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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中——第八回 惊起醉怡容

梅淡如不料他会说出这番话来,一呆之下,立刻哈哈大笑:“前日遇见诸葛兄妹,言童兄亲往巾帼山庄,在司马先生门外跪了一夜,为北宫……五庄主求情,听来真是好笑!”

童舟心头反感,冷冷道:“希望梅公子念及故人之情,能少些刻薄言辞。”

一时间,厅内气氛僵冷。

梅淡如只是喝茶,赞了句:“好西湖龙井,果然上品!”便不再多言。

童舟则已开始暗自盘算,如何下道逐客令,才不伤彼此的颜面。

正自僵持,舵下兄弟又来禀报:“有故人在水寨外恭候,与舵主有要事商议。”

梅谈如听了,双手一摊,做个“不多打扰”的手势。童舟正感无法应酬他,便一拱手,辞出门去。

龙井茶原产于杭州西湖山区的“龙井”。茶叶由细­嫩­芽叶制成,叶片扁平、形似碗钉,颜­色­润泽光莹、翠绿­精­致。龙井茶汤碧澄清澈、清香隽永,有­色­翠、香郁、味淳、形美四绝。

梅淡如自行在厅中回味,久不见童舟返回,心中虽奇,却不好多问,更感诧异的则是,何以童舟这样的草莽人物,会珍藏如此上等的“明前龙井”。

一盏茶过后,有舵中弟子来请,言童舟于后堂等候、有事相商。便满心诧异地随此弟子往后堂而去。

只见童透站在门前,似笑非笑地瞧着他,一等他走进,便反手关了门,道:“请坐,姑­奶­­奶­!”

梅淡如心头一跳,见厅中坐着一人,他一进去,那人便摘了自己头上斗笠,露出与他一模一样的面貌,向他拱手道:“久违了!”

“梅淡如”失声笑道:“正主来了,可轮不到我来妆啦。怎么这样巧?”

那摘下斗笠的男子啼笑皆非地道:“巧什么?我从洛阳一路南来,专为拜访童兄,却见自己大摇大摆地进了水寨!你扮成我容易,我却如何以牙还牙?只好买个斗笠来掩人耳目。”原来后堂中戴斗笠的男子,才是梅淡如。

童舟也笑道:“我正奇怪,梅公子生­性­宽容,何以会变得如此刻薄。原来是你姑­奶­­奶­!”已料到来者正是易了容的北宫千帆。

北宫千帆转脸过去,从怀里掏了块丝帕,又取出一只二寸长的玉瓶,倒出些粉末和了几滴茶水,将丝帕在脸上一抹,顷刻间便换了副面目,露出本来容貌。这才向二人做个鬼脸,笑道:“若非听说童师兄为了替我求情,到山庄跪了一夜,我才懒得扮这个家伙来找你!”

童舟道:“你扮作梅公子将少林武学私相授受,会给梅公子惹麻烦的!”

北宫千帆瞪眼道:“那么辛苦易容而来,你还怪我?”

童舟恐她恼怒之下拂袖而去,便不再多言。梅淡如却道:“师伯祖真的说过,童兄为人忠厚,也算少林有缘人,特嘱我有机会的话,可将我少林达摩杖法与童兄的所学相互砌磋。五庄主,你可歪打正着啦!”

北宫千帆闻言大喜:“什么歪打正着?我卜了一卦,算到福居方丈授意弟子与他砌磋,恐你笨口拙舌,自己悟­性­不高还要误人子弟,只好勉为其难扮作你来代行此事,这是何等胸襟气度,你小子竟不思感激!”

梅淡如又好气又好笑,摇头叹道:“嘴上的功夫不饶人,拳脚却不知如何。或许还不如一个丫头……”想起自己尚不清楚依柳来历,若说多了,遇上眼前这个混世魔王前去挑衅,反倒不好。是以话说一半,便咽了回去。

童舟忽道:“师父答应我,会与师叔从长计议,不知他们可收回对你的驱逐?”

北宫千帆道:“收回什么呀!我本意是激怒他们恼我,趁此机会逃跑,才好和诗铭哥哥悔婚。爹娘气过那一阵,早就无可奈何了,只好任我在江湖上闲逛几年,等到婚约不了了之,再收回成命让我回去。不过你们替我说情讨饶,还去下跪相求,我还真感动!”

童舟听了,心中稍宽,点头微笑。

梅淡如瞥她一眼,心中暗道:“真是被宠坏了!若是你不点头,以斐宫主,北宫护法的身份,难不成还会逼嫁?非要闹到人仰马翻才心满意足……真比刁蛮泼辣,那位俞四当家,简直给你做徒孙都不够资格!”

虽是不以为然,见她满脸得意,仿佛小孩子得了糖果一般开心,梅淡如又不禁心中一动,暗道:“她本来就是个疯丫头,连她父母都不见责,你评头品足又算什么?你有什么资格?”

童舟见她逃婚逃出如此开心的笑容来,也暗自叹息:“听师父说,庄公子最是怕她。看来,不怕她的人也不多,也不知她将来,将来……”想到她日后不知会遇上什么样的男子与之两情相悦,明知与自己无关,却又暗自茫然,脱口道:“你打算逛到几时呢?”

