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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唱了,不要唱了,”生产队长大声地喊叫着。“我跟这个右派同志有话说。”
“我叫章子华,”章子华自我介绍说。他突然发现这个生产队长走起路来一拐一瘸的,原来是个跛子。他连忙走上前去,重新自我介绍说:“我叫章子华。”
“你的名字我知道,”生产队长说。“公社里的人跟我讲了。很对,你的名字是叫章子华,刚才我忘记了。你是个了不起的人啊,很像什么书里的英雄,也就是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罢。你是英雄,我也学一回,也来一个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吧。我这个村子里的男人都姓程,这个程字是根本上改不了的。我的名字叫老牛,我的大名就叫程老牛。”
“什么程老牛,就是叫跛子牛。”
“对,跛子牛就是程老牛,光叫不耕地的跛子牛。”
“我跟你讲,”程老牛不带好气地对章子华说。“这个婆娘不叫冬梅,而是叫草猪。什么叫草猪?就是要狼猪配种的猪。”
“你的婆娘才是草猪呢,”冬梅一边笑骂着,一边赶过来要揪程老牛的耳朵。
程老牛一边躲一边对着章子华说:“那个不叫春梅,是叫草狗。这个不叫桂花,是叫草……草……”不等他说完,这伙被他称之为婆娘的妇女就很快把他捉住了,接着是七手八脚地把他按住,然后把他的裤子扯了下来。有一个不知草什么的,在田野抓了一把泥,把他的下身抹了又抹。于是,程老牛很快地变成了一条泥。他抓住自己的裤子,在对章子华喊着:“右派同志,快来帮一帮我,快来帮一帮我。”
章子华被这粗野的一幕惊呆了。在程子牛的呼救中,他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莫管他,”冬梅在叫着,同时对章子华横了一眼。
春梅也对章子华横了一眼,道:“你要管的话,我们也把你的裤子扯下来,和他一样,把你那玩艺儿也用泥巴包一包。”
“我……我!”章子华先是被吓住了,后是吃惊地注视着冬梅和春梅。因为她们红着脸微笑着,真是风情万种。“我!我!我!”他只能用这话来缓解自己的窘态。
“我!我我!我什么?”冬梅红着脸,笑道。“我要把你的我我的你吃了它。”
“冬梅,”春梅也不叫姐了,而直呼其名。“吃掉,快吃掉他。你不吃掉他,我可就要吃掉他了。”
“那就看谁有本事罢,”冬梅回答道。
“这群婆娘疯了,”这时候,跛子牛穿好裤子,一拐一瘸地走过来,对章子华说。
还不等章子华开口答话,许多婆娘就过来对跛子牛道:“你要是再伤我们,那就再来一次。”
“来,来什么?”跛子牛只得说。“今天上午就这样收工了。每个人只能记三个工分,现在都散了吧。下午不做事了,都到大队去开批判会,开会也只能记三分。”
一幕山野的美就这样收场了。章子华中午没有准备吃饭。仿佛他被刚才的种种美陶醉了,仿佛有许多声音在对他说:我要开花,因为我知道我很美丽,我要开花,是为了作为一株花而完成庄严的使命。我要开花,是由于要用盛开来证明自己的存在。不管别人怎么样,不管你是怎么样地欣赏,反正我要开花。他心里在笑着,是遇难后突然看到希望的那种舒畅。他在心里说:“你既然是花,就应该开放。开吧,我认为很美,很美。”
下午,章子华跟着跛子牛来到了大队。因为要记工分,所以全大队的男女老少都来了。从小队到大队有七八里山路,要翻两个山头。冬梅、春梅一伙妇女在程老牛和章子华的身前身后蜂拥着。等他们一到大队部,会也就开始了。大家叽叽喳喳地,会场无法静下来。
大会的主题是“批判右派分子章子华”。可是,章子华没有站在台上,而是和大队的头儿们坐在板凳上,说是批判,也没有人发言。一会儿,大队的头就宣布批判会结束。
散会后,章子华没有和程老牛走,因为大队的头儿留下跛子牛,要讲几句话。
“跛子牛,”大队的头儿说。“可别让你的老婆被那个右派勾走了哟。”
“你放心,”跛子牛笑着回话道。“只要章子华不勾走你的婆娘就行了。”书包 网 想看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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