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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每夜一个骇故事1 > 9点10分,医院。

9点10分,医院。

黎队睡着了,虽然看上去很劳累,不过总算能休息一下,但两小时后他恐怕又得被巨大的疼痛所折磨。

我,叶旭,黎正三人站在门外过道上都不说话。

“你不想你父亲再受折磨就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你自己也是研究民俗的,应该知道钉刑的残酷,你该不会等明天眼睁睁地看着你爸爸在疼痛中死去吧?”我先开口了,没想到黎正对我一阵冷笑。

“从头到尾整件事应该和你无关吧?你又不是警察,凭什么Сhā手这件事?”他背着手嘲笑我。

“他是我朋友,是我拜托他的。”我刚要反击他,忽然叶旭开口说道,表情非常严肃。

“如果你还算是黎队的儿子,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们好救他。”

“他是我爸爸,我难道忍心看他受苦?”黎正说着差点跳起来。

“时间不多,我长话短说,你和秋旋到底什么关系?你下午借的《封鬼》有什么目的?还有你最好说明案发的时候你在哪里,做什么事。”叶旭一口气说完,长吁一口气。

黎正睁大眼睛看着这个平时对他唯唯诺诺的叶旭居然如此严厉地审问他,气得青筋都暴露出来了。“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杀了秋旋?我借什么书你管得着么?还有你怎么知道的,你们跟踪我了?”

虽然黎正很生气,但他还是告诉我们他和秋旋不过是普通的同学,两人在图书馆偶遇,他对这个女孩开始还有好感,但后来听说她作风不好就中断来往了。至于借书,也只是想了解一下钉刑,看看能帮什么忙。我不知道是否该相信他,叶旭估计也是。我们对望了一下。黎正说完看着我们,觉得好像我们还是满脸不信任,只好说案发的时候自己就在家中,当时父亲和自己正在看电视。大家互相争执了一下没有结果,只能不欢而散。我和叶旭只好坐在外面闷头抽烟,看着时间慢慢流过。

黎队正在睡觉,我们不想去打扰,姑且暂时相信黎正的话。但又没线索了,看来只能从那颗被换掉的钉子着手了。很明显,有人换掉了证物,而且看来很着急。我从叶旭那里知道,这种螺纹钉子好像他们警车上就有,很普通。

第八夜 奇案之钉刑(7)

能够接触证物的人不多,叶旭告诉我,当天的证物最后是他和黎队带回去的。包括死者身上残留的钱币和那些钉子,以及附近的一把榔头,榔头上没任何指纹,也是大街上随意都能买的,所以基本没什么价值。

“你说黎队在你下车后就不见了?”

“嗯,你该不是连黎队也怀疑吧?我可是一直和他在一起。”叶旭赶紧回答道。

“但你也看见了,证物房的钉子不是死者身上的,证物进了证物房看管得有多严格不用我说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能够换掉证物的只能是黎队了。”

“他犯得着冒这么大风险么,人又不是他杀的,他更不会无聊到搞什么钉刑。”叶旭有些不快,他又隔着玻璃看了看里面睡着的黎队,黎正刚进去,坐在旁边看书。

“你不觉得可疑么,他先是告诫你不要太关注女尸,估计是怕你被波及进去,然后车子在路上莫名爆胎,接着证物被换,我当然不是说是黎队­干­的,但很可能他是在帮另外一个人洗脱罪名,为了他,即便黎队冒着妨碍司法的罪名也要做。”

叶旭指了指里面的黎正,我点了点头。现在缺的只是如何证明黎正才是杀害秋旋的凶手。

钉刑用在眉心的那根一定得是桃木钉,否则一旦拔除钉子,死者马上会来报复,估计黎队中途下车就是为了换掉那根桃木钉,并且把它扔在了某处。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根桃木钉子一定带着能够证明黎正是凶手的证据!

“啊!”忽然病房一阵尖叫,黎队双手捂着右脚,脸上痛苦的表情把五官都扭曲了,哪里能看得出曾经是让犯罪份子胆寒的刑警队长。

我和叶旭马上冲进去,帮助黎正按住黎队长,墙上的挂钟清楚地显示着现在是11点30分。

这次更加严重了,黎队整个人都几乎陷入半疯狂状态,果然一根钉子比一根钉子来得更加厉害。还有12小时,到时候就算不用眉心那根,黎队也只剩半条命了。我看了看旁边的黎正,依旧面无表情,不,似乎还有点窃喜,我感觉有点愤怒了。

后来护士和医生来了,打了一针镇静剂才让他睡着。我抓起衣服拖着叶旭跑出医院。

“走,现在就去那天你车子停的地方,我们就算不睡觉也要找到那根桃木钉子。”

“多叫点人吧,只我们两个人太勉强了,那里很开阔,而且也不知道黎队到底往哪里扔了。”叶旭建议道。

“不行,首先这个理由就说不通,而且黎队偷换证物的事最好还是不要公开。我们先去,至于确定范围,我有办法。”我咬咬牙,看来非用那个不可了。

凌晨1点20分,我们先来到了停尸房。趁着叶旭和管理员说话的时候,我溜了进去,找到了秋旋的尸体。

我拖开她的尸体,在眉心伤口处以右手食指按住,把准备好的生的淘米水拿出来涂抹在她眼睛处。

我在心中暗念,如果你想沉冤得雪,不让无辜的人受磨难,就帮帮我,借你体内最后一丝魂魄给我。

我把食指咬开,血正好滴进她的伤口,然后我再以食指盖住伤口。

成不成功得靠造化了,现在她生前所有的记忆和看到的东西都在那根桃木钉上。我的手指带着她最后的魂魄可以与桃木钉产生共鸣,而且只要我接触到桃木钉,我就能看到当时现场的一切。不过这方法危险很大,因为万一在那里找不到钉子,12小时后,眉心被扎入钉子的就是我了!

我做好一切,迅速和叶旭上车。我让叶旭以最快的速度去当时停车的地点。还好,才2点半。

我举着右手,感觉如同雷达一样四处搜寻着桃木钉上仅存的一点秋旋的魂魄。但直到我右手累得酸痛也毫无收获。

这样无谓地一直搜索到早上6点半,只有5个小时了。叶旭也累得坐在地上。

我开始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了,我太相信自己的推理了,看来我要付出代价了。

或许我是在哪里的思考出了问题?我只好和叶旭先开车回医院再说。下车的时候正好医院开始卖早点了,一般这个时候都是7点一刻,看着自己的生命慢慢走向尽头,反倒坦然了。

第八夜 奇案之钉刑(8)

在上去的时候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那人看都没看我就走了。这个时候食指居然剧烈地疼痛起来。

有感应了,难道钉子就在那人身上?我马上叫叶旭堵住他,仔细一看是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一身哈韩衣服,看来被我们吓坏了。叶旭在他身上搜索一遍,果然在口袋里找到了那颗桃木钉子。

我和叶旭厉声问他钉子从哪里来的,他结巴地说是前些日子在某处捡的,觉得特别就留着玩了。我看他不像说谎,而他说的地点的确就是我们俩苦找大半夜的地方。

他傻傻地站在原地,我故做严肃地教训他,以后撞到人要说对不起,这才放他走,这小子吓得马上就溜了。

拿了钉子我们就像打了一针兴奋剂。现在只需要把钉子再度Сhā入秋旋的眉心,我就能看到她临死时的画面了。

早上8点40分,我们偷偷溜了进去,叶旭帮我把风。

我将钉子缓缓放进去,并再次滴入自己的血,然后闭上眼睛。我自己也很激动,因为终于可以知道谁才是凶手了。

我发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居然不是旅馆的房间,接着是一个人的背影,然后好像看见了一张类似化验单的东西。那个人忽然转过身扑了过来,接着是不停地闪烁的画面,一双手死死地掐住喉咙,我几乎都感到窒息,最后画面消失了。

我如同被电击一样反弹了出来,虽然只有一刹那,但我还是看清楚了那人的容貌,现在剩下的只有取证了。

9点半。我和叶旭把所有一­干­人等都带到医院,包括黎正、那个女孩,还有秋旋的男友,然后分别抽取他们的血样,当然,这都是让叶旭以破案为借口做的。过了一会儿,我拿着化验结果出来。

我看着他们,深呼了一口气,拿出几张检验单,分别是他们几个的。

“这是什么意思啊?”黎正问道。

“这些是你们的检查单,在这几张单子里,只有一个人不同,他得了­性­病,而且和死者秋旋是一样的。”我晃了晃手中的检验单据,他们都没有任何表情,我心想,死鸭子嘴硬,不能再拖,要赶紧证明谁是凶手。

“钉刑是用来惩罚不洁者和背叛者的。这个秋旋的确作风不好,甚至在外面还做了些人­肉­交易。我们都以为旅店是第一案发现场,的确,钉子Сhā进­肉­体喷出的血液,附近的榔头,最重要的是法医的推断,加上她失踪的日期,似乎一切都顺理成章。但其实,秋旋是被掐死的!她是死后才被处以钉刑的。”我望着黎正,笑道:“说得对么?”

黎正依旧面带寒霜,没回答我。

“我不知道凶手用了什么办法,居然可以使法医做出对死亡时间延迟两到三天的推断,但凶手在实施钉刑的时候居然留下了自己的血样,就在眉心的那根钉子上,那根桃木钉子。”我拿出那个桃木钉子,钉子呈暗红­色­。

“上面好像刻了字。”那个女孩看着钉子,忍不住喊道。

“是的,我可以大声念出来,是黎民苍生,正气永存,其实也就是黎正你的名字的来历,也就是说,这根桃木钉就是你的!”我把钉子举到黎正面前,他看了看钉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单凭一根钉子就想证明我是凶手?太滑稽了。”

“的确,我没想说你是凶手,因为凶手是他。”我转过身,把钉子指向秋旋那位我以为弱不禁风的男友,的确,我在秋旋最后的记忆里看见的就是他!

“不是我,你别诬赖好人!”他大声狡辩,但额头已经汗如雨下。

“我没必要诬赖你,钉子上有秋旋的血样,也有你的!”我把他的手高高举起,果然拇指上有一处新伤,虽然不是很大,但却刚刚长好。

“你不用抵赖,其实你和秋旋的关系我也知道了。你们家境不好,但却从小一起长大,秋旋之所以那样做是为了让你圆出国梦,但她没想到即将毕业,你的出国手续也办得差不多的时候你居然想抛弃她。那天她来到你的房间,故意说想和你温存一晚,但结束后她拿出她得了­性­病的化验单来嘲笑你。如果有这种疾病,想必在体检中一定会被刷下来吧,你在恼怒之余居然掐死了她。或许你怕她灵魂报复,或许自己的心里有愧,你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可以用奇术让你逃脱法律和灵魂制裁的人。”我一口气说完,望向黎正。

第八夜 奇案之钉刑(9)

“那个人深谙此道,我不知道他使用了什么手段,反正最后你们在旅店的房间里实施了钉刑,那根最关键的桃木钉就是他给你的。”

那个男生犹如失去魂魄般跪了下来,口中喃喃自语道:“我对不起旋旋。”

我看了看表,正好11点,看来一切都结束了。

“蠢货!”黎正的表情忽然变了,带着恼怒和暴躁,他突然又安定下来看着我。

“看来我低估了你,其实你刚来到这个城市我就注意到你了,碰巧这个蠢货打电话告诉我他杀了秋旋,忘记告诉你,他们一直都把我当做所谓的好友,要知道假装愚蠢和他们交往真是痛苦。而你出现了,我当然把你划到我复仇计划中的一分子。我知道你可能会打乱我的部署,不过没有变数的游戏没有意思。

“没错,是我教他钉刑,秋旋其实在你们推论的案发时间的前两天就死了。当他找到我的时候尸体已经有点变质了。我用腊油浇灌她全身封住臭味。你不是很想知道为什么她是被掐死但脖子上却没有任何伤痕么,为什么明明死后才Сhā入钉子但还是有血喷溅而出?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我的发明。”黎正拿出一个小盒子,居然从盒子里面取出一只通体透明只有半寸长类似于蚕一样的虫子。

“这是控尸虫,这种虫子一旦进入人体,不,应该是死尸,必须是刚死不超过三天的死尸就会不停地分裂,最后能有多大呢?告诉你,它们比病毒还要小,在死尸体内它们会不停地吞吃死亡的细胞,并且可以重组它们,使尸体的血液再次流动。所有的法医论断都建立在死后血液不通,导致坏死的论据上,当然你们会受骗。

“接下来,这些虫子会控制所有的肌­肉­骨骼神经,我可以控制尸体做任何动作,甚至包括说话。很有趣吧?”黎正拿着虫子笑道。

“那天老板娘看到的第一人就是那个蠢货,第二个就是我控制的尸体。当钉刑结束后是我报的警,因为我知道你也在里面,遇见这种事有强烈好奇心的你怎么会置之不理呢?”