北宫千帆悠然道:“等到江湖被我搅得­鸡­飞狗跳以后再说罢!我今天扮梅公子去打劫,明天扮童师兄去放火,后天再扮成爹去欺凌弱小……不亦乐乎?”

二人听她刻薄到自己头上,惟有相对摇头。

梅淡如忽道:“你在这里打算呆多久?此后又欲往何处?”

“十天之后我便告辞,要去找一个人的晦气去。你们可不许跟我同行!何况,你们也未必追得上我!”

童舟道:“十天之前,苏州灵岩山附近,一伙强匪被人打得落花流水,在馆娃宫旧址被缚成一队,每人脸上都有一个擦洗不掉的“匪”字,想必是你的杰作啦?”

北宫千帆叹道:“难怪是‘泥塑木雕’,简直就是木鱼脑袋,不敲便不响。如此杰作,舍我其谁?”

童舟怔道:“什么‘泥塑木雕’?”

“北斗说你在江湖上反正没个名号,便取了‘泥塑木雕’此号,我还夸她有创意呢!”

童舟不好意思生气,叹道:“水仙子这么好兴致,还拿人开心?”暗指当日与谷岳风的尴尬。

“便是不高兴,相关的人才都被她恼了进去!叫谷匹夫小心点,我终会去寻他晦气的!”

梅淡如诧道:“谷帮主又怎么惹到你了?”

童舟则急道:“这关你什么事?”

北宫千帆置若闻,却自得其乐地嫣然一笑,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捉弄人的妙计。

棍,乃百兵之母。

达摩杖法,分钩、镰、拐、棍四器。

棍中二十技,乃:勾、挂、抱、架、拨、撩、崩、点、击、戳、劈、扫。

这日,北宫千帆与梅淡如、童舟一同过了几招,百无聊赖之下,哈欠连天,挥手欲溜。

童舟知道她­性­喜新奇刺激,连续七、八天都是论武,必然烦闷已久。便赔笑道:“西凤酒、西湖龙井茶,寨里都略微备了些许,你想喝酒还是品茶?”

北宫千帆懒懒地道:“我正奇怪呢,童师兄只喜欢高梁酒,怎会起珍藏西凤酒来了?这也罢了,还珍藏了上等的‘明前龙井’这么酸的玩意儿,你怎么转­性­了?受谁的刺激了么?”

童舟脸上微微一烫,轻轻道:“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跑来小住几日,总是你请喝酒,实在不好意思。上个月又听许先生说,清明之前的西湖龙井乃是佳品,想到你偶尔也会品茶,我又不懂,便请许先生代劳留一些给我,另有一部分是他送严姑娘的。”

梅淡如偷眼望去,见到他颇不自然的神­色­,心中了然而悟,便只听不说,看北宫千帆如何反应。岂料她只是问:“严姑娘,是子铃姐姐么?呀——原来是她!”

童舟奇道:“自然是‘南金东箭’的‘东箭’严姑娘,怎么了?”

“哈哈哈……”北宫千帆似是发现了什么新奇之事,忽地对着他们笑逐颜开,手舞足蹈起来。

“你中邪了?”梅淡如虽是好奇,却又忍不住地皱眉。

北宫千帆笑道:“去年中秋,我和三姐、子铃姐姐、诗铭哥哥、许凡夫一同游玩采石矶,又登山又行舟。我最怕跩文,见他们一砚墨,我便装睡了。子铃姐姐好像写了副联子,诗铭哥哥写了首登山七绝,你们许先生写的则是首行舟七绝。诗铭哥哥也罢了,你们许先生素来严谨,难得诗兴大发,也会在太白楼上作诗。我现在才明白,原来是因为子铃姐姐在他身边。妙哉!”

童舟道:“你是说……”

北宫千帆一点头,梅淡如也会意地道:“写了什么诗?”

北宫千帆侧头回忆了一会儿,道:“诗铭哥哥的七绝题为《登山偶成》:

‘我辈今朝攀险峻,趋趋步步亦惊魂。

非生胆­色­超凡客,只为凭高涤俗尘!’”

梅淡如虽不喜词赋诗文,却也暗暗点头:“‘回肠独鹤’果然文武全才,寥寥几句便气魄如斯。”忍不住打量北宫千帆一眼,又心道:“却会惧她三分——嗯,还没到七分之惧,已是胆­色­过人了!你又惧她几分呢?唉,你呀……”

童舟赞了一声,也未多想,只道:“我们的许先生又出了什么大作?”

“他既号‘随波逐流’,所作自然是水上风采,乃是一首《行舟偶得》。当时我们刚下船,太白楼上一群书生在那儿为友人饯行作诗,他灵机一动,便信手拈来——

‘弄墨舞文观竞雅,书生竟气共逍遥。

高歌谈笑挥毫处,妙语声声上九霄。’”

童舟笑道:“许先生果然心情不错!怪道顺手牵羊取了我一半明前龙井,原来是存心备给严姑娘的!”再一想起谷岳风与客北斗当日的情形,忍不住又叹息起来。

北宫千帆早已不耐烦,捋了袖子便往外跑。

梅淡如笑道:“瞧这阵势,你要打架不成?”

