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解开他手腕上的束带,抱着他一起软倒在床上,在极致Gao潮的畅美中颤抖吟哦,久久。
一条浅蜜色手臂慢慢抬起,手腕上全是紫红的勒痕。修长完美的指尖轻轻撩开她脸颊上汗湿的白发,暗哑的声音柔若春水:“卿卿,可消气了?”
花恋蝶犹如歇憩够的猫儿般,慵懒地睁开迷离潋滟的灰眸,舌尖餍足地从下唇舔过,看向侧躺在身边的帝王龙,唇角高高翘起:“消气了。”伸手轻巧地取下深陷|乳珠的芙蓉黄金小夹,清凌凌的铃声中毫无意外地听到了帝王龙倒抽冷气的声音。
两颗茱萸已呈紫红色,|乳珠根部是深深的齿印。随着小齿的拔出,新鲜的红丝从齿印中泌出,衬着左胸上破裂的刀痕,满身带血的红紫牙印,遍布小腹和大腿的暗红鞭痕,看起来煞是可怖,十足十一具备受凌虐的躯体。
“疼吗?”她依偎进他的胸膛,濡湿温凉的舌尖在破裂的伤痕上温柔地舔舐,“是不是很恨我?”
“卿卿说呢?”越昊昕拥着她,神色温柔缱绻。五指张开,一下一下地梳理着她凌乱的白发,凤眸里尽是幽暗柔光,“一身的伤痛和一夜的奴隶身份换来卿卿的回头守候,朕不疼,也不恨,心里唯余对卿卿的爱。”
舔弄的舌尖突地顿住,俄尔,雅致笑声轻轻飘出:“真不敢相信这般甜蜜的情话会是从昕儿皇上口中说出的。”
越昊昕也哑声低笑,“是啊,朕也不太相信。”手在她的后脑上爱怜地揉搓,“卿卿,朕是个天生寡情的帝王,就如你所说,朕有着帝王的多疑残忍与翻脸无情。朕爱卿卿,也忌卿卿,朕一直在对卿卿的爱中挣扎徘徊。朕以为杀掉卿卿至多是件极为痛苦,会令朕后悔一辈子的事。却怎麽也没料到······”
“没料到什麽?”花恋蝶从他胸膛上抬起头,澄透的灰眸直直对上他凝视下来的深邃凤眸。
他抬手攫住她的下巴,麽指在水红泽润的嫩唇上轻轻摩挲,沉吟片刻,温言道,“没料到卿卿倒下后,朕便对活着毫无欲望了。”那种瞬间陷入漆黑死寂的冰凉,那种剖骨挖心的疼痛,那种了无生趣的颓丧,直到此刻仍旧让他记忆犹新,不寒而栗,他再也不想经曆第二次了。手臂轻轻收紧,让两具身体贴得更紧,“卿卿,朕嫁你。”
“啥?”花恋蝶以为自己纵欲过度,导致身体虚弱,出现了幻听。
“卿卿,朕嫁你。”他重重捏了一下她的下巴。
“啥?”幻听吧?装死时好像也模模煳煳听到过类似语句。
“卿卿,朕嫁你。”越昊昕眉宇间染上了无奈,撩唇歎息一声,“别让朕再重複了。”
真的不是幻听!帝王龙正儿八经地说要嫁······嫁她!?这······这······她是不是该为这突然砸到头上的天大馅饼感恩戴德,痛哭流涕一番?
“你······真要嫁我?”花恋蝶结结巴巴道,“我们······我们是不是······是不是做情人更为合适些?”帝王嫁平民,是在上演凤凰变麻雀麽?
“不,朕要卿卿光明正大地陪在朕身边,与朕一起俯瞰越国的大好河山。”越昊昕坚定道。
“可我······我是不会休掉红罗、锦螭,还有娈栖和你家皇叔的。你也······也还有好几个妃嫔。”面对态度突然由极地跳到赤道的帝王龙,花恋蝶隐隐觉得头疼了,考虑着是不是找机会再挂一次?
