但听起来却有着另一层意思。
☆、十里胭脂香 (3)
在鲁安,除了太皇太后,太后,皇上就再没人大得过我了。只要眼前想带她走的人不是当今圣上,她自然不会有所畏惧,选择依靠我是再好不过的。
那人听了如烟的话自是一愣,还未开口禄安就已经领着老鸨来了,手里还端着银子,笑着朝我说:“唷,我就知道这位小公子不是寻常人家,每次出手都这么阔绰,咱们如烟可真是好命啊。”
我笑道:“既然妈妈收了银子,就把卖身契给我吧。”
她连忙殷勤地递上,我接过便将它撕成了碎片。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我,我却笑道:“我买如烟就是为了让她自由,难道不行吗?”
“公子……”
如烟含泪握紧我的手,我只是略略苦笑:“这世间,最重要的不是金钱,而是一颗人心。能用金钱买到自由的那算是万幸。而有些自由,是你散尽千金,也买不到的。”就如同我在深宫之中,每一步都走得小心谨慎,像是被囚禁在笼中的金丝雀。看似美丽非凡,却怎么飞也飞不上高空。
那人一脸诧异地看着我领着如烟大步离去,出了流芳阁,我才问如烟:“方才那人就是你先前的客人?”
如烟点点头:“是,但听口音并不像是鲁安人士。”
难道我觉得这么奇怪了,原来是外地人。
“走吧,先找个地方安置你,”我想了想,“去什么地方好呢?明月客栈?”
禄安忙道:“不,那里不能去的!”
我略有些惊诧:“为何?”难道皇上的地方,还不够安全的么?
禄安欲言又止地说道:“主子的地方,是不能去的。奴才担心,担心奴才他……”
我无奈地笑了,原来连禄安都信不过皇上,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那好吧,咱们也去买一处宅子,恩,就当咱们的产业吧。”
禄安终于舒展了眉头:“是,奴才立即去办!”
☆、不过笼中金丝雀 (1)
禄安在护城河边替我找了间三间大房带两间厢房和院子的大宅,听闻原来是主人家是两位老人,离世之后宅子便交给亲戚打理。如今亲戚要远行,就拖人转手,禄安正好碰上这么件好事,就以不高不低的价钱买了下来。
我又给了禄安一些银子,让他去买些必须用品和衣物给如烟。进了屋,如烟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着头道:“如烟谢主子救命之恩。”
“诶,我不过是力所能及罢了,哪里救过你的命啊。”
我笑着将她扶起,只听她抹着泪说:“从未有人对如烟这么好过,从来就没有……”
苦命的人总是容易满足的。只要别人稍稍一个恩惠,她就感恩戴德。
我拉着她的手道:“以后你会更好的,就安安心心地呆在这里吧。”
置备妥当一切,我又让禄安去请了两位老妈子照顾如烟。
“我再留些银子给你,想做什么事就去做,女人总要自己存些本钱才好,绝不能依附男人的。”
如烟笑道:“真没想到,主子竟是性情中人,若是每个女人都能想到这一层,想必这世间也会少了许多孽债。”
我幽幽地说:“你是不懂的,即便是当了皇后,也是同其他女人一起分享同一个男人,要想站稳脚跟,有的时候就要多为自己多做些打算。就算为了他可以不顾一切,但若不保护好自己,只怕想成就他也难。”
如烟满眼羡慕地道:“看来皇上同主子之间情比金坚,真是让人羡慕啊。”
我叹了口气,她也陷入往事之中,像是想起王家那些不好的事来,我便安慰道:“你生的如此貌美,在流芳阁也颇为出众,不怕没有男子真心待你的。只是时间问题,时间对了,人就对了。”
如烟点头:“那如烟就遵主子的意,日后好好为自己打算。”
和禄安离开的时候,已近傍晚,出去的时候也没跟家里打招呼,只怕他们四处急着寻我,这才脚步赶回。
未料半路上,突然从巷子里钻出个人来,拦住我的去路笑问:“小公子买了如烟,却不要她的卖身契,也不要她的人,这是何意啊?”
我定眼一看,这不就是在流芳阁同我争如烟的人么?于是就没好气地回道:“我做什么,同你有何干系?”
那人背着手笑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若是见着美人不要,只怕这位英雄也非一般英雄,说不定,还是女子呢?”
☆、不过笼中金丝雀 (2)
说着,他便上前一步,直朝我伸出手来。
我刚一侧身,禄安就已挡在身前,怒声吼道:“放肆!你想做什么?”
那人缓缓笑道,语气轻佻:“看来,不但是女子,还是倾城佳人啊。”
“好你个狂徒!”
禄安作势要打,却被他当拎小鸡一样扔到了一旁,面无惧色地朝我走来,步步逼近:“敢问美人,为何要同在下争如烟呢?难道美人所好,与常人不同?”
我简直就要被他给气炸了!直想狠狠给他一拳!
未料此拳未出,就有人自身后将我揽住,一把描金扇儿挡在身前,笑着说道:“这位公子,求佳人也要求之有道。像你这样在半路上劫人的,又算什么英雄呢?”
那人一愣:“祁王?你这么在这儿?”
宋祁将手往唇间一放:“本是不该在这儿的。不过前段日子来陪佳人过生辰,后来就舍不得走了。这会儿见你缠着她不放,我也不能坐视不理啊。”
那人抱歉地笑道:“对不住,实在是不知这位姑娘是祁王的心上人。”
我立即挣脱宋祁的怀抱,瞪眼看向他:“你还在这里做什么?未得皇上召见,就私自回城是杀头之罪,你当真不怕死么?”
宋祁不高兴地挥着扇儿,冷哼道:“他不是都知道了么?我还怕什么?反正,他总不会在这个时候定我的罪的。”
“你……”我真是气的没话说了。
禄安拍拍ρi股站起来,直看着两人道:“主子,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走吧。”
我点点头,也不理会他们,宋祁却一把拉着我的手道:“每次都是这样,刚见面就要走么?”
我甩开他的手道:“想想你的身份。你想死我不拦你,但别把我拖下水!”
“岳罄瑶!你当真要这么无情地同我说话么?!”
他红着眼看我,眼睛似要滴出血来。我咬了咬牙,转过身去:“禄安,我们走。”
宋祁,不是我要负你。而是我们错过了相遇,错过了,你懂吗?
身后那人忍不住问宋祁:“这女人是谁,怎么连祁王你都瞧不上?”
“她是鲁国皇后岳罄瑶,是宋轻舟的岳罄瑶,又怎么会看得上我呢?”
我的心突然无比疼痛难受起来。
是啊,我是宋轻舟的岳罄瑶,这一辈子都他身边,为君筹谋,担君忧,哪里还会有自由呢?
☆、深宫暗涌1
回家之后,伶泠问我和禄安跑出哪儿了,怎么也不带她。我同禄安相视一眼,便将今天的经历统统说给她听。最后禄安又朝着我深深一拜:“娘娘的大恩大德,奴才无以为报。日后只要有娘娘用得着的地方,奴才只当尽力而为。”
我微微笑着说:“其实,你同我不亲近才好,这人一旦亲近了,便会有感情。相信你再让我指你去做什么事,我也得想想才行。”
“娘娘!”禄安惊诧地问道,“难道娘娘还信不过奴才么?还是觉得奴才替娘娘办不了大事?”
我摆了摆手:“都不是,只是也是有家之人,以后万不可再冒险,凡事得想着你姐姐,知道么?”
“娘娘……”
伶泠拍着禄安的头说:“我都说了嘛,咱们娘娘最体贴下人了。”
禄安笑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哦,不,奴才知道……”
我笑着摆手:“没事的,这不是宫里,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对了,晚膳可好了?传饭到这边来吧,我就不去前院了,伶泠把这话带过去吧。”
“是。”
相熟之后,禄安也不再拘礼,有的时候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三个人在一块儿吃饭,很是自在,我仿佛已经忘记了那座牢笼带给我的压抑,恨不得一直享受此刻的安宁。
吃到一半,禄安突然想起一件事,便对我说道:“娘娘,有一件事奴才很是好奇。”
“哦?”
“既然李公公为皇上效力,为什么有些事他交代奴才只对您说,却不让奴才告诉皇上呢?”
我愣了愣,咬着唇说:“这事不止你觉得奇怪,我也觉得奇怪。”
皇上可只交代了一位冷寂会暗自保护我,虽说让李公公从旁协助,但也没有完全帮我不帮他的道理。
禄安皱着眉道:“娘娘,您看,这其中是不是还有什么缘故?比如有些话,有些事,李公公只想让您一个人知道,却不想让皇上知晓?”
☆、深宫暗涌2
除了修改圣旨,让轻舟坐上帝位之外,我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事,必须瞒着他的。
我拍了拍禄安的手:“吃饭吧,虽说出了宫,但我身边到底是不安全的。”不管那位叫冷寂的暗卫现在身在何处,即便他不听从任何人,我也会担心他将今日所发生的事都告诉轻舟。
宋祁的出现,也许他可以忍过一时,却不见得可以忍过一世。
吃罢晚膳,我便同伶泠开始收拾东西。上次入宫的时候,身边的用品大多都是事先备下的,虽好,却不及自己常用的安心。尤其是被褥,有了自己的味道和习惯,就怎么也不舍得丢下。
宫里的日子让人头疼难耐,若是再睡不好,只怕我也挺不了多时。
伶泠在替我整理昔日衣物时,突然摸出一个玉佩来,递给我瞧:“娘娘,这不是那殷公子送你的么?怎么放这儿了?”
我伸手接过,无奈叹了口气:“此生知音难求,真不知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了。”
说着,便将那玉佩系在了腰上。
伶泠说:“不知怎的,我总觉得那殷公子不是寻常人。”
我笑了笑:“你倒是聪明,他的确不是寻常人。”
“是么?”伶泠激动地追问,我却不必再提,只说日后再告诉她。
而后,禄安便敲门而入,说是我娘来了,我连忙让她进来。
只见她手里托着玉盘,端着如意糕,笑意盈盈地对我说:“磬谣啊,来尝尝这个,娘亲自给你做的。”
我笑着接过:“谢谢娘。”
她上下打量着我:“今儿去哪儿了,怎么这么高兴?”
“随便走了走,倒也没什么。”
我朝禄安和伶泠使了个眼色,他们俩儿就会意地退了出去。
娘说:“磬谣,你是在怨娘么?”
我微微一怔,尴尬地笑问:“怎么会呢?”
“那怎么自从你三娘离开之后,你就一直……一直不愿同娘说话了呢?”
☆、深宫暗涌3
我看着她眼中的忧愁,半点儿也不像是假的。
罢了,好歹也是一家人。
就算她做过太多错事,也是事出有因。我虽不认同她的方式,却不能不认她这个娘。
我默默地叹了口气:“娘,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们以后再不提了,好吗?”
娘笑了笑,拉着我的手坐下,说:“娘知道你聪明,什么事心里都明白,娘也不想瞒你。磬谣,你是做大事的人,切忌儿女情长乱了方寸。在宫里,手中的权势远比皇上的宠爱来的重要。娘虽然只瞧见过你们一次,但心里也清楚,皇上待你是不同的,光是瞧他看你的眼神就知道。”
“娘……”
“你是我女儿,娘不会放着你不管的,到哪里都不会。”
她拍着我的手说:“可是,你长大了,离开了娘身边,心里又装了皇上,怕是想起娘的时候也少了。娘不怨你,娘只希望你能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我点了点头:“放心吧娘,磬谣一定会过得好好的。”
她开心一笑:“对了,在宫里,太后对你好么?”
我想了想,也没什么不好的,便冲她点头。
娘微蹙着眉说:“她现在不会害你,难保她日后不会。你要时刻防备着她,若她一日为了自己的权势,而利用你,你一定要出手反击。有娘陪着你,什么都别怕。”说着,便重重捏紧我的手,好似要将自己的力量全部传过来。
我诧异地看着她,娘只不过进宫几次,怎么会对刘太后如此熟悉?
“这些话,都是爹平日里对你说的么?”
娘亲愣了愣,点头道:“是啊,都是他说的。我就这么听了去,一直担心你在宫里过得不好。”
可是,为何我从未见过你对刘太后有所顾忌呢?
相反,我倒觉得娘亲与刘太后很是熟络。不过她能说出此话必定有因。有些人,表面上看起来很好,但实则却是相互防备,暗箭伤人。
☆、深宫暗涌4
“娘亲放心,磬谣定会保护好自己的。”
她含笑点头,目光最后落在我腰间,突然一怔,托起那玉佩问我:“这东西是谁给你的?”
