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逃,大家快逃啊!”
白衣少年一直没能入睡,他站立着的窗台是对着店外的,后院的哄闹惊叫,只让他有些手足无措,房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更是乱人心魄。
白衣少年想起柴豹的叮嘱,走出房门,却见几个蒙面人向柴豹的房间走去,忙回身扣了门,摸了摸怀中的信,自窗口跳了出去,不再停留,朝向玉门关城南一路狂奔。
耳边萧瑟风声紧跟,少年暗觉不妙,便运功护身,渐渐,一层浓雾包裹全身,已不能看清少年面目。
路经一孤村老街时,传来一男子冷冷嘲笑声。
“这般胆小如鼠之辈,怎会让你几次三番放弃任务,真是可笑。”白衣少年料想来者不善,不作理会,加快奔跑。
又听一女子骂道:“他是胆小之辈又当如何?我不想出手难道还需经你同意?”
白衣少年闻此言,面色铁青,自己初次外出便遇到这种事情本已懊恼至极,如今还招来旁人冷讽熱嘲,更是怒不可遏。停下脚步,冷冷道:“胆小鼠辈才不敢现身,偷偷摸摸算什么好汉?”
那男子笑道:“死到临头还逞英雄,好,我成全你!破风斩!”凌厉风声幻化成无数剑气银光,剑锋直指白衣少年,封住他来去之路。
“蓬”
剑光撞在那幕白色浓雾上,雾气凝结的水滴四处激荡,白衣少年退了两步,定神向前方看去。
不远处,两团红色火焰站在白衣少年前方,红焰渐渐熄灭,两人面目显现,一男一女,男子面目丑陋,一手握刀,刀光夺目,另一手平举,手心处一团绿焰仍在跳动,女子则抚媚动人,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他们便是客栈之内那两个扶桑浪人。
“师姐,你看到没有,他用的是水隐术,他竟是水忍!”那丑男上下打量着白衣少年,甚是不解,对女子小声说道。
女子也颇觉疑惑,水隐术乃扶桑甲贺忍者不传之密,眼前这大唐少年怎会使用。忽然灵光一闪,喜形于色时忙按捺住兴奋之情,对丑男说道:“师弟,若他真是那欧恨水的徒弟,我们若杀了他,便成了两派对抗的起祸头。那时候即便那水忍不杀我们,师傅也不会放过我们的。”
丑男也觉得不妥,又不能违抗师傅命令,低声道:“可是那封信一定得拿回来。”闻言,女子放下心来,对白衣少年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把信交出来我就放了你。”
白衣少年气愤难平,在客栈时与柴豹争论时自己还多次为这两人辩护,今日若死在这二人手中也只能怪自己无知。又见女子妖媚模样,定不是不怀好意。白衣少年虽江湖阅历不够,却也不是贪生怕死之徒,更明白一个道理,劣势下和敌人讲条件只能让自己死的更痛苦。冷笑道:“有本事就自己来拿。”说完,双手手心翻起,一层水雾绕身。
丑男本就讨厌这白衣人,若不是师姐一番言语让其产生了戒心,早就下了杀手。此时见白衣少年不识好歹,怒上心头,骂道:“不识好歹的东西,找死!”一团绿焰在手心腾起,正要出手时,那女子喝住:“你要杀他,我不管,可日后师傅问起我可不负责任。”丑男忙将推出去的手转向,绿焰擦过白衣少年的衣衫撞在他身后的土墙上,土墙轰然倒塌。白衣少年则毫发无损。
白衣少年与丑男怒目相对,见那女子一直并未出手,又还与这丑男有矛盾重重,并未打算攻击自己,便专心对付眼前这人。便轻抬右臂,水雾气凝聚成一柄剑的形状,雾气散去,是一柄冰剑。
“凝剑术!”
女子原本紧张的看着白衣少年,见他竟凝出一把剑来,大惊道。
丑男则面色严峻,持剑于胸前,方才嚣张模样消失的无影无踪。心中嘀咕着,没想到对方是一个水忍高手,差点看走眼。又暗自庆幸今日是同师姐一起来,若是单独作战,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丑男并不知道这白衣少年并没有什么作战经验,更没有同他这样的人打过。真正杀人的不是招数而是意念,让这个从未沾过血的少年去杀人比杀了他还难。这招凝剑之术,白衣少年连用都没有用过,更不用说去杀人。可与生而来的生存意识,让这个扶桑忍者充满警惕。
“呵呵”
女子见二人剑拔弩张却无人上前,又见白衣少年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禁失声笑了出来,笑声美妙无比。
白衣少年入世未深,见这女子盯着自己笑,顿时面红耳赤,窘态毕露。女子见状更是笑声不绝。反倒是那扶桑丑男不敢动弹,盯着二人,尴尬十分。
三人所处之地荒僻,一阵风过来,四处飞沙散乱。
原本动也不敢动的丑男先发制人,只见丑男身形几经变幻,四个幻影自白衣少年前后左右持刀刺来,刀锋上绿焰闪烁。白衣少年根本不知这便是火隐术中的影术,丑男还未曾练到家,只能幻化出四个幻影,而且不能凝出火剑,只能将绿焰附在刀锋上。见四柄剑同时冲来手忙脚乱时不知何处传来声音:敛住心神,真身在头顶。慌乱中,少年举剑向头顶格挡住丑男真身那致命一击。四周的分身撞在他的雾屏,消失无影。
“迎风斩!”