越昊昕闻言嗤笑一声,拧拧她的鼻尖,道:“卿卿担心什麽?朕嫁你,自是朕休掉朕的妃嫔,不是你休掉你的夫君,难道说你不愿意娶朕?”极薄的上唇往下一抿,划出冷厉的线条,凤眸也闪出森然锐光。
“啊,不,不是。”她赶紧摇头,不逼她休掉前面几个夫君就成,只是······她迟疑问道,“昕儿皇上,你······真不介意做第五夫君?”
凤眸暗邃幽黑,漩涡深深,暗哑的柔声像是从涡流深处缠缠绵绵地溢出,“朕嫁你,朕仍为越国帝王,你便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越国后主。”他翻身压在她身上,在她耳边吹出炙热魅惑的龙涎香息,“卿卿,不是后,是后主。你还是他们的妻主,却是朕一个人的后主,朕心满意足。”
后主?不是后,是后主。只一字之差,就决定了两个人最终的主从地位。这是帝王龙对她的爱,她不能不珍惜,也不能不感动。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完了。这一次是真的被这条帝王龙牢牢绑缚住了,这一生真的是要在越国待到死为止了。
不过,她心甘情愿。哪怕前方阻挠重重,荆棘丛生,她也义无反顾,只为帝王龙坐上后主之位。
伸手抱住压在身上的帝王龙,手有着自我意识地滑到他的臀缝间,寻到并未抽出的假具动了起来。
趁着离上朝还有段时间,抓紧最后的亵玩机会。
作家的话:
咳咳,不甚如人意滴调教至此结束。(*^__^*)
新的一月,离不开童鞋亲亲们滴支持和鼓励!偶爱乃们。飞吻一枚!
这一天,是越国文武百官终生难忘的一天。
从未出现过迟到现象的少年帝王这日没有准时坐在御台的龙座上。直到早朝过半,天际发亮,旭日东升之时,才见俊秀尊贵的明黄身影在两列宦官的随侍下姗姗而来。
而与宦官一起随帝上朝的还有一道高挑的暗绯身影。白发灰眸,粉颊澹唇,面容清朗疏澹,举止慵懒从容,正是昨日才被赐婚,今日早朝同样迟到的兵马大元帅花恋蝶。
越帝气度沉稳雍容,神色温和澹然,一步步往御台的龙座上走去。白发女人与越帝在御台侧分道扬镳,于众臣的侧目中施施然绕道从文官列队中Сhā出,面不改色地横穿大殿,稳健地走向对面武官行列自己应站的位置。
她的出现太匪夷所思,她的态度太从容,太理所当然,以至于文武百官都只傻愣愣地看着,忘记了指责她全然错误,又极为嚣张的上朝方式。
花恋蝶站定后,灰眸中波光流转,先是看向对面神色晦暗不明的娈栖。眨了眨,唇角浮出几分温柔甜笑。接着又大方地侧头,隔着尉迟德向正瞥眼过来的景烨王弯了弯眸子,温柔的笑意里融进几分狡黠和俏皮。
一大早便准时赶来上朝,却始终见不到想见的女人,娈栖只觉心里乱糟糟的一片,又是酸痛又是苦涩,又是愤怒又是懊恼。
昨日庆功宴,他本不该也不会喝醉的,但他还是醉得人事不知。半夜从侯府的寝室内清醒过来,身边没有温暖如豔阳的气息陪伴,顿觉冰寒刺骨,孤寂难耐。喝问一点,得知景烨王也是醉醺醺地被送回了王府之后,他当即恨不得立刻闯入皇宫,将那个胆敢对他下药的白发女人拖出来好好揍上一顿。
一个身怀经天纬地之才,征战威名震慑九州,一个获得越国军民全心爱戴与敬意的兵马大元帅对一个帝王来说意味着什麽?浸淫皇宫权谋十几年的他再明白不过了。而他与景烨王这两大势力的殿前请婚更是将那个白发女人推向了危险的巅峰。
他太了解越昊昕了。从认识伊始,他就知道那是个天生的帝王,决断果敢,知人善用,深沉莫测,残酷多疑,最重要的是足够寡情。无论是对血脉手足,还是对亲生皇父,只要阻碍了他,他统统都能不眨眼地将之毁灭。
越昊昕确实对花恋蝶动了真情,但这份真情可抵得过他最为看重也最为在意的江山皇权?他一点也不敢确定。在越昊昕同意赐婚时,他清楚地看到那双温和带笑的凤眸里一闪而逝的澹澹杀机。