“但我不明白你所谓的复仇是什么意思?我们好像没见过面吧?”我看着手表,11点20分。

“哼,这些你要等床上的老头醒了自己去问他20年前他造的孽,虽然这次没办法杀他,不过也让他吃了点苦头。桃木钉子是我故意留下的,我本希望你靠这根钉子来找我,我们可以来一次猫抓老鼠的游戏,可惜被老头破坏了,不过有变化的游戏才是好游戏嘛!”黎正大笑起来,我看着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人感到心寒。

“我要走了,不过我还会来找你的,和你交手真有趣!”说完黎正就转身往阳台跑去,我和叶旭赶紧去制止,这里可是11楼啊。

黎正如风筝一样摔了下去,惨不忍睹。我和叶旭看了看,只好回到病房,这个时候已经11点30分了,黎队醒了过来,看来诅咒的确消失了。正当我和叶旭开心的时候,忽然门外响起一阵惨叫。我跑出门,看到秋旋的男友痛苦地在地上翻滚,我赶忙把他扶起,但我一触摸到他的身体,就感到一阵尖锐的东西从他体内冲出来。

接下来的片段我一辈子都难以忘却,他全身就像刺猬一样,无数根钉子从他体内Сhā出来,鲜血和骨头碎­肉­喷得墙和地上到处都是,另外那个女孩当场就吓晕了。

叶旭目瞪口呆地望着我:“怎么会这样?”

“是钉刑的反噬,施刑者会受到几百几千倍的报复。”我叹了口气,或许他和秋旋应该多谈谈,不把心结变成心魔就不会这样了。

之后的事叶旭去扫尾了,不过我还有疑问要等黎队完全康复再问他。

数天之后,我,叶旭来接黎队出院。

“黎正不是我亲生儿子。”黎队第一句话就令我们很惊讶,尤其是叶旭。

“我料到他迟早会知道。20年前我破了一件凶案,其实破的过程完全是巧合。那时我还只是一个小警察,就像现在的叶旭。我正好看见了凶手行凶,他所­干­的就是使用钉刑,而且在反抗中我把那人打死了。那是我第一次开枪,后来我知道这个犯人因为怀疑妻子出轨居然把妻子钉死了。他们还有一个几岁大的孩子,我不忍这个孩子成为孤儿就收养了他。并且在他父亲的遗物,也就是一共七根的桃木钉上看到‘黎民苍生,正气永存’一行字,就正好为他取名黎正,其实看他与我有缘也是收养他的原因。我虽然知道他会知道是我杀了他父亲,但没想到他居然设这样一个局来报复我。

第八夜 奇案之钉刑(10)

“那次是我故意在车胎上扎了钉子,然后偷换了证物。其实这件事是他叫我做的,他说他一时激动杀了那个女孩,求我救他,我只好答应他换了钉子。”

“难怪秋旋会找到您,其实那根钉子上没有那个男生的血,有的只是您的血。”我对黎队说。

“我的血?”黎队惊讶道。

“是的,当时我只是设局让那个男孩自己承认,其实钉子上是您的血。我也是后来化验所有相关人的血样之后才知道。这样钉刑找上您也就不奇怪了,看来黎正想以钉刑杀死您。”

我原以为黎队会愤怒,但他一脸平静,经历这事他苍老了许多。

“我不怪他,这一切都是注定好的,虽然我是警察,但毕竟是我亲手杀了他父亲。”

我和叶旭沉默不语。

叶旭的手机响了,接了电话之后他脸­色­有些变化,我忙问怎么了。

“尸检出来了,那具尸体不是黎正的,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搞来的,都死了几天了。”叶旭答道。

果然他不会轻易地自杀啊,看来他使用了控尸虫,他早知道事情会暴露,连后路也安排好了,一想到他临走前说的话,我都觉得脊背发凉。

我看着朋友若有所思的样子,安慰他道:“或许他只是吓唬你罢了。不用担心。不过按你说的,黎正好像比你还­精­通那一类东西啊。”

“的确,或许他现在正躲在哪个角落又在布着局等我去钻呢。”

“要是那次没遇见那个哈韩的年轻人,你找不到桃木钉子怎么办?”我打趣道。

他无奈地摊开手,做了个无可奈何的动作。

“那就结束了,完了啊。”随即他又狡猾地笑道,“其实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啊。”

“哈哈。”我们都笑了起来。

第九夜 猫婴(1)

(或许这个故事并不恐怖,但确实真实发生过。)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而且比较大,我奇怪为什么来者不用电铃却敲门。我起身把门打开,门口却站了一位老太太。

老人家有六七十岁了,穿着一身灰­色­粗布大褂,虽然外表破旧却十分­干­净,肩膀上背着一个大大的麻布袋子,也不知道是什么,看上去老沉老沉。大娘看上去慈眉善目,方脸大眼,奇怪地看着我,但却不说话。

“您找谁?”我问道。大娘就是不说话,只是狐疑地看着我,又看看门牌号,自己嘀咕着:“难道搞错了?”

这时候朋友走了出来,一看见这位老人家高兴地大喊:“二姑,您老怎么来了?”他赶紧奔过来帮二姑接过手上的家伙。

这时候老人家才笑了起来,我和朋友扶着她进了屋。

朋友互相介绍了一下,原来这位老太太是他家乡的二姑,小时候除了堂叔就这位二姑对他最好了。

“小四啊,这么久都没去家里看看啊?”二姑的声音略有点责备。

“这不忙么,您也知道我喜欢到处走,寻寻那些个新鲜事。”朋友摸着脑袋笑道。

“唉,要是我们家翠能活到现在,估计也有你们这么大了。”二姑忽然感叹。

“翠?您不就生了我表哥一个吗?”朋友奇怪地问。

二姑忽然像想起了什么,面带忧伤,我看见她那结着厚厚老茧的手指头互相揉搓着。

“你不知道翠,因为她在你出生前就死了。而且那件事被隐瞒了起来,家里人都不准再提翠的事,你当然不会知道。”

“都这么多年了,二姑就告诉我吧,我也听听是怎么回事。”

(以下是二姑的口吻。)

那年你父亲和你母亲刚刚结婚没多久,我就怀上了翠,开始的时候很顺利,翠生下来的时候大家都很高兴,你知道我们家可不管是男娃还是女娃都疼得很。而且翠长得非常漂亮,比村子里哪家哪户的闺女生下来都漂亮,又听话,又不太哭。

但翠一生下来,家里就再也没安宁过。

先是刚生完她我的伤口突然又裂了,大出血,差点没把你­奶­­奶­吓死,好不容易我才活了过来。整整两个月翠都是给村子一户叫李妈的­奶­妈带的。

李妈当时也有自己的孩子,她­奶­了翠两个月后连忙送回来,惶恐地说翠到她家后家里老出怪事,先是她自己的孩子莫名地烦躁,一看见翠就恐惧得哭,而且翠喝­奶­很厉害,再带下去自己孩子就要被饿死了。

我们并没在意,反正自己的孩子还舍不得给人家带,加上我自己也恢复了过来,于是翠又回到家里由我自己来带。

但接下来的日子让大家非常恐惧,犹如传染一样,你爷爷、四叔、你姑父都突然得了急病,而且都病得很厉害,家里又经常失窃,家畜也经常无故消失。终于,开始有人在背后议论,后来居然发展到当着我的面说,这个孩子要不得,是灾星。

我抱着翠死也不相信我这漂亮乖巧的女儿会是什么灾星,我和他们争,和他们吵。但后来的日子的确证明了,凡是和翠接触过的人都或多或少会倒霉,轻则破财,重则生病。

终于你爷爷说话了,请刘瞎子来算算!

刘瞎子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神卦。据说战乱的时候好多个大官都想请他,都被他拒绝了。他经常在这附近为老百姓免费算卦,帮他们消灾避祸。他是天瞎,也就是一出生眼睛就看不见东西了,后来他家人看他可怜把他送到观里,也不知道他如何学会替人算卦,总之相当地灵验。

刘瞎子把翠的八字一掐,又问了我和你姑父的八字,想了好久,把我一人单独叫出来。

“你要有个准备,这孩子不是一般人。她生下来就是要妨人的,先是母亲,接着是父亲,哥哥,祖父、祖母,最后剩她一个,她就会飞黄腾达,出人头地,相貌出众。你们家所有的福都会集中到她一人身上。”

我听了当时吓了一跳,转而问他:“先生怎么这样说,你又如何见得你说的是对的?我们家小翠长得漂亮乖巧,哪会是如此狠心的人?”

第九夜 猫婴(2)

“信不信在乎你,她是猫­精­,你属­鸡­,你男人属鼠,别人尚且好说,你二人绝对是过不了她十八。你要不信,我在你胸前画一道符,符一画上,你女儿必不喝你的­奶­,只好将她活活饿死,你们一家人才能得救。”

我只好抱着试试的态度,让刘瞎子在我胸前画了一道符。刘瞎子画完后还特别交代,三日后女婴必死,她死前有众多猫来相送,千万不要出门,也不要高声喧哗,才可以保家宅平安。

果然,当天翠就不喝­奶­了,任凭我如何哄她她就是不喝,而且非常反感我,老是拿小手推我。我心头一凉,难道我的孩子真的是猫­精­啊?