我也是一愣:“朋友啊。”她怎么这么惊讶?
娘亲仍是不依不饶地问:“你们见过了?”
我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只得好奇地问:“娘亲,你认识么?那人,姓殷的......”
娘亲失神点头,口中喃喃自语道:“真是天意,天意啊......”
“娘......”难道她也认识夏国的人吗?
她松开手,将那玉佩摁入我掌心,“磬谣,保管好这东西,千万别弄丢了,知道么?”
“这东西有何用途?”
娘亲深深看着我回道:“以后你自会知道的。”
我还是不懂她的意思。娘亲极少离开家,怎么会认识殷远扬呢?
这一层层无法解答的迷题,编织成繁密的蛛网,越是挣扎,腐蚀越深。
晚上,伶泠和禄安睡着了,我却仍是辗转反侧。
好多无法解释的事,在脑海中不断折磨我。
就在我半梦半醒之间,突然有人将我从身后抱住,凑近耳边说:“磬谣,是我。”
听到宋祁的声音,我又是长叹一声:“你这样不累吗?”
“累。但我更想和你在一起,也想将你带走。”
“你认为还有可能么?”
“有的,只要你相信,就一定会有的。”
我推开他的手起身,无奈地说道:“我不相信。除了我的夫君,我谁都不信。”
“磬谣,你是不是还不信我?我将兵符都给你了,你还不信我?”
“什么兵符?”我怎么从未听过?
宋祁说:“就是我送你的那块玉啊!”
说着,他就在我身上来寻,最后手指顿在玉佩上:“这是谁给你的?宋轻舟?我送你的呢,你放哪儿了?”
“在宫里。”
一听这话他就更气了,极为无奈地问我:“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就将它放在宫里?”
☆、深宫暗涌5
手指慢慢捏紧,我担心他又将这块捏碎了去,忙说:“这不是他送的,你别这样。”
“那是谁送的?”他高挑着眉,一副惊诧无比的模样,“是楚卓?”
我一愣:“谁是楚卓?”
“就是今天缠着的人,”宋祁揉着额头,很是头疼,“你说你没事跑留芳阁做什么?还惹了楚卓这么大个麻烦。”
我瞥了他一眼:“麻烦的人应该是你。留在鲁安还胆敢现身,连你说的那人都认得你!”
“楚卓?”宋祁恍然一笑,“他又不是鲁国人,被他认出了也无妨。”
我惊诧道:“那他是?”
“他是南国的辅国大将军,也是南王的亲侄子。来这里也是为了将长公主的事相告,别的他绝不会提。”
他这么说我就越发不明白了,“长公主出什么事了么?”
宋祁笑道:“她好得很呢!南王为了她,将皇位禅让给八弟,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双宿双飞,四处逍遥快活去了!”
浪迹天涯么?和心爱的人远离是非,过逍遥自在的生活,那是一件多美好的事啊!
宋祁像是看穿我心中所想,再次将我纳入怀中,笑着说:“我很羡慕他们,你也很喜欢这种生活对吧?南王等了二十年才等到长乐公主,我相信我一定挺得过来的。二十年,三十年,甚至一辈子,只要能等到你,无论多久我都会等的。”
“宋祁,你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的......”
“这不叫浪费时间,”他掰过我的脸正色道,“无论多久,只要我认为你是值得的,你就是值得的!”
我实在有些不解:“你究竟喜欢我什么?才华出众,还是美貌无双?除了这些,我怕是没有一点儿优点了!”
他大声笑道:“你这叫妄自诽驳,谁说你只有这些优点的?磬谣,这个世间,聪明的女人很多。但聪明的女人不为自己筹谋的,就只有你一个。”
他叹了口气,认真说道:“因为知道你爱上了就会奋不顾身,就很想成为让你可以依靠的人。也许我缺少实力,也许我没有宋轻舟那么会讨你欢心。但只要有一点儿机会能让你喜欢我,我就绝不会错过!”
☆、深宫暗涌6
“喜欢?”
“是,磬谣,告诉我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人?为什么选择了他,而不是我呢?”
为什么?当年深宫一夜金灯璀璨,但都只是空有浮华,惟有轻舟的眼睛是最明亮的,惟有他的笑容是最真诚的。
那么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却独独对我动了心。
他说他不要婷芳,此生只爱我一人......
往事历历在目,仿佛发生在昨天。
可是,又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攻于心计的呢?
互相利用,冷漠无情。
偶尔又回到曾经的温柔,却感觉不是那个我熟悉的轻舟了。
宋祁,不是你不够好。而是上天捉弄,先让我遇见的人是他。
感情的事就是如此,错过了,就再也回不了头。
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他会将兵符交给我,也难怪轻舟见了那块玉后让我小心保存了。
最奇怪的还是殷远扬给我的这块,按理说他身为夏国尚书令,没有理由会将一件贵重的物品交给我,但娘亲却说它有用。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娘亲已经没有隐瞒自己和夏国关系呢?
如果娘亲与夏国有关,刘太后和宫中某人手里又有夏国的毒,那么,刘太后与我娘亲表面交好就能解释了。刘太后先前对我出言威胁,后来又对我假意迎合,这也可以解释了。
看来一切都与我所想的相差无几,事情的关键还是在夏国。
如此一来,婷芳在夏国岂不是很危险?
宋祁见我脸上表情变幻不定,便问:“你这是怎么了?”
我心神不宁地问:“你说夏国会不会已经将奸细派入鲁国皇室,只是我们一直没有察觉?”
宋祁笑着摇头:“倒不能单凭毒药的事就联系到夏国去。要知道,夏国自从没了仁贤皇后,就跟拆了主心骨似的,一蹶不振。”
“你也知道她?”
宋祁觉得我的问题很是奇怪:“谁不知道她?”
是啊,除了我以外,还有谁不知道她的?
颜向晚,你究竟会是个怎样的人呢?
☆、风流公子1
次日一早,我就同二娘乘马车去章家。
本以为宋祁已经离去,哪知他居然伪装成大胡子车夫,把一身粗布麻衣都穿出风姿凛然的味道。
我路过他身边时忍不住说道:“你这易容术也太差劲了!”
他不服气地挑挑眉,反驳道:“我又不是颜向晚,哪里会有这么大的能耐?”
说着,就高扬马鞭,飞驰而去,险些把我跌下去。
我没好气地掀开车帘,“你拿我撒气做什么?我还不是想提醒你不要露出马脚。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呢?”
“我不识好歹?你当我弄得这么不伦不类是为了谁?”宋祁也不高兴地摸着胡子说,“我怎么舍得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二娘的马车跟在后面,伶泠则与我一同坐在车内,禄安则坐在宋祁身边。
我们三人听了这话都不免笑了起来,宋祁冷眼一扫:“是谁不能张扬的?瞧你们笑的那样!”
我扯着他的胡子说:“你这扮相还真不是那么回事。”
对于宋祁的突然出现,伶泠和禄安也是见怪不怪,也没有半分拘礼。
我突然想起他刚才说的话,忙问道:“对了,你刚才说颜向晚什么?”
宋祁撇了撇眼:“我说她的易容术那才叫厉害!”
“她还会易容术?”那岂不是无所不能了?
宋祁道:“听闻颜向晚的易容术可以毫无破绽地将自己变成任何人,最厉害的是,她的声音也能变,男女老少,什么都能模仿。”
“天呐!如果这么一个人混在我们身边,我们岂不是都不知道她是假冒的?”
禄安一句话惊醒梦中人,我沉声道:“怕是这人已经潜伏在我们周围了。”
伶泠忙去扯自己的脸皮:“还好吧,若是易容总有破绽的,也不是每个都查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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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公子2
禄安说:“那是因为没有谁一见面就会去扯人脸皮的啊。”
宋祁见我眉头不展,便道:“你也太杞人忧天了。那颜向晚已经失踪了十五年,以她的性子,筹谋大事也忍耐不了这么久。”
我摇头:“不,既然南王可以等长公主二十年,颜向晚潜伏十五年也不是完全没可能的。只要有足够的野心,没什么是忍耐不了的。”
宋祁微微笑道:“我觉得我的野心就挺大,你想不想看看我能忍耐到何时?”
我无奈叹了口气,推了他一把:“好好驾车。”之后便放下了帘子。
伶泠捂住嘴笑:“娘娘,祁王怎么总是黏着您呢?”
车帘哗啦一声被掀开,大胡子上的两颗熠熠生辉的黑眼珠子瞪得硕大,出言威胁道:“不许说我坏话,知道么?”
伶泠可怜巴巴地点头,吓得缩到我身后。
我瞪了宋祁一眼,他这才放下车帘,安心驾车。
伶泠小声道:“奴婢说的都是实话嘛。”
我笑着拍她的手:“你别理他,他这就叫装—腔—作—势!其实就是只纸老虎,用不着怕他的。”
伶泠点头一笑:“是啊,奴婢也觉得他比皇上亲近多了。”
我微微一愣,一双手从她的手臂上滑下去。伶泠立即垂着头道歉:“娘娘,奴婢说错话了,您别生气。”
“傻丫头,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你说出了事实,让我看清了真相,我又怎么会怪你呢?
怪只能怪天意弄人。每每我心绪不宁或是遇到危险时,出现在我身边的人是宋祁,而不是轻舟。
他是一国之君,自然以江山为重。天下间,像南王那样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君王,又是几个呢?
我倒不是埋怨,只是觉得这帝后难当。
一个时辰后,我们到了章家,宋祁驾着马车离开,由伶泠和禄安陪着我和二娘入内。
章家早有准备,一见我来,就立即领着众人前来迎接施礼。
☆、风流公子3
弦筝一见我就哭着跑来,跪在我脚边喊道:“娘娘,您可要替民女做主啊。”
我连忙扶起她:“姐姐这是怎么了?有话起来好好说啊。”
弦筝也不顾章家体面,就开始数落她相公章华的种种不是之处。那章华却毫无惧色,一双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我,仿佛我就如同他见惯了的那些胭脂巷里的女子,任由他放肆。
禄安和伶泠早已忍耐不住,我这边刚将弦筝扶起,禄安就一眼瞪向章华:“放肆,皇后娘娘可是由得你们随便看的!”
章家人立即将头低下去,唯有那章华还是不知好歹地看着我,半晌之后才转向弦筝,温柔地说道:“娘子,有什么话不能让皇后娘娘进去坐着说么?”
弦筝不甘心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依旧拉着我的手道:“娘娘,民女如今只能依靠您了,求您帮帮民女吧。”
二娘也道:“是啊娘娘,弦筝就指望您了。”
我点了点头,随着章家人引领着入了大厅。不一会儿就有人奉上茶点来,所有人都安安静静,不知是等着弦筝继续抱怨,还是等着我质问章华。
说实话,这种事还真不好断定谁是谁非。即便那章华再怎么不好,我就算是皇后也没道理管别人的家事。
弦筝弄到这份上,多半也是我娘的过错。我想了想便道:“既然成了亲,这日子还是得过下去。两个人相互迁就点儿,一人让一步啊。姐姐你性子急,以后做什么事都先想想。姐夫也少去那些花柳巷吧,到底也是皇亲,这话传出去不好听的。”
章家人立即齐声道:“娘娘说的是。”
可弦筝还是哭,一双眼直盯着我,似乎觉得我这话说得太轻了。
二娘也劝道:“算了弦筝,娘娘能为你走这一遭已经不错了,你就别再为难娘娘了。”
弦筝这才含泪点头,我也只期望我说的话能有点分量,能让那章华听进去吧。
☆、风流公子4
用过晚膳,我便打算同二娘回去。毕竟只有三日时间,实在不敢久留。
谁知那章华却叫住了我,流转着桃花眼轻声道:“娘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我诧异地看着他,他撩着衣摆伫在门口,依旧柔声说:“最好,就您一个人。”
我是不想去的,但是又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不能不去。
罢了,为了弦筝,我就走这么一趟吧。
我点了点头,之后又对禄安耳语道:“去找祁王,让他暗中跟着我,就说我有事。”
禄安称是,立即就去办了。
我心想,皇上的暗卫冷寂时刻在我身边,这会儿连宋祁也跟着,我就不信你章华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去哪儿?”