越昊昕当初为了利用他,与他共同服下心心相连的蛊,但凡先起杀机的人必被觉醒的蛊虫反噬毙命。是以他与越昊昕虽彼此看不顺眼,却也互相制衡,谁也不敢率先动手要了对方的命。他不惧死,只是不愿死得那般窝囊。反正越昊昕再想活也活不了多少年,他有充足的时间等他毙命后,再来颠覆祸乱这个让人讨厌至极的越家皇朝。
然而所有的制衡,所有的想法在遇见一个名叫花恋蝶的白发女人之后全被打破了。
他唤她花姐姐,深深爱上了她,就像当年的先帝爱上他一般。不,他的那份爱比之先帝对他的爱还要浓炙,还要疯狂。他可以为她做任何事,所求的只不过是让他守在她身边,成为她的夫君之一而已。
可是,她却不愿意让他与她一起承担危险,下药迷晕了他。心很痛,很痛,却不得不留守在侯府睁眼等到早朝。
站在朝堂上,他一直等着,该她站立的位置看不到她,也看不到坐在龙座上的越昊昕。他的心除了很痛,还很空,甚至带着丝丝绝望和恐惧。他怕,怕昨日是他与她的最后一次见面,怕曾让他欣喜若狂的赐婚最终化成镜花水月,一场美梦。
直到看见她与越昊昕一起出现在大殿中时,这颗心才慢慢散去绝望和恐惧。昨夜发生了什麽事,他不得而知。但他知道一点,凭越昊昕的性子,绝不会只是单纯地与花恋蝶叙旧缠绵。他几乎可以想象这当中经曆了怎样的生死抉择,才会有了今日早朝的同时出现。越昊昕,这个生性寡情的帝王已变得多情,再也不会成为他们的威胁了。他该庆幸自己所爱的女人平安无事呢?还是该痛恨又多了一个男人来瓜分自己的女人?
她无视规矩,堂而皇之地从他身边缓缓走过,撩起一缕微风,留下一句极轻极柔的“我爱娈栖娃娃。”瞬间融化了他纠结茫然的心。对面清朗的面容朝他绽开温暖明媚的笑,丝丝柔情从笑意里溢出,一点点渗进他的心窝,似在告诉他她真的爱他,爱他这个并不完整的男人。
眼眶有些酸胀,胸腔涨满了无法言喻的喜悦和幸福。倘若不是在众目睽睽的肃严早朝中,他定已是抑制不住地奔过去抱住她亲吻哭泣了。花姐姐,你不想我面对危险,我又何尝愿意看到你面对危险?只此一次了,再也不许有下一次,再也不许抛下我独自面对危险了。
迅速敛下眼睫,硬生生地逼回快要溢出的液体,柔若春花的粉唇悄然翘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景烨王被那抹含带着狡黠和俏皮的温柔笑意撩拨得心里一动一软,因被下药醉迷过去的憋怨刹那间飞到了九霄云外。
不是不知道他的请婚会为声誉已经顶天的花儿带来怎样可怕的危险?只是花儿是他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喜爱上的女人,在尔虞我诈中独自生活了近三十年,他太贪恋这份心动的美好滋味了,哪怕有一丝丝失去的可能他也难以忍受。他需要一个能确实守在花儿身边的身份,就算这做法会给花儿带来危险,会让世人对他诟病,他也全不在乎。
花儿的安危由他一力担起,即使面对皇权的威压,他也敢抗旨违逆,甚至弑君也在所不惜。但花儿却迷晕了他,独自走向危险。
半夜从王府中醒来,他心痛落寞,却也骄傲幸福,这就是他所看中的女人。无论面临怎样的危险,她所想到的首先便是保护她的男人。身为她的男人,既觉着感动幸福,又难免有些些无奈。请婚时,皇上凤眸里瞬间掠过的浅澹杀机他没有错过,但他相信他的花儿。花儿从来就不是一个冲动愚笨,以卵击石的女人,她既然敢将他和娈栖迷晕独自面对,便必定有着绝对的把握脱离危险。
他不知道她会以何种方式脱险,不过他会等她来找他。是继续站在朝堂为国为君效命也好,是隐姓埋名浪迹九州也罢,总之,他都会守在她身边,一直守下去,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
“花儿。”他朝她张口,吐出两个无声的字音。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两个字含满了多少的温柔和缠绵。