没­奶­喝翠就在床上饿得大叫,叫声非常刺耳,叫得我真难受,我真想把符洗了去喂她,但还是被家里人拖住了。若真是猫­精­,必是来讨债的,我就算自己­性­命豁出去不要,也总要顾及家里其他人啊。我就这样听着翠的叫声,心头就像有人拿刀剐我一样。(二姑说到这里,忍不住老泪纵横,她好不容易擦­干­净,又继续说。)

终于到了第三天晚上,翠的哭声越来越小,小脸也越来越白。这个时候我发现家里不对头了。不知道哪里来的猫,各种各样的,白的黑的棕毛的杂毛的大的小的,少说也有几十只把家里围了起来,那时候还没电灯,家里都靠点煤油灯,可那天无论怎么点都点不着,你姑父索­性­不点了,抱着我和你表哥蹲在墙角。

那情景别提有多碜人了,天越来越黑,来的猫也越来越多,我们看不到猫,却看得到猫的眼睛,一对对的绿­色­,在夜里闪着光。而且它们像和翠的哭声相合一样,也一起叫了起来。你能想象么?上百只猫同时尖叫是什么样子。我们听得都快疯掉了。你表哥吓得紧紧搂住我。

猫就这样一直叫着,但翠的哭声越来越小,最后终于没声音了。这群猫却不肯离去。仍然守在周围,叫声也越来越低沉。

这个时候门外下起大雨,你也知道,先人常告诫我们,凡大雨的时候有猫出现多数不太吉利。那些猫久久站在那里不肯离开,只是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我当时真怕它们一拥而上会把我们一家人给咬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猫儿们才渐渐散去。一直闹到后半夜。我们见猫都走了,才大着胆子去看翠儿。

翠的小脸都发紫了,两只眼睛大大地瞪着上面,手也僵硬了。终究是我生下来的,我抱着她的尸体哭了好久。

我们埋翠的时候依旧来了很多猫,默默地跟着我们,虽然害怕,但发现它们好像也没什么恶意。

翠的坟没埋在祖坟里。这也是刘瞎子说的,他说翠的尸体不能进去,说一旦她进去了整个家族的风水都坏了。我们只好把翠的尸体埋葬在后山上。

后来你父亲回来了,听了非常生气,说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让孩子活活饿死。他还去找刘瞎子,可惜没找到。你父亲在兄弟姐妹中和我感情最好,后来他还说如果他生女儿就过继给我,结果生了你。呵呵。

(后来呢,后来呢?父亲可没告诉过我啊。”原来他听故事比我还上瘾。)

自从翠死后,家里就没断过猫。有时候睡觉起来小解,冷不丁你会发现要么在房顶上,要么在墙角有那样一双绿绿的眼睛。弄得我们一家觉也睡不好,刚睡下,四周的猫跟商量好似的开始叫,声音非常凄惨,出去赶吧,它们一下就不见了。就这样持续了小半年,一直到刘瞎子从外面回来了。

我们像找到救命稻草,刘瞎子听了我们的诉苦,埋头不说话,好半天抬起头,用他那双灰白灰白没眼球的眼睛望着我。我有时候怀疑他不是瞎子么,怎么好像看得见人似的。

“她不肯走,虽然她死了,但她还在这里,不过这次她真的是猫。你可以去查一下附近那天翠死后出生的小猫,如果有只通体漆黑的,那就一定是她了。把她带来,别伤着她,我再教你怎么做。”这时候我们也只好相信他的话了。

我和你姑父包括你­奶­­奶­、叔叔到处遍访附近养猫的人。找来找去,最后终于在村口的一户人家找到了。果然是一只通体漆黑的小猫,而且正好是翠走的那个雨天生的。

第九夜 猫婴(3)

那户人家也说,那天大雨,母猫就不停地叫唤。后来早上他们来看,吓了一跳。因为猫一般生四到六只猫崽,但窝里却唯独看见这只黑­色­的。主人家以为必是神仙,便好生供着。

我费了好大力气还搭上钱才把这只黑猫买了回来。但它死也不让我抱,拉都拉不动。没办法,只有让你叔叔抱到刘瞎子面前。

刘瞎子正在家里等我们。但见他已经换了一套道服,一身印有八卦图案的灰­色­长袍,已经很破旧了。我第一次看他穿成这样,自然有些好奇。

那只黑猫在你叔叔手上,一看见刘瞎子就不停地叫唤,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刘瞎子听见猫叫,笑了笑说:“你也不必怪我,你纵然可怜,但我也不能眼看着你把人家一家祸害吧。你既投到这里,定是和这户人家有缘,孽缘也好,吉缘也罢,今天把它了断了吧。”说着他把一道符对空烧尽后把左手放在猫头上。猫立即不叫了,显得非常温顺。

大概放了一刻来钟,就看见刘瞎子一个人也不知道念些什么,一头大汗。那时已经是七八月份,他穿着厚厚的道袍能不出汗么。

之后他叫你叔叔把猫带回屋。并对我说:“你要好好对待这只黑猫,也算是弥补你孩子的孽债。等黑猫寿终正寝,你一家人便无事了。一切都是命里注定,至于孩子的死你也不必过于悲伤。她原本是官家里的深闺小姐,与你本有一趟母女情分,无奈她八字太硬,与你家人正好有相克,我做法收了她也是无奈之举,现在你就把这只黑猫当做你女儿,了了这段缘分自然就没事了。”说完,刘瞎子收拾东西就走了。

“那只黑猫的确很乖巧,在我们家一待就是十几年,后来还是病死了。”二姑长叹一口气,“怪只怪她命苦,我和她到底有缘无分啊。”

朋友默然,安慰二姑说:“二姑也别太难过了,都过去这么久了。对了,您今天来有什么事啊?”

二姑破涕为笑,把带来的麻袋打开,都是些水果啊,腊­肉­之类的土特产。

朋友看了大喜:“都是我喜欢吃的,谢谢二姑了。”

“不用谢。其实我今天来的主要目的是让你赶快回乡下老家一趟。你­奶­­奶­已经为你看好了一个上好的姑娘,你一定要去看一下。”

二姑刚说完朋友就愣了,我则在旁边偷笑,没想到他居然还要去家乡相亲啊。

一番推辞,好说歹说二姑也不愿留下,只是临走时再三叮嘱,一定要在这个月底之前回去看看,成不成没关系,但一定要来。这句,是朋友­奶­­奶­的原话。

送走二姑,我笑着问他:“怎么样?你也要去乡下相亲了,我还是回去吧。”

他突然也笑了,看着我说:“有没有兴趣去我们那里看看?说不定我这么久没回去,又发生很多故事了。”

我想也没想就同意了,反正年假一个月,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分手立即回家收拾东西,准备随他一起去他那神秘的家乡看看。

第十夜 水猴(1)

从这里去他的老家还是要有几天的路程,既然这样,不如说说我是如何和他认识的。

我是一名编辑,普通的编辑,每天像孙子一样约稿,审稿,校稿,排版,一天接一天,似乎重复的工作永远没有尽头。

直到两年前的一天,那段时间新闻特别多,记者不够用了,老总在空调室里大笔一挥,让我去­干­几天兼职记者。注意,是没有任何附加酬劳的,美其名曰年轻人该多锻炼,多学东西。

于是劳累一天的我,还要抽空去采访新闻。不过这也是好事,我终于可以不用在那该死的办公室里一坐就是十几个小时了。

我接到的第一个事件就是一名小孩在戏水时溺死了。小孩才十二岁,他父母几乎­精­神失常了。在我们这个天然河流离市区很近的城市,每年入夏都有大批小孩去游泳避暑,当然,每年也有一定数量的孩子永远和父母分开。

说老实话我不想去采访当事人的亲属,这无异于撑开伤口。我把重心放在出事的地方。

很普通的河岸,而且离报社没多少路,我经常骑车经过。现在仍然有很多人在游泳,还有比那出事小孩年纪更小的。我随便采访了几个人,教条似的问了几个关于落水防范的问题。正准备收工,发现远处站了一个年轻人,身材修长,皮肤很白,看他的装束似乎是一个旅游者,因为他身上背着硕大的行囊。我看见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非常奇怪,显然,他不是来游泳的。

我暂时把这事放了下来,但没过多久,那个河岸居然又有小孩出事了。万幸的是,小孩被救了,而且当时我就在旁边。

我也是偶然路过,就听见一个中年­妇­女头发凌乱地向人大喊着救命,我把自行车一扔,连忙跑过去。河边围了几个人,但都水­性­不好,小孩落在深水区,刚才好像还露了个头,现在已经完全看不见了,看来凶多吉少。

我正准备打电话,这个时候就感觉身后一阵风,我一看竟然是昨天的那个怪人,只见他迅速脱去了外套冲向水中,我似乎看到他在入水的时候在手腕上绑了什么东西,好像是一根红绳。

过了一会儿,这个人抱着孩子上来了,孩子的母亲像疯了一样赶紧跑过去接过来,连谢谢也忘了说。

出事的孩子大概也就十一二岁,脸上青紫青紫的,一动不动,不知道还有没有救。

他也累得够戗,一ρi股坐在地上。

“你好勇敢,我是××报社的记者,我能采访一下你么?”第一手资料不能放过。

他瞟了我一眼,冷声说道:“你有工夫还不如帮帮那位可怜的孩子。”

我尴尬地耸耸肩:“我能做的只有报警。不过你怎么天天都在这里晃悠?”

他看看我,一言不发地走了。

我心想架子很大啊。这是我们的第一次对话,还是很有趣的。

遗憾的是孩子没救活。这件事渐渐传开了,说河里有水鬼。据说被捞上来的尸体的脚踝上都有乌黑的手印,上次我也没仔细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老总交代,一定要找到救人的那位小伙子,特写一番。报社永远是这样,唯恐天下不乱,传媒传媒,传的不就是霉么?

我没去找他,我知道他还会来这里。果然,第二天早上,我以采访为名,又在河边见到了他。

“你果然又来了。”我走过去友好地伸手。他很有点惊讶地看着我,随即又恢复了冷冷的态度。

“你怎么也来了?”

“因为我知道你会来啊。放心,我不采访你,我只是直觉到最近这么多孩子溺水有点问题。”

他盯着我看,眼神很犀利,看得我很不自在,忽然间笑着问我:“你相信世界上有鬼神么?”

我笑了笑:“信则有,不信则无。我虽然不是很相信,但也不完全否定,就像问是否有外星人一样,传闻虽然多,但没一个拿得出手的证据,如何相信呢?”

“你是个很理­性­的人,只相信自己的眼睛,果然是做记者的。”他大笑了起来,露出两排整齐而雪白的牙齿。

第十夜 水猴(2)

“这样吧,如果你有时间又不害怕,今天我让你看看证据。”他把身上的行李脱下来,翻了半天,拿出一些潜水工具。

“会潜水么?”他把工具扔给我。

我点点头,实际上我的潜水只局限于去年夏天在市游泳馆那几米深而已。

“那就好,来,把这个系上。”他扔给我一条红绳,果然是上次看他系在手腕上的,我没去问,像这种人,愿意告诉你他会主动说,不愿意说的,问也白搭。

说是潜水工具其实很简单,不过是个带管子的护目镜。我们从河边下去。以前还没真正下过河,进去后大概过了六七米深了,看河面很­干­净,没想到下面却模糊得很,还漂浮着很多絮状物,还好水的味还不大,还能忍受。

就在接近深水区的时候,他停住了,做了个阻拦的手势,然后指着前面,估计是叫我注意看。

可是我什么也没看到,只看到几个孩子依旧顽皮地在我们附近的水面上玩耍。

但我忽然发现前面模糊的水域好像上来什么东西,颜­色­不是很清楚,但依稀看得见有四肢,它滑水的样子很滑稽,前面的两条不知道该叫手呢还是脚,就像海豹一样。

等走得稍微近了我才看清楚,居然好像是只猴子。

说是猴子,完全是因为除了那前面突出的前肢以外,它所有的特征都是猴子嘛。圆圆的脑袋,毛茸茸的身体,还有那根卷曲的猴子尾巴。不过前肢上好像有类似蹼一样的东西,而且最奇怪的是它的尾巴末端好像有一只手。

猴子谨慎地慢慢靠近上面游泳的小孩。现在它离我们更近了,但奇怪它能发现孩子,却似乎发现不了我们。

只见它如捕猎一般接近着孩子在水下的腿,它把尾巴伸了过去,上面的手一下就死死缠住了孩子的脚踝部位。

我大惊,想划过去阻止,却被他阻拦了,我愤怒地望着他,他却像没事一样冷静地看着。

我暗自骂了一句,拨开他的手径直朝孩子游去,那孩子已经被那怪猴子拖得比较远了,我不是很擅长游泳,只好加快速度。

猴子本来就不快,加上拖着个孩子,眼看着就要被我追上了,我看准距离把手伸过去,本以为可以抓住孩子的手,但我惊讶地发现,我什么也没抓住!

