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外风寒,一支不起眼的寻常羽箭在李少阳的手中" 滴溜溜" 地打转。
赵国百姓说李少阳的箭,比后羿还神,一箭百步杀人,力道奇大,击盾牌如穿败絮,且有一绝活, 便是箭若游龙,指东打西,明明箭朝北射,半途一拐弯,在空中兜个圈,又射向南边,真是箭通神灵 ! 长城脚下,人喊马嘶,刀光剑影,血样的夕阳照着上万个浑身是血的人在搏斗,上千具尸体倒下, 大都身首异处,要不就面目全非,早辨不清是敌是友了。
李少阳仰脖灌了一大口烈酒,豪气顿生。指一屈,已搭箭在弦,百来斤的硬弓在他手中好似摧枯 拉朽。
" 啪——嗖" 的一声脆响,秦王政闻声一颤,酒盏落地,殷红似血的酒倾了一地。
大将军蒙恬躬身道:" 大王,李牧用兵如有神助,瞧这情形今晚尚攻不下这座赵长城。阵前凶险, 不如请先回营吧。" 赢政抬手止曰:" 且慢……" 与此同时,那支羽箭已破空而来,近旁斗大的" 秦 " 字大旗" 咔嚓" 声响,竟倒了下去,想是旗杆让羽箭给打折了。只是箭细杆粗,这一箭能打折旗杆, 足见力道之大。此箭余势不减,冲着旗下一员秦将飞去。那秦将平日骁勇,百忙中挥戈击箭,居然挡 不住这小小羽箭。箭头正中心口,贯甲而过,将他直攒下马来,钉在地上。
秦王政" 啊呀" 一声,不由从车上站起,惊道:" 何人射箭?好本领!"城头李少阳瞧得分明,阵 外百余丈处有一簇人马,旌旗涌动,当中黄顶战车上一人气宇不凡,身周战将如云,,便料到七八分。 历来便是" 擒贼先擒王" ,他张弓搭箭,不想拉了三次弦,连折三张硬弓。情急之下,他抢过两张弓, 二弦搭一箭,弓如满月。
蒙恬见城头李少阳开弓,已知不妙,急呼:" 大王快避! 盾牌! 盾牌!"秦兵往秦王身前身后一围, 持盾绰刀团团遮住。刀丛中只见那支箭径向秦王政藏身之处射到。当先持盾者一声惨叫,羽箭破盾穿 胸,连破两副重盾,两名持盾手被开了膛。箭似流星," 卟" 地击中秦王的前胸。
该箭披坚斩锐,箭头早钝,但劲道犹在,秦王政心口大痛,护心铜镜已让箭打凹了一块。赢政心 有余悸,在众将面前喃喃自语道:" 好箭法! 若有此人,天下得矣!"赵兵闻知秦王负伤,士气大振, 秦兵溃退如潮。
赢政心道:" 楚国称霸,尚不堪我大秦之一击,小小赵国,竟如此顽抗,灭赵后定当屠城,兵不 收刃! 天下以我为尊,有胆射我一箭,他日必叫你身受万箭之苦!"传曰:" 速召王翦、王贲父子,借 道魏长城渡黄河由晋阳攻邯郸,令其腹背受敌,顾此失彼,亡赵指日可待。" 不数月,秦破赵。又数 日,李少阳为秦军所虏。
咸阳宫中武士分列,秦王政赐与李少阳一张弓胎,精铜所铸,重逾百斤。秦王政手指殿外百步处 所缚一人,笑曰:" 你若箭杀此人,便得大赦。" 李少阳凝目观望,被缚之人不乏凶悍,正是赵国大 将李牧。李牧双目如炬,朗声道:" 李君,我知你箭法超群,只是秦贼狡诈,定与你无头箭,你是无 法为赵国百姓报亡国破家之仇了。" 李少阳接过铜弓,又有人递上一支羽箭,果然箭尖已被拗去。
李少阳问道:" 亡赵者何人?" 答曰:" 秦将王贲,席间佩剑免冠者也。" 李牧又道:" 其父灭 楚,他破燕赵,入宫佩剑者唯他与狗王二人,好一条走狗!"言毕咧嘴惨笑,赫然露出左右两颗虎牙。