“娘娘请随我来。”
章家人一脸诧异地看着章华,弦筝更是咬牙切齿,低声狠狠地说道:“真是色心不改,都说是皇后娘娘了,他居然还敢这么放肆!”
章华回头冲我一笑:“娘娘别误会,草民可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同你单独说几句话罢了。”
说着,他便将我领入内院。
树丛林立,鸟语花香。一点儿都不像是冬日之景。
“这里空气温热,四季如春。”
我好奇地问道:“就只有这处如此么?”
章华点头道:“是的,只有此地如此。”
说罢,他就突然抓住我的手,不知踏了何处,脚下石板哗啦一声移开,人就顺势掉了下去。
再回神时,我同他已经落入地下,而头顶上的石板也在瞬间关上了。
章华松开我的手道:“娘娘身边的人太多,草民不得以才如此,还望娘娘见谅。”
我愣了愣,这人倒是聪明,知道我早有防备。
我也毫不慌张地看向他:“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单是说,怕是说不清楚的。娘娘请跟我来。”
我拉了拉衣领,边走边抱怨:“这里怎么这么热?”
章华笑道:“这就是为什么外面四季如春的原因啊。”
☆、风流公子5
他继续带我往前走,便见前方石室热气冲天,红光闪烁。十个赤膀正在打铁练兵,我诧异地问道:“你这是私自在炼制兵器?”
章华一笑,轻拍着手。三下后,那十名壮汉都停下手中的活儿,齐齐转向我俩儿,道:“给主子请安。”
我仍是惊诧不已,章华却冲我笑道:“娘娘,这声主子是叫您的,可不是叫我。”
什么?
我怎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还有招揽人士为我炼制兵器的能力了?
章华施礼道:“这一切都是主上的意思。主上说了,日后我们都效忠娘娘,娘娘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我连忙问他:“你主上是何人?”
章华道:“这个娘娘暂时不必知道。日后主上自会找机会告诉娘娘。”
笑话!让我莫名其妙地当了这个主子,居然还不告诉我幕后操控者究竟是谁?
我正色道:“你们做这些,难道是想打着我的幌子造反吗?”
章华摇头一笑:“不敢,全凭娘娘吩咐。娘娘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若是娘娘想让我们造反,我们一定不会退却。”
呵!这么忠心?
“那我还真想知道,究竟是谁送我这份大礼了。”
章华仍是笑:“只要娘娘不嫌弃就好。”
我看了看四周,各自开着石洞散热,但仍是热气喧天。
“你们这样也不是办法的,难道就一直如此不见天日么?”
“秘密行事自然不敢张扬,但如果娘娘有什么好的提议,草民自当遵从。”
我好奇地看着章华。这会儿他毕恭毕敬,半点儿都没有之前轻浮之意。我弄不明白,究竟哪个,才是真正他呢?
章华像是看穿我的心思一般,缓缓说道:“娘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尽管问就好,草民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听他这么一说,我自然毫不犹豫地问道:“那你对我大姐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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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动啊,居然为了我而开VIP。
水儿高兴的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
今晚一直更,一直更,更到我更不动为止!
☆、风流公子6
章华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娘娘,一个为了成就大事,而将终生都献给皇室和国家的人,还能有真情吗?”
我更是诧异了:“那你同那些花柳巷的女人呢?你看看都去找她们,难道也不是为了情吗?”
“不是,”章华淡淡说道,“那也是引人耳目的一种手段,同时,也是在招揽人才。娘娘若是有放心的人,也可以让她同我们一同行事。”
我颇为无奈地叹气:“呵,你们什么都没告诉我,要我怎么同你们行事?至少得让我知道,你们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吧?”
“为了天下黎民,为了江山霸业,为了一统天下,这些事,都是必须做的。”
他说的风轻云淡,好似早已胸有成竹一般。
我不依不饶地问:“现在不是挺好的么?就算五国鼎立,百姓也是安居乐业,其乐融融,没有什么不妥的啊。”
“娘娘只看见了一半,却未看见另一半。”
章华背着手,沉声道:“天下贪官污吏何其多?陈年污垢已成大患。若不是重新立国,开辟四方,网罗人才,只怕那些陈年旧俗仍是会长存于世。也许百姓在娘娘看起来是很好了,可若是我们能带给他们更好的生活,岂不是更好么?”
他的一番话,让我找不到半点儿反驳的理由。
是啊,哪个君主不希望自己的子民能过上好日子?
但在这之前,就必须先除恶官,再罢昏君。
五国鼎立已有数百年,这个事实看似早已接受,但十五年前,颜向晚还未失踪之时,夏国就已有称霸天下之意。若不是颜向晚失踪,只怕如今的天下已是夏国手中之物。
再说南王,只怕美人,不爱江山。他这一退位,又将江山入了出去,新主不见得就不爱这江山。
还有陈国和曲国,看似风平浪静。其中暗藏汹涌,也说不定。
不过我现在最关心的就是,章华究竟是谁的人?在鲁国,我除了与皇上联手对付刘太后外,可再未与其他势力有过接触。
☆、风流公子7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连忙问他:“既然你不喜欢我大姐,为何要同她成婚?这也是预谋么?还是你们行事的手段之一?”
章华微微笑道:“主上说的对,娘娘很聪明,什么事都瞒不过娘娘的眼睛。”
我脚下一颤,险些跌倒在地:“这么说,安排这些事的人真的是我岳家之人?”
他点点头:“草民能说的也只有这些罢了,娘娘还是不要继续追问的好。”
“为什么?”我紧紧抓住他的衣袖,不解地问道,“岳家如今不是已经是皇亲国戚了么?为什么还想要天下?”
章华握住我的手道:“娘娘,不是岳家想要天下,而是主上,想为你打天下?”
“我爹?”
“娘娘还是不要问的好。”
“你……”
我气得无话可说:“到现在你都还想瞒着我么?我可以不管你们想做什么,也可以不管你对我大姐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但你既然娶了她,就必须好好照顾她,不能负她!”
章华抬起暗黑的眸子,面如死灰地问道:“既然选择替主上做大事,哪里还有选择的余地?娘娘不觉得,若是身边多了牵绊,日后还会给她带来麻烦么?”
我怔了怔,是啊,你深入陷阱,大姐必定会成为威胁。若是真的有了感情,那就是一个可以威胁到他的有力武器。
我无奈地苦笑:“所以说,像我这样的人怎么能做大事,怎么能做你们的主子呢?就算做了,也是儿女情长,感情用事。不敢杀人,也不想杀人,到头来,只会耽误了你们。”说罢,我便蓦然转身。
“娘娘……”章华跟在我身后急急说道,“我知道你与鲁国皇帝情深意重,但日后,你必须放下,否则……否则刀刃相见,只怕你下不了手,反被他……”
我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你们想要杀的人是他?”
“不,草民只是说日后……”
☆、风流公子8
“你们助我,难道不是助他?”我恍然回神,“我爹可没有这个胆子,说吧,究竟是谁给你们出的这种荒唐主意?”
章华低下头去,撩起衣摆,露出一块与我腰间玉牌相似的铁器图案来。
“现在娘娘明白了么?”
“夏国?”
我募地一怔:“夏国何人?”
章华道:“这是颜氏军令,有此令便可召集颜氏所有兵马,有多少要多少。娘娘只要带着腰间玉佩,夏国就没人敢不听你的。”
我着实惊呆了。这个章华,到底还要说出多少让我意想不到的事?
“这个玉佩,是夏国尚书令殷远扬给我的。”
章华愣了愣:“这个草民并不知晓,草民只知,此军令共有五幅,皆由不同的人保管。而娘娘手中玉佩居中,草民手中这幅居下,其他几幅皆在夏国几位不同将军手里。只要集齐军令,便可以统招夏国军力。”
我冷冷道:“这种事,你当我会去做么?就算我要做,也是为了鲁国。夏国与我有何干系?”
说着,我便将那玉佩狠狠取下:“若是如此,这东西我不要也罢!”
“娘娘!”
章华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娘娘想做什么都可以,但万万不可毁了这玉佩!”
我将它捏在手中,静静想道,是啊,这是殷远扬相送,他引我为知己,我又怎么能毁掉与他之间的信物呢?
可是,如此珍贵的东西,他为何会交给我呢?
“这军令究竟是谁制的。”
章华怔怔回道:“是仁贤皇后。”
又是颜向晚!
“你们都是因为我同她生的像才愿意跟着我的么?”
“不是……”章华摇头道,“我们听主上的命令,也认这军令。只要军令在,谁就是我们的主子。”
我努力沉下心思,静静地想。弦筝的亲事和娘亲同二娘携手安排的,爹爹当初根本就没有怎么理会此事。想来倒是我猜错了,此事应该同爹爹无关才对。
☆、风流公子9
他一心想要扬名立万,但也只是想在朝堂上同刘氏,谢氏,罗氏他们一较高下罢了,却从未有过一统天下的心思。
那么二娘呢?她的性子和弦筝如出一辙,哪里能藏得住大事?
真正能一直隐忍,暗中筹谋的人,也只有我娘了。
莫非这一切,真的是我娘安排的么?
对了,她也认得这玉。
她和夏国也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种种真相渐渐浮出水面,我不免心惊胆战,难道所有的事都是娘做的么?
我再看向章华,冷冷问道:“你告诉我,我为什么会同颜向晚生的如此相像?”
章华低头道:“娘娘心中已有答案,又何必来问草民呢?”
“你——”我深深吸了口气,“那好,我再问你,颜向晚现在究竟在哪里?她是不是一直在我身边?”
“草民还是那句话,娘娘已经有了答案,就……”
“够了!”
我讨厌不愿意对我说真话的人,讨厌所有的阴谋算计!
我不想这样成为他们的棋子,任由他们想摆哪儿,就摆哪儿!
“带我离开这里,我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留!”
章华抬起头来:“是!”
说着,他便打开石壁上一处机关,将顶上石板打开,带着我飞身离去,重回拿去密林。
他松开我的手臂道:“娘娘尽管放心,此事只有草民一人知晓,与章家其他人无关。”
我冷眼看向他:“你说这话,是让我不要迁怒旁人么?”
“是。”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说自己是无心之人呢?”我叹了口气,“我大姐弦筝性子是急了些,但我看得出她是真心喜欢你的。两个人在一起,缘分便是上天注定。你逃也逃不掉,躲也躲不了,与其每天每夜让她以泪洗面,倒不如好好过日子,忘了你那些大事吧。”
“是,娘娘的话,草民自会谨记于心,日后好好待她。”
☆、身世之谜1
出了院子,我便离开了章家。
宋祁黑着张脸在马车旁等我,见我走近,便附在耳边小声道:“怎么搞的?这章家还有机关密道?”
“我以后再同你解释。”
说着,我便掀开车帘上了马车,心里暗自在想,章华每句话都含有深意。他说我猜对了,便证明颜向晚真的就在我身边,而我就是她……
我摇了摇头,咬紧牙关控制自己不再想下去。可是往事却不断自脑海涌出,让我不得不想。
陆长勇死前也曾拿出我的生辰八字,若是我真的同颜向晚没有半点儿关系,他怎么会因为我去求他相助宋轻舟登基而自杀呢?
即便我如今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但我需要更多的证据,我不能容忍自己就此成为一个身份不明之人。
我要证据,证据我同颜向晚,真的是母女……
一路上,我再未多说一句,回到家后就立即去找关妈,伶泠也跟了来。
关妈是我奶娘,我的身世就算别人不知道,她也应该是知道的。
入了后院,我一见关妈就将她拉入房间,吩咐伶泠将门关上。伶泠依言而行,却难得见我如此紧张的模样,忙问我出了什么事。
我拉着关妈的手问:“奶娘,磬谣心里有个疑问一直得不到解答,您能告诉我吗?”
关妈缓缓笑道:“娘娘这话可真是折煞老奴了,有什么事您就尽管说吧。”
“十五年前,我出生的时候,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么?或者,您知道是谁替我接生的么?”
关妈浑身一怔,不容置信地看着我,目光闪烁不定:“娘娘,您,您就是老奴接生的啊。”
“在家里?当时有哪些人可以证明?”
关妈的手渐渐发凉,甚至渗出一层冷汗来,和我的掌心紧紧贴在一起,吞吞吐吐道:“没谁,就,就我同夫人……”
“还有我呢!”伶泠激动地说,“那个时候奴婢也在的。我记得……是一座庙里……”
☆、身世之谜2
“庙里?”我疑惑,“我是在庙里出生的?”