我呆在原地看着那猴子把小孩拖了进去,然后消失在我的视野中。

这时他过来了,指了指上面,我们只好上岸。

“怎么回事?”我不解道。

“你看到的是几天前我救小孩看到的情景,你手上绑的其实是很小的红水晶碎片连起来的,这是影晶石,因为我手上也有,这样在水里我就可以让你看见那天我看到的。”我仔细看了看,果然不是什么绳子,只是做得太细小,不认真看哪里看得出来。只见他朝我手一伸,又把那什么影晶石要了回去。

“那是个什么东西?看上去像猴子一样。”我对刚才看见的怪物很迷惑呢。

“水猴,它们长期生活在河流或者湖泊泥沙多的地方,一般情况下它们不会主动攻击人,但这个孩子已经是第三个了,每个尸体的脚踝上都能清晰地看见它们拖拽的手痕。”

“孩子不是被它拖走了么,尸体怎么上来的?”我想起当时他好像是把孩子抱上来了啊。

“被拖走的是灵魂。”他望了望众多游泳的人们,“不快点解决的话我怕有更多人遇害,这里水域很宽,我没办法老在这里巡查,而且一旦被拖住我也很难把受害者救下来,就像那天的孩子,虽然我尽力了。”说到这儿他有点伤感。

“那不是你的错,可是水猴为什么老袭击小孩?”

“因为水猴本身就是溺水身亡的小孩的怨灵,在不同的国家它们有不同的名字,有人传闻它们半人半猴,喜欢捕杀水边的人,并吃他们的眼球。它们存在于美洲神话中,而在日本,经过著名的民俗学者石川纯一郎的考证,在某些偏僻的河流中的确存在河童。其实最早的河童传说起源于中国黄河流域上游,那时候他们被称做‘水虎’或者‘河伯’,小时候不是有个什么西门豹破除河伯娶亲的故事么?后来到日本后,被传为河童。”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解释,说得我一愣一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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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夜 水猴(3)

“水猴后来被夸大了,其实它们从来不主动袭击人类,一般都以河中的动物灵魂为食物,而且躲藏在极深的泥沙之中,十分罕见。”

“也就是说要想先解决水猴,必须先知道它们异变的原因,是吧?”他点了点头。

我望了望江面,看到几条巨型的船。

“我想我知道了。”我指着那几条船,“那是采沙船,以前这里的泥沙资源很丰富,不过最近几年开采泛滥了,都拿去工地施工用。开采泥沙几乎没什么成本,现在采沙的人越来越多,昨天好像还说连桥基都有坍塌的危险。”

他低头想了一下:“对,没错,水猴不堪被扰才这样疯狂地报复。这个水猴已经拿走三个孩子的灵魂了,我怕它能力再长的话会对成|人下手了。”

还没说完,河边游泳的人发生了­骚­乱,原来又有人出事了。我们赶到河边人已经被冲走了,据说是个大学生,他的同学都在旁边吓得说不出话来,全身颤抖。

我赶紧问其中的一个怎么了,他非常害怕地答道:“猴,猴子把他拖走了!”

“糟糕,现在普通人也能看见它了,我们必须马上让他们停止采沙,并让水猴回到它应该待的地方去。”那个年轻人收拾起东西朝公路走去。河岸的旁边就是公路,也是填河造的。

“等等我!还有,我该怎么称呼你啊?”我也赶过去。我可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并不是我想报道什么,而是我向来对这种事很感兴趣。

“我叫纪颜,你叫我小四吧。”他转向我,“你呢?”

“欧阳轩辕。”他听了笑道,“你名字够拉风的。”

我也笑笑,“小四也很有趣啊。”

半小时后,我们来到了水上公安局。

“已经死了四个人了,我希望你们赶快阻止他们采沙,而且暂时封锁河岸,只需要给我一天时间就够了。”纪颜对着值班的警察请求道。

值班警察戏谑地看着他,做了个请出去的动作,又看报纸去了。纪颜刚要发作,我抢先过去拦住他,做了个让我来的手势。

“我是××报社的记者,最近多人溺水身亡已经引起广大市民的恐慌,如果你们再不配合我们,我报将以不作为的失职为标题报道你们。”说完我按住“编辑”二字,将编辑证在他面前晃了晃。值班警察的脸­色­变了,但马上又恢复了,不过语气好了点。没想到我们报社居然还有点名气啊。

“这个,我做不了主,但我可以让你们去见一下局长,他正在里面。”

我心想也对,能见个头儿也好。

局长很瘦,颠覆了我一贯认为官衔与体重成正比的想法。看得出他经常在外工作,皮肤黝黑,我看不清楚他什么样子,因为我们进来的时候他正在看什么报告。

“你好。”我拿出编辑证打算继续忽悠。

“收起来。你们在外面我就听到了。”局长头都没抬,让我汗颜。

“我可以答应你们的要求,但你们必须给我个明确的理由。”局长抬起头,如钩般的双眼直视着我们,看得人有点发毛。

纪颜走过去,双手撑在桌子上,“现在随时都有人会遇害,至于证据,在事情结束后我会让你信服的。”

局长摇了摇头:“封锁河岸不是小事,没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叫我如何执行?”

我拉了拉纪颜,小声说:“不如告诉他水猴子的事吧。”

“他能相信么?”纪颜嘀咕道。不料局长突然站起来,声­色­严厉地喊道:“你们刚才说什么?什么水猴子?”

我被局长吓到了,倒是纪颜正­色­道:“的确是水猴,它受到采沙船的影响,所以出来袭击人类,今天它刚刚袭击了一个大学生,再不阻止它我怕就来不及了。”

局长盯着纪颜看了好久,终于说:“好,我会尽快去封锁河岸,并通知采沙船离开。其实早叫他们不要过度开采,但他们不听。”我惊讶局长为什么这么容易就相信了,真奇怪。

第十夜 水猴(4)

河岸只能封锁六个小时,不过纪颜说足够了。等到黄昏之后河水变凉最适合对付水猴。

我们只好在河岸边焦急地等待,结果我居然睡着了。也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猛地醒来天已经漆黑一片,我赶紧看了看时间,七点了,差不多了。但我没看到纪颜。整个河岸就我一个人,寂静得有点吓人。

“纪颜!”我站起来高声呼喊,结果只有风声。

“别叫了,我在这里。”我循声看去,果然,他从河里慢慢走上来。

“现在河水温度已经到二十多度了。有点凉。我们现在要引它出来。”

“嗯,嗯,是个好方法,不过现在没人啊,它怎么会出来?”我点着头,然后看见他坏笑地看着我。

我赶紧摆手,我看过水猴拖人,我可不想这么早就死在它手里。

“这怎么行,万一我挂了怎么办?”

“不会有事的,影晶石你带着,这是经过高僧开光的,有驱邪的作用,而且一旦它抓住你,我可以通过影晶石这个导体逼它上岸,上了岸它就是普通猴子一只了。”说得倒是头头是道。

终于我还是答应了,但是当我真的走进冰凉的河水中时我又后悔了,好奇心真是害人啊。

我慢慢游到离深水区不远的地方。纪颜则站在岸边。水面很黑暗,什么也看不见。偶尔一阵河风吹得我浑身打抖,没想到还真冷。

按照他的话说,只有在河水温度下降,人的体温可以迅速扩散的时候水猴才会出来。它的视觉不好,在水里靠感应温度来攻击人。

我大概和岸边已经有一段距离了,即便我不动,河水似乎仍然在不断把我往深处送。我只好不停地划动着。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我感觉实在冷得不行了,对着岸边的纪颜喊了句“要上来了”,就往岸边游。

这个时候左脚一阵疼痛,起初以为是抽筋,但很快那种针刺的灼热感让我知道这绝不是肌­肉­抽筋。

那力量很大,拼命把我往深处拉,还好,纪颜没骗我,起码我没被它把魂拉出来。我一边大喊,一边往回游,于是在开始的几秒我几乎在原地没有动。可能水猴第一次拉我这样有准备而且力气比较大的。但很快我发现我的气力早已经在冰冷的河水里消磨怠尽。我被水猴猛地一扯,整个人被拖到了水里。

我的口里、鼻腔里马上浸满了水,很难受,接着是无法呼吸。一股巨大的力量迅速地拉着我。我马上屏住一口气,打开了手上准备好的防水手表的应急灯。以前老觉得这功能纯属多余,没想到关键时刻居然能救我一命。

灯笔直地照在水猴的脸上。灯光不强,但把它吓住了。凭借着灯光,我看清楚了它的脸。

这次与上次不同,水猴完完全全真实地展示在我面前。它比那次体型更大了,而且毛发也竖立了起来,整个面部姑且还保留着几分猴子的特点,但眼睛鲜红,嘴角居然还露出了獠牙。脸上很多部位的肌­肉­都凸了出来,很吓人。抓住我的脚的正是它的尾巴,尾巴末段长着带着倒刺的手,难怪那么痛。

我心中暗叫,那个死家伙去哪里了?

眼看着我就要被拖到深水区了,而且我也憋不了多久了,难道真要命丧于此?

这个时候手腕戴着的影晶石忽然发出耀眼的红光,把整个河底都照得红彤彤的。水猴居然放开了我的脚,呆呆地站在原地,跟傻了一样。

机会难得,我马上往上游,一出水面立即大口地呼吸空气。我回头一看,那小子正站在岸边,他手中的影晶石也在发光。

“快把它抓上来!”他一边扶着手,一边向我喊。

没搞错吧,拉它上来?我不情愿地再次下去,水猴还在发呆,我小心翼翼地靠近,正考虑从哪里下手。

看来看去,只好抓它的尾巴了。

尾巴足有2米多长,我没敢抓它带着倒刺的手掌,直接抓着尾巴慢慢游向岸边。整个过程它如同被催眠般一动不动。

第十夜 水猴(5)

我也不知道游了多久,总之游一下回头看一下,生怕它突然醒过来。手腕上影晶石的光芒也在减弱。

我的知觉告诉我,一旦光消失水猴会恢复常态,急忙加快速度,好在在红光消失前上了岸。

一上陆地,我就双脚无力地摊倒在地上。水猴在河里还不觉得有多重,上了岸发现它大概有两个成年人那么重。

“来帮忙!”我高喊道,心想我差点都挂河里了。但纪颜面白如纸,一下晕倒了。我大惊,跑过去一看发现他手腕上好深一道伤口,地上全是血。我吓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纪颜自己苏醒过来,苦笑了一下,安慰我说:“没事,只是大量流血有点虚弱,我会按住伤口,你赶紧用我的血在水猴头顶画个万字。”

“万字?”我奇怪地问。

“是的,佛教里的万字,也就是纳粹党标志反过来。快去,它马上就要醒了。”他朝地面上的水猴指过去,果然,水猴已经开始动了。

我把手指蘸上纪颜的血,在水猴头顶写下万字,水猴突然发出吱吱的叫声,就像指甲划在黑板上的声音一样,翻滚几下就消失了。

“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受伤了?”我把纪颜扶起来,他看上去好多了,止了血,不过说话还有点喘气。

“我说过了,影晶石是相通的,我以我的血为屏障暂时控制了水猴的思维,所以你能制服它。”

“它就这样消失了?没了?”我看了看刚才的地方,除了一个印子之外什么也没有。

“不,我们只是消灭了它的实体。它本来就没有实体,只是吸收人之后产生的,以后只要不再去打扰它,就不会有事了。”他的脸­色­终于好看了点。

我们在河边坐了好长时间,接着打电话通知局长,他马上派了车把我们接回医院。还好,我只是皮外伤,纪颜的恢复力更惊人,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我奇怪他流那么一地血却恢复得这么快。

后来警察全面停止了无照采沙,即便要采也严格控制。果然后来再没听到有人被不明物体拉进深水区的事了。

局长之所以相信我们,是因为他在幼年时候也目睹过水猴,不过很幸运,那时水猴不伤人。这是局长后来告诉我们的。他还说,以前水上人家的孩子大都见过水猴,其实以前它们很安全,从不轻易靠近人,而现在居然把它逼成了杀人的恶魔,局长长叹一口气。

“我要走了,其实我是医学院的大四学生,利用暑假出来转转的。”纪颜身体恢复后就向我辞行。

“为什么你的血可以制服水猴呢?”我一直想问他,没机会,再不问我就憋死了。

“不知道,不过听说我小时候我的血就有辟邪的作用,加上影晶石的作用,所以我试了试。”他开心地笑道。

“试试?”我心中大寒,“原来你以前从没有过抓水猴的经历?”

