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秦薄感觉胸口一阵窒闷,眼皮颇重,费力抬眸望去不觉一惊,身旁多了一人,他竟毫无所觉,只见她伏于床上,脸颊被方枕压迫变形,五官无一能辨,一只手被他攥了三根指头,另一只胳臂整个压在了他伤口之处,仅要她微微一动,便痛得钻心,秦薄伸手缓缓推开云泥那犯罪之手,惹来胸口一阵失重之痛,低头一望见伤口已然重新包扎,而身旁药箱大敞想是云泥因此才留宿于此。见她一脸纯真,睡得异常相熟,不觉眉目柔和几分,眸光淡淡穿过悉数晨光,缓缓撒于云泥脸庞,嘴角竟难得微微勾勒,自言自语道,
“山无永立,水无恒流,你欲与何人同甘何人共苦?”说完眸光微微闪烁,神情却是难得含笑,将满头墨发镀得一层金色光辉,煞是好看。
云泥感知身旁有人动作,蠕动几下,似梦非醒,半抬羽睫,见了秦薄,便本能咧嘴一笑,
“栖吾…”说完翻了身,竟又继续去睡,而身旁秦薄却瞬间,被这一句再自然不过的‘栖吾’震撼得心神俱裂,久久不能自已,脸上笑意顷刻凝结,浑身百骸也瞬间僵硬。
只因这感觉太过熟悉,太过真实,让他难以置信,好似时光就此穿梭,回到十一年前,那时他被宫人作弄,骗入一处荒废林,迷路不能归家,却不想那个她为了寻自己竟然蠢的只身前去,结果二人一起迷失林中,只能拾些柴火寻了山洞躲避风寒。
次日清晨,当他在那骤雨初歇的沁凉中醒来,她也是如此睡得毫无章法,睡颜却是令人异常温馨,而他也是这般久久凝望,不知不觉沉醉其中,待她醒来,便是如今日这般,慵懒如猫,笑颜酣甜,轻轻唤他,
“栖吾…睡得可好…”许是那一刻晨光太过炫丽,微风太过清新,燃烧殆尽的青烟太过袅袅,她那一声轻唤‘栖吾’太过温柔,竟让他一时泛起酸涩,眼眶涌动湿润,这让他异锄气,是以脸色骤然阴沉,满眼冷漠回道,
“险些冻死,怎还会好。”便不再跟她说得一句。
事后许久,他才闻哑娘无意中提起,这栖吾小字,是她软磨硬泡哑娘许久,又是洗衣、又是扫地、又是喂鸽子,磨得哑娘没了办法,方将他字告知与她,而她则如获至宝一般,求人描了挠,做了块粗糙玉佩,贴身带着∝薄知晓,不但未曾感动,反而怒火中烧,将那玉佩强行要回,狠狠扔到湖中央,威胁她道若是再敢如此唤他,他便永远不再同她说得一言。
那日,是他第一次见她流泪。也是她首次消失七日未曾烦他,本以为她就此便不会再来,面上庆幸,心中却渐渐寂寥,原来他早已惯了云泥陪伴,这个认知让秦薄异常烦躁。却不想七日过后,云泥竟又是一脸灿然出现他面前,好似全然忘了他如何待她,那一刻秦薄久久无语,心中仅能用五味具杂方可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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