伶泠点点头:“那个时候奴婢虽然只有三岁,却记得那日下了好大的雨。奴婢同娘亲进庙避雨,刚好就遇上夫人临盆呢!”
“伶泠!”关妈小声怒斥道,“你快别说了!”
伶泠满眼委屈,撅着小嘴抱怨道:“为什么不能说,娘娘本来就是在庙里出生的啊。”
我好奇地问关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在庙里出生的呢?”
关妈一直看着我,半晌后才长叹道:“老奴也不知,只知道夫人生娘娘时是难产,差点儿要了她的命……”
我一惊:“当时庙里就没有其他人么?还有其他的香客看见我娘生我的过程么?”
“没,没有,老奴说的都是真的。那庙里都是尼姑,夫人是去静养的,夫人生产,她们也不便在旁。”
我仍是诧异,谁怀着孩子会去庙里静养?
关妈见我又要开口,便立即说道:“娘娘您还是别问老奴了,想知道什么还是去问夫人吧。”
问她?问她怕是满天谎言,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想了想,娘亲怀有身孕的事,爹爹总会知道的吧?
这就放开关妈的手,前去书房找爹爹。
伶泠一路小跑跟来:“娘娘,有什么不对的么?”
“不对的事多了去了!”我对她道,“去看着,别让任何人过来,我同爹爹有要事相商。”
她诧异不解地点头,之后便站在原地等我。
我心中一片杂乱,越是接近真相,就越是神不守舍。
爹爹见我心慌意乱地走进书房也很是诧异,皱着眉问我:“磬谣啊,你这是怎么了?”
我关上房门,便开门见山地说道:“爹爹,十五年前,我娘真是在庙里生下我的么?”
爹爹一愣,毫不犹豫地回道:“是啊。我当时都还不知道呢,直到她带着你回来,我才知道她原来已经怀有身孕。想来她定是怕你二娘三娘会害了你,所以才跑去庙里静养的吧。”
我不解地问道:“那娘亲当时是怎么同您说的?”
☆、身世之谜3
爹爹也是不由地叹气:“说来也都怪我不好。那个时候花天酒地,总是惹你娘不高兴。她一怒之下,就留书出走。我以为她回了娘家,哪知你外公却说她在庙中吃斋念佛,只怕是要皈依佛门,断绝红尘。我去见她,她也不见,怎么求都不行。那时我才知道自己错了,想挽回,却没有办法,她当初真是铁了心,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我好奇地问道:“后来她生下我之后,就回来了么?”
爹爹点头:“是,生下你之后,没多久就让庙里的人带了话来,我便将你们接回来的。关妈和伶泠不也是那个时候入府的么?”
如此说来,倒是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啊。
只听爹爹继续说道:“只是你娘回来后,性子就变了。”
我一愣:“变得怎样了?”
“你娘以前,以前知书达礼,温柔娴静,但是醋意极大,也不会藏着心事不说。我那个时候不满意太祖皇上赐婚,也不满意什么祖上盟约,总觉得这婚事得由自己张罗,不是自己喜欢的人,娶回来也不高兴。于是就花天酒地,夜夜笙歌,现在想起来却是满心悔恨。早知有一日,我会爱上她,便也不会做这些糊涂事了。”
爹爹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温柔笑意,我想不到他今天竟会说出这番话来。
他是喜欢娘的,原来他是喜欢娘的。
“既然您喜欢娘亲,为什么,为什么后来我一点儿都没感觉您对她的恩宠和在意呢?”
爹爹看向我,缓缓摇着头:“因为她变了,变得和以前不一样的。你看看她现在,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什么话都不愿同我说。无论我做什么,对的错的,她都依着,没有半点儿自己的主见。我以为她真的什么都不在意,可后来,后来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我才知道,她变得会为自己打算,却没有感情了。”
我募地一震,原来爹爹真的什么都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家里的事如今全由娘一手操控着!
☆、身世之谜4
这一个一个惊人的答案,就如晴天霹雳一般。
我聪明吗?如若我真的聪明,怕是早已看清所有的是是非非,又怎会在此胡乱猜测呢?
爹爹好奇地问我:“磬谣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没,没什么……”
我扶住圈椅,无力地支撑着自己的身子。如果一切真的如爹爹所说,那么娘亲究竟是谁,而我——又是谁呢?
我浑身寒意,却始终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寒风侵蚀,夜凉如水。
我神色恍惚地出了书房,伶泠连忙搀扶着我道:“娘娘,这是怎么了?”
“我娘呢,她在哪儿?”
“夫人她,刚刚回房了。”
我点点头,“你去吧,和禄安今晚都不用守着我了。”
“娘娘……您究竟怎么了……”伶泠很是担心,似乎从未见过我如此模样,“若是有什么事就告诉奴婢吧。奴婢虽然懂的少,至少也能同娘娘分忧的。”
分忧?
这事要是说出去,就是杀头的死罪,还能算是分忧吗?
“祁王呢?有看见他去哪儿么?”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知道的。
伶泠摇摇头:“他和禄安回府之后就不知去向了。”
罢了,到哪儿去都比跟着我好。
而我,也是时候去解开所有的谜题了。
缓缓推开房门,娘亲正坐在镜子前梳头,一遍一遍,仿佛要将这三千烦恼丝梳尽。
“把门关上吧,”娘亲头也不偏地说,“把门关上,我就把你想知道的事,都告诉你。”
我依言而行,关上门后走到她身边低声问道:“您都已经知道了?”
她放下梳子,微微一笑:“章华太多嘴了。若不是看他还有些用处,单凭他这张嘴,就足以要了他的命。”
“娘,这都是人命啊!你怎么可以如此轻易就说出这些话呢?”
“人命?”娘亲仍是笑,“这江山都是人命塑造的,没有人命,哪来的天下?”
我无奈地问道:“天下江山都是君主的事,与我们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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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世之谜5
“君主的事?”娘亲不禁大笑起来,“不,这不是君主的事。只有俗人才会认为这江山是男人的江山,这天下是男人的天下。磬谣,你不是俗人,你不想这么想的。”
说着,她便拉着我的手,将我引到镜前,抚摸着我的脸道:“你看看你的模样。天下间不知有多少男人会为你倾心,会为你卖命。单凭这个,你就不能将天下江山让给那些没有能力的男人!”
“娘,不是这样的,”我挥开她的手道,“不是这样的。如果是我想要的,我自己会去争取,但我绝不会利用任何人。若我不要,那也只有一个原因,因为我根本就不想要!”
“呵,磬谣,你当真没有利用过任何人么?”她收了手去,摸向自己的脸颊,“那你去找陆长勇的时候,又是用什么方法让他见你的?”
我怔怔看着她:“你什么都知道?你一直在跟踪我?”
她笑了笑,从袖中摸出一个白瓷药瓶来,将药水倒在丝绢上,慢慢褪去面上的妆容,露出一张绝世无双,却同我一模一样的脸,轻笑道:“是啊,只要能够拥有无数张脸,任何地方我都可以去。”
我呆呆地看着她,颜向晚,颜向晚,原来我一直无法解开的谜题,所有灾难的源头全部都源于你。我的亲生母亲——颜向晚。
“我是夏国人对吗?我不是岳家的女儿,对吗?”
“是,”娘亲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不但是夏国人,还是夏国的公主,夏国至高无上的公主!”
“不……”我摇着头,缓缓回道,“不,我不是夏国人,我是鲁国的岳罄瑶,鲁国皇后岳罄瑶,我不是……”
“我知道现在让你接受这个事实很难,但是磬谣,你是夏国公主的身份已经无法改变,夏国的臣民一直在等待你,你必须带着整个江山回去见他们。”
我冷眼看向她:“那是你想要的,不是我!”
娘亲诧异地看着我:“难道你甘愿一直留在鲁国,成为宋轻舟的棋子吗?”
☆、身世之谜6
“我不是他的棋子,他是真心爱我的,是真心的!”
“真心的?”娘亲冷哼一声,“若真是真心的,他怎么会让你在宫中受委屈,怎么会让你郁郁寡欢地回家?!”
“你……”我惊慌地问道,“你究竟在宫里布下了多少眼线?”
“不多,但足够了解你的一切!”娘亲淡淡地说,“磬谣,娘亲所做的都是为了你好,你为何不明白呢?你若是再执迷不悟下去,怕是就真的要被这鲁国皇宫给毁了!”
“娘,执迷不悟的人是你啊!”我无奈地说道,“即便你想要天下江山,这岳家又对你做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赶走三娘,后来又将弦筝嫁给一个根本就不可能有爱的男人呢?他们与你没有一点儿关系,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们?”
“没有关系?”娘亲狠狠吐了口气,“十五年前的事你不知道,但这十五年来我们在岳家过的是什么日子,难道你还不清楚吗?我颜向晚从未受过苦,凭什么任人欺凌?没有要了她们的命,已经是仁至义尽,再说了,你三娘如今不是好好地呆在宋轻舟的明月客栈吗?你大姐弦筝不是也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吗?那是她自己做的选择,就不能怪上天不公!”
所有的善良和贤惠都是装出来的,我无比震惊地看着她,万万没有想到,原来传闻中无所不能的仁贤皇后竟是如此无情残酷之人。
她想要江山,不择手段,甚至不惜利用自己的美色去结交各种男人……
“那么夏国因为思念成疾过世的时候,你有伤心过吗?他是与你结发之人,你对他,可有半分情意呢?”
娘亲苦苦笑道:“一个只知儿女情长的男人有什么用?我当初选择和他在一起,也只是因为他是君王罢了。若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宁愿选南王楚啸天,至少他有谋略之才,通晓行军布阵。”
听了这番话,我不禁倒吸了口冷气。
我的娘亲,怎么会是这样一个人呢?
☆、身世之谜7
“磬谣,是你自己选择要知道这一切的,就不能埋怨娘亲的所作所为。也许在你看来,娘亲这一辈子都生活在争斗中,但若是不这样活着,这人世间还有什么快乐可言?
爱情,那都是骗人的谎话,只有愚蠢的人才会去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真爱。磬谣,你醒醒吧,如果有真爱,顾明月就不会在庙中吞金自杀,也就不会让我有机会代替了她的身份,混入岳家。
十五年了,从未有人怀疑过我的身份,我也正好可以借此放心大胆的招揽奇人异士。娘也不瞒你,曾经的章华的确是个纨绔子弟,但如今的章华却是夏国第一公子,为了协助我,特意潜入鲁国,暗中招兵买马助我行事。把弦筝嫁给他,的确是个幌子,不过是为了方便日后同他联系罢了。表面上看起来,他天天都在花天酒地,实际上,他去的地方都是我们收集信息的风月场所。十五年前,我被宣武帝逼得如斯地步,还需借助他人的身份才能存活至今。现在,我就必须就必须让宋轻舟知道,他爹当年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
她的话让我心惊胆战。
“这不是轻舟做的,不是他想要对付你的啊。先皇之所以与夏国交战,也是夏国先挑衅的,你怎么能是非不分呢?”
“这天下本来就是能者居之,我既然有这个本事,想与谁交战不可以?”娘亲露出狂妄的眼神,紧盯着我说道,“许多年前,鲁国就该是我囊中之物,若不是柳素心那女人对宣武帝动了真情,后来怎么会闹出这么多事?”
“柳素心是谁?”
“呵,亏你还当了一个月的皇后,还与宋祁交好,居然不知道柳素心是谁?柳素心就是宋祁的生母,当年的柳昭仪。她原是我手下最好的女谋士,媚术天下无人能及,十八年前就顶替别人的身份,同另一位女谋士翠珠一同入了皇宫,哪知她居然假戏真做,真的爱上了宣武帝。”
☆、身世之谜8
“所以,你就让翠珠杀了她?”
“不错!”娘亲冷冷说道,“杀了她之后,我就立即将翠珠召回,哪知她却在半路上失踪了。我还当她是死了,若不是后来谢皇后和宣武帝都死于此毒,我还真想不到,原来当日的小丫头翠珠,居然已经当上了鲁国手握大权的刘太后!”
娘娘紧紧握住了拳头:“真想不到,她的野心居然比我想象的还要大!早知如此,我当年就不该教她易容术,否则也不会给她留下今日的机会。”
难怪,难怪,现在所有的事都可以解释了。
娘亲第一次进宫后,就已经查明了刘太后的身份,并与她据实相告,所以后来刘太后再见我时,才会如此特意讨好,原来是担心我同我娘告密!