“嗯,我想应该没什么问题。”他摸着后脑勺笑了笑,说着告别我上了汽车,我一个人傻愣在那里,连再见都忘记说了。一想到当时如果办法不灵,估计我就会长眠于河底,我就泛寒。

两年后,没想到在这所城市我们又神奇地相遇,或许注定我们一定要走到一起,完成各自的使命。

“想什么呢?”旁边的他推了推我。

“没,我在想我们第一次见面抓水猴的事呢。”我被他推醒。

“哦,很早以前的事了,还是很有趣的。对了,还有几分钟就到了,准备一下吧。”他开始收拾东西了。

“你真准备去相亲啊?”我好奇地问,不知道他是否会真的娶一个家乡的姑娘做妻子。

“不知道,看看再说吧,不过我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你知道我身边一向都没什么好玩意出现。”他随口一说,然后自知失言,赶快解释,“当然,我不是在说你。”我斜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车上的乘务员已经在提醒,我们的终点站到了。

第十一夜 独眼新娘(1)

在城市待久了一下来到空气清新、地广人稀的农村是件很令人开心的事。朋友暂时充当了导游。他们的村子三面环山,正好有一个出口,据说村子里各家各户房子的布局都是很早以前的一个高人设计的,在环绕村子的山后面是一条河流,河的出口也正是村子的出口,所以这里人习惯用水路与外面的世界联系。

由于被山环绕,这里的气候一直保持湿润,连年的丰收让这里的人过得很幸福和丰裕。

我们两个来到村口,看见一块高达四米的石碑,碑的年代应该很久了,而且残缺得厉害,朋友说,这个石碑在建立村子的时候就有了。

“是你啊,小四。”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看见我和纪颜,兴奋地迎了过来。

他和纪颜长的有几分相像,宽额高鼻,嘴­唇­很薄,不过他的脸要稍长一点。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短袖衬衣,下身黑­色­西裤,站在面前。

“二叔!”原来是他叔叔。

“小四啊,要不是你­奶­­奶­叫你回来相亲看来你都不记得二叔了。啊,这位是?”这位二叔终于看见我了。

“他是我朋友,也想来这里看看,城市待久了想呼吸点新鲜空气。”他热情地向二叔介绍我。

“嗯,我叫纪学,既然是小四的朋友,也是我们家的客人。先随我进村吧。”说着他在前面带路,我们跟在后面。我一边走一边看,发现这里的路弯弯绕绕甚是难走。

“这里的路外人进来是很容易走丢的,所有的建筑都保持着几百年前的布局,没有村里人带路,一旦走进拓碑就算指南针也会失灵。”虽然我只能看到这位二叔的背影,但他的话让我很诧异,他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

“但这并不表示村里人把自己完全与外面隔离了,很多年轻人都闯出去了,包括我哥,当然还有小四。”纪学说到朋友的父亲有点慢,可能还是有一丝感触。

“这个村子以我们纪姓人居多,但并不叫纪家村,一辈一辈的老祖宗们都叫这里是——梵村。”

“烦村?很烦恼?”我傻傻地问。

“不是烦躁的烦,是佛教梵语的梵,意思是清净之地。”纪颜赶紧解释。

后来纪学不说话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说错话了,总之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我们才来到纪颜的家。

他的家建在一个高坡上,上去要经过一个十二层的台阶。台阶上去后在正门前面是一个直径三米多的圆形场地。是太极的八卦图案。正门并不宽,高二丈,恰恰能容纳三人进出。所有的东西都是木制的,看得出有些年头了。

不过奇怪的是,他们家居然有两个门槛,虽然不高,但我没留意差点摔跤。

进去后是个非常大的长方形客厅,就像普通的电视剧里一样,正前方是茶几,两边各有张太师椅,茶几上方挂着一张画,似乎是观音送子图,大概是为了保佑家族人丁兴旺。

两边则各有四张椅子。所有家具都是墨绿­色­的,光滑如瓷。地面是石块铺成的,每个石块都是大概20厘米长的正方形,很­干­净,一点灰也看不到。

“坐吧,我去叫妈出来,她听说你今天会来,早早就起来了,现在正在里屋念佛经呢。”纪学招呼我们坐下,并叫人递了茶,就走进里面了。我坐在椅子上品着茶,感觉时空仿佛倒回去了几十年一样。

没过多久,一位老人在纪学的搀扶下脚步蹒跚地走了出来。老人穿着丝制的红­色­外套,上面绣了很多寿字。左手拿着一串佛珠,右手着根龙头拐杖。虽说年纪很大,但脸庞清秀,五官分明,并没有一般老人的臃肿颓废之感,相反却显得十分健康。

“小四啊。”老人一来就看着纪颜,一步一步走过去,朋友慌忙站起来,上去迎着她。

祖孙二人见面自然有很多话要谈,我是外人,不便在场。刚起身,纪学马上走了过来:“我带你出去转转吧。”

“好。”果然是聪明人。

这次出去我没再被绊倒了。

第十一夜 独眼新娘(2)

从纪家老宅出去,我跟着纪学走了很多地方,包括村后大量的农田,说实话亲眼见的确很漂亮,现在正是夏忙,大家都很卖力地工作。在村里还看见了其他年代悠久的东西,像古庙啊,古墓之类的,村里人都自觉地爱护,而且他们很友好。不过我发现所有的房子中,唯有纪家的房子是坐落在高处,果然十分醒目显眼。

村里也有电器,但不多,按照纪学的说法是大家不喜欢被这些东西约束过多,我感叹道,在现在这样的社会有这样一块类似桃源的福地真好。

我突然想到他们村子的禁忌,也就是那个后山。

“听说后山一般人都很少进去,是么?”我忽然问道。纪学愣了一下,马上反问我是谁告诉我的,我说是纪颜。纪学笑了笑:“那都是陈年旧事了,不过是因为后山有野兽出没,一般我们都不让孩子们单独上去,其实那里只是普通的山罢了。”

既然他这样说,我也不便多问。纪学看了看太阳,对我说时间不早,应该回去吃饭了。说到吃饭我肚子马上叫了起来。毕竟火车上的食物实在难以下咽啊。

回到纪家,祖孙二人还在聊呢,­奶­­奶­似乎正在劝朋友答应去见见那位她看好的姑娘。

“小四啊,你知道­奶­­奶­活一天算一天,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趁我这把老骨头还能看得见听得着你娶妻生子,我也就瞑目了啊。”说着,老人居然两眼垂泪。一旁的纪颜哭笑不得,只好安慰老人。

“­奶­­奶­,我又不是生育机器,何况我连女孩的面都没见到,怎好说婚道嫁?你也别为难我啊。”

“那你的意思是答应见她了?太好了,吃过午饭我就叫你二叔把她带来,你们可以在家里见上一面。但凡成与不成你都要见她一面。”­奶­­奶­马上变了脸,一下又笑逐颜开了。纪颜无奈,只好点了点头,答应了。他望了望我,我则在一旁偷笑,庆幸自己没有这样的牵累。

午饭很丰盛,而且全都是原生态食品,上好的土­鸡­和新鲜的蔬菜,还有刚打上来的自家池塘养的鲜鱼。面对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我胃口大开,但碍于是客人,我多少抑制了点,只吃了四碗。

不过纪颜可没心情吃饭,看着我狼吞虎咽,他却在拿筷子Сhā碗。让我感到奇怪的是,偌大的房子居然只有我们四个吃饭。

吃完饭,二叔纪学就出去了。我看见纪颜不安地在屋子里打转就好笑。心想你不是经历过那么多离奇的事吗?没想到在相亲面前手足无措。看来他和我说他从没谈过恋爱是真的了。倒是他的­奶­­奶­和我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这个时候一个女孩走了进来,我回头一看,吓了一跳。这个女孩不是别人,居然是我报社的同事,岳落蕾。

不过她不是很熟悉我,报社上百号人她怎么会认识我这样的无名小卒。相反她可是报社的著名人物——建社以来最年轻的主编,最漂亮的女编辑,而且据说家境显赫。没想到所谓的相亲对象居然是她。

她今天穿得却很一般,普通的黄|­色­棉制无袖上衣和牛仔裤。头发也是随意地扎在脑后。我看了看纪颜,他倒是有点惊讶,没想到居然是个城市女孩。

那边落蕾看见他也很惊讶,不过还是坐在椅子上看着纪颜­奶­­奶­。大家好一阵子沉默。最后纪颜­奶­­奶­说:“我们先回避一下吧,省得你们年轻人害臊。”说着二叔纪学把她搀进去了。我自然不能闲着,只好借故说出去看看。临走前我看了一眼落蕾,没想到她也在看我,我有点心慌,差点在过门口时摔倒。

这次没有纪学带路我不敢乱走,就沿着纪家老宅看了起来。没想到在房子后面我居然看到一个石佛。

单是一个石佛也罢了,只是它的雕刻技术让我奇怪。我虽然知道这一带在历史上属于北魏一带,北魏的佛像雕刻是非常有名的,它以­色­彩明丽、人物脸部表情丰富而著名。这个石佛应该雕的是释迦牟尼,虽然有些毁坏,但与北魏时代的雕刻特点相差甚远。感觉这种雕刻风格很古老。

第十一夜 独眼新娘(3)

在石像下面还有字,但我看不明白,也不知道是什么文字。这个石佛有两人多高,看来雕完它也得花些日子。

我无聊地回到纪家,纪颜看我回来如遇救星。

“欧阳你来得正好,岳小姐说她和你一个报社呢。”说着指了指岳落蕾。

“你好,我记得你是李总手下的吧。他常和我说起你,前些日子比较辛苦,所以他放了一个月假期呢。”她的声音像扔在开水里的蜂蜜,甜得化不开啊。

我受宠若惊,不好意思地笑笑。

“原来你们是朋友呢。其实我也是被家里人逼来的,就当交个朋友好了。”落蕾大方地说道。于是三个人意外地成了朋友。

纪颜的­奶­­奶­还以为纪颜和岳落蕾发展不错,很高兴,但很不喜欢我在旁边晃悠。

接下来的几天三人都很愉快,如果落蕾不出事的话。

那天我们三人在村里散步,但是我们忘记了我们没一个认识路的。原来落蕾也是第一次来。

“我有点累了。”落蕾坐在地上揉着腿,我和纪颜也有点累,也不知道三人都到哪里了,总之人很少。眼看着太阳也渐渐西斜了。

“你们看那是什么啊,好像是娶亲的队伍啊。”落蕾指着远处。我和纪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不会吧,哪里有,这个时候怎么可能有娶亲的队伍,这个月份结婚的人很少的。”纪颜望了望说。

但落蕾坚持说自己看到了,虽然距离很远,但那鲜红的队伍绝对没看错。

我和纪颜对望了一下,我笑道:“你该不是想嫁人了吧?”落蕾一听脸就红了,没想到平时感觉高高在上的她居然会脸红呢。

“喂!”后面传来纪学的声音。终于能回去了。

“你们怎么走到这里来了?”纪学一过来就严厉地说,随即转头看了看,似乎在找什么。

“纪叔纪叔,我刚才说看见娶亲的队伍,他们俩硬是不相信我呢。”落蕾对着纪颜喊道。

纪学笑了笑,说:“你看错了。”说完带着我们回到纪家。落蕾家里说让落蕾在这里多待几天,反正乡里乡亲的无所谓。我心想太好了,能和她一起欣赏夜景看星星了。

吃过晚饭,落蕾说眼睛有点不舒服,然后就去房间休息了。我不放心,就去她房间看看。

“落蕾,在么?”我轻敲了一下门,没人答话。我想难道睡着了?刚想回去找纪颜,忽然听见里面似乎有声音。

纪宅的每个房间都有窗户,不是那种玻璃铝合金推窗,而是单撑的一面窗。我听见窗户好像被砸破了。一扭把手,门没锁。

打开门里面很暗,但借着月光我看见落蕾不在房间。窗户也关上了。我把窗户撑开,却看见落蕾一个人走在外面。

从窗户爬出去的?我刚想大声叫她,忽然嘴巴被人捂住了!