北宫千帆狠狠瞪他一眼,道:“哼,打架——武牛!跟你们说了那么久,闷也闷得发霉啦。昨天我看到好多鱼儿,现在姑­奶­­奶­我捉鱼去,不许再和我说武功,更不许谈诗论文!”说毕,人已在几丈之外。

梅淡如与童舟皆不擅言,是以仍将武学作为话题,谈几句、耍几招,不觉已至午后。

童舟忽道:“不知道她有没有带点心去,难不成真的捉鱼来吃?”

梅淡如深深看他一眼,童舟低头笑道:“只好我们自便了。”

两人吃了午饭,一路踱出水寨,谈谈说说,依然不离武学之道。不觉间已到岸边,遥望江天一­色­,倒也抒怀。

忽听歌声清朗,原来北宫千帆正在浅水处自得其乐地玩耍。口中哼唱的并非教坊雅乐,却是三五岁小孩所唱的童谣。

二人相对微笑,知道就是不去打扰她,也少不得被她捉弄。

果然北宫千帆抬头看见他们,遥遥挥手道:“接住了!”鱼篓向梅淡如迎面扔去,另一只手则甩了条鱼到童舟面门。

梅淡如伸手抄住鱼篓,赞道:“好‘张手雷’!”

童舟接下鱼,则笑道:“好‘­阴­阳鱼’,真家伙都请出来了!”忽地口中多了一物,硬梆梆的夹沙带泥,吐出来一看,却是块石头。

梅淡如也皱起眉头,吐出一条小小鱼儿来,正是北宫行帆的偷袭绝招“风声鹤唳”。

二人又是相对一笑,作不得声。

北宫千帆眼见偷袭得逞,高兴得张牙舞爪,一只手抓了一条鱼,跳跳蹦蹦跑上岸,笑嘻嘻地将鱼递过去,伸着懒腰道:“我玩累了,还没吃东西呢,走吧!”拖着二人便要回去。

童舟奇道:“怎么光着脚回去?岸上石头很扎!”

北宫千帆这才沮丧道:“啊哟,鞋被水冲跑了,只好自认倒霉!”

梅淡如暗自念一句“报应”,又大觉不忍,问道:“岸边有草,你会不会编鞋?”

“会,等一下!”她风一般地刮了出去,还不忘嚷一句:“看我多有本事,一会儿功夫就有了十几条鱼!”

“好了,回去喝酒!”未等二人回过神,她又一阵风似地刮了回来,头顶多了副草环,星星点点缀着几朵野花,甚是俏皮。她本是一袭不伦不类、男女莫辨的黑衫,多了这副草环,却大增妩媚生动。浑身虽是湿淋淋地滴着水,却毫不狼狈,反而更觉得笑容亲切、眼波流盼,活脱脱一个无邪小女孩儿,怎么也联想不到江湖上那个令人头痛的刁蛮女霸王。

梅淡如一低头,见她依然赤足而行,诧道:“鞋呢?你不是说会编么?”

“我只说会编,可没说要编来自己穿。我喜欢被石子扎脚,我自作自受,与你们何­干­?”只觉得眼前这二人面目可憎言语无味到了极点,对他们做了一个“吊死鬼”的姿势,依然光着一双脚,大摇大摆地走在前边带路,昂首阔步,好不神气。正文 中——第十回 风切夜窗声

悼诗

——李煜

失却烟花主,

东君自不知。

清香更何用,

犹发去年枝。

俞清涟骂道:“要你自己回去,却几个月不见人影,混到哪里去了?”

依柳低头道:“北边兵荒马乱,不是叛乱就是讨伐,你教我的那几招够用么?只好躲躲藏藏、流离颠沛,一路南下啦。”

“是怪我教授不力还是保护不周?我不怪你偷懒,你还倒打一耙?幸好你不笨,知道我不在天台山,就来巾帼山庄找,我没买错你!”

俞清泓道:“你现在是人家山庄里的客人,怎么一见面就骂自己人?也不怕被人笑话!”

依柳抬头一看,俞清涟身边坐着一个文秀沉静的女子,年纪稍长两岁,是自己曾见过两次的俞清泓。她知道俞清泓心思缜密,便向她笑道:“还是三帮主疼惜我!”

俞清泓淡淡地瞥她一眼,轻轻哼了一声,不再多言。

依柳侍立一旁,偷眼打量“分雨榭”厅中之人:陪侍的乃是客北斗与青霜、紫电,俞氏姐妹座旁端坐的,则是仲长隐剑与南郭守愚。

依柳滴溜溜转了转眼珠,忽笑道:“四帮主,怎么不见金童玉女?还有上次一同援手的什么金公子,也不见来庄中做客?”

俞清涟面带愠­色­地道:“你罗罗嗦嗦,欠揍是不是?孤陋寡闻,哪有什么金公子银公子?人家姓梅,号‘惊风破云’。”

青霜、紫电忍不住笑出声来。

客北斗深深看一眼依柳,淡淡道:“少林福湖大师带智瑞师太出山朝南,途中遇匪,智瑞师太就此不知所踪。出了如此大事,少林弟子哪有闲情来山庄做客?”

依柳微微一惊,强笑道:“嵩山离你们洞宫山可不近,恐怕是道听途说的罢?”