毒害谢皇后的是刘太后,而杀死先皇的却是萧太妃。那么这其中,又与萧太妃有何关系?
我问她:“宫里究竟有多少夏国的人?”
娘亲微微看向我:“这个真的很重要么?”
“当然很重要,因为我们今天的对话,极有可能被别人听了去,娘亲就不怕被他们抓住把柄么?”
“把柄?”娘亲大笑起来,走到屏风后,“你说的可是这个?”
说完,她便用力一拉,一个黑衣人就顺势滚在地上。我惊讶地看着他:“这是……”
“你的夫君派来保护你的人啊,看来也不过如此。”
娘亲冷笑着,半蹲在地上,伸出玉白的手指,轻轻扣住冷寂的喉咙,而后慢慢收拢。
“你说,他听见了这么多秘密,是不是该死呢?”
“不要!”我连忙上前一步道,“娘亲不要!他只是暗卫,并不听从于皇室的!”
“呵,我当然知道,但是暗卫会为了皇室的安全而杀人,”说完,她就放开了冷寂,“不过,他会杀的第一个人也不会是我,应该是刘太后才对。翠珠,才是他们皇室最大的威胁,哈哈。”
☆、身世之谜9
好一招借刀杀人,我居然都没想到她居然会想到这个法子。
她到底还有什么本事是我不知道的?
虽然冷寂的武功我只见识过一次,但到底是宫廷暗卫,自然不可小瞧。可没想到,娘亲居然抓住了他,还点了他的|茓道。我真好奇,冷寂究竟是什么时候被娘亲给抓进来的?他又听到了多少?听到这些后,他又会怎么做呢?
“把他的|茓道解开吧。”
“好。”
娘亲挑眉一笑,快速落下二指,迅速解开了冷寂的|茓道。
冷寂轻咳一声,从地上爬起来,跪在一旁朝我说道:“娘娘,属下办事不利,请娘娘责罚。”
我愣了愣:“你有什么办事不利的?若不是你一直跟着我,只怕也不会被抓到。方才的话相信你也听明白了,既然皇上让你跟着我,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我要你答应我三件事。第一,今天发生的事,你一件都不许告诉皇上。第二,刘太后是要杀,但不是现在杀。第三,以后你最好离我远点儿,若是再被人抓到,怕是就没下一次了。”
冷寂一震,娘亲却笑了起来:“遇上你这么个主子,还真是有福气。不怕事情搞砸,反倒怕奴才丢了命。你说你这么体贴奴才,他们以后还不对你忠心不二?”
我没有理会娘亲的话,只瞧着冷寂。
他依旧沉声道:“是,属下明白。”
我点了点头:“那就下去吧。”
“是。”
说完,就一脚点地,从天窗飞出。
娘亲笑了笑,又坐回铜镜前,修饰妆容,一遍又一遍将自己化成顾明月的模样。
我站在她身后问:“不能用真面目示人,不觉得可惜吗?”
“可惜什么?”她轻轻哼着,“就是因为没有我这张脸,你才可以凭借相貌畅通无阻的走下去。磬谣,记住娘的话,你的美貌和聪明才智,将会成为你最重要的武器。感情,什么都不是。你可以继续留在宋轻舟身边,就算你今日帮了他,日后也必须讨回来。有些事,若是你不肯做,娘不介意,亲手替你做。想想你三娘,你大姐,还有你二娘,甚至整个岳家都在我手里,只要有时间,有能力,就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
☆、这不止是威胁1
那一晚,我睡得浑浑噩噩,反复自梦中惊醒。
而睡梦中也只有一个画面。我看见娘亲恢复了容貌,将我拉到铜镜前,一遍又一遍地告诉我,我不是岳家人,不是鲁国人,我是夏国的公主,是她派去鲁国皇宫的奸细,是她另一个不可告人的手段。
再转眼,画面就变了。
一身黑衣的冷寂将此事告诉了轻舟,他便拼命地摇着我的肩膀问我为什么要骗他……
我醒来时惊出了满身冷汗,却发现一个黑影站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我吓得连忙坐了起来,惊慌地问道:“宋祁,是你吗?”
那人自黑暗中走来,低声道:“娘娘,是我。”
“冷寂?”
“是。”
“你到我房里来做什么?”
“属下担心娘娘有危险。”
我揉了揉发疼的额头,冷笑道:“我能有什么危险?只要我还有用,就不会有任何危险。你也放心地去休息吧。”
冷寂摇头道:“不,属下必须保护好娘娘。”
“呵,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听本宫的话呢?本宫不是告诉过你,以后要离得我远远的么?”
“但是岳家并不安全。”
是啊,岳家不安全,宫里也不安全,这天下还有我的容身之处吗?
我想要平平淡淡的生活,却是可望不可即。
我看了冷寂一眼:“你每天这么守着我,难道都不用睡觉的么?”
他微微一愣:“在宫里,娘娘休息了,属下才可以休息。但外面不行,属下必须时时刻刻保护好娘娘。”
我点了点头:“本宫问你,那日杀死萧太妃的暗卫是谁?你知道萧太妃手中的毒是从哪里来的么?”
“宫廷暗卫共有十人,彼此之间并无联系,且各自负责不同事宜,所以属下并不认得那人。但萧太妃手中之毒,应该是从刘太后手中得到的。”
我摇头道:“但刘太后并不知道此事,显然她也不相信是萧太妃从她那里偷走的,所以才会严加审问,滥用私刑。”
☆、这不止是威胁2
冷寂沉默片刻,淡淡回道:“属下不敢妄加猜测,一切还是由娘娘定夺吧。”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放下床帘:“在外面的椅子上躺一会儿吧,既然我娘已经将话说得如此明白,自然是不会害我的,更不会允许别人来害我,你就安心休息吧。”
“是,谢娘娘。”
这冷寂,真是人如其名,说话冷冷冰冰,面无表情,好似连感情都没有。暗卫做到他们这般冷血无情的份上,同我娘亲又有什么区别呢?
只是我觉得冷寂武功不低,而我娘亲更是在他之上,这是着实让我意想不到的。
娘亲会武,婷芳也爱武学,我就弄不明白,打打杀杀的事真有这么好么?女子不该都呆在家里相夫教子么?为什么非得要什么江山,什么天下?
辗转反侧到天亮,我起身时,冷寂已经走了,想必这会儿又是在暗处保护我吧。
我推开门,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安静的有一丝不同寻常。我连忙拉长了声音喊:“禄安,伶泠……”
不多时,禄安就一路小跑来了,抹着额上细密的汗说:“娘娘有何吩咐?”
我瞥了他一眼:“人呢?这院子里的人都到哪儿去了?”
禄安吞吞吐吐地说:“娘娘,这,这,奴才不好说……”
昨天一连串的打击就已经让我够火了,他这会儿又来瞒我,我立即就没了好气。
“有什么不好说的?我问你,你就说!”
“是,娘娘,”禄安仍是欲言又止道,“岳府出了点儿事,这会儿所有人都被老爷和夫人叫去了。老爷和夫人说不能打扰您,所以就……”
我眉眼一挑:“什么事?”
“这……是,是伶泠的娘亲昨晚突然抱病而亡,老爷和夫人商量着怎么办理后事,但伶泠似乎,似乎认为此事没那么简单……”
“什么?奶娘死了?”
我惊得险些站不住脚。
这是怎么回事?昨天还好好的,怎会晚上就死了呢?
☆、这不止是威胁3
“想想你三娘,你大姐,还有你二娘,甚至整个岳家都在我手里,只要有时间,有能力,就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
我脑子里突然冒出娘亲说的话。
是她,是她做的。
她这是在威胁我。
若是我不乖乖听她的话,她就会将岳家的人一个一个的杀掉,从与我最亲近的开始……
“他们现在在哪里?快带我去!”
我厉声朝禄安吼道,他立即点头称是,之后就带着我入了大厅。
娘亲一见我,眸子便豁然一亮,连忙拉住我的手说:“磬谣啊,你奶娘去了,既然你在这儿,就说说该怎么办吧。也劝劝伶泠,这孩子都被吓傻了。”
她重重拍着我的手,我回瞪着她:“娘亲是想让我处理这事么?既然要我处理,怎么不早早通知我呢?”
娘亲微微一愣,故作尴尬地说:“你才新婚不久,见着这些事不吉利的。”
我不动声色地推开她的手,一把将伶泠抱在怀里,冷冷看向她:“关妈虽是我的奶娘,但在我心里,她就等同于我的亲娘。难道我亲娘死了,我还不能知道么?”
“磬谣,你……”
她满眼诧异地看着我,似乎未料到我会说出这番绝情话来。
在我心里,关妈才是娘,你不是。
我就是这个意思。
你冷血无心,就别怪我无情无义。
我岳罄瑶从来都不需要一个为了隐藏真相利用他人,威胁自己女儿,杀人不眨人的母亲!
伶泠扑在我怀里恸哭失声,紧紧拽住我的衣袖说:“娘娘,我娘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会说没了就没了呢?她没有生病,一直都没有的……”
“可是你都看到了,你娘没有中毒,身上也没有任何伤口,就连妙手仙都说你娘是死于疾病,妙手仙总不会骗你的吧。”
娘亲说完便抬起头来看着我,一双黑眸深不见底,甚至还泛着点点寒意。好似在告诉我,连妙手仙都查不出死因,其他人也不会将此事怀疑到她身上。
☆、这不止是威胁4
我气得无话可说。为什么我的母亲会是这样一个女人呢?
爹爹也不说话,医术超绝的妙手仙也站在一旁沉默无语。就在我以为真的没有办法揪出她的把柄时,二娘突然晃着手绢儿笑着说道:“瞧姐姐这话说的,妙手仙医术再高明,也不见得就能查出这世上所有的毒物,也不见得就看得见关妈身上那些微小的伤口。不巧妹妹昨晚听到了一些话,看见了一些事,今早儿已经告诉老爷了,正等着老爷定夺呢!”
“哦?是么?妹妹同老爷说什么了?”
娘亲丝毫不畏惧地看向二娘,似乎早已料到二娘会有此举。
爹爹这时也举步上前,“来人,送妙手仙回府。再去把关妈给好好安葬,伶泠也下去吧。”
“不,不,不……”
伶泠缓缓摇着头,已经精神恍惚了。
我连忙招手叫来禄安,让他带伶泠出去。
顷刻间,大堂之中便只剩下爹娘,我同二娘四人。
二娘道:“既然娘娘在此,想必老爷定会还关妈一个公道了。”
娘亲缓缓一笑:“妹妹这话是何意?”
“呸!少跟我来什么姐姐妹妹的!”二娘嗤之以鼻道,“当年我就是信了你这姐姐妹妹的谎话,才会同你亲近。哪知你根本就是个心如蛇蝎的毒妇,见老爷宠爱我和三妹,你就想尽各种方法使坏!如今身份和诡计败落了,还想杀人灭口!我告诉你,我昨晚什么都听见了,你怎么杀死关妈的我也都看见了。你以为你做的事情全都可以瞒天过海么,我全都告诉老爷了。老爷他一定会……”
二娘还未说完,爹爹就已走近她,哗啦一声拉出身侧宝剑。
鲜血四溅。
二娘瞪大眼睛看着他:“老爷,你……你为什么……”
“她没有什么别的身份和诡计,她是顾明月,是我的结发之妻,我不允许任何人污蔑她。”
爹爹淡淡说着,没有丝毫波澜起伏,之后便将长剑从二娘体内猛地抽离。
艳红的液体散落一地。我吓得说不出一句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二娘死不瞑目地倒在地上。
☆、这不止是威胁5
娘亲满意地看着发生的一切,爹爹则是默默地拿出丝巾擦去剑上的血迹。
纵然只是妾室,那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啊。他怎么就下得了手呢?
我呆呆地看着他们,只听爹爹说:“磬谣,你记住,既然你们进了这家门,就是我岳家的人。你是鲁国的皇后,同时也是我岳家的希望。没有人可以说你半点不是,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我听了这话,心中一惊,转眼看向娘亲:“你都同爹爹说了么?你什么都告诉他了么?”
娘亲淡淡笑着:“磬谣,娘告诉过你的,这世间的人都是为了自己而活着,绝不会将威胁留在自己身边。你日后也要好好记住这句话,断不能因为其他事而乱了方寸,知道么?”
我无奈地苦笑,我这究竟是活在一个什么可怕的地方?为什么他们可以毫无顾忌的杀人来掩饰身份?