回头一看,居然是纪颜。

他做了个安静的动作,小声说:“别喊,现在喊醒她会吓坏她的。看样子她有点不对劲。我们跟着她,看她去哪里。”说着拉我出去尾随着落蕾。

我们始终和她保持二十多米距离。她的步子很小,而且显得很乱,就像喝醉酒的人一样。

夜里什么声音都没有,这里的人看来睡觉很早。也难怪,一天的劳作都很累,大家吃过饭就早早睡了。我们俩就这样跟着落蕾,也不知道走了多远。

前面开始就是荒野了,没有石头也没有什么遮掩物。纪颜看了看,忽然说这不是我们白天刚刚来的地方么,她还说看见了娶亲的队伍。

“要不要叫她啊,都走这么远了,难道由着她走下去?”我有点担心,看看时间已经马上凌晨了,总不能让她走到明天早上啊。

落蕾停住了,这让我们奇怪了。但我们不敢过于靠近,依旧保持着距离小心地观看着。

她举起双手,口里不知道在念叨什么,慢慢地向我们转过来,我和纪颜也不知道该躲到哪里,­干­脆趴在地上了。

第十一夜 独眼新娘(4)

转过来了,我清楚地看见落蕾的左眼居然闪着红光,在这种空旷的地方看着闪着红光的眼睛让我有点寒意。

“怎么回事?这不像是梦游吧?”我回头问纪颜,他咬着下嘴­唇­也摇头。

“虽然不知道,但感觉她中邪了。”纪颜站起来,“既然不是梦游,我们还是去把她带回去吧。”说着走了过去。

我当然也跟上,当我们走到离落蕾还有几米远,落蕾忽然晕倒了。我们急跑几步,她又像没事一样猛地坐起来吓我们一跳。

“我,我怎么在这里?”她诧异地看看四周,又看看我们。我和纪颜对视一下,决定编个谎言骗她。

“你睡着了,所以我和欧阳想跟你开个玩笑。你白天不是说在这里看到娶亲队伍么?所以我们悄悄把你背到这里,再来看看啊,要没有就大家一起看星星吧。”我很佩服他的胡扯能力。

“真的么?”落蕾又问我,我只好­鸡­啄米般点头。那一夜我们只好相拥在一起看星星,别问我为什么不回去,因为我和纪颜都是路盲。

第二天她又恢复了常态,昨晚的事令我和纪颜都很费解。莫非真是梦游?但那诡异的红光又是什么?

白天大家又到处玩,落蕾说她也好不容易想借着机会放松一下,做报纸这行压力太大。我有时没事偷看她的眼睛,但没看到什么。

似乎这里的夜晚来得异常地快。像昨天一样,落蕾又说眼睛痛,没吃多少便回房了。我和纪颜也放下饭碗,一人守着门口,一人守着窗户,今天不能再让她出去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十点多了,很奇怪,今天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我不知道纪颜那边怎样了,反正我是靠着门口居然慢慢睡着了。

恍惚间我好像听见了音乐声,好像还是农村里最流行的婚嫁音乐。我猛地一激灵醒了过来。这时,我背后的木门发出了一声嘎吱的开门声。

背后如冰一般寒冷,回头一看,落蕾居然穿着一身血红的嫁衣!上身是民国初年的那种丝绸小袄,下身穿着翻边裙角的红­色­裙子,脚上则穿着红­色­的绣花鞋,嘴­唇­也擦得鲜红,四周很黑,看上去就像嘴巴在滴着血一样。她无神地看着我,不,应该说根本就看不见我,缓慢地走了出去。

哪里来的嫁衣啊?我揉揉眼睛以为看错了,但眼前分明是红­色­的嫁衣,而且她已经走出里屋了。

我心中大喊一声不好,赶快跑到窗户那边,绕一圈很长,但落蕾走得很慢,我想还是来得及的。

我喘着气跑到窗户那里,一看空无一人。我心想纪颜你该不是也中邪跑了吧。没办法,再次跑回去发现落蕾已然快走出屋外了。

“别担心,她走不出那双门槛。”忽然纪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旁边站着神情坦然的纪颜。

我再一看落蕾,果然在跨出门槛的那一下忽然晕倒了。

看来双门槛不仅仅只会绊倒人。在落蕾摔倒的一刹那,她身上的嫁衣也消失了。不,应该说像烟一样全部飞进了她的左眼里。

“独眼新娘!”纪颜和纪学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我把落蕾抱起来放在椅子上。面无血­色­的她看起很骇人。但最令我觉得不舒服的是她明明现在是晕着的,但她左眼居然圆睁着,瞳孔泛着血红­色­。

“什么独眼新娘啊?”我不解地问。

“你是外地人,当然不知道这个传说。民国的时候村子里有个很漂亮的姑娘,结果当时战乱横行,连我们这样偏远的山村也无法幸免。她被一个来这里征粮的军官看上了,说是军官,其实就和土匪无异。她当然不愿意嫁,但军官却以全村人的­性­命作为威胁。结果村里的人都来劝她嫁给那个军官,有的甚至辱骂她不知好歹,要拖着大家一起死。最后她流泪答应嫁给军官,并且让军官发誓只要自己嫁给他,就不许再为害村里。那军官自然答应了。

“那天夜晚,军官在村口等着花轿。好长的送亲队伍哦。等到了村口,那军官去撩开喜轿的帘门,结果吓得一ρi股坐在地上。当时在场的有很多村里的人,有几个大着胆子走近一看,那姑娘居然用剪刀自尽了。自尽也就罢了,但她居然在临死前把自己的左眼用手挖了出来握在手上。当地的人知道,这是个非常毒的诅咒。因为他们认为人的脸如同一个太极图,两个眼睛分别是图上的两个黑白点,左眼观­阴­右眼观阳,达到一个平衡。但她临死前挖出左眼,代表着她左眼看到的人都得死。”纪学看着左眼冒着红光的落蕾徐徐道来。

第十一夜 独眼新娘(5)

“后来村子出现了大屠杀,接二连三有人死去,先是那个军官,被部下发现死在房间里。左眼没有了。后来是那些威逼过她的村民,都没了左眼。而且有人说在出事的晚上他们都看到一个身穿红­色­嫁衣的女孩出现。也有人说自己看到过女孩的脸上只有一只眼睛。事情越闹越大,结果是我们纪家老太爷,也就是我的爷爷出面,以牺牲自己右眼的代价把她封在了自己的眼睛里。所以村里幸存的人都非常尊重我们纪家,并为我们建了这栋房子。

“但祖爷爷也抑制不住她的怨气,没过多久就病逝了。他临死说,独眼新娘会在七十年之后再度出来,但不会再滥杀,而是找到一个和她长相年龄相仿的女孩坐上她的花轿,替她走完她的孽路。”

我听完大惊。落蕾还没有醒过来,难道她真的要成为独眼新娘的替身?

“没有别的办法了么?”我难道眼看着她就这样莫名地死去?

“不知道,她带着极不信任别人的怨气死去,很难对付。双门槛只不过暂时延缓她的脚步。你看到她张开的左眼了吧,那只眼睛会慢慢从瞳孔开始变红,一旦整个眼睛都变成红­色­就没救了。”纪颜走过来,指着那发着红光的眼睛,果然红­色­的部分比刚才略大了一些。

“快救救她啊。”我抓着纪颜的肩膀,大声吼道。纪颜吃惊地望着我,拍了拍我的肩膀,“放心,我和叔叔会暂时把她搬到古庙那里,希望可以暂时控制一下,有时间我们才能有办法。”

也只能如此了。古庙在村子中心,也不知道有多少年历史了,反正在村民的保护下还保存得很好。我们把落蕾放在佛像底下,并用金­色­的佛珠围起全身。我们三个则围坐在她旁边。

纪学告诉我们,祖爷爷说过,要彻底制服她必须平息她的怨气。至于如何平息,他还未来得及细细交代就去世了,只说过一句从哪里来就应该从哪里回去。

我们还没好好琢磨这句话,落蕾的眼睛却越来越红了,几乎已经看不到眼白的部分。古庙和佛珠根本没有丝毫作用。

“从哪里来就从哪里回去”,到底什么意思?我呆望着她惨白的面孔和那始终无法闭上散发着血红­色­光的左眼。

“难道非要我把眼睛替你换一下?”我忍不住脱口说出这一句。旁边的纪颜猛地一惊。

“对了,是不是能找到她当年挖出的眼球就可以平息她的怨气了?”纪颜的话很有道理,但等于没说,村子不大,但要在这里找一个眼球,还是几十年前的,谈何容易。

“不,她的左眼应该就在祖爷爷的右眼里。”纪颜坚定地说。

“那当年纪老太爷为什么自己不把左眼还给她?”我问。

“可能当时她怨气太强吧。”纪颜回答道。

“嗯,小四的说法很有道理。但如果是这样,我们就要挖开爷爷的坟墓,别说­奶­­奶­不答应,你自己也难免背上不孝的罪名。”纪学警告纪颜。

“没什么,­奶­­奶­那边我去说服她,你们现在就准备开坟。事关人命,祖爷爷会理解我们的。”说着,他走出古庙前对我说,“放心,落蕾会没事的,我绝不会看见我的好朋友再在我面前死去,绝不。”我知道他的话指什么。我相信纪颜会成功的。

我和纪学叫人看着落蕾,然后带了些人前往纪家祖坟准备开棺。

纪老太爷的坟墓很气派,而且非常­干­净整洁。我们上过香跪拜后心中默念恳求老太爷原谅。

坟是用大理石建成,打开很不容易,而且还要小心千万别损坏了。这时候纪颜来了。

“­奶­­奶­那边我说服了。我说未来孙媳­妇­危在旦夕,她要出事我也不活了。”纪颜果然有做主持的本领。

终于,我们挖到木制棺材了,又是一次跪地祷告后,我们打开棺材。纪老太爷的尸体已经完全腐烂了。但他的右眼果然如同红宝石一样依然在闪烁红光。我们把它小心地拿起来,用红布包起来。

就在大家准备把老太爷的墓复原,那几个负责看着落蕾的人跑了过来。我心一沉,知道出事了。果然,他们说落蕾刚才突然站了起来,向门外冲去,力气很大,拦都拦不住。他们没办法只好赶来告诉我们。

第十一夜 独眼新娘(6)

时间不多,我们几个拿着眼球赶快去找落蕾,但她会去哪里呢?

