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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郎传》叶孤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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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门关外,三千里狂沙遮云蔽日。穿梭于沙漠之中的商队行人匆匆向城中赶去。
两年前,高昌人不断的侵扰关内,将东西过往的商人阻断,以至这原本初见繁华的古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玉门关甚是荒凉。可就在三月前,那群偷袭大唐边境的高昌人不知怎的安定起来,不在作恶,商人戒心渐消,在丰厚的利欲驱使下,又行迹与大漠之中,往来通商。于是大唐西部这荒凉的城池又热闹起来。
城外数里处商队之中,一支队伍异常庞大,狂风肆虐下却井然有序,定是经过了特殊的训练,不紧不慢向着城内前进着。商队标旗上一个红色“柴”字,前方一人身着一袭白衣,骑下是一匹纯色白马。这红白二色合在一起,在昏黄天地中显得赫然醒目。
在沙漠行走的人无人不知这红色的“柴”字代表着什么,它是所有商人仰慕,嫉妒,痛恨的对象,它是当世豪门柴氏一族横行商场无比辉煌的象征。他们更清楚,这漫天黄沙无所不入,几乎无人能在这样的情况下保持如此纯净的白。能做到这些也只有一种人,而这种人也是那些横行沙漠的强盗最不愿招惹的人。狂风下,小的商队恐怕强盗会趁虚而入,便纷纷跟在这商队之后。于是这商队显得更加庞大。
黄沙乘风而来,在离白衣人身前不到半尺的地方似是被挡住,沿着少年身侧的衣袖线飘离去。隐隐中发现,白衣人身前有一层淡淡的白雾,遮住风沙侵袭的同时,也将行人的视线挡住,能看见的是一团如雪的白。
白衣人身旁一紫衣中年人,面色梢黑,剑眉浓须,身材魁梧。此时,正骑在马上挺胸瞻望,目不斜视。那双目之中,威严隐存。二人周围十八铁骑严阵以待。如此阵势,更像是在行军打仗。
玉门关城门大开,众人下马,缓缓入城。高高的墙将狂沙拒于城外,呼啸声仍不绝于耳。
紫衣中年人轻吁口气,对白衣人说道:“公子,已入玉门关,我们停留一日再起程,半月后便可回长安了。”
白衣人身前白雾已散,此刻望去是一张清秀俊美,少年模样的脸。白衣少年笑道:“豹叔你多虑了,我早说过,没人敢动我们商队的,你看这一路不是安然无事?”
中年人轻道:“公子不可大意,一路以来我们严加防范才不给敌人机会。一旦放松警惕,便会显露薄弱之处,敌人若来袭,那该如何?”
白衣少年见中年人面色冷峻,也不再多言。
二人径直走入城内一间客栈,客栈名曰汇宾,取来宾汇聚之意。客栈的老板孙彬为人豪爽,与柴家颇有些交情,是以凡柴家西去东来过往玉门关的商队都会在此驻留。
玉门关乃丝绸之路必经之地,汇宾客栈的生意一直很好。两年前高昌人时常来袭,阻断通商往来,这生意日渐萧条。幸好是在柴家帮助之下才渡过那些日子。如今又兴旺了起来。
这沈老板南下刚返回不久,心中一直苦闷。今日见有贵客前来,才强颜欢笑,显的兴奋些,也不顾店堂之中人事繁忙,便早早准备好了酒菜在店外等候。
不远处,只见柴家商队浩浩荡荡赶来,便高声道;“早听豹兄大名如雷灌耳,今日能够相见真乃平生一大幸事啊!豹兄此次西行定是收获不少啊!?”
这个紫衣中年人便是当今豪门柴家之主柴绍的结拜兄弟柴豹。昔日他陪同柴绍走南闯北替李家拼打出一片江山,备受器重。柴豹自小便跟着柴绍练武,二人关系甚密,若不是此次有要事,而且是当今皇上亲自请柴家帮忙,柴豹也不会重出关外。
柴豹应声道:“哪里,哪里,家兄多次向我提及孙兄,说孙兄乃义气之士,一直无缘相见,这次归来能见孙兄,定与你喝上三千杯,不醉不归!”
沈老板笑道:“豹兄上次西去之前来此,寒彬正好南下,才错过与豹兄的见面良机,今日的确要多喝上几杯。请!”
“请!”
沈寒彬本想向柴豹询问那白衣少年,见他一直未主动介绍,也不多问,带着众人进入客栈。
沈寒彬早已准备妥当,将众人安顿好后便陪同柴豹二人入席。
三人是在二楼的雅阁小间中,旁边房间都是西行而来的随从和侍卫,其他住店就餐的人都被安排在一楼大堂内。此时,一楼堂内座满为患,哄闹混乱,唯独西南一角安静异常。
只见两人坐在堂内西南角落的那张桌椅上,一男一女,女的相貌娇艳,妩媚动人,男人身材短小,面貌丑陋,再加上背后长长的武士刀,略显邪恶,令人畏惧。那些只为求财的过路商人自然不敢上前和二人抢位。
那男人见沈,柴三人缓缓进入了二楼的雅阁之中,偷偷瞟了几眼,又凑在女的耳边小声说道:“师姐,他们如此警惕我们如何能得手?”