是啊,外公若是知道,真正的顾明月在十五年前就已经吞金自杀,一定会对爹爹心生嫉恨。到时候撕破脸皮,莫不说爹爹的地位不保,恐怕连我也会跟着受累。
表面上看起来他们是为了维护我这个风风华华的鲁国皇后。实则,他们都在为自己做打算。
我深深吸了口气,转身走出大堂,一把抓住伶泠和禄安,淡淡说道:“我们走,立刻就走!”
“娘娘!伶泠的娘还没下葬呢,您就不能再宽限些时日么?”
宽限?只怕再在这里待下去,连伶泠的命都会没了!
十五年前,她虽然只有三岁,但依稀有些记忆,只怕我与关妈的那番对话,娘亲早已听了去,所以才会对她下手。
就如她所说,对嘴的奴才留不得!
我的心已经彻底凉了,这个冷漠无情的世界哪里还有温暖呢?
不顾伶泠哭闹和禄安的反对,我厉声吩咐他们立即去准备马车离开这里。
直到出了岳府,快入宫时,我才抱着伶泠放声哭了出来。
是我害了关妈,都是我害了她……
☆、学武防身1
回到清宁殿时,我带着抽泣不止的伶泠推门而入,未料轻舟正坐在房内。
他抬头,一脸笑意凝固,看着我俩问:“这是怎么了?”
伶泠下拜:“给皇上请安,请皇上赎罪,奴婢,奴婢……”
“伶泠的娘亲过世了……”我朝他使了个眼色,就先将伶泠扶回房中。
轻舟也跟过来,皱着眉头不安地问:“既然如此,你怎么不让伶泠多留几天?”
我拉着他的手走到一旁说:“这事很复杂,容我一会儿再同你解释吧。”
轻舟点点头,只是好奇地看了伶泠一眼,便走了出去。
我也没多想,只顾着安慰伶泠,直到深夜才哄着她睡去。
没想到出去之后,发现轻舟还留在清宁殿,手里握住一部兵书,正看得津津有味。见我出来,这才皱着眉说:“你把凤塌给她了,我和你怎么办?”
我面色一僵,真没想到他这会儿居然还有心情想这个,忙正色道:“你怎么会来清宁殿啊?”今儿可不是十五十六……
他放下书说:“三天了,想着你该回来了,于是就来等你了。”
他慢慢起身,一把将我搂入怀中,温和的声音如丝如缕地穿透心房。
“三天没见,你有没有想我?”
我回抱着他,将他的身子越搂越紧,忍不住泪流满面。
“想,怎么会不想呢?”
“诶,好好的,怎么就哭了?”他皱着眉抬起我的脸来,小心翼翼地抹去那些眼泪,“究竟怎么了?是不是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
我摇了摇头,“没什么委屈,只是伶泠的娘亲是我的奶妈,她过世了,我心里也难受的。”
“原来如此,”轻舟笑着握着我的手说,“那我们将她风光大葬可好?”
“她……”我张了张口,恨不得将关妈的死因立即告诉他。可想到自己的身份,我又退却了。慢慢离开他的身子,看着他说:“臣妾谢皇上恩典。”
☆、学武防身2
“都说了,私下里不许叫我皇上,也不许称自己为臣妾的。”
他好似一点儿都没有看出我的顾虑,仍是将我搂入怀中:“不过现在怎么办呢?你打算一直陪着伶泠,不管我了么?”
“怎么会……”
他挑了挑眉,故作无奈地长长叹了口气:“本来打算同你好好温存一番,但现在凤塌不能睡,地宫也去不成了。”
我愣了愣:“萧太妃的事不是已经解决了么,我们还去地宫做什么?”
他拉着我的手坐下:“我想教你学武。”
听到这个我就浑身不自在,颇为尴尬地问他:“我学武做什么?”
“学武防身,这样,以后你不在身边时,我就会更安心了。”
他紧紧握着我的手,眸光里含着无限温情。
轻舟说的没错,这三日来,我一直危险重重,若是会武艺,其实可以免去不少危险。但一想到自己会武功后,说不定就更会被娘亲利用,一时又拿不出主意。
我只知道,我若想反抗,就必须变成比她更厉害的人,否则,一辈子都逃脱不了她的摆布。说不定日后还会牵连到轻舟,连累整个鲁国。
即便我是夏国人,但我依然把轻舟视为君主,将鲁国视为我的国家。
想到此处,我便对轻舟说:“好,我同你学武,不过,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呢?”
“晚上吧,晚上我在地宫等你。”
我呆了呆:“可是你晚上不是,不是要去贤妃和淑妃那儿么?”
他微微眯起眼,好奇地打量着我:“我能认为你说这话是在吃醋么?”
我不安地别过头去:“没有……”
“磬谣,我喜欢看你吃醋的模样,这才表示你在意啊!”
他捧过我的脸,温柔地在额尖落下一吻,附在我耳边轻声说道:“你知道么,你是我唯一的女人,我没有碰过她们的……”
“什么?”我惊诧地看着他,“可是你不是天天都……”
他握着我的手一笑:“天天留在含象殿和承欢殿,也不代表我与她们做过什么啊,她们也断然不会拿这种事出来说的。我心里只有你,就算和她们在一起,也都是同床异梦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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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喜欢还是不喜欢,一目了然……
宋轻舟很爱很爱岳罄瑶滴……
☆、学武防身3
我为之一惊,万万没有想到轻舟他居然没有和她们有过床底之欢。
十指伸过发梢,缓缓梳理着。“我知道这么做会给自己带来危险,但我没办法强迫自己去与她们亲近。”
我就不明白。“那你每天晚上都在做什么?”
“批阅奏折。”
我转动眼眸,想了想:“既然如此,我也陪你批奏折吧。”
他笑了笑:“同你在一起,我为何还要批奏折?”
说着,他便转手将我搂入腰间,摁坐在膝上,缓缓笑道:“每次都要等很久才能和你在一起,难道你还想叫我等么?”
而后的话,便淹没在无限缠绵的吻中。我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终于不再想什么利用,什么背叛,仿佛天地间只有我和他。
早上醒来时,我屈身躺在软榻上,身上披着轻舟去年为我做的狐裘,而他已经离开了。
伶泠跪在脚边,低声道:“奴婢该死,奴婢昨晚居然睡了娘娘的凤塌,实在是罪该万死。”
我伸手将她扶起:“皇上什么时候走的?”
伶泠说:“半个时辰前。”
“哦,是该上朝的时间了。”
“娘娘……”伶泠小心翼翼地问我,“皇上不会杀了奴婢吧?”
“不会,”我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他干嘛要杀你?”
“因为,因为奴婢的缘故,所以皇上和娘娘才会在外面呆了一夜啊……”
我捂着嘴笑了:“你就当我们是自愿的吧。”
伶泠茫然点头,眼睛还是红红肿肿的。我想起关妈的事,就不免心疼地说道:“伶泠,关妈的身后事你不用担心,等过了这段日子,我就带你去拜祭她,好么?”
伶泠仍是点头,一双眸子暗淡无辉,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岳家已经不是原来的岳家了,以后,我们还是少回去吧。”
她茫然点头,还是死气沉沉的模样。
我的心一抽一抽的疼,真怕伶泠也这么被毁了。
☆、学武防身4
伶泠仍是点头,一双眸子暗淡无辉,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岳家已经不是原来的岳家了,以后,我们还是少回去吧。”
她茫然点头,还是死气沉沉的模样。
我的心一抽一抽的疼,真怕伶泠也这么被毁了。
从那以后,皇上去贤妃和淑妃那儿都少了。有时不过是陪她们用用晚膳,之后便摆驾紫宸殿批阅奏折,稍晚些就入地宫与我相见。
他送我一把刀锋凌厉的短刀,平日里可以Сhā入靴中不被人怀疑。而后就教我练武,从最基础的开始,丝毫没有马虎。
“不管是宫里还是外面都是危机四伏,学好武艺才能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他抹着我额上的汗水,眼中带着怜惜。
我问他:“是不是冷寂对你说了什么?”
他挑了挑眉:“他什么都没说,不过我倒是知道你中途失踪过几次?”
几次?不就是在章家被章华带入地下密室一次么?
他笑着说:“中和节,南国辅国将军也会前来,你也必须在场的。”
楚卓?我微微一愣:“我去流芳阁的事你都知道了?”
“连同宋祁的事我也知道,”他笑着,眸中不见喜怒,“只要你保护好自己,其他事,我暂且可以不管。”
意思就是说,你看起来不生气,实际上却很生气是吗?
我低下头说:“轻舟,我爱的人是你,但却没有办法不去管宋祁。”
以前是因为在感情上对他有所愧疚,如今却是因为他身上和我一样都有夏国人的血。
“我知道,”他将我缓缓拥入怀中,“曾经我给过你选择的机会,但既然你选择了我,我就不会再放手了。”
我好奇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还记得我去剿匪的时候么?宋祁当着母后的面儿,说他喜欢你。”
轻舟低头落下一吻:“只要你选择过我一次,我就再不会放你走了。”
还说不生气?明明就很在意的。
我神情专注地瞧着他,恨不得将所有迷恋和依赖都告诉他。然后催眠自己,忘了身后一切一切的风起云涌。
☆、引局1
二月初一,中和节,百官进献农书,司农献粮种,禁屠一日。
之后便是宴会,设中和乐舞。
这次,轻舟只带了我出席,文武百官齐齐跪拜。
我远远看见楚卓一身墨袍,噙着酒杯,黑眸微转地盯着我瞧,就浑身不自在。
轻舟这时偏过头来冲我一笑,缓缓道:“磬谣,南王将军此次特意来我鲁国送上喜讯,长公主同南王已经共结连理,如今感情甚好。南王为了她,甘愿放下朝政禅位,过闲云野鹤的自在生活呢。”
我微微点头,看向楚卓:“辛苦将军了。”
“哪里哪里,臣若非入鲁国报喜,恐怕也不能在流芳阁对佳人一见倾心。”
我一愣,轻舟握着我的手就更紧了,低声朝我说:“瞧你惹的事。”
眸光冷冷的,口气却仍是温柔,甚至还有些无可奈何。
我呆了一下,轻轻摇着头:“我只是想帮禄安,没想过会惹出其他事来。”
“傻瓜,我又不是真的怪你。”他低低一笑,又是满目温柔。
这来来回回的举动和低语被众人看在眼里,楚卓那边也投来惊诧的神色,好似我与轻舟之间不该有如此亲密的举动。
我心中一疼,时时刻刻的冷言冷语,居然让南国将军都知道我在宫里并不受宠,那目光越深一分,便让我难过一分。
轻舟也在瞬间明白过来,微蹙着眉,抚摸着我的长发,高声道:“磬谣,这几道菜不错,也派人送去给贤妃和淑妃尝尝,如何?”
话语间,他高挑着眉,眼眸雪亮,目光灼灼,声音浑厚有力,却带着一丝柔软的暧昧。
我慌忙点头:“是,按皇上的意思办吧。”
他噙着笑意,挥了挥手,一边的陆谦就立即张罗御膳房给贤妃和淑妃新做几道菜送去。
百官见此,又收回了那些探向我的目光,楚卓也冷冷笑了起来。
唯有轻舟紧握着我的手,目光里满是恨意了。
☆、引局2
后来,我以身体不适先行离去。
出来的时候,我留伶泠在清宁殿休息,只带了禄安一人在身边。
走到半路,突然有道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叫住我:“娘娘,请留步。”
我诧异地回过头去,只见李公公疾步朝我走来,低低笑道:“娘娘吉祥,奴才给娘娘请安。”
“李公公不必多礼,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这个李明康,自从我进宫后就没怎么来找过我,以前若来找我,也必定是有大事的时候。
他道了声是,便朝禄安使了个眼色。禄安一怔,反问我:“娘娘,需要奴才退下么?”
李明康诧异地看着他,眼眸一转,像是明白禄安是我的人了,不免扬起一丝冷笑,连眼眸里都是一片寒意。
我挥了挥手:“去看着,别让其他人靠近。”
“是,奴才知道了。”
待禄安走后,李明康才低头笑道:“娘娘可真是好本事,居然能抓住禄安这孩子的心。”
我瞥了他一眼:“你也说他是孩子了。孩子想要的东西其实很简单,要想抓住他的心并不难。”
“娘娘说的是。”
他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显然不会是为了讨好我,而特意走这一遭,便抬眼问道:“说吧,究竟找本宫有什么事。”
李明康这会儿开门见山地道:“娘娘对萧太妃的死,一点儿都不敢兴趣么?”