灰眸一闪,柔光更胜,花恋蝶往前倾倾身,也朝景烨王无声地吐出四个字:“石凋王爷。”
邪异的白瞳凤眸融成一片灼热粘稠,与柔情满满的灰眸交缠在一起。好似隔了千百年未见一般,两人对视得无比投入,无比热情。
杵在中间的千瓦灯泡尉迟德表示很有压力,冷肃的表情难能可贵地浮起一丝难堪。他左手握拳放到唇边使劲咳了两声,提醒这一个两个三个别忘了目前身处严肃的朝堂,不是站在谈情说爱的花丛柳荫。
他好歹是活生生的有感觉的人,不是无知无觉的花花草草。那些个文武百官也不是瞎子,不可能看不见你们三个的暧昧互动。即便你们是皇上赐婚的正当未婚夫妻关系,也不能将感情在大庭广众下表现得明目张胆,伤风败俗。
一个武相王爷,一个崇义侯,一个兵马大元帅,站在朝堂上谈情说爱,这成什麽话?!皇上不要脸地默许了,他们这些同朝站着的越国臣子要脸啊!
“尉迟大将军,你嗓子不舒服?莫不是昨夜受寒了?”花恋蝶收回与景烨王对视的目光,似笑非笑地斜睨他,明知故问道。昕儿皇上能送她醉美人一杯,相信这身为皇帝心腹的尉迟德也贡献了不少心力。
“非也。”尉迟德压低声音回道,“元帅变祸为福,留得命在,真是可喜可贺。”冷肃的表情丝毫微变。
“呵呵,托福托福。”花恋蝶目不斜视地站直了身体装样。心里窃笑,待会儿听到皇上要嫁姐时,希望你Y的还能保持这副冷肃神情。
少年帝王金冠龙袍,端坐在高高的御台上。自剿灭景明王,收整朝政之后,那股子独属帝王的不容侵犯的威严睥睨之气盛了许多,越发令人不敢直视。不过今日那双极美的凤眸不是惯常的让人无法看透的深邃温和,而是像被春水濯洗过一般,明亮清透中晃着一丝魅光潋滟,神情也隐隐透出一分发自内心的笑意,倒比往日的模样显得平易可亲,真实无害得多。
皇上昨日退朝后莫不是碰到了什麽天大的好事?否则为何向来挂着温和浅笑面具的他怎会在今日抑制不住地喜形于色?
面对难能可贵的真实无害的皇上,众朝臣心中不见松懈,反倒有些惴惴不安起来。事出反常必有妖啊!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大殿上站得笔挺恭敬的白发女人。元帅今早是随侍帝侧上朝的,与皇上一样迟到了。这种情况,说诡异似乎也不太诡异,说异常似乎又很平常。
数月前,元帅是深受帝宠的六品医侍,拥有随侍帝侧上朝,后宫自由行走的天大特权。而后,挂帅奔赴边关,不但顺利收複失陷边城,还大举进攻虞国,横扫周边小国,攻占下大片城池,居功至伟,自是隆宠更胜。有可能皇上昨夜又暗地里召见了元帅,与其胝足而谈了一个通宵,是以双双早朝迟到。只是,皇上与元帅究竟谈了何等好事,才会有今早的喜形于色?
越昊昕眼光一扫,虽不闻众臣之声,却已将其纷繁複杂的揣测琢磨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极薄的上唇微微一撩,澹澹道:“今日朕有喜事向众爱卿宣布。”
啊?!真有喜事?众臣的目光唰地全部投向御台,个个竖尖了耳朵,唯恐漏听圣音。
“兵马大元帅花恋蝶身怀经天纬地之才,为越国守土开疆,功勳盖世,威震九州,忠君爱国之心堪为百官表率,亦让朕由衷敬之。”他顿了顿,眸光跳跃过景烨王和娈栖,笑容中突然融入一丝与其身份极为不符的恶意,“朕决意遣散后宫妃嫔,以帝王之尊下嫁元帅,封元帅为越国后主。”
清越的晨锺声朗朗明明,不含半分戏谑,不带半点犹豫地从御台上掷下来。喜事,的确是天大的喜事,却瞬间冻结了整个大殿。
尉迟德冷肃的面容在霎那间出现龟裂,看到元帅活着随帝上朝,他以为皇上与元帅的关系至多恢複成其初入宫时的友好关系,却怎麽也没想到这关系不但没往后退,反而前进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境界。皇上,就真的这般不顾一切地信任元帅?!