“江湖之事你懂多少?”俞清涟轻叱一声,低喝道:“少林俗家大弟子李卫如公子遇上诸葛兄妹,亲口所言,我在一旁亲耳所闻。日后不懂的,你再不可胡说!”

依柳一撅嘴,甚是不服,忽又笑道:“我从‘聚仙斋’一路过来,看见好多姐姐都很好看,这山庄里真是美女如云呀!可惜没见着最丑的那一个!”

俞氏姐妹听到她也奉承巾帼山庄,本来十分高兴,待听到最后一句,不禁相顾皱眉,生怕她再说出什么不体面的话来。

厅中各女也静静地看着她,听她下文。

果然依柳续道:“听说巾帼山庄里有一个不男不女的黑煞星,最喜欢偷人东西、放火烧屋子,怎么没见她出来?品­性­不佳被赶出山庄的传闻,难道竟是真的?”

俞氏姐妹脸­色­大变,欲加责骂,又不愿大庭广众之下失态,便惴惴地望着仲长、南郭二女的神­色­。

青霜、紫电面有不平,正待开口讥诮几句,客北斗忽地暗暗一拉她们袖子,诧异之下,二女便不再开口,只是冷眼相向。

南郭守愚笑吟吟地点头道:“不错,我们五妹不敬尊长、放浪形骇,虽然驱逐出庄并非我们本意,但长辈的决定,也惟有依从。”

客北斗亦似笑非笑地道:“依柳姑娘快人快语、预见不凡,却千万要小心了,要多顺从主子,才不会步我们五姑娘的后尘,被扫地出门后,没脸见人。”

俞清泓见对方未恼,暗自松了口气,想到依柳出言挑衅,心中又暗自一紧,不知她是何用意。俞清涟却想得不多,见大家不责怪,便开口笑道:“北斗姑娘说得是。我正愁没个前车之鉴来教训这恶丫头,总算有了个现成的……”忽地自觉说得太过尖酸刻薄,又住了口嘿嘿讪笑起来。

仲长隐剑忽地微笑道:“这个依柳丫头伶俐活泼,我瞧得倒喜欢。两位俞家妹妹不见怪的话,我想送支凤钗给她。可不要见怪,我没有丝毫寒碜英杰帮之意。”

俞清泓谢过之后,吩咐依柳道谢。依柳却道:“我要是戴了凤钗,路上给强匪抢去,岂不明珠暗投?”一言未毕,已惹得满厅皆笑。

俞清涟笑骂道:“大庄主诚心送你东西,不好好珍藏,戴在头上现什么宝?没见过世面!”

依柳她任取笑,含笑不语,当即随仲人长隐剑往“摘星阁”而去。

观星、数星正在庭中打扫,见了她们,不过微微一笑。径直进了仲长隐剑闺房,却不见叶公侠去向。

仲长隐剑反手将门关了,才笑道:“不必再装了,风丫头,你到底想­干­什么?”

依柳本来在四顾张望,听她这么说,微微一怔,强笑道:“大姐,你好眼力!”——所谓“依柳”者,竟是北宫千帆。

仲长隐剑微笑道:“审同、审异回来,提到你的武功路数,三招间丐帮、少林、托义帮武功尽数囊括其中,我正奇怪江湖上何时冒出个如此人物。待你入山庄,行走其中漫不经心、熟视无睹,北斗暗中同我与饮雷一说,我们便恍然大悟了。”

北宫千帆跌足道:“是呵,怎么忘了这一点?一个顽皮的小丫头,又没见过世面,到了山庄自然会东张西望、问长问短……真是糊涂!”

仲长隐剑续道:“俞四当家前几日上山庄,便因为好奇,东摸西拧,触动机关被网到了纜­乳­芟拢你一个小丫头,进山庄见了这些古怪花木,不去摸一摸已属难得,竟然连东张西望的好奇神­色­也没有,天下间除了主人外,谁会如此见怪不怪?何况,这机关还是你设的!”

北宫千帆一吐舌头,笑道:“都怪我太粗心,怎么就不四下里张望张望呢!”

“心虽粗,你胆子却不小!扮了金长老大摇大摆去见旷帮主,又扮饮雷去见童舵主,你真有本事!”仲长隐剑想到她出走大半年,心中大起怜惜,不忍再责备,便问道:“你搞得四面楚歌、众叛亲离,为的便是去英杰帮做探子、弄诡计么?打算多久回来?俞氏姐妹为人不错,俞氏兄弟虽不仁,你却不该殃及池鱼。”

北宫千帆低头道:“只是区区英杰帮,哪里值得我辛苦如此?不过,我一定不会连累无辜、为非作歹,你们可要对我有信心!有些事我还在查,不想拖你们下水,你和四姐、北斗心里有数就好,不必再对他人提起。”

“裁云、邀月也很担心,为什么不能让她们知道?”

“二姐生­性­耿直,知道了必然Сhā手,反而帮了倒忙;三姐最疼我,要知道我今天卖身葬父,明天扮丫头伺候人,必然坐卧不安……”

“我和饮雷便不疼你了,活该我们担心?”仲长隐剑想到她在外间吃苦颠沛,以一人之力流离失所、遁迹江湖,她们却无法相助,任这个最受宠的小妹妹如此辛劳,心中更是叹息。

室中寂静了一会儿,仲长隐剑忽道:“真有一支凤钗要送你,是诗铭订做的,钗腹中暗设机关,可放迷烟,我拿给你!”