我猛地一震,蹙着眉说:“本宫倒想知道,萧太妃这一死,刘太后怎么显得比本宫还平静。”
李明康笑道:“看来娘娘还真是因此才想到回岳家静养的啊。”
静养?没被那群冷漠无情的人给折磨致死已经算好的了,还谈何静养?
李明康这时又道:“其实刘太后也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娘娘大概有所不知,萧太妃这一走,归真殿中除了太皇太后外,几乎已经没人了。”
我皱着眉:“这话什么意思?”
“知道秘密的太妃们死了,办事不利的奴才们被杀了,凡是踏入过归真殿的人,除了娘娘和太皇太后之外,一个也没留下。”
☆、引局3
李明康这话虽然说的吓人,却暴露了另一件事。
他并不知道暗卫和皇上都曾入过归真殿,不然就不会单单只说起我了。
只是以刘太后的残暴,我早就料到她会斩草除根。
呵,夏国的奸细,娘亲调教出来的人,难道都同娘亲一般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么?
这宫中,真不知还会有多少人因此而丧命。
李明康见我皱眉不说话,便好奇地问道:“娘娘当真对萧太妃的事不敢兴趣么?”
我回过神来,看着他问:“你知道多少?”
李明康这时才舒畅地笑了起来:“不多,只有两件,但足以告知娘娘所有的真相。”
“说吧,是哪两件。”
“第一件,那毒是奴才拿给萧太妃的。第二件,是皇上吩咐奴才这么做的。”
“你——”我惊讶不已地看着他,“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轻声笑道:“娘娘不知道么?当年皇上为了登上皇位,早在还是太子时就瞒着谢皇后暗自培养自己的势力,这宫里的太监、宫女,甚至娘娘,都有他的人,这萧太妃就是其中之一。娘娘大概想不到,萧太妃心仪的男人不是先皇,而是当今圣上呢!”
我猛然一怔,这是多惊人的消息?!
萧太妃喜欢的是宋轻舟?
难怪,难怪她死前会说那么一番话!
为了宋轻舟,她不惜杀害先皇,助他登上皇位,甚至甘愿为他去死!
这座皇宫是怎么了?都乱套了么?萧太妃可是他父皇的妃子,他怎么能,怎么能对她……
那股沉静的凉意又自心底冒起,我不禁浑身颤抖起来。
李明康依旧笑道:“这件事,怕是娘娘怎么想都想不到吧?”
我微微阖上眼,忍痛问道:“说吧,你把这件事告诉本宫,究竟是何意?”
李明康道:“皇室都不容许有秘密存在的。若是不将谜底揭晓,便会将知道秘密的人全部除去。如今知道这个秘密的就只有奴才一人,奴才也不想这么早离开人世,还望娘娘能暗中相助,打消皇上的顾虑,留下奴才这条贱命。”
☆、引局4
我冷冷看向他道:“你凭什么让本宫保你?”
李明康也不慌乱:“娘娘忘了么?真正让皇上登基的,不是萧太妃的一剂毒药,而是娘娘您啊。是娘娘您让奴才修改了先皇遗诏,这个秘密,怕是比毒杀先皇更值得娘娘去守护吧。”
我眼眉一挑:“你这是在威胁本宫?”
“奴才不敢,奴才只是想告诉娘娘,凡事以大局为重。如今奴才和娘娘有着同样的秘密,若是奴才哪天一个不小心将这个秘密说了出去,不但娘娘会有性命之忧,恐怕皇上的帝位也会不保的。”
我缓缓露出一丝冷笑:“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难道就不怕本宫也杀了你,斩草除根么?”
李明康依旧是笑:“娘娘是行善之人,对身边的奴才尚且当亲人照顾,又怎么会狠心下得了杀手呢?”
这个李明康,真是拿准了我的心思,知道我绝不会杀人,所以才会如此胆大的来威胁我。
我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好,既然如此,本宫就成全你。你先下去吧,若是皇上哪天真的容不下你,本宫一定会出手相助的。”
“奴才谢娘娘恩典。”
李明康淡淡一笑,之后便缓缓退出了我的视线。
禄安随后便疾步走来,低声问道:“娘娘怎么了,李公公他……”
我拉住禄安的胳膊,用力支撑着我的身体,面如死灰地问道:“禄安,你有杀过人么?”
禄安垂下头去:“杀过……”
“呵,你小小年纪,就知道怎么杀人了?”
禄安低声道:“在宫里替主子办事,就必须将生死抛在脑后,莫不说杀人,就是要了奴才的命也行。”
“你这是愚忠!”我冷冷笑了起来,“愚忠是没有用的。真的要想在这宫里活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不断地想法子依附他人,借助他们的势力来保护自己。”
禄安却是摇头:“但是娘娘对奴才有恩,为了娘娘,奴才可以不顾生死。”
☆、引局5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禄安不过十三岁,就已经杀过人。但到底是孩子,所以才会因为我救了他姐姐的事,而感恩在心。
能改变他一个,却改变不了整座皇宫。
李明康是个祸害。左手握着遗诏的秘密,右手握着萧太妃的秘密。这等同于一手掐住了我的脖子,另一只手也掐住了轻舟的脖子。虽然我对轻舟利用萧太妃的事不耻,但为了鲁国皇室,李明康不能不除!
可是,若是要除,又该怎么除呢?
若是找不到好理由,只怕弄成悬案,有朝一日也会像这夏国宫廷秘药一事一样会被查出来。
我必须找一个好借口,既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李明康除掉,又能让别人来担这个罪名。
回到清宁殿后,我便歇下了。
睡到半夜,迷迷糊糊感觉到一个温暖的身躯依在身侧。我慢慢睁开眼,看见轻舟一脸含笑地盯着我,伸出修长的手指从我眉角描过:“累了么?今天都没在地宫等我。”
我拉住他的手摇头:“我以为你会忙到很久,所以就……”
“傻,再忙都要来看你的。”
薄唇逸出轻轻的叹息,眼底却满是宠溺。
我情不自禁地摸上他的五官,轻轻柔柔的呢喃:“为什么她们都这么喜欢你?”
“她们?”
“这宫里的女人。为什么她们都喜欢你?”
他微微笑了起来,柔声问:“她们的事我不知道,但我却知道你为什么喜欢我。”
我愣了愣,不觉涨红了脸:“为什么?”
“因为,”黯黑的眸子慢慢转动着,轻声笑道,“因为我喜欢你,你就必须喜欢我。”
我噗嗤一声,推了他一把:“这是什么歪理?”
“这不是歪理,是天意,”他拉过我的手落下一吻,直叫我浑身颤抖起来,“是天意,磬谣。”
我呆呆看着他,忍不住问道:“如果有一天,我杀了人,你还会喜欢我吗?”
☆、引局6
他却不觉好奇,只是将我紧紧搂入怀中,温柔低沉地说:“如果有一天,你真的会杀人。我想,那也是为了我吧。”
我心头一跳,抵在他胸膛说:“皇上就这么自信?”
“不是自信,是我清楚你的为人。你绝不会为了自己的事而杀人,只会为了自己的心儿奋不顾身,”说到此处,他突然用力将我抱得更紧,“所以,你将谁装在心里,就会为了谁去奋不顾身。”
他真是——什么都知道。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这辈子都得被他吃得死死的了。
眼见着那张俊颜慢慢逼近,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慌忙问他:“对了,刘家那事查的如何了?”
轻舟一愣,问:“你说刘智的儿子刘满航?”
我点了点头,拉着他衣襟问:“你不觉得奇怪么?是谁会帮我们收集证据呢?”
他拍了拍我的头:“刘氏得罪了那么多人,不见得此人收集证据就是帮我们的。你呢,又是从哪里知道这事的?你爹说的?”
我咬牙点头:“我知道后宫不能摄政,以后我不问了。”
“其他人不可以,你也是可以的,”轻舟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连最不该干政的人,都Сhā手了,你还担心什么呢?”
我惊诧道:“难道刘太后和淑妃都为刘满航求情了?”
“太后倒是没有,不过最近刘心玉却闹得很厉害。”
他揉了揉额头,似乎很是苦恼。
我问他:“那你打算怎么办?”
他抬了抬眼:“你说呢?”
我偏过头去:“都说了,我不干政!”
“当我请你为我分忧也不成么?”他皱着眉,“这件事关系重大。杀了刘满航,必遭刘氏记恨。不杀,又对不起黎民百姓。”
“那就杀,悄悄的杀!”我附在他耳边说道,“只此一次,以后决不再帮你出主意。先定罪,过几日便到社日就可大赦天下,到时候再放了刘满航。如此一来,皇上既对得起黎民百姓,又可在刘氏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良苦用心,自然可以平衡左右。”
☆、引局7
“当我请你为我分忧也不成么?”他皱着眉,“这件事关系重大。杀了刘满航,必遭刘氏记恨。不杀,又对不起黎民百姓。”
“那就杀,悄悄的杀!”我附在他耳边说道,“只此一次,以后决不再帮你出主意。先定罪,过几日便到社日就可大赦天下,到时候再放了刘满航。如此一来,皇上既对得起黎民百姓,又可在刘氏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良苦用心,自然可以平衡左右。”
轻舟点了点头,但仍是眉头不展:“可如此一来,对刘氏似乎没有任何打击。”
我微微一笑:“你忘了那收集资料的送信人了么?那人要定了刘满航的命,又怎么会错过社日的机会呢?到时祭祀一起,恐怕就是刘满航丧命之期。”
他点着头,露出欣慰一笑:“真不知你脑中的谋略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天下间,怕是没有比你更聪明的女人了。”
我怔了怔,摇着头说:“不,还有一个女人,比我更聪明。”
“谁?”轻舟眼中带着疑惑。
我露出一丝苦笑:“夏国的仁贤皇后颜向晚啊。”
轻舟一顿:“那个人,不是已经失踪了十五年了么?”
我犹豫了片刻,还是不准备将实情告诉他,只得笑着掩饰过去:“是啊,只是这些日子经常听别人提起她,所以就在想,她究竟有多厉害,多聪明。”
轻舟笑了笑,支起半边身子凑近来吻我:“放心,没人能比我的磬谣更聪明,更适合当皇后。我敢保证,你以后一定会比颜向晚更厉害。”
我笑着与他缠绵在一起,心中却在想,如果有朝一日我真的变得比娘亲更厉害,我是不是就能逃脱她的掌控,安安心心地留在鲁国陪着轻舟呢?
我不想要什么江山霸业,我只是想留在轻舟身边罢了。
即便这个男人有许多不为人知的一面,即便他利用起人来比娘亲还可怕。
但既然我选择了他,就绝不会放手的。
☆、只手遮天1
次日一早,我便前往长安殿给太后请安。
刘太后一见我就喜笑颜开,说:“磬谣啊,这些日子总不见你,哀家这心里就不踏实呢。”
我连忙走过去搀扶住她:“臣妾心里也惦记着母后呢。”
话虽这么说,我看她也不过是担心我回到岳家后,便会同娘亲说她的坏话罢了。
我岳罄瑶不至于卑鄙到这种地步,但既然她如此畏惧,日后倒是可以利用利用。
太后又问了我一些在岳家的事,我挑了些无关紧要地答了去,谁又知道回家的那三日所发生的一切,几乎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我这一生的噩梦呢?
用过早膳,太后见我并没有告退的意思,便问我:“磬谣可是有事?”
我故作欲言又止地点头,太后便笑着屏退左右,问我:“究竟是什么事,让你如此伤神?”
我也不含糊,直言不讳道:“母后,磬谣有一事不明,还望母后指点。”
“说吧。”
“归真殿……恩,前段时间怎么会突然死了这么多人呢?听太医说是瘟疫,但是这宫里怎么会有瘟疫呢?”
太后冷冷看向我:“磬谣,你问的太多了。”
我低下头去:“是,但磬谣身为六宫之主,认为此事应该查清。就算磬谣不查,日后也会有人心存怀疑的。就怕太皇太后那边,交代不过去。”
她点点头,思忖片刻道:“那你说,这事应该如何去办?”
“既然是瘟疫,就必须将源头找出来。太医那边,相信能够查出。再者,几位太妃身份高贵,应该入葬皇陵。不过既然她们身染瘟疫而死,那便火葬吧,之后再将骨灰移入皇陵便是。”
太后点头:“然后呢?”