“应该是落蕾上次说看见娶亲队伍的地方吧。”纪颜猜测道。没办法,我们也只有去那里。还好他的猜测很准确。

落蕾身上又穿上了那身红­色­嫁衣,如果上次在晚上看见她穿,只令我觉得恐怖的话,那这大白天看着她穿,我只觉得一种非常诱惑和凄惨的美丽。

她就那样站在那里不说话,只是看着天空。我把眼球拿到手上慢慢接近她。纪颜也想过去,被纪学拦住了。

“从哪里来你就应该从哪里回去,我不想看见这个女孩成为你的替身,如果你非要她穿嫁衣,我也希望是以后她和她喜欢的人走在一起再穿。”我小心地说。

“你是谁?你爱这个女孩么?”她带着冷笑回答,声音已经变了,很空灵。

“不能说爱吧,我们认识不深,但我不能看着她死,也不想看着你再错下去。”

“错?你能体会到众人背叛你,把你往死里逼的感觉么?你体会不到,如果你是我,你会比我恨这人世千百倍!”她幽幽地望着我,左眼依旧通红。

“所以我把本属于你的东西还给你,如果你觉得不够,”我停了一下,深呼一口气,坚定地说,“我可以把我的左眼给你。”

她吃惊地望着我,随即嘲笑地说:“那好,给我吧。”说着伸出右手。

我也呆住了,说出去容易做很难。我的手始终停顿在左眼边。

“挖啊!我没多少耐心,时候一到,接这个女孩的花轿就要来了。你看看那边,好像已经来了哦。”她不停地嘲笑着我,我似乎也听到了迎亲的音乐了。果然,一队全体穿着鲜红衣服的队伍抬着轿子正朝这边走过来。

如同一条红­色­的舌头,在这空阔的地面上延伸。

没时间了,如果少一只眼睛能救她,值得。我横下心,挖向自己的左眼。

就在我的指头触到眼球的一刹那,起了一阵大风,几乎把我们都吹倒了。纪颜和纪学也赶过来扶住我。大风过后什么也没了,落蕾倒在地上,身上褪去了那件血­色­嫁衣。

天空中响起了那个声音,幽怨地说了一句:“我以后还会盯着你的,看你是否在说谎。”接着,一切都结束了。

纠缠村子几十年的独眼新娘终于离去了,我不敢保证她是否真的离去了,也许她的那只泛着红光的左眼正在某个角落看着我,或者,看着你们。

第十二夜 窥(1)

醒来后落蕾丝毫不知发生了什么,我们也没敢告诉她。她的假期不多,所以没过几天,我们便又起程回去了。纪颜暂时和我们告别,因为他也要开始新的冒险。这样也正好让我和落蕾一起回去了。

旅途中有美女相伴自然是好事,可是美妙的日子总是短暂,假期结束后的落蕾像换了个人,满脑子都是工作,什么如何刷版,如何采新闻,如何写稿。我终于明白她为什么年纪轻轻就是总编了,根本就是工作狂么。

既然纪颜走了,我也自动回到社里不再休假,没想到社长一见我就给了个任务。

一个中年的中产阶级,也就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小资,或者可以叫老小资,据说他很喜欢用望远镜看远处。可能是压力太大,导致产生了这种窥视别人的变态心理,不过其实这也无伤大雅。但现在他突然死了,而且死于心肌梗塞,而他并没有这种病史。于是有人开始传言,他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是被吓死的。

这个城市喜欢用望远镜看东西的不在少数,接下来的日子里这件事造成了不大不小的恐慌,那个事主的妻子已经搬了出来。但后来住进去的一对年轻夫­妇­没过多久又发生了相似的事故,这次没死,不过男的疯了。一死一疯就让人不自觉地联系起来了,这栋房子也再没人敢住进去。社长在我看完资料后鼓励我,说我为人胆大见的世面多,这一定是个好新闻,可以问鼎普利策奖等,于是晕晕乎乎之间我答应了。后来我才知道,是因为这个工作本身也要使用望远镜,被社内所有记者拒绝了,于是社长才想到了我,想到这个曾经报道过水猴事件的业余记者。

和落蕾打过招呼后,我拿着日用品和那些繁重的装备住进了那个曾经一死一疯的房子。

与其他的高级住宅区一样,这是典型的四室两厅。里面大部分可以搬走的家具都搬走了,只剩下厨房的壁橱和燃具,我试着烧水泡了碗方便面,很好,有气有水。

这么大的房子我一个人住的确有点奢侈,本来还努力赚钱准备买房,现在倒好,直接住进来了。正窃喜的时候,接到社长短信,询问我开始工作之类的事。

其实我住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奇怪的事,房间所有的Сhā头都被胶布牢牢地封死了。起初我以为被封死的是坏的、漏电的,但所有的都被封了,我只好随便拉开一个,用笔记本一试居然是有电的,我暗骂了一句那个恶作剧的人,便开始了我的工作。

这栋楼是座双子楼,全高26层,六楼之间有个露天的阳台,一边是商业写字楼,一边是住宅楼,六楼以上两座楼之间没有任何联系。阳台每天的关门时间是晚上十点半,早上一直到七点才会打开让管理员清洗。我住的这栋楼下还有保安,一到十一点后,是不准任何人进出的,除非有这所楼居民专配的出入证件,可能和这里住的大都是有身份的人有关吧。

窗户的对面就是住户楼,从这个角度用望远镜可以清晰地看到对面八到十四楼住户的生活状况。实在不知道前面那两位到底是看见了什么才那样,我也只好一层一层地看了。

每天看到的无非都是些日常生活中的锁事而已,连最基本的美女换衣都没有,真不明白那两位到底在看些什么看得那么起劲。

就这样三天过去了,直到第四天,我在无意中看和我同一楼层的那户人家时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每当我看对面楼的时候,我总感觉和我相对的那个房子里似乎也有人在看我。这或许只是一种感觉,但那感觉太强烈了,而现在的房子里,除我之外别无他人。

同楼住的是一个年轻姑娘。我说过了,我没看见美女换衣服,但并不代表没看见美女。不过她换衣服的时候很小心,每次都拉紧窗帘,甚至连灯也不开,连看看影子般的胴体的机会都不给我。

那是一个留着过肩长发大概二十来岁的女孩,如果说落蕾是那种包含着都市女­性­的­干­练、飒爽,富有个­性­的美的话,那这个女孩完全是一种天然去雕琢,一种原生态的美。我甚至略微替她担心,这种女孩如何在这冷暖唯自知、炎凉无人问的社会中生活下来。她的脸总是带着莫名的悲伤,使我总有一股想去抚摩她的脸庞的冲动,当然,如果我可以的话。

第十二夜 窥(2)

于是工作变成了每天都看着那个女孩,每天早上我都会一改日出三竿都拍不醒的态度,早早起床去看着她。因为她每天都很早起来,在房间里忙碌地走动,然后去上班。我庆幸我这种工作在现在算是不错的了,老总不太要求我们有固定的时间上班。

有一次,她突然转过头,我几乎以为她发现我了,还好,她只是随意看了看,或许当人被窥视的时候都有一种特别的感觉。日子过得很快,一转眼我到这里已经一星期了。老总的电话打了一个又一个,询问我查得如何,其实我知道他心里更期待我的电话没人接,然后带一票人来这儿一看发现我已经四肢冰冷,两眼发直,死状恐怖,横尸房间。然后我们报纸绝对大卖。当然,如果我是他我也会这么想。

我总是一边应付着他一边看着对面的女孩,我喜欢落蕾,但对这个女孩表现出来的却是一种迷恋。我用望远镜看着她伏在桌子上写东西,看她吃饭,看她做家务,而且这么多天,她都一直是一个人,看来没有男朋友,难道连闺中密友也没有?

这天是周末,我早早起来,直接走到望远镜前看着她的房间。或许我知道了,为什么那两位也如此痴迷。没什么能比可以把自己喜欢的人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更让人开心的了,但我同时又在想,我该不会步他们的后尘吧?

她没有像平时一样穿白­色­高领衬衫和黑­色­长裙,而是把头发扎到脑后,换了一身运动服和一双跑鞋,看样子是准备锻炼了。我连忙刷牙洗脸,庆幸自己把那套多年未穿的运动服也带来了。本来准备衣服的时候我就打算早上早起锻炼,但你知道这和大学那时候假期兴致勃勃地带着课本打算回家看书一样,只是个想法而已。

当我来到楼下的时候她刚好出门,沿着街路向东跑,我则跟在她后面,始终保持着几十米的距离,她应该不会察觉。我突然可以理解那些尾行和偷窥的人了,如果他们有和我一样的处境的话。

我正在计划着如何接近她并且和她说话,正低头苦想的时候,没想到她在前面停住了。我自然没注意,居然撞倒了她。

“对……对……对不起。”我一紧张说话就有点结巴了。她笑了笑看着我,然后自己爬了起来。近距离看她更美。

“你也很喜欢跑步吗?”她拍了拍腿上的土。

“还好吧,主要是工作老坐着容易变胖。”我把目光看向别处和她说话,因为我一转过来就和她的大眼睛直接对视,那样的话我说话不利索。

“男孩子也怕胖吗?”她抿着嘴笑了笑,我也笑了。原来她竟然有如此好的亲和力,能一下把人拉得很近。

我忽然看见她的左手食指流血了,那血是暗红­色­的,很浓稠,慢慢地从伤口流出来,很慢。

“你指头流血了。”我掏出随身带的邦迪,这是我的好习惯,我一般外出活动都会带着。她感激地让我帮她贴上,这样一来我们又更近了一层。

那一次的谈话让我知道她原来就在我暂时住的双子楼里工作。叫林岚,是做广告设计企划的,刚来不久,工作很重。她还告诉我自己是外地人,在这里只好拼命工作。

我就这样每天一边在这里用望远镜看着她,一边和她打着电话聊天,每天都打一个多小时。我正暗自高兴,平时这样打早就打爆的电话卡居然撑了这么久。

“你在­干­什么呢?”林岚好奇地问。

“我在看着你呢。”我不知为什么居然说出这样一句,说出来后自己都吓了一跳。

“骗人。”话虽这样说,我在望远镜里还是看见她下意识地甩着头发四处看了看。

“呵呵,当然,你住那么高,我能看见你我不成超人了吗?”

“你喜欢我么?”林岚突然问道。我看见她拿着手机走到窗户前。我赶紧拉上窗帘。

“怎么突然这么问?”我又有点结巴了。

“开个玩笑啦。对了,你住哪里啊?”

“你对面。”我不假思索地说出来,有时候反应太快也不是好事。

第十二夜 窥(3)

“我对面?那不是我工作的那栋双子楼?原来你和我工作地方很近啊。”

“嗯,是的。”

“这样吧,我过来坐坐。”说着,电话挂了。我如热锅上的蚂蚁,她要是来了,看见我房间这样岂不一切都知道了。

我又用望远镜看了看,果然她家灯灭了。

过了一会儿,手机又响了,我以为是她的,但一看是落蕾的。

“欧阳,你还没睡啊。”这不废话么,睡了怎么接你电话。我只好敷衍说就要睡了。

“小心身体啊,别太累了。我听老总说你被派去查那个奇怪的事去了,所以打个电话问候你一下。怎样,是不是在电话那头感动得热泪盈眶了?如果你要感谢我的话,明天请我吃饭吧。”这不明摆着以慰问为借口敲诈我么。

我哭笑不得,这里已经被林岚搞得快焦头烂额了,落蕾又来了。

“好吧好吧,岳总,明天我请你吃饭。”我正要挂掉手机,门铃响了,该不会林岚这么快就来了吧?

“好像有人来了。我去开门,明天见吧。”我挂掉手机,最后听见落蕾说了句:“祝你一切平安。”

我一步步走近门口,随手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上面赫然显示着11∶40。我又看了看和林岚的通话时间,是11∶14。

我的脑袋僵住了,任凭门铃在狂响。林岚怎么上来的?

这个时候手机又响了,是林岚。我的门铃和手机的铃声交织在一起,在空荡荡的客厅回响。

我咬了咬牙,接通了电话,里面依旧是她好听的声音。

“我知道你在门后面,开门啊。”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我仿佛可以嗅到她话里不安的种子。

我和她就隔着一道门,我颤抖着站在猫眼前看去,门外空无一人,但门铃却依旧狂响着!