北宫千帆心里一热,想到十数年来庄诗铭对自己的照料关爱,又避而远之自己的任­性­刁钻,说不出是感动还是心痛,脱口道:“诗铭哥哥怎么不送二姐?”

仲长隐剑叹道:“只要诗铭在场,裁云便会对那个李遇百般温柔亲切,诗铭岂不心痛?自你出走后,诗铭担忧不已,又找你不着,况且最近他心情也不好,和英杰帮有关,你知不知道?”递了只锦匣给她,又道:“这是诗铭送你的寿礼,收好啦!”

北宫千帆打开锦匣,见匣中金钗打造得十分别致:凤头上双眼一睁一闭,顽皮神­色­简直与她一般无异,一拧凤头,钗腹中机璜弹出,果然内有乾坤。她轻轻合上匣子纳入怀中,道:“这可不能让他们看见,不然就知道我是谁了,再拿支钗给我!”

仲长隐剑另挑了普通凤钗,簪在她头上。

北宫千帆这才道:“我随那俞清涟今天找人决斗,明儿约人厮杀,待在天台山的时候还真不多。听说英杰帮有四个弟子,二死二伤,中的似乎是诗铭哥哥的‘冲天腿’。诗铭哥哥温和谨慎,非十恶不赦之辈绝不下重手,对方四人虽仗势欺人,却未滥杀无辜,他们烂醉之下为人所伤,未看清来者面容,是否有人嫁祸?”

仲长隐剑点头道:“我们也这样想。可是连诗铭自己也百口莫辩。那几日他确实在扬州,见那几名英杰帮弟子为非作歹,他也的确出手教训了,诗铭说他只用过拳,未曾用腿,更不致以‘冲天腿’如此重型内家腿法去对付几个江湖混混,俞三当家此来,便为了明天和诗铭对质。”

北宫千帆惊道:“诗铭哥哥明天到?对呵,今天九月初七啦!你可得把我藏好,别让他见着我,不然可就露馅了。”

仲长隐剑奇道:“该是诗铭怕你才对,怎么你倒躲起他来了?”

北宫千帆却答非所问地道:“二姐听到诗铭哥哥的麻烦,可有没有什么反应?譬如担心、忧虑,或者误会诗铭哥哥出手伤人,稍有些痛心、难过?”

“似乎没有!”仲长隐剑见她失望,又道:“独贞与饮雷吵得厉害,也不知今年会不会上来。高公子是一定会来的,只是邀月不冷不热的态度,似有不妥。”

“独贞哥哥和四姐吵架,是不是为了齐姑姑的湘云哥哥?”

“那个莫公子,武功真是差劲,独贞看不起他,他也不惭愧,反说什么以武取胜,乃是下下之策,独贞气得不行,饮雷却颇有赞同之意,碍于齐长老的面子,独贞不好和莫公子辨,就和饮雷吵开了,莫公子可是你引见给我们的,怎么你都没有一点内疚?”

北宫千帆不屑道:“刚开始还有点内疚,看湘云哥哥文质彬彬,想引见给三姐,他却倾心于四姐,我便担心独贞哥哥会掐死我。可独贞哥哥也没出息,自己不能取悦佳人,得不到未婚妻子的欣赏,还要和四姐吵架,他活该!”

“独贞从来对你不错,怎么如此咒他?”

北宫千帆怕她责怪,忙打岔道:“怎么不见大姐夫?”

“听北斗说,子钦、子铃、西河帮许凡夫先生与公侠同行,今夜便到。”

“噢,原来如彼,嘻嘻!”

仲长隐剑懒得看她嬉皮笑脸,只道:“俞四当家很喜欢审同审异,待会儿去拜访‘凝慧庐’,你将就入住那里不出来,就不必担心撞上诗铭了。我先去知会传心一声。你呢,就去向两位俞姑娘请安去罢,依柳?”

北宫千帆嘻嘻一笑,拱手告辞。

落英缤纷,残阳如血。

看夕阳的女子,正倚树而立。

“你这样下去,我会不安心……”

“我有什么让你不安心了……”

随着声音飘过,一男一女向这边走来。女子声音柔和却清冷孤傲,男子语调激动而辛涩。

北宫千帆越听越是耳熟,好奇之下,闪到树边草丛中的巨石之后。这一闪,不觉叹息起来——这块石头,正是去年春天她与童舟匿藏、听到谷岳风与客北斗争执之处。

女子又道:“你应该找一个娴雅的女子,成家立业……”

男子则道:“我要何去何从,自有主张,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万俟传心!过中州!

北宫千帆知道万俟传心耳力非常,不比谷岳风与客北斗,便倚靠在巨石上,深吸一口气聚于丹田,捏了鼻子,不让气息惊扰二人,心中却暗自担忧。

万俟传心道:“要说的话你已经说了,我只求潜心钻研剑术,无心男女情爱,恕我辜负你一番美意,对不起!”

过中州道:“这样的话,我知道子钦也对你说过,审同、南星虽未开口,可我知道!”

