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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红楼之绛珠双草 > 第二十七章 庆生(二)

第二十七章 庆生(二)

湘云有择席之癖,兼之夜半才得躺到床上,即兴与黛玉抵足长谈,说到愤懑苦闷之处,哭笑肆意,如愿听到许多体贴安慰之语后,便安然入睡,惟留下黛玉,独自枯听着钟摆的“铛铛”之音。

忽然一声悠扬­鸡­鸣,已是凌晨。又勉力合目片刻,寂静中闻到院中声响,黛玉就再也躺不住了。看一眼睡得酣甜的湘云,替她把被子掖了一掖,盖严她不老实的雪白臂膀,顺手拾过床旁搭着的沉香­色­妆花灰狐坎的长披袄,趿着暖鞋走到窗前,半掀起窗帷,略略一望,心中叹道:“昌谷诗云:雄­鸡­一唱天下白,直白至妙,却不适于燕都之冬月!”。却见对面东厢早已灯亮,忽然房门悄悄一推,雨鸥提着盏灯先走出来,低低的照着地面,随后是一身短打棉衣的夙玉,口里犹不停打着哈欠,最后是姚嬷妈捧着几个垫子殿后,一行人悄无声息地往前院去,留青鹭一人轻轻合了房门。Hxe

黛玉心道:“每日见夙玉晨练回房,却未想她辛苦至此……”正想着,就有身后紫鹃走来,从她手里接过长袄,给她严严实实的围了起来,口中叨念道:“昨日上床晚了,不多睡会就罢了,怎还早起找病来呢?!”黛玉见她气恼,忙虚心讨饶,又问道:“你怎么也这么早起呢,怎睡不着呢?”紫鹃莞尔笑道:“我才躺下,就听到你这里翻来覆去的声音,等到现在,果然还是睡不牢!若我说,云姑娘昨日也累了,好容易才躺下,若一会儿翻个身见你不在了,可好意思再睡?姑娘就是为云姑娘着想,也要再耐心躺一会,松松筋骨,合目养一养神也好!”黛玉知道紫鹃话虽如此,却是全心为她着想,就佯嗔笑道:“你怎对她比对我还上心?”紫鹃笑道:“好没良心!你多睡一会,我不也多懒一会床?”说着轻手轻脚,将黛玉捂回被窝去。

如此又过了半个时辰,黛玉朦胧中有了一丝睡意,又闻窗外轻轻一声门响,应是夙玉等人回房了。此时天已大亮,黛玉方欲起身,却被一旁湘云八爪鱼似的搂的紧紧,不仅令她哭笑不得,来催的紫鹃翠缕亦笑个不停。又忽然房门开合,原是大丫鬟红棉领着琥珀进来伺候。湘云闻见她们进来,也不好意思继续装睡觉撒娇,只起身伸了个懒腰,笑嘻嘻问了一圈早,没事人一般,黛玉看着她好笑,也不会拆穿。见琥珀来,一面穿衣,一面笑道:“琥珀姐姐这么早就回来,家里可是大好了?”琥珀正要帮忙捧水,忙跪下回道:“谢姑娘大恩,我小弟喝了姑娘给的药,昨儿就退了烧,都说没大碍了。我爹娘都感念林姑娘慈悲,让奴婢替他们谢林姑娘!”说着还欲磕头§玉忙令拦住,笑道:“你谢我做什么?你小弟本没多大的炎症,那药也是老太太给我的,我借花献佛,也说不上多大功劳。就说你在老太太身边,还会没有好药?赶明回去,好好服侍老太太才是正经,礼我可不敢受!”琥珀应声起身,忙和翠缕一起帮湘云梳洗了。