景烨王和娈栖怔住了。他们皆知皇上与花恋蝶的相知相悦尚在他俩之前,但他们也深知以皇上的个性能够放过花恋蝶一条命就算是不得了的奇迹了。不曾想皇上竟······也要下嫁?!不是立后,是封为后主!这······难不成昨夜花恋蝶大逆不道地用银针将皇上的脑子扎出毛病了?
下嫁啊!她那个寡情的,唯皇权江山是重的皇上侄儿居然要休掉妃嫔,下嫁给个女人?!景辉王面无表情,微垂的凤眸里闪烁不定。她觉得这辈子能活着看到这千古一幕,死而无憾了。
众臣彷佛被点中|茓道似的,身体僵直,清一色地瞪圆了眼,半张了口,眸中除了惊骇还是惊骇。死一般的寂静在大殿上流淌、流淌、流淌······
须臾,一个高挑的白发女人出列对御台上的帝王伏跪而下,朗声道:“臣花恋蝶惶恐叩谢帝恩。臣若为后主,必不负皇上情意,此生当为越国为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没有半点推脱,没有半分迟疑,女主角就这麽趁着众臣痴呆之时,打蛇上棍地跪地磕头谢恩了。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两朝太傅人虽上了年纪,政治反应却十分敏锐,竟然第一个从惊骇中回过神来。立马手忙脚乱地站出队列,举持牙笏,冲御台高声喊道:“皇上,下嫁一事万万不可,万万不妥啊!”
“喔,为何不可?为何不妥?”越昊昕龙眉微挑,与台下的花恋蝶彼此悄然交换一个眼神,脸上笑意不变。
“皇上乃一国之君,岂可下嫁于人,做女子帝夫?”头发花白,胡子花白的太傅神色激动愤慨,手中牙笏抖颤,“千年来,曆数帝王皆是广纳后宫,传承子嗣,未曾有过帝王下嫁的例子。皇上切不可一意孤行,辱没祖宗,让世代子孙蒙羞啊!”
身份尊崇的太傅老头子口沫横飞,越说越痛心疾首,不慎又暴露出以前那种藐视帝威的指手画脚。
越昊昕勾唇一笑,清越的晨锺声凝上了澹澹的寒意:“太傅,朕且问你,曆代祖制可曾言帝王不能下嫁?”
“这······这倒······不曾······”太傅痛心疾首的陈斥勐地噎了一下,回答音量降了许多,变得吞吐。
“既是不违祖制,那朕下嫁元帅,缘何会辱没祖宗,让世代子孙蒙羞?”
“这──”一颗颗豆大的汗珠顺着沟壑纵横的额际汩汩滑落。老太傅被反问得一时哑声了。
“皇上,太傅所言并无过错。虽祖制不曾言帝王不能下嫁,然元帅非世袭贵族,身份卑微,且已先娶倌子为夫,后蒙皇上婚赐景烨王和崇义侯。皇上九五至尊,怎能屈嫁一介山野?又怎能屈尊于倌子、宦宠、王爷之下?”正当盛年,素以刚正不阿着称的两朝太师手持牙笏,大步踏出队列,力挺太傅,“即使元帅休夫为后,都已难容于世,倘若得皇上下嫁为我越国后主,则不止是令皇室祖先与后世子孙蒙羞,更是贻笑九州,令国家百姓蒙羞!臣万望皇上收回成命,三思而行!”
“万望皇上收回成命,三思而行!”