丑男一击不中,稍显浮躁,换过身姿,又向少年携刀袭去,势如奔雷。一旁的女子突然间惶恐异常,焦急的看着白衣少年。
这次丑男并未幻化分身,白衣少年痴痴看着这惊人的一击,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快。这种快,能够产生风。而这风,也只能跟在他身后奔跑,永远慢他一拍。
方才那熟悉的声音又在白衣少年耳边响起:以你最快的速度,向左移三寸,向后移三存,再向右移三寸,用剑直刺。
“迎风斩”讲求去势,去势不留一丝余地,以风与人的合力攻击对手。丑男自信这一击能将眼前这个小白脸斩成两截。可就在刀势及胸时,那人的身影模糊了,后退了,正好离开刀口锋头,取而代之的是一柄寒气逼人的冰剑。丑男就看着剑尖在眼中放大,将咽喉暴露。
“师傅!”
女子惊叫着。又一阵劲风刮过,白衣少年眼前的身影竟在远处出现。
丑男惊魂不定,呆呆看着眼前的长须老头。女子上前向那老头鞠躬行礼。
白衣少年这般稀里糊涂的击退敌人,还未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对方竟又多了一个人。这老头同样身材短小,长须几乎着地,神情猥琐竟与那丑男有几分神似,让人心生厌恶。
老头也正打量着这个白衣少年,良久,问道:“你师傅是谁?”
白衣少年并知道师傅是何人,自己的一身功法全是一个不愿告知姓名的高人所赐,至于其中原委则毫不知晓。见那老头也非善类,便闭口不答。
一旁的女子见师傅似是要动怒忙道:“师傅,他不是水忍吗?”
老头冷哼一声,逼近女子道:“你给我住口。方才你明知师弟不是他的对手,为何不早早出手?”
女子手足慌乱,急道:“我看他是水忍,怕引起两派争斗,所以没有出手。”
老头向丑男望去,怀疑道:“是真的吗?”
丑男一直暗恋师姐,尽管师姐对他一直也是冷冷冰冰,但只要是师姐的话他从来没有放在第二位。见师姐被师傅责骂,忙解释道:“师傅,确实如此,若不是你暗中催促我,我本也不想出手的。”
老头哼了一声,冷冷道:“这么说是我的不是喽?”
丑男与女子噤若寒蝉,同声道:“不敢!”
老头又道:“信可曾到手?”
丑男回道:“不曾,师傅,那小子顽固的很,要不是看他是水忍,我早劈了他。”方说完,便遭来女子白眼,明明打不过别人,还逞什么能。
老头虽也知丑男不敌此人,却对这个徒弟的不服气的样子十分欣赏。转身对白衣少年冷笑道:“是欧恨水让你抢信的?”
白衣少年见那两个人对这老头毕恭毕敬,称其为师傅,猜测这老头来头不小,功力肯定在那两人之上。自己连他徒弟都斗不过,如何能敌的过这老头,想想心头不免慌乱。答道:“我根本不认识什么欧恨水。”
老头释然道:“既然如此,别怪我无情。”说完左手翻转,一团绿焰腾起,跳动不安,在这寂静的夜色中更令人不寒而栗。
“焚魂焰?!”
一个声音划破夜空。老头浑身震动,将手中火焰射向着茫茫夜空。绿焰在空中张牙舞爪,化成一道绿色焰刀,袭风而去。焰刀在夜空中消失无影,老头不语,连向夜幕中又发出几道火焰,同样如泥牛入海未惊起一丝波澜。
“呵呵,聂老贼,多年不见啊,去了趟东瀛怎的连往日火爆的脾气都变的阴森森?哈哈”
声音似是遥远的夜空。老头沉住气,冷冷道:“今日之事与你无关,休要阻我!”
“哼,这小子的师傅与我有仇,你说关不关我的事。”
长须老头道:“你到底想怎样?”
“不怎样,这小子是我的,你休想Сhā上一手!”
长须老头思索片刻,冷道:“这小子给你,我只要他身上的一封信,如何?”
“哦,一封信,什么样的信?”
长须老头道:“与你无关!”
“反正不是什么好事,我偏不给你!哈哈!”
这老头本性情似火,再难容忍,怒道:“哼,既然如此,那我们谁都别想得到!”言罢,一道火焰直奔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根本无力躲避,眼见焰刀穿破雾屏,只感到一阵灼痛,直入深心灵魂的灼痛,直痛的晕了过去时,袭来一股寒风将焰刀吹散。焰刀散去时,又一道随风而来,擦着白衣少年即将倒下的身躯向他身后的黑影奔去。
沙尘扬起,一个人影飘然而至,猎猎寒风逆向而行,刮的丑男,女子二人睁不开眼。风静之时,一个人影单手提着晕过去的白衣少年,面色煞白,同老头三人正面对立。
“哼,老贼,今日之事我会记在账上,它日定让你加倍奉还。”
一阵寒风,那人影又翩然离去,女子眼睁睁看着那个人将白衣少年掳走无能为力。
人影远离,月光依然皎洁,老头却不可思议的冷笑着。
**********************
《花郎传》叶孤南著
**********************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