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花郎传》叶孤南著
**********************
龙虎山,雄居于五岭之北,伏慑南疆,威名远播,素有“道教第一山”之誉。
自第一代天师张道陵来到这里肇基炼九天神丹,“丹成而龙虎见,山因以名”。之后,张道陵精诚修道,凭借水火二珠无上法力,创立了天师道教,先后获“黄帝九鼎丹书”和“太清丹经”,并携带弟子入蜀布道,用符水咒法为人治病祛灾,深得民心。
龙虎山九十九峰龙腾虎跃之雄峻,二十余里上清河仙踪缥缈如画中屏。千峰竟秀,万壑争流,崇山峻峦中一峰傲然独立,巡眼望去,一座宫殿屹立眼前,宫殿之上“上清宫”三个赤色篆体大字赫然醒目。
上清宫,祖天师张道陵修道之所,在历史轮回中涤荡数百年,如今风采依旧。祖天师的石像矗立在整个宫内的中央,石像双眼含神,手持三尺拂尘,薄唇半开半阖,似是在凝望众生,思索着什么。
此时,上清宫一片安宁祥和,后殿内,惟见一鹤发童颜,一派仙风道骨的白须道士,静坐在祖天师石像前,双目闭合,眉宇间一丝黑色气息若隐若现。
此人便是当世天师道第十一代天师张通玄,龙虎山掌门人。
二十年前,西域魔教入侵中原武林,所过之处,尸骸遍野,幸得这位通玄真人及时出头带领武林正派齐心杀敌,方阻止了西域魔教的前进脚步,但也在那次与鬼帝的血拼中为其聚灵珠所伤,直至今日眉间那丝邪气如阴灵缠身一般仍挥散不去。
他甚至可以想象倘若某天自己压制不住这丝邪念而发狂,那岂非祸及天下,到时便是以死谢苍生也难消自己的罪孽。为此,这二十年,他不曾出过上清宫半步,日日静坐于此,借先祖之神力压制那丝邪毒。
呼听得殿外一阵气息急促赶来,通玄真人缓缓张开双眼时,大徒弟马攀已然来到身前。自通玄真人静坐上清宫后,便将天师门大小琐事交于这个大徒弟,此刻这个年满五十向来稳重的马攀急切奔来,虽料到他定是有急事相告,仍娓娓说道:“道法自然,贵乎无为清静,你这般心急慌乱,怎能悟得造化之奥妙?”
这几日,为了那个师弟,马攀早已焦头烂额,此时也顾不得师傅责备,急急道:“师傅啊,三师弟他,他都跪在那里三个月了,滴水未进。再这样下去,他如何能受得了?”
闻言,通玄真人身子微微一震,轻叹道:“生老病死乃天道循环,谁人能免,只是思苑这么好的一个丫头,早早离去,确实谁也无法接受。他不能看开便由他去,你也不用管他。”
马攀苦道:“可是,泓儿那丫头也是日日陪伴着他爹,三师弟可以不吃不喝,可泓儿还是个小丫头,如何能禁受的了。”
通玄真人沉声道:“世人堪不破红尘,只因俗事缠身,我等修道之人为何也堪不破呢?哎……都是一个‘情’字在作怪。”
马攀道:“师傅,三师弟对弟妹一片痴情你也知道,我是如何也劝他不动,只能恳请师傅亲自出宫。”
通玄真人怒道:“胡闹,我身上邪毒未除,这般出去若是不慎发狂,岂不祸害了天下百姓。”
马攀见师傅动了真怒,轻声道:“可是师傅,这二十年,你日日参悟道法,功力早已远胜往昔,何以对这个邪毒一点办法都没有?”
通玄真人叹道:“那聚灵珠乃是至邪至恶的凶器,我虽功力精进,也只能勉强压制住,这还是借助先祖留下的神力。一旦离开这里,失去先祖神力压制,我随时会迷失心志,又如何能出去?”
马攀也知其中关系重大,可三师弟的事却也迫在眉睫,犹豫不定的问道:“那师弟和泓儿该怎么办?”
通玄真人注视着眼前石像,良久,方长叹道:“顺其自然罢……”
**********************
《花郎传》叶孤南著
**********************
飞云峰,后山处。
深秋的午夜,天地间颜色尽失,惟留朦胧而灰暗,独守着寂寞与悲伤。
发黄的叶,在萧萧秋风中上下翻转,悠悠荡荡飘落在一座坟茔前,坟前一男子久跪不起,双目血丝通红,双手抚摸着墓碑上的字静静凝视,往日的点点滴滴浮上心头,仿若隔世的尘埃,将双瞳笼罩在朦胧的泪雾中,萦绕不去。
墓碑之上,“爱妻思苑之墓”六个大字如同千万利爪尖刀,穿透男子的心扉,兜留在那里,一刻也不曾离去。直至痛到身心麻木,男子仍苦苦诉求着,哪怕只是一眼,只见最后一眼。
“爹,你不要这样,娘已经去了。”身后不远处,一个绿衣少女,双目含泪,幽幽泣道。
男子周身剧震,不能置信的盯着绿衣女子,口中喃喃道:“思苑不会丢下我一个人走的,不可能,不可能!”
绿衣少女哭道:“爹,我也不想娘离开我们,可是人死不能复生,您醒醒吧!”
男子的心仿佛又一次经历千万利刃绞割,痛苦不已,放声哭道:“不可能,不可能!”哭喊声响彻云霄,与天上的电闪雷鸣的轰隆声交相呼应,久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