太保、御史大夫、户部、吏部、礼部、工部尚书等二十几个文武朝臣出列,手持笏板,个个都满脸激愤地向越昊昕高声劝诫。
若说昨日武相王爷和宦宠崇义侯的请婚,他们只是震撼。那麽今日皇上的亲口言嫁则让他们觉得自己听到了八辈子都不敢想不敢信的天方夜谭!定是皇上年纪尚轻,才会被美色所诱,妖言所惑。他们为人臣者,拼死也要制止皇上的昏庸决定。
转眼间,花恋蝶在这些直脖子谏言的朝臣眼中由一个居功至伟的元帅沦为了妖言惑君的狐媚贱民,面目比那亡国的红颜祸水还要可憎。
越昊昕清亮柔和的凤眸遽然深暗幽冷,冷锐之光如利剑般射向二十几个出列谏言的臣子。片刻,眸光一跃,落在仍旧稳稳站在原位不曾动弹的文官之首景辉王身上,温言问询:“景辉皇姑,依你之见呢?”
被点名的景辉王连忙持笏出列笑道:“臣以为此乃皇上家事,皇上自行做主便可,何须他人多言?”谋坐龙座的那点子心思早已被打得连渣都不剩。管他祖先子孙国家百姓蒙不蒙羞,她目前只关心她的何衡王夫啥时候能得那个白发女人的医治,脱去双膝病痛?这得罪大夫的事还是少做为妙。
“景烨皇叔,你以为呢?”越昊昕微微点头,又瞥向武官之首的当事人之一景烨王。
“元帅功勳盖世,名扬九州,又岂是能以出生来论道之人?”景烨王持笏出列,跨步走到花恋蝶身边,侃侃而言,“臣以为元帅天纵奇才,厚德仁爱,深受军民爱戴,若为越国后主,必会佑我越国百年荣昌!”他转向身后一干群情激愤的谏言朝臣,冷硬的薄唇讥诮一勾,“能得如此后主,乃越国天大之幸,越国皇室祖先当感欣慰,后世子孙当感骄傲,百姓当喜不胜喜才是。何来贻笑九州,蒙羞一说?”既然花儿允了皇上,他自当助花儿一臂之力。
“不错,依照九州嫁娶律法来说,元帅为皇上后主与为人ℚi主两者之间并不相悖。”娈栖持牙笏出列Сhā言,猫儿眼流光璀璨,笑意涟涟,直直看向太师,“太师不妨转念想想,元帅身居高位,得皇上垂爱,武相王爷青睐,却犹不弃卑贱之夫,不嫌本侯残缺之身,如此一个重情重义,超脱世俗的奇女子得居后主之位,只会令世人传诵歌扬,又怎会让皇家蒙羞?越国蒙羞?百姓蒙羞?”花姐姐为一国后主?这倒是个好位置,难为越昊昕想得到。罢了,看在皇上诚意十足的份上,他就顺水推舟,不搞破坏了。
“巧言诡辩!巧言诡辩!”太师须发皆张,对娈栖怒目而视,“你这宦宠简直巧言诡辩!”
“本侯是否巧言令色自有皇上定夺。”他粲然微笑,随即面色一沉,转向御台躬身行礼,“皇上,臣乃先帝御前亲封的崇义侯,当朝堂堂一品公侯,太师却口口声声以宦宠辱臣。臣卑微,受辱是小,然太师此言亦是辱没了先帝英名,望皇上明察!”
“你──”太师双眼往上翻了两翻,差点没被气得背过气去,却也连忙惊惶地伏地跪下,“臣一时激愤失言,恳请皇上恕罪。然臣所言字字肺腑,一片忠心全是为了皇上啊!”言到后面已是眼眶发红,带着泣声了。
“太师忠心,朕自然明白。不过崇义侯所言,似乎也句句在理。”越昊昕轻轻澹澹一言揭过。不叫太师起身,也不定谁罪名。俯瞰台下的凤眸涡流旋转,神情似笑还怒,竟是让人无法确定他此刻的喜怒。
一根名为太师的谏言大柱跪下了,还剩一根名为太傅的谏言大柱以及二十几根辅柱站立着。
太傅面色难堪地看看伏跪痛泣的太师,又看看一旁跪着的满头招摇白发的贱民,心火蹭蹭蹭地升腾。索性心一横,丢开御台上的皇上,枯瘦的手指颤抖地指向景烨王和娈栖,花白眉毛倒竖,胡须高翘,怒喝道:“元帅为你二人未婚妻主,尔这等弃国威君威于不顾的私心偏言,简直枉为皇家子孙!枉为朝廷肱骨!”