万俟传心道:“你若未找到心上人,教我如何安心?南星不说,可见他自有打算,审同与俞姑娘谈得投契,我也松了口气,至于子钦,他谨言慎行,为人处事把握分寸甚是得当,会想通的,只有你……”

过中州道:“我不男欢女爱、不娶妻生子,未必是为了你,我只是不想考虑,连这你也不放心?”

“骗我没关系,你能骗自己么?”万俟传心低头叹道:“我辜负你,是我不好,你也不该让我内疚一生,以作惩罚呀!”

过中州也是一声叹息:“你练你的剑、修你的身,我一厢情愿又不是你的错。难道为了怕你不安,我就该像裁云那样信手拉张盾来挡。这么做既亵渎了你,对别人也不公平,你希望我这样么?”

万俟传心低语:“我可不是诗铭,诗铭对裁云有意,我没有。”

过中州也低语:“我也不是裁云,心里喜欢诗铭,却要疾言厉­色­、避而远之,生怕负了风丫头。我更不愿多一个李遇那样的盾牌角­色­,若是妙语误会,可更难说清了。”

北宫千帆心头一跳,暗道:“二姐喜欢诗铭哥哥,和妙语姐姐何­干­?李遇和妙语……的话,那姓梅的小子又怎么办?”

过中州继续道:“那日‘摘星阁’摆席,我去请裁云,听李遇告诉她,只将她视为师父,未有非份之想。裁云实言,只将他作盾,因为不愿有负临风。我眼见她神­色­黯然,说妙语是个好姑娘,叮嘱他不可辜负……”

万俟传心低低地道:“各人有各人的缘份,不必把别人的事往自己身上胡猜乱套。”

过中州道:“当时我躲于树后,忽然间恍然大悟:如果你我间本属有缘无份,已是上苍不公。我若是为了安你的心,拉一面盾出来,却是对自己不公,更是对那位姑娘不公。”

“总之,你不必……”

“你听我说!”他迅速打断她:“你练剑修身也好,还俗嫁人也罢,是你的事,不必为我变卦。我孑然一身也好,终身不娶也罢,那是我的事,即使为了你,也不是你所能阻止的。你既阻止不了,就不必内疚!”

“我先走了!”万俟传心纵身一跃,已没了踪迹。

过中州呆了一呆,这才从相反的方向慢慢下山,一路自叹自蔚,感伤不已。

北宫千帆长吁一口气,从石后撑起来,抹了抹汗珠,心中既欣慰又辛涩:“原来二姐真的不喜欢李遇,并非是我对诗铭哥哥的安慰。傻丫头,你怎么可以不高兴呢?嗯,李遇和妙语在一起,姓梅的小子会不会伤心?嗤,你替姓梅的担心什么,他不会讨姑娘家喜欢,活该!”

恍恍惚惚不知出神了多久,眼见太阳已没西山,便下山来,往“凝慧庐”而去。

“依柳!”北宫千帆回过神来,见俞清泓正立于“凝慧庐”前院,冷冷地看着她。

北宫千帆微笑迎上去道:“三帮主在等我?”

“谁派你来英杰帮卧底的?出言挑衅,想挑起英杰帮与巾帼山庄冲突么?”俞清泓以内力灌出一线,声音低沉,直入她耳中。

北宫千帆见她如此,知她不想别人听见她们交谈,便也提了口真气灌出一线,直入她耳中道:“英杰帮又不是丐帮,我何必费这么大劲!若是有心挑衅,我去丐帮兴风作浪岂不更妙?”

俞清泓听她语音清朗、毫无杂质,而且面不改­色­,更无发劲吐气之象,比自己不知高明多少倍,暗暗心惊地低喝道:“你也会‘密音功’?你究竟是何人?”

“管我什么人?我服侍你们一天,你们就享受一天好啦!”

“英杰帮可不容卧底。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总之我不戳穿,你就好自为之!”

“随你怎么办,我无所谓!”

“我会吩咐涟儿放你回去,江湖人刀头舔血,不该连累百姓人家的姑娘,你最好心里有个准备。你若不答应,我就当面戳穿你挑拔巾帼山庄与英杰帮的­阴­谋!”

“我正嫌你们英杰帮没好处让我揩油,在寻思脱身良策呢!”北宫千帆与她擦肩南而过,向内走去,顺口道:“那就多谢你啦!”

俞清泓呆在那里,想不出她的目的,更想不出她何以会如此爽快就答应离开英杰帮。

俞清涟奔来笑嚷道:“大姐,水仙子要带我们去领教‘临风居’,我早想去见识一下那条船了,走!依柳,怎么你不去?”见依柳摇头,想到她平日最是好奇,大感不解。

俞清泓淡淡道:“依柳累了,又不识武林中人,你让她在此静一静罢。”

俞清涟便不再理她,拽了俞清泓出去,还不忘回头叮嘱一句:“依柳,你最好老实点,不要叨扰人家世外高人的清修,不然,等着回来我再修理你!”

北宫千帆笑道:“金童玉女和你那么要好,自会爱屋及乌待我,我又怎敢胡闹?”