李少阳心念甫动,回头向秦王道:" 倘若赵王不中离间计,李大将军兵权未失,你能得到天下吗? " 秦王政动容道:" 我能得到……只是还要拖上一年半载……" 李少阳道:" 李将军,听到了么?您 可死而无憾了! 我生平最敬仰您忠肝义胆,杀您之后,今后我誓不开弓!"隔了半晌,又道:" 借您牙 齿,我来替赵国百姓雪耻!"李牧一怔,随即会意,道:" 好!"咧嘴又笑,再不合拢,虎牙透出阵阵杀 气。李少阳轻舒猿臂,引弓张弦,箭的尽头,指着李牧嘴中一颗虎牙,尖齿闪着冷光,仿佛关外寒风。
李少阳滞箭不动,如老僧入定。秦王政停盏暗道:" 李牧乃李少阳之父,此事你们以为我不知么? 私生之子手刃亲生父亲,上回赵长城外一箭之仇可报矣!"俄倾,李少阳目光如炬,箭离弦,风驰电擎, " 兀" 地直贯李牧下颔,自后颈穿出。无头箭上血淋淋地钉着一枚虎牙,在空中忽尔方向一折,打原 路射回。这就是李少阳的绝活。
殿内众人不及防范,带牙羽箭呼啸着硬生生地洞穿王贲的头颅,去势甚急。秦王大惊失色,扬手 护胸。说时迟,那时快,羽箭已扎在他手肘之上,入肉三分,痛彻入骨。]
殿外李牧兀自屹立不倒,颈中创口鲜血狂喷,睁眼笑道:" 吾儿,好箭法!"瞠目气绝。
众武士回过神来,纷纷拔刀欲刃李少阳,却见李少阳把腿一屈,四肢百骸一阵暴响,人已跃上半 空,足尖交替连点,几个起落,便出了皇宫。几声鹤唳,但见清风白云高墙深宅,竟无一人瞧清楚他 的身手。
秦王大病,三月方愈。臂上箭已取出,只是那虎牙还留在骨内,深不可起。
从此没了李少阳的音讯。有人说他箭杀李牧,隐居关外,立誓不再用弓箭,他将射箭的绝活都溶 入飞刀中,改使飞刀。
有诗曰:箭似流星指南天,弓如满月定中原。
十颗人头一寸土,烽火台又起狼烟。
千骑金戈百姓苦,万里血刃尸骨寒。
天怒人怨牙杀人,壮士何时再引弦?
引子
" 铮" 地一声,两个人从半空直落下来," 嘭" 地摔在黄沙中,又连人带沙地跃起,疾风骤雨地 互击数剑。
左首使剑之人叫道:" 明明宝藏就在西边,我难道骗你不成?" 另一使剑人道:" 你说西便是西 么?我偏说是在东面!我们都有份藏宝图,凭什么要相信你的?" 说话间又斗了几招。一边围了三人, 并无劝阻之意。二人边走边打,翻翻滚滚已打出一里地远。
旁观的三人中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右手攥了五根缰绳,五匹健马听得金刃相击之声,都惊狂欲 奔,但缰绳在老者手中犹如生了根般,挣之不脱。那老者的手劲大得出奇,五匹高头大马止步不行, 却教他硬是牵着往前走。
使剑的一人道士打扮,留了三绺长须,腰间佩了个碧绿玉佛,只是头上的道冠不知何时打飞了, 发簪也歪Сhā一边,原有的仙风道骨荡然无存。另一个使剑人面如冠玉,虽然有些年岁,但保养得不错, 看似文弱书生,出招却剑剑狠毒。
两人武功介于伯仲之间,都打得挥汗如雨,可谁也不肯停手,兀自争辩道:" 臭牛鼻子老道!我 这份藏宝图传了几代,能错得了吗?" 那老道挽个剑花,二人剑身一撞,磕出一串火星,各自荡了开 去," 呼" 地平地风沙骤起,两人都眯了眼迸了气,沙子刮在脸上刀割般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