琥珀心里明白,虽然自己也算贾母身边红人,却比不得鸳鸯得脸,就说这回小弟生病,她虽定能回家探望,却也得拖得几日,到时说不得小病拖成大病,谁知后来怎样?她这小弟,原是父母老来得子,才四五岁,最易夭折的时候,黛玉赠药,虽只是她千金小姐的随便善心之举,于自己却是实在恩情。况且自己素知这林姑娘最是友善,人都说她是“目下无尘”,实是她心无所求,因而不愿巴结而已。比如这件事若是家里三位姑娘遇到,二姑娘只会发愁,大不了劝慰自己两句好话,三姑娘公正严明,再如何也只依章办事,四姑娘还小呢,谁等她主意?……若是宝姑娘,自然慷慨慈和,只不过,不等几日,满府里都得感念起她的大方,而不会如林姑娘一样,悄悄的让自己回家去照看弟弟一夜,替自己蹬­干­系……。只是恩情不在嘴上,虽然林姑娘不求什么,事事多关照一眼,才是自己的心意。

拿定主意,琥珀就满面笑容,四下帮忙起来。她原是老太太房里的婢女,算是半个客,紫鹃翠缕那肯让她劳累,又有红棉,也是林如喉边旧人,身份体面,原与雪雁等人有半师的名分,平日不再Сhā手这等琐事,今日方才进门,却看见大姑娘肿着眼睛,史家表姑娘更连脸都肿起来了,心里纳闷,当着外人却不好多问,借倒水找雪雁来问清缘由,暗暗叹了一声,忙吩咐厨房要冰块并­鸡­蛋等物去了。

这里湘云梳着头也不老实,歪头向黛玉笑道:“林姐姐如今也这么说话了?长篇大论的,好似又遇到个宝姐姐!”黛玉气急,心道:睡一觉就­精­神了!真不知道昨晚哭的那个是谁?又听她把自己与宝钗相比,最是不虞,冷淡道:“这便是宝姐姐了?我明儿改了就是!可不敢像谁呢。”湘云犹自叹道:“你先前啊,那个“不用谢”后一串的话都是不屑说的,只管自己心意,倒也不管别人心思。如今说的客气了,周详了,就不像你了。”黛玉想起当初,虽然亦是寄居贾府,比起今日殚­精­竭虑,不知幸福几何!伤感叹道:“事变境迁,人亦如此。”湘云本是说者无心,见黛玉如此,才想到她如今处境,孤苦不输于己,顿满怀羞愧。又见送来­鸡­蛋等物,想起自己昨日大哭大叫种种失态,又言语中有不当处,忙用­鸡­蛋蒙住眼睛,强作洒脱镇定。

方一沉默,又有雪雁笑道:“夙哥在外面呢?”黛玉笑道:“还不赶紧进来?”湘云连忙看两眼镜子,见脸勉强也能见人,就笑道:“我还说要给夙夙梳头发,今日又起迟了!”夙玉才一只脚踏入里间,后一只脚又往外挪,口里笑道:“云姐姐可别吓唬我了,老太太派人来催吃早饭呢,咱可不许折腾了!”黛玉忙斥道:“老实坐着等我们,吃饭之前别跑啊跳的!不怕肚子疼了?”湘云瞅一眼黛玉,又瞅一眼夙玉,就叹气道:“我说林姐姐怎么不一样了,原来是有缘故的。赶明儿我若有一个亲弟弟,也就不敢这么疯癫了。”说着,不禁又红了眼圈。急的周­奶­娘直掉头发,忙劝道:“我的小祖宗,又不是第一日这样了,你可愁个怎么劲儿?”王嬷妈看她说的不对,忙把她拽一边,去找姚嬷妈聊天去了§玉亦忙劝她道:“你不也管我叫声姐姐,管夙玉叫声兄弟?不许别扭,先吃饭去,若老太太问,又得­操­心了!”于是三人又往贾母院不提。

吃过早饭,黛玉为湘云要做针线故,借口有事带湘云先散了。夙玉好容易拦下兴致勃勃的宝玉,宝钗便笑问道:“何时与云儿这般好了?拦了这个无事忙,有云儿一个,就有你姐姐头疼!”夙玉笑而不语,陪迎春下了一会棋,看了惜春的新作,与探春交换了字帖,见贾母倦怠,众人也就散了。

待夙玉得知湘云之事,自然物伤其类“世评红楼,有人语出惊人,说湘云才是真正腹黑之人,却没想过处在湘云的立场,即使心机狡诈,会有何意义?都说湘云出身侯门,锦衣玉食,出入都一大帮随从服侍,婶娘叔父也都尽责的给她相看婆家,她哪有什么可以抱怨的,做个手工,也不惟她一个,怎么还至于跟这个哭那个哭?可有没有人想过,照料是否等于关怀,是否,就等于“爱”?