俞清涟回头啐她一口,便向外冲了出去。

“她兴致,好功夫!”一个女子在身后轻笑,正是南郭守愚。

“四……四庄主!”北宫千帆猝然轻身,对着她一脸欢然,开怀大笑。

闲梦远,南国正芳春。

庐山香炉峰,“日照香炉生紫烟”。瀑布前,一个白衣女子翻身下马,席地而坐,打算饱餐秀­色­时顺便裹裹腹。

刚坐下喝了口水,身后马蹄渐近,握了剑柄的女子不及回首,忽听一男子笑道:“邀月好游兴呵!”白衣女子“噗”一声,一口水全呛了出去,心中暗骂:“又撞到了熟人,真是见鬼!”来者乃是严子钦。

白衣女子暗自一叹,心道:“罢罢罢,死就死啦。三姐,你可别生气,不次再不敢扮你啦!”——叹息的女子,是易容成西门逸客出游的北宫千帆。

“早知道我就易容成娘,还可以趁机讨子钦哥哥的便宜!”虽是自怨自艾,北宫千帆不得不强自镇定,装出西门逸客平日的慵懒来,转头轻轻笑道:“你也游匡庐来啦?”

“相请不如偶遇!”严子钦跳下马来,笑道:“我是去鄱阳湖访友,顺道游庐山,昨儿已游览了一日,现在要去拜访朋友去。”

北宫千帆微笑道:“我是前天夜间到的,打算充饥之后下山投宿去。”

“遇到我,不如同去鄱阳湖泛舟遣怀如何?投客栈不如去我朋友那儿叨扰几天。”

北宫千帆从小与庄诗铭、沈独贞、严子钦、严子铃等几位丐帮后辈混得甚熟,不分彼此,听他说有朋友住在鄱阳湖畔,正要欣然同往,忽想到现在自己是委婉含蓄的“西门逸客”,只好推拒道:“我与你的朋友素不相识,如此冒昧而去,岂不造次?”

严子钦皱眉道:“我的朋友难道不是你的朋友么?偏你顾虑多!若是风丫头,不用我相邀,也会兴奋得手舞足蹈,非要跟着我去拜会不可。也不知道你们两个风格差那么远的丫头,怎么反而最投缘!”

北宫千帆矜持完了,再也忍不住好奇,立刻点头,柔声道:“既如此,就先叨扰两天罢!”

严子钦奇道:“两天?对了,你是出来寻风丫头的罢?她古灵­精­怪,只有别人被欺负的份儿,你只担心她不要弄到处处狼籍才好!”

北宫千帆忍不住暗暗切齿:“哼,背着我就这么损!一定是不得传心姐姐芳心,心情不好。懒得跟你计较!”心里同情他的襄王有梦、神女无心,便就此作罢。

两人胡乱裹腹一顿,便一同策马下山。黄昏时分,已至鄱阳湖畔的一户大宅:朱栏翠阁,虽流俗却也算有点气派。

抬头只见“拥翠庄”三字,北宫千帆忽地心头一动,只觉得有些眼熟,随即又想道:“子钦哥哥的朋友,自然多是江湖中人,你听过‘拥翠庄’之名也不奇怪……在哪里听过,怎么想不起来了呢?”

入庄之后,严子钦与她在厅中坐下,一个庄主模样的中年男子迎出来寒喧,自称“崔晋”,对“巾帼山庄”大表敬仰之意,言辞十分得体。北宫千帆微微一笑,只觉得“崔晋”此名更加耳熟,却始终想不起此人与何事有关。

不经意间一瞥,见他端坐如钟、气息沉定,想必为武林高手,身手不弱,心中更是诧异。

北宫千帆与崔晋并无交道,料想西门逸客与他也不算熟识,光拣些江湖逸闻与他淡淡闲聊,匆匆用了晚餐,便推说疲惫,让丫环带自己去客房休息。

在房间整理了一会儿身边药品、衣物,忽听窗外一声轻呼:“邀月,睡了么?”

北宫千帆素来与他混得甚熟,也不多想,便推门笑道:“没睡呢,有事么?”

月光下,只见严子钦托着两小坛酒,向她笑道:“记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谷雨’啊,怎么不记得?”北宫千帆见他微有失望之­色­,才“呀”地一声省道:“对不起,怎么忘了‘谷雨’日乃是你的小寿,该打!”想到西门逸客不会如此气急败坏,忙不迭地咬咬舌头,将脸上线条拉得柔和些,轻声道:“真是惭愧,竟没备下一份礼物送你,请别见怪呵!”

“那就陪我喝一坛好啦!”严子钦跃上屋顶,扔下一坛酒给她。北宫千帆正自内疚,见他不生气,还请喝酒,也连忙跃上屋顶坐在他身边,接了酒坛拔塞一闻,乃是上等汾酒。杏花村汾酒,有“仙酒”之誉,­色­香味为其三绝,晶莹透明、清香纯正、回味生津。北宫千帆虽更爱酸甜苦辣香互掺的西凤酒,却也知道这汾酒是难得的上品,不可不尝,便仰头饮了一口。

严子钦与她的酒坛一撞,自饮了一口,北宫千帆也跟着来了一口,脱口便想赞“好酒”,忽想起西门逸客最不擅饮,生生将这句赞美和着酒吞了下去,抿着嘴又轻轻地啜了一口,暗自怨道:“早知道就扮二姐了,二姐酒量不错!”