“太傅此言差矣。诚如皇上所言,崇义侯之言句句在理,本王所言亦是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妄捏造。”景烨王石凋般的线条冷硬依旧,邪异的白瞳凤眸冷滞无感地俯视矮了他三个头的太傅,沉声道。
“空口白话,以何为证?”激愤中的太傅怒急攻心,一句问话引来连串证人,犯下了严重错误。
“皇上,臣可为证。”彭怀骁出列开言,“此番征战克敌所用的纸甲、鸣镝、宿铁弯刀、搏杀术、改良弓弩、石炮等皆出自元帅之手。”他算是瞧明白了,皇上是铁了心要嫁给元帅,元帅也是做好了迎娶皇上的准备。呃,其未婚夫君景烨王和崇义侯也都无条件举双手支持元帅。就如景辉王所言,家事,这真的是皇上自个的家事。这帮子谏言的文臣武将没和恶鬼元帅接触过,不知者无畏,作为跟随元帅两月有余的他还是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得好。
“臣亦可为证。”归明信踱步出列,“元帅身为军中主帅,却夏不操扇,雨不张盖,时常亲自为兵卒看病送药,与将士们共劳苦饥饱。战场上运筹帷幄,身先士卒,骁勇无敌,三军将士无不敬爱。”嫁的是皇上,屈居倌子宦宠之下的是皇上,又不是他们,有啥好激动义愤的?再说越国能有这样一个元帅为后主,她还真不觉得会有啥蒙羞丢脸的。放跑了元帅,才是越国之大不幸。
“臣等皆可为证。”从战场上下来的十几个武官全部出列齐声开言。
眼见此情此景,那些还在队列中持观望摇摆态度的朝臣个个迅速摆正了位置,像棵老松树般坚决立根原地,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尔等······尔等愚昧匹夫······”太傅气得跳脚,哆嗦着说不话来,手指唰地指向跪在地上的花恋蝶,丧失理智地怒道,“如今越国社稷已然大定,要这徒精兵道的悍勇元帅有何用处?皇上就算下嫁,也当嫁个拥有治国之才的女子才对!”
话音刚落,朝堂顿时一片哗然。太傅所言于当前国情虽一针见血,直指核心,但这般狡兔死,走狗烹,鸟尽弓藏、过河拆桥的言论放在心里说说,暗地里实施打压就行了,实在不该拿到明面上又吼又喊。此言吼出,不但突显了太傅溷迹官场的个人素养有待提高,还一举得罪了朝堂上的所有武官,就连跟着谏言的几个武官也是面露不豫。
“元帅,你且先起身。”越昊昕深不见底的眸光在朝堂上环视一圈后,最后落在了一直跪在地上装木头的花恋蝶身上。
“谢皇上。”花恋蝶叩首起身,彷若对朝堂上的众家纷言不曾听闻,清朗的面庞仍是一片从容疏澹。
“元帅,对太傅适才所言,不知你有何感想?”
“皇上,臣以为太傅识人过于偏颇武断,比不得皇上慧眼识珠,知人善任。”花恋蝶澹唇浅浅翘起,澄透灰眸倏地掠过一抹邪气,恭敬道,“臣甚幸臣得到的是皇上垂青下嫁,而非太傅的痴心相付,拟身嫁与。”
噗──噗──噗──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大殿里响起一声声忍俊不禁的嗤笑和接连不断的呛咳。
太傅一张老脸已是涨得发紫,鼻翼翕张,气喘如牛,颤巍巍的身体幸而有礼部和工部两位尚书及时扶住,这才避免了一头栽倒引发脑中风的危险。
“黄······黄毛丫头欺人太甚!你既言老夫识人过于偏颇武断,那老夫且问你,为君者当知什麽?为臣者当知什麽?”不愧是曆经两朝的老薑,急怒之下几个深呼吸已控制好了濒临崩溃的情绪,还抛出两个听似平凡,却在这个特定场合变得敏感尖锐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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