如果没有坎坷,湘云的父亲是变侯府寄予厚望的继承人,慷慨潇洒,文武双全。如果没有意外,湘云的母亲是千挑万选的史家宗­妇­,名门闺秀,卓然不群。如果命运不是那么无情,偏偏在湘云这里填上一个“可惜”,湘云的生活尽善尽美,可以任­性­可以刁蛮,而不需在小小的年纪,就学会所谓“豁达”。

“纵居那绮罗丛,谁知娇养?”

湘云没有这样的人,能如父母那样无私的爱着自己,能在自己和堂表兄妹们吵嘴的时候,能不问缘由的偏袒着自己,焦急的捧着她的脸,问可曾伤到哪里。……而这样的人,就算湘云懂事一百倍,算计一万遍,也是找不到的。如此,那些敦厚敏感,温柔小意,要来做什么呢,还不如坦坦荡荡做我自己的好!

“幸生来英豪阔大宽宏量。”

不这样,又能怎么样呢?

但是,夙玉冷眼旁观,湘云为人,若说她是一味豁达爽朗却是小看了她——身为寄人篱下的孤女,审时度势是应有之意,就说原著里,你说她与宝钗那般亲厚,却与薛蟠连个照面都不打;“口无遮拦”的防备赵姨娘,却何时与王夫人有过交谈热络?还有就是,湘云也确实有看人下菜碟的嫌疑——在史家,再委屈的待遇她也不敢抱怨,即便在贾府,除了敢和宝玉黛玉两人甩脸子,就是三春跟前,湘云何时不是嘻嘻哈哈,心无城府一般?

宝玉那个怡红公子不提,黛玉出了名的“刻薄小­性­”“牙尖口利”,心又细又记仇,又是贾母身前第一得宠的女儿家,湘云并不愚钝,甚至她很会讨人喜爱,为何偏偏会与黛玉生事,毫无顾忌似的?说到底,不过是因为湘云知道,黛玉尖刺外壳之内,有一颗最最­干­净柔软的心吧!

——而且根据一些小事推测,湘云在贾府,似乎表现的比在史侯府更加的激动活跃,这种嬉笑随心的喧闹作风,说不定是一种减压­性­宣泄?

比如说现在,湘云绣着针线,央求黛玉一口一口的喂她水果,指示夙玉给她配线,变府里,她再是大小姐派头也不敢如此……

这也算另一种亲疏有别!?

被湘云折腾成蚊香眼的夙玉如是想。

——只是夙玉忘问一句,正月闺中禁忌针线,这些姐妹们怎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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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就是宝钗千秋。贾母送了只­精­巧玲珑的镂金匣子,盛着一副赤金八宝如意笄,并一双配套的如意环□夫人送了两身宫裙,凤姐送了一个俄洛斯的漆木套娃。其余邢夫人并李纨尤氏随意,送信与王子腾夫人,亦送来一盒香料,一盒锭子药,预备她放心使用……、妹们或是一诗,或是一画,或是针线玩意,聊复应景。

众礼物中,除了笄环,唯湘云绣的那套桌屏最为醒目,宝钗先执起细瞧,只见那对屏风之上红绿鲜明,牡丹娇艳欲滴,蝴蝶翩然欲飞,真真活灵活现,又旁边青丝绣的一令姜尧章的《虞美人》,曰:

“西园曾为梅花醉。叶翦春云细。玉笙凉夜隔帘吹。卧看花梢摇动、一枝枝〕娉袅袅教谁惜。空压纱巾侧◎香亭北又青苔。唯有当时蝴蝶、自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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