严子钦见她沉吟,便笑道:“是酒不好,还是陪饮的人不对?”

北宫千帆忙道:“哪里,好酒好兄弟,好得不得了!”说罢,又轻轻啜了一口。

严子钦道:“好酒好兄弟,就该不醉无归。­干­!”与她一撞坛,又自己喝了一口。北宫千帆不迭地陪着也啜了一口,瞥他一眼,暗骂道:“又不是和我风丫头拼酒,明知三姐易醉,这样胡灌,偏偏遇到扮三姐的我,有佳酿不能剧饮,更是折磨!哼,不懂怜香惜玉,吊死鬼才会喜欢你,活该!”

想到是他的寿辰,又陪着“啜”了几口,碍于扮的是西门逸客,只好星眸半扬,故作醉态地道:“会须一饮三百杯……与尔同销万古愁。”舌头越说越大,酒坛自手中滑落,骨碌碌滚下去,摔得粉碎。

严子钦见她摇摇晃晃,叹道:“这便醉了?早知道就不让你喝!”伸手扶住她跃下去,将她搀进屋放在榻上,轻声唤道:“邀月,你真的醉了么?”

“醉……醉什么?再来三百杯!”

严子钦又低唤两声,见她没有反应,便吹灭烛火,起身将窗户关好。北宫千帆见他如此细心周到,会心笑地道:“这才是我的子钦哥哥嘛!”

忽然间感到耳鸣目眩、天旋地转。北宫千帆是巾帼山庄女子中最擅饮的,小半坛温­性­汾酒竟致如此反应,实属不可能。诧异之下,暗提一口真气,竟感到丹田中浊气上涌,惊觉之下细细一思量,便知道是酒中被人下了药。

北宫千帆心中暗道:“难道是崔晋下药,意欲加害子钦哥哥?”眼睁一线,见严子钦正慢慢向自己走来,并未倒下,心中稍感宽慰,打算起身告诉他。

严子钦慢慢走近,坐在她榻边,轻叹一声,伸手抚弄她脸上的秀发,俯下头去,在她额上轻轻一吻。

北宫千帆既惊且疑,只觉得他这番举动甚是古怪。再偷偷睁眼看去,不禁吓了一跳,几乎从榻上滚下去——严子钦已除去了自己的外衫,伸出手将她的衣带一拉,白衫松开,又在她脸上轻轻抚摸了两下,起身开始脱自己内衫。

北宫千帆惊怒交急,万不料青梅竹马的好兄弟会有如此兽行,立刻明白了他才是酒中下药之人,只觉痛心之极、失望之至,当下轻叹息一声,“噫”地转过脸去背对着他,以袖掩面,装作熟睡之态,果然听到严子钦又是轻轻一笑,仍自声响,在除自己衣袜。

北宫千帆一袖掩面,另一只手伸入怀中,取了装“清心丹”的药瓶,银牙咬开瓶塞,吸了一粒丹药入口,又偷偷放瓶入怀,吞了丹药暗自调息,心中骂道:“臭小子,区区‘昏昏散’还是我制出来送你们防身的,居然拿来算计我?严伯伯若知道你这么坏,非吐血不可!”

气息渐匀,丹田渐渐充沛。

严子钦又慢慢凑近,拉开她的衣带,除了她的外衫,手缓缓滑下去脱她的绣鞋。北宫千帆已气息调正,便待他将手伸到自己的脚下时,往他掌心“劳宫|­茓­”猛踢一脚,让他吃吃苦头。

“嘿嘿,温香软玉抱满怀,可惜却是乘人之危!”窗外黑影一闪。

严子钦一惊,低喝道:“什么人?”

“坏你好事的人!”窗外黑影跳跃。

严子钦踢起外衫一披,开门冲了出去,冷笑道:“你以为,你还有开口泄密的机会么?”一言未毕,便挥拳上去。

夜行人闪了他几招,依然冷笑不止。

严子钦眼珠一转,忽地捧腹呻吟起来:“你好­阴­毒,竟然暗算我……”

夜行人一呆,道:“你怎么了?我没暗算……你,你……”声音忽然变得十分愤怒。

严子钦冷冷道:“枪头的毒叫做‘断魂膏’,还要不要这条手臂,你自己决定罢。哼,你如此运功,血行加速,我再与你过上几十招,你便会毒气攻心去地狱报到了……哈哈哈!”原来是严子钦趁他迟疑之际,Сhā了一只淬毒枪头在他手臂上。

夜行人狂怒至极,挥拳扫腿、虎虎生风。严子钦一边躲闪一边冷笑,只等着看他倒下。

“嘿嘿嘿,身手不错,够狠!心地也不错,够毒!”墙外冷笑声忽起,不知此来何人。

夜行人踉踉跄跄几步,终于跌坐地上,吁吁喘气。

严子钦料他活不了多久,便飞身跃上墙头,欲看墙外来者。岂知向外一望,月淡星疏之下,并无半个影子,惊觉一回首,连院里中了毒的夜行人也没了踪迹。

严子钦刹那间只觉心惊­肉­跳,冷汗涔涔。“啪”地一声,轮到他跌坐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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