“皇上身边的李公公是个能耐人,这次的事,不妨吩咐他去做。”
太后愣了一下,诧异道:“你同他熟悉?”
我摇了摇头:“不,磬谣与李公公不过有过数面之缘,在入宫前,几番圣旨临门都是他来的,也就比其他人相熟些。不过,不过臣妾倒是知道,他与萧太妃私下联系不少……”
☆、只手遮天2
此话一出,太后就浑身一颤,险些将手中茶碗摔在地上。
我连忙伸手扶住她,低声道:“母后,磬谣多话了。”
“不,好孩子,”太后高兴地笑道,“你没有多话,反而说到哀家的心坎儿上了,真是哀家的好孩子。既然你认为这事该交给他去办,就让他去办吧。哀家等着你的好消息。”
我点头一笑:“是,不过磬谣想请母后下旨,有了母后的旨意,磬谣做事才能不留余力。”
“好,哀家依了你。”说着,她便大声说道,“来人,传哀家懿旨。归真殿瘟疫一事甚为可疑,令太医院速速查明原因,另派李明康护送几位太妃入皇陵!”
我轻轻舒了口气,呵,刘太后,李明康,这次还怕你们不入局?
轻舟说的对,我岳罄瑶不会为了自己而杀人,就算会杀人,也不会让自己的手沾上血腥。
做一个聪明的女人,娘亲,这是否如您的意呢?
回到清宁殿后,我就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禄安。禄安道:“娘娘想除去李公公最好的方法就是在他护送太妃入皇陵时下手。按规矩,会从护送者中挑选出几个,一同陪葬……”
我拧着眉:“但以李明康的身份,怎么可能陪葬呢?更何况这次的事,又是由他负责的。”
禄安道:“但是,我们可以从中制造意外。皇陵的墓室的机关一旦开启,任何人都无法逃脱,就连宫中暗卫也没这个本事。”
我点了点头,觉得他说的是个办法,不由看着他问道:“禄安,我要除去李公公,他……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不恨我么?”
禄安摇头道:“奴才知道娘娘是心善之人,您如果会杀人,也是迫不得已。虽然奴才不知道李公公做错了什么,但奴才相信娘娘一定有足够的原因才会想要除去他。”
我叹了口气:“你说的对,不到万不得已,我又怎么会想到要除去他呢?”
☆、只手遮天3
禄安说:“但娘娘也需得更加小心防备,以防这其中再出变故。李公公毕竟在宫中多年,其眼线无数,只怕他如今已经知道,派他去护送太妃入皇陵的事,是娘娘从中安排的。”
我淡淡一笑:“放心吧,我是不会怕他的。他手里有我的把柄,反过来,我手里也有他的把柄。多做多错,少做少做,我就不信,他入宫这么多年,还抓不出他更多的把柄来。”
禄安低声回道:“既然娘娘势在必得,那此事不如交给奴才去办吧。奴才跟在李公公身边多年,他的事也多少知道一些。”
我看了看他,他曾经就是李明康安Сhā在我身边的眼线,如今他投靠了我,但也不见得完全可信。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天啊,岳罄瑶,你已经无药可救了,禄安还是个孩子,也是全心依附你,才会想要帮你的,你居然还怀疑他不是真心的?!
我深深吸了口气,看着禄安说道:“你要小心一些,就算抓不到他更多把柄,该出手的时候终是会出手的。再者,就算我们最后杀不了他,刘太后也不会放过他的。”
我都说得如此明了,相信刘太后也会怀疑李明康与萧太妃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即便她查不到皇上那一层去,也势必会抓李明康查个明白。若是被她抓到了,皇上的秘密就保不住,我的秘密也会暴露,到时候大家都会有危险。
但刘太后这次既然让我出面,大概没有打算自己动手,也想将这事推到我身上。如此一来,我倒是可以省去许多顾虑,就算杀人的是我,但懿旨是太后颁下的,在外人看来,我不过是她手中的武器罢了。
禄安见我思忖不断,便又道:“娘娘,您若是不放心,下手的事,可以交给奴才去做。奴才可以在皇陵中下手……”
我忙摆手道:“不行,你若进入皇陵,就出不来了!想想你姐姐,你舍得丢下她不管吗?”
☆、只手遮天4
禄安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奴才只是想为娘娘做事,请娘娘成全奴才这次吧。”
“不行!说什么都不行!”
“娘娘……”禄安含泪抬头,“您是不信任奴才么?”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将他扶起来,抹去他脸上的泪水说:“不是我不信任你,而是你有家人要照顾,你就不能有事。想想你姐姐,她是你唯一的亲人了,现在你们好不容易才重遇,难道你舍得丢下她么?再说了,那日李明康已经怀疑你对他有别心,即便你想在皇陵中对他下手,恐怕也是难上加难。让你去查他的事,已经是最冒险的了,我不能再让你去做更危险的事,知道么?”
禄安猛地点头,吸了吸鼻子:“是,奴才知道娘娘对奴才好,奴才明白了,这件事,奴才一定替娘娘办好。”
我点头:“恩,记住,如果查不到他与萧太妃之间存有联系的线索和证据,那就制造几个,我们只需让太后交代就行,至于是不是真的,那就让她自己去猜测吧。”
“是。”
禄安离开后,我才对着夜色星空长长吐了口气。
寒风将树枝吹得簌簌作响,不多时,一个黑影便自我身边落下,跪在我脚边道:“娘娘,属下愿意帮娘娘除去此人。”
我看了他一眼:“冷寂,这似乎并不是你们暗卫可以Сhā手的事。”
“是,但娘娘曾在夏国仁贤皇后面前保过属下的命,属下愿意替娘娘效力,以报娘娘恩德。”
他说的波澜不起,我缓缓一笑:“你这么突然出现,跟我说这样的话,就不怕被其他人听了去么?”
他低头道:“娘娘放心,属下出现之前,已经点了清宁殿内所有宫人的|茓道,他们现在无法靠近。”
“你倒是聪明!”我无奈地笑道,“但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是真心想要报答我的呢?”
他道:“娘娘可以不相信属下,事成之后,娘娘自会明白属下的真心。”
☆、只手遮天5
罢了,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冷寂自动送上门来,我又何必庸人自扰呢?
我扶起他道:“别入了皇陵就舍不得出来,你若是突然消失不见,本宫恐怕没办法同皇上交代。”
他微微一颤,仍是低头冷声道:“娘娘放心,暗卫之中属属下轻功最好,要逃脱皇陵机关,倒是可以一试。只是,只是属下不在的这段时间,请娘娘多多保重。若是娘娘有事,那才是真的会引起皇上的怀疑。”
我点了点头,想不到自己舍不得杀人,无意的救人,居然也可以收买人心,让这么多人跟随我,为我效力。
娘亲,其实做个好人也不错的,您为何总是想让我不折手段地去害人呢?
就算强势可以控制许多人,但最后他们还是会选择一颗真心去相信,去效命。甘愿付出生命的同伴,才是真正的同伴啊。
余下几日,我仍是每晚入地宫同轻舟学习武艺,粗浅的功夫倒是会了些,防身可以,不过与人交手必定会败下阵来。
轻舟道:“以后我教你剑法,让冷寂教你轻功。你要记住,练好轻功是最关键的,没有胜算的时候完全不需要硬拼,先逃走保命再说。”
我噗嗤一笑:“皇上身为一国之君,也会这么想,这么做么?”
他摇头:“不,我不会,但你必须这样。皇上得顾及江山,但宋轻舟只顾及岳罄瑶一人。”
誓言无论说多少次,都让人心醉。
而我,只能拼命地告诉自己,我同其他女人不一样,我在他心里的位置和其他女人不一样……
又过了几日,皇上下旨秋后处斩刘满航,但刘家的人都知道社日一到便会大赦天下,这时也不急,好似让刘满航吃吃牢饭,也不过是换个地方让他胡作非为。
但到了社日那天,一切都如我们所料。刘满航刚出牢房,就去了胭脂巷寻欢,哪知却在床上被人杀死。同她在一起的青楼女子也疯了,问她什么,她都说不知道。
☆、只手遮天6
当然,社日那天还发生了另一件大事。
我拿着禄安帮我收集已经制造的关于萧太妃与李明康的证据去见刘太后,另一边李明康护送几位太妃的骨灰入皇陵。
太后看到那些证据后自然深信不疑,气得双手发抖,问我:“你说,该怎么办?”
“母后放心,磬谣已经办妥,母后尽管静候佳音。”
“哦?”太后不敢相信地看着我,“你打算怎么做?”
我微微笑着,露出深不可测的表情,却未对她多提一句。
告诉她我的手段,那不是炫耀,而是让她抓住我的把柄。我可以让她知道事情是我做的,却不能告诉她我所用的方法。如此一来,就算日后她想寻我的不是,也抓不到把柄。光凭一句话又治不了我什么,不都需要真凭实据么?
那日我在清宁殿中等了许久,直到傍晚后窗才被人推开。冷寂一个翻身入内,跪在我脚边道:“娘娘,属下不辱使命,已经全部办妥。”
“李明康死了?”
“是,属下在机关落下之前,先杀了他,以防万一。”
我怔了怔,为什么这个人说什么死和杀的时候都没有表情的呢?
慢慢蹲下身去,我盯着那面具后深邃的黑眸说:“冷寂,谢谢你。”
他失神地与我对视着,片刻后匆忙别过头去:“娘娘,皇上交代了,日后由属下教您练习轻功,属下先入地宫恭候。”
说着,他便朝我一拜,而后打开龙凤图腾,跳了下去。
我愣了愣,他刚才莫非是——害羞了?
皇上毕竟是皇上,虽然并不知道除去李明康究竟是派谁下的手,但他却知道将李明康困在皇陵是我的主意。
一时间,宫里的人都知道李明康在护送太妃骨灰时,因为不小心触碰到机关,结果被困其中,命丧黄泉。
我和太后吩咐宫人们为李明康立了衣冠冢,除此之外再无多话。
之后我便入了地宫。石墙上挂着几盏微弱的烛火,冷寂沉默地站在轻舟身后,依旧垂着头。而轻舟更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我,眸中却有不明不灭的火光。
☆、只手遮天7
我皱了皱眉,难不成冷寂将事情的真相告诉轻舟了?
是我错信了他么?
“皇上……”
还未走近,轻舟就已起身,直盯着我问道:“为什么要除去李明康?你不知道他是我的人么?还是不知道刘太后早视他为眼中钉,恨不得处之而后快?”
我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说:“皇上,您这次没有用朕,这话也是真心实意地想问臣妾的吧?”
“你……”他怔了怔,面上神色不定,反复变幻着,“只要你给我一个合理的交代,我就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那么,臣妾就不瞒皇上了。”
是你让我说的,轻舟……
我微微阖上眼,心底那些被刻意压制了许久的疼痛再次一点一点地翻涌出来,缓缓道:“因为萧太妃。因为皇上选择了李明康和萧太妃。因为他们替皇上办事,知道的太多,所以必须死。臣妾不想皇上下手,就替皇上做了,难道还不行吗?”
他自是猛然一震,呆呆看向我:“你都知道了?李明康告诉你的?”
说着,他便要来拉我的手。
我侧身躲过:“是,他都告诉我了。”
轻舟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无奈地一笑:“我说了,只要你给我一个交代就行,我并没有生你的气啊,为什么你……”
“皇上,不是每次的怀疑和伤害都可以用一个简简单单的拥抱抹去的。您不是说过吗,就算我岳罄瑶会杀人,也是因为你,可是你方才,是不信了,对么?既然不信,当初又何必说那番话来让臣妾高兴呢?要抹去刻在心上的誓言,必定鲜血淋淋,皇上认为一个拥抱真的就能让伤口填满吗?不,不可能的,伤口在了就是在了,即便好了,也还是会留下疤痕的。”
他僵在原地,说不出一句话来。而冷寂更是沉默,只是一直默默地看着我。
原来,有的时候不需要旁人的背叛或是流言,只要对方不信了,就是不信了。
我不该怀疑冷寂对我有异心,而是该怀疑,轻舟对我究竟有没有真心。
为什么每次到了关键时刻,他总是会出这些话来伤害我呢?
究竟是他太在意自己,还是我做了一个妻子不该做的事呢?
也许不是妻子,而是棋子吧。
一颗该乖乖听话,任他摆布的棋子吧。
☆、相识一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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