女子神情恍惚,低声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不信他们就没有一点破绽。”
那人又道:“师姐,不如今晚就行动,直接做掉,永处后患。”
女子狠狠咬牙,小声怒骂道:“你敢!?没有我的准许,你若敢私自行动,看我怎么惩治你。”
那男人忙谦声道:“师姐不要误会,当然是你说了算,我只是提醒你。”
女子稍平静一点,心绪仍旧烦乱,盯着二楼的雅阁怔怔出神,目光幽怨。
那男人逢迎似的又苦笑道:“师姐,下面有一帮人日日等候,上面师傅天天催促,我们这般无所作为,是不是很……”
女子道:“我自有分寸,不用你提醒!”言语甚是冷酷,像是非常讨厌眼前这个猥琐的男人。
男人自觉失言,悻悻不语。
女子好似根本不曾理会周围事物,又自言自语叹道:“我是不是做错了。”
沉思良久,见堂内众人用餐完毕,三三两两散去,才起身向客房走去,离位时仍魂不守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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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郎传》叶孤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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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阁内,满桌残羹,三人均已尽兴。
沈老板与柴豹酒量颇好,又有要事在身,是以柴豹并未喝醉。白衣少年则醉意正浓,昏昏欲睡的样子。
柴豹将白衣少年搀扶回了房间,回想方才一楼西南角落的两个扶桑人,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沏了一杯茶给白衣少年。
一盏茶后,白衣少年头脑逐渐清醒,见柴豹忧郁不安,问道:“豹叔,难道还放心不下吗?”
柴豹面色严肃,说道:“今日入关时太过招摇,在我们入客栈的时候,你可曾看到西南角的那两个人?”
白衣少年道:“你指的可是那两个扶桑浪人?”
柴豹沉声道:“不错,整个客栈之中这两个人的武功非常厉害。而且高昌王受困,那扶桑浪人也有份,我看那男人面目狰狞,恐怕来者不善。”
白衣少年笑道:“豹叔又多想了,玉门关乃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各国的商人都有往来,怎能断定他就是冲着我们来的?况且他们若对我们有所图,又何必在我们面前现身,不是明摆的让我们警惕吗”
柴豹随同柴绍行走江湖多年,虽然这些年忙于家族事务不曾出关,但阅人无数,单是直觉也非这后辈能及。又解释道:“公子若是这么想,不定会中了他们的迷惑之计。”
白衣少年年纪尚轻,不懂江湖险恶,也注意到那两个扶桑人,确怎么也感觉不到杀意。反倒是那沈老板高深莫测,看不明白。反问柴豹道:“你不觉得那沈老板有问题?”
柴豹疑问:“沈老板?他有什么问题?”
白衣少年解释道:“那沈老板从我入店到离席都不曾问我的身份,莫非他早已知晓。还有,客栈之内那两个浪人固然强大,但总能为我察觉。可这沈老板神秘莫测,我根本不能看出他的深浅。”
柴豹不能置信的问道:“沈老板会武功?这不曾听你父亲提起过啊。我也看不出他会武功啊。”
白衣少年略有些焦急的说道:“豹叔,天下之大,又不单单只有拳脚功夫。各种奇门绝技,各类修道修佛法器,哪个不能制敌?”
柴豹也不得不相信他这番话,这白衣少年曾因机缘,受高人点化教导只略学了皮毛,自己便打他不过。但是要他怀疑一个大哥都不曾怀疑的人,怎么也不能办到。又说道:“可是他与我柴家交情不假,不至于加害于我们吧。”
白衣少年有些恼火,咬牙狠道:“交情?那高昌王便是被自己最亲的人出卖的,那是什么?那是亲情!这个教训难道还不够吗?”
柴豹思前想后也觉得有理,便自环中取出一封灰皮的信交于白衣少年,又嘱咐道:“公子,不管是扶桑人还是沈老板都有可能是强敌,这封信便由你来保管。我虽不懂你那怪异的功法,但总要强过我这拳脚功夫。今晚若是出事,你带着信尽快逃回长安,不要管我。”
白衣少年哪里知道江湖险恶,见柴豹像是处理后事一般,忙道:“豹叔何必这样,方才我也只是凭感觉猜测而已。”
柴豹将信强塞在白衣少年手中,正容道:“不要多说,不管怎样这信你一定得保管好,亲自交给皇上。”
白衣少年拗不过柴豹,将信收入怀中。
柴豹又道:“今晚你睡我的房间,我去你的房间。”言罢起身离开。
临出房门时又叮咛道:“若四下有什么动静便即刻起身南下,一刻不要滞留,更不要顾及我们。”说完,轻轻离去。客房边的走廊上寂静一片。
白衣少年若有所思,立于窗前。月落窗台,皎洁皓白。如此美景,任谁也无法入睡。
可是谁又能安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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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郎传》叶孤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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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入三更,汇宾楼内寂静一片。
忽然,一条火舌悄悄肆虐,霎时间,西厢火色通红,映照夜空,也不知是谁先发现,一声清脆的尖叫声,惊醒了沉睡的黑夜。
“着火了!客栈着火了!”
客栈内大多是商人,此时为了保命乱作一团,众人群起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