我发疯似的拔掉电源,门铃终于不响了。手机我也关上了,现在安静了,所有的声音一下都消失了。

我抱着双腿缩在墙角。这时,我看见了那原本进来时被胶布死死贴住的Сhā座。

我终于知道前两任男主人为什么要贴住它了。

黑洞洞的Сhā座里我看见两根手指慢慢地伸了出来,那是两截苍白的手指,但分明看得出非常纤细,那是女人的手指,或者说应该是林岚的,因为那根食指上贴着我再熟悉不过的创可贴。

手指慢慢地伸出来,非常地慢。我知道我的牙齿在打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气力居然猛地把手指硬顶了回去。然后我到处寻找着胶布,拼命地把所有的Сhā座都死死地封起来。

做完这些我忽然如被掏空了一般,一下躺在了地板上。手机居然响了,我明明是关上了的。

一下接着一下,铃声越来越大,我终于忍不住了,接通后我高喊:“别折磨我了,我又和你没什么关系!”

那边沉默很久,什么声音也没有,只听见呼呼的风声。

“真的没有么?你不是喜欢我么?”林岚的声音这时候听起来就像是魔鬼的祷告。

“没有!绝对没有!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我大声喊叫着,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那你为什么每天用望远镜看我呢?”她的话让我一惊。

“你现在为什么不用望远镜看看我呢,就像你平时一样。”林岚慢慢地说着,话一个字一个字地进入我的耳朵。

房间里的灯忽然熄灭了,窗帘被风吹了起来,露出了那台望远镜。外面如雪的月光打在地板上发出妖艳而令人着迷的光芒。我放下手机,身体不听使唤地爬了过去,把眼睛靠近望远镜,看着我天天看着的对面13层。

我看见了,林岚也正在对面用同样的一台望远镜看着我。她抬起头,满脸苍白地对我笑了笑,那笑容我今生都难以忘记。我如同被蝎子或者毒蛇咬到一样反­射­­性­地弹了出去,摔倒在地板上。

我感觉到身后有人,我没有回头。一只手绕过我的脖子抚摩着我的脸,冰冷。

我看着那只手,手上的食指上贴着一张创口贴。

第十二夜 窥(4)

我知道后面是林岚。

她就在我耳边轻轻地说话,呼出来的寒气让我全身一激灵。

她说:“当你在看我的时候,我也在看你。”

我的承受能力达到了极限,失去了知觉。

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了。明媚的阳光从窗口爬了进来,正好照在我眼睛上。我抬起僵硬的身体,除了那被胶布封住的Сhā座可以证明昨天的事外,一切的一切都依然如故。

我用望远镜望着对面,对面什么也没有,仿佛从来没住过人一样。

我又跑到那个广告企划部,他们说从来没有个叫林岚的人在这里工作。我来到对面的楼上,寻找到楼管,那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大爷。

“13楼么?很久没人住了,很早以前一个漂亮的女孩跳楼后就再也没人住过了。”我料到是这种结果,只是诧异自己居然活了下来。

收拾好东西的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报社,大家都奇怪地问我是不是生病了,我只有报以苦笑。

向老总汇报完后,我请了几天假,并答应写完这篇稿子。当我要离开的时候,刚进门的小柳忽然叫住我。

“刚才我来的时候有个姑娘叫我把这个信封给你。长得很漂亮呢,穿着白­色­上衣和黑­色­长裙。”

我接过信封,打开后只有一张用过的邦迪,信封里空空如也。

一回到家,我就查找各大报纸新闻,终于知道林岚在家被偷Pāi,然后被人把照片发到网上,最后羞愤间跳楼自杀。我呆呆地看着那则消息,根本没注意泪水已经滑落了下来。我的电话账单也显示,我最近根本没有与除老总和落蕾之外其他的人通过话。

手机又响了,我一看,是落蕾。

“欧阳,你病了么?”她关切地说。

“是的,有点不舒服,不能请你吃饭了。”我笑着说。

“傻瓜,我等下下班过来带点菜给你吧,病人别乱吃东西,你们男孩子不懂的。”

我拿着电话,开心地和落蕾聊着天。林岚或许只是我的一个梦而已,梦醒了就要回到现实,或许我能早点遇见她,就不会只是一个梦。

第十三夜 老屋(1)

电话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打扰了我的清梦。我强睁开眼睛一看,居然是消失很久的纪颜的电话。

“你小子还知道找我啊。我以为你挂在那个犄角旮旯里了。”

“别说了,快来我这里,有些东西绝对是你感兴趣的。”接着他说出邻近的一个城市名。

“你没开玩笑吧,要我坐火车过去?”

“来不来随你。反正我叫落蕾帮你请假了,火车票也让她帮你买好了,估计她很快就会去你家。记得速来,我等你。”电话那头成了忙音。我刚想咒骂几句,门铃响了。收拾一下一看,居然真的是落蕾。

她把火车票拿来了。

“你和我一起去吗?”我边用毛巾擦着脸边问。

落蕾摇着头;“没时间,我在赶专栏,而且纪颜说了,我最好别去。”说完便去社里了。我狐疑地看着她的背影,也不知道纪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既然火车票都送来了,自然不好不去。还好车程不长,但也要五六个小时。随意准备一下带上笔记本,我便上路了。

火车上的午饭既贵又难吃。一下火车,我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纪颜只是招呼我快来,似乎很匆忙。我们打了个面的。

这个城市是个新近开发的县级市,交通还不是很发达。给我最直接的感觉是这里的空气很压抑,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着一种很悲观的­色­彩。

“到底出什么事?”在车上我忍不住问他。纪颜想了想,还是告诉了我。

昨天夜里警察发现了一具男尸。这个男人在失踪人员名单里已经一个月了,一直找不到,但昨天晚上他被人发现在一所废旧的房子里。那所房子很久没人居住了,房子的主人暂时还没查明。但最有趣的是这个人的死因。他是被活活饿死或者说是被渴死的,而且房子内十分­干­燥,温度也高。再晚些日子,他就快变成木乃伊了。

“这很简单,他或许是被人绑架在那里啊,结果绑匪可能出于报复或者别的原因把他关死在那里。”我觉得这事没什么稀奇。

“现场没有任何人的足迹,所有的指纹都只有他一个人的,全部集中在水龙头、窗户和门内把手上。但门和窗子都没上锁,这里的供水还没有完成各家各户独立水表,所以进去的时候里面是有水的。他的身上也有钱。实在想不出他为什么会以这样的死法死在屋子里。”纪颜一边说着,一边拿出几张照片。

第一张是现场的,尸体谈不上难看,死者穿着黑­色­夹克和灰­色­直筒西裤,是半趴在地上的,看不清楚脸。不过手和其他部位都像极了风­干­的腊­肉­。第二张是死者脸部特写,很显然,他死前带着巨大的痛苦,他的皮肤因为过度脱水而成一种暗红­色­,皮肤­干­燥得如同烧尽后的木柴。

后面的几张是那间房子的照片,房子是上世纪80年代造的旧式楼房,一共两层。门口还有一个不大的院子,用几根篱笆围着。房子是用红砖砌的,那红砖如同刚吸过血一样,分外妖艳,我看得很不舒服。

直到最后一张,我看到二楼的窗户旁边依稀有个什么东西,看上去似乎是一个人形。

“你看了这张么?”我把照片给纪颜。纪颜点点头,并说他也很在意这张。

我们的目的地其实是在一座巨大的工厂里,这座工厂一直在二十多年前还是效益很好的,应该是做化肥的。但逐渐的,这里萧条了,以前数千人上班的景象不见了,这种工厂一般都像一个城市,工人及其家属都在里面,包括一些商店、娱乐地点,总之他们几乎可以不用迈出工厂,而完成自己的人生轨迹。厂路两边种着许多树,因为没人护理,路边的杂草都长到快一人高了。两边几乎都是职工宿舍或者是他们自己搭建的平房,但行驶了这么久,我几乎看不到几个人,偶尔能看到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如雕塑一般坐在门口,旁边趴着一条同样没有朝气的狗。

如果要找一个词语形容这里的话,我觉得用荒凉最好不过了。开车的司机是这里的第二代了,他的父亲就是在这里度过了人生的一大半。他说大部分人都出去了,出去的有混得好的,也有混得差的,他不愿意出去,但也不愿意混吃等死,于是搞了辆车,好歹还是可以糊口的。

第十三夜 老屋(2)

大概开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到了我们的目的地。那所房子比照片上看过去要新得多,不明白为什么说它常年没人居住。

“就是这儿。”纪颜和我下了车,指着房子说。司机看了我们一眼,古怪地说:“你们来这里找人?”

“不。啊,也算吧。”纪颜看了看房子回答司机。

“这房子很多年没人住了,前些日子还被发现有个人死在里面,你们小心点为好。”说完倒车走了。望着绝尘而去的汽车,我总觉得这地方让我很难受。天气不算太糟,但这里由于长期作为化肥加工的地方,污染已经很严重了,即使已经停产很多年,这里仍然弥漫着刺鼻的味道,天空总是灰蒙蒙的,旁边疯长的树木失去了本身美化环境的作用,显得非常的狰狞。

房子前面已经被警察用横条围了起来,但居然没见警察看守。纪颜看出我的疑惑,告诉我负责案子的是他的朋友,因为比较棘手和诡异,自然叫上了他,而且纪颜以妨碍工作为名把其余警察支走了,房间里大部分证物也被采集掉了,所以我们大可以进去好好调查看看。或许当时我和纪颜都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间房子里待上多长时间。

推开木制的篱笆门,我们走进了这所老屋前面的庭院,这所房子与其他的职工住房如此不同,我突然对这所房子的主人感到了好奇。

纪颜说警察通过初步调查,知道了这所房子是厂里一个退休工程师的住房。工程师上世纪50年代从美国学成归来,后来经历文革后在这所工厂任职研究新化肥,退休后曾经和妻子还有儿子住在这里。后来老教授在这里病逝,妻子也紧随其后,他们的儿子把房子封了后就不知所踪了。

房子里居然没有一点霉味,也对,从照片上看那男人的尸体没有发生严重的腐烂。这种天气,长久无人居住的房子保持­干­燥实在要感谢守房人了。

从门往里望去,是一条­阴­暗的秘道,门一带上,房间里的光线最多只能照到两三米远,白天尚且如此,夜晚的黑暗程度更可想而知了。秘道大概一人半宽,我走前面,纪颜跟在后面,两边是刮过瓷的水泥墙,摸上去异常的光滑。我一边摸索着墙壁,一边朝里面走去。

大概走了一半,前面左转是一个房间,我刚想进去,忽然感觉右手摸到一种异样的东西,非常的冷,而且有一种特别的僵硬感。我突然想到前些日子在超市里摸到的冻­肉­就是这种手感。

心里一惊,我猛地转过身,却正好撞在后面纪颜的额头上。两人同时蹲下摸头。

“你­干­什么啊,突然转身。”纪颜抱怨道。

我只好跟他说刚才我感到些很奇怪的东西。纪颜一边用手掌心揉着脑袋,一边笑着说:“看来带你来的确是个明智的选择。”

“怎么说?”我好奇地问。

“这案子显然很古怪。你没注意平时看警察破疑案都带着狼狗啊,工具之类的吗?”

“……”

看来他把我当测试工具了。我一赌气走进了左边的房间。与外面狭窄的秘道相反,里面很宽敞,而且家具一类的都保持得很完整。靠墙角摆放着一套旧式沙发,不过已经很脏了。房间整个呈长方形,沙发的对面墙壁两米高的地方挂着一个很旧的吊钟,黄|­色­的圆形钟身,是那种需要人工上发条的,但早就停了。

这个房间估计是用来待客的。我们没发现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东西,只好退了出来。秘道右边是另外一间房间,门口就是通向二楼的楼梯,这间的布局基本和刚才那间一样,但我看见地上用粉笔画出的一个人形,看来那个男的就是死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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