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长起来真快,眨眼就到了志英邀佚余一起上学堂的年纪了。本来,刘陈氏的儿子去年就满了七岁,鸿茂郎中正打算让他上湾村里的私塾学堂。谁知这个一直长得壮壮实实的小子,却突然大病了一场。当时病得那样子,吓得他娘直哭。幸亏他有个当郎中的爹,尽心尽力地伺候下来,才保住了小命。又经他娘一年的细心照料,这会儿竟然也好得如往常一样了。正逢得学堂里开新班,志英还没忘了小时候的话,就来喊佚余一起去报名。
这两个小家伙自小就玩得好,五姑当然愿意他们一起去上学。再讲,志英还大一岁,可以护着点从小体质就比较弱的佚余。五姑对带着儿子过来的鸿茂郎中笑笑,就逗志英:“志英啊,你本应是去年上学的,是不是故意装病,要等佚余一起上学啊?”
“还装病嘞,没吓死他娘。呵呵。”郎中笑着讲了一句,一边用眼睛搜寻着显绍:“你家显绍呢?我们一起带他们去报个名吧。”
“哦,他到菜土里去了,估摸这会儿快回来了。”五姑讲着往门外一看,显绍正往家里走来。
“鸿茂先生来了。”按辈份,显绍高一辈,但显绍历来对行医救人的鸿茂郎中尊敬有加,总是客客气气地尊称他为先生。
“显绍啊,一早又去田土里做事了?莫太累过了。”鸿茂虽然辈份低,但他年岁比显绍大,加之要领显绍尊称自己的情义,就没按虚客套喊显绍叔了,只是亲热地直呼其名。
显绍见鸿茂带着儿子一起来的,就明白他的意思了,“昨天就听他娘跟你屋里陈氏讲了,今天两个人一起去报名上学。唉,真快啊。”
“是啊,真快啊,一晃就九年了。”鸿茂这是想起九年前那个突然的夜晚了。
“志英是八岁吧?”显绍当然不清楚郎中话中的含义。
“是八岁,八岁,比我们佚余大一岁。”五姑明白郎中的这一句感叹,赶紧拿话来岔开了显绍的疑惑。
“哦,是八岁。”郎中也意识到自己讲走了话,就又回到孩子上学的事上来:“显绍,我们这就去吧,估摸着学堂里先生在等着了。”
“可是,可是,”显绍这时着急的是孩子报名的学资钱。今年,大儿子仕余到大水铺上小学了,那边的学费高些。这一年家里攒下来的钱,都让他交了那里的学费。本来,大水铺有七八里路远,学校里是要路远的学生都读寄宿。如果再加上寄宿费,钱就要得更多了。还是仕余这孩子懂事,讲自己能走路上学,只要每天早点起床就行了。这样就只带个中餐饭,搭在学校灶上热一下就行了。家里也没别的办法,只有苦了这孩子了。
五姑见自己男人没好讲出来,就在一边讲了一句:“他是愁着手头没钱交学费。家里一点钱,昨天都给老大交到大水铺学校去了。”
“哦。不过,显绍,这也没么子事的。湾村里的伢崽上学堂,有几个不是拖欠着的。跟李老先生讲一句吧,他老先生看在德山爷的份上,也会通融的。”鸿茂郎中知道,显绍的爹生前与学堂里李老先生交厚。
大人们还在讲着,一旁玩着在等大人们动身的两老庚已经等不及了,吵吵着就要各自拖了自己的爹往学堂里去。本瘦弱的佚余还算斯文,那个志英可就不得了了,拖着他爹一连打了几个趔趄。本来陈氏对这个儿子就带得娇惯,而鸿茂郎中又处处依着他,弄得他竟有了一副大户人家的大少爷那种脾性。
再没么子好讲的了。不管怎样,儿子的书是要读的。显绍接过五姑递过来的湿脸帕,随手擦了一把脸,就牵着佚余,和鸿茂郎中两父子一起去了学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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