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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神探狄仁杰【二】电视剧同名编著 > 第三章李元芳勇斗众杀手

第三章李元芳勇斗众杀手

紫衣大汉李楷固坐在崇州右营正堂上,在他身边站着崇州刺史丘静。

李楷固听了下站的一名牙将的报告,霍地抬起头,眼中­精­光大炽:“你说什么?”

丘静的脸­色­异常焦急,茫然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牙将急促地道:“事情已经败露,刚刚王大将军已经下令,将李将军擒拿到府!”

李楷固与丘静对望了一眼,牙关紧咬:“真是赶尽杀绝呀!”

丘静心急火燎地道:“怎么办,怎么办?都怨我,连累了你!哎呀……”

牙将焦急地道:“李将军,末将有句不该说的话……”

李楷固抬起头来:“说。”牙将道:“一旦您落在大将军手中,那可就是死路一条啊!”

李楷固蓦地转过头:“你的意思是——?”

牙将道:“反!”

李楷固、丘静登时倒抽了一口凉气。牙将敦促道:“将军,赶快决定吧!”

李楷固深吸了一口气,未置可否。丘静大声道:“楷固,绝不能反!你本是契丹降将,一旦为了我而背反朝廷,不但要落得个出尔反尔的­奸­诈之名,崇州之事的真相也就再无昭雪之日了!这样吧,你马上将我押到帅帐,就说有歹人劫囚车,你得到快报,便率军前往弹压,将我捕获!”

李楷固惊讶不置不止:“这、这怎么行!”

丘静急道:“事到如今,已别无善法!只要你率兵造反,就成了人人可杀的反贼,你我说话,还有谁会相信?楷固,丘静本就是个该死之人,我死不足惜。可你却一定要留下清白之身,一旦时机成熟,便将冤情告白天下,讨还公道,为为兄的正名啊!愚兄身后的清名,就都在你的身上了!”说着,丘静双膝跪倒,拜了下去。

李楷固伸手将他搀起:“丘大人,快、快请起,这、这……”

一旁的牙将急了:“丘大人,这都什么时候了,您怎还如此的书生之见?你以为李将军到了王孝杰手中还能活着回来?还能替您辩明冤屈?您二位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被王孝杰杀死灭口!”

丘静猛吃一惊,抬起头来。李楷固深吸了一口气:“丘大人,他说的有道理啊。王孝杰早就对我怀恨在心,此人心胸狭窄,行事­阴­险,一旦你我落入他的手中,只有一死而已!”

丘静一把拉住他的手:“可是楷固,做什么,也不能做反贼呀!而且朝廷待你恩重如山,你怎能如此背信弃义!”

李楷固紧咬牙关,手有些颤抖了。牙将急道:“将军,您私率右营官军营救朝廷重犯,已是做下了大逆的勾当。说句实话,您已经是造反了!”李楷固猛地抬起头来,牙将接着道,“而且,您是契丹降将,又与大将军有隙,他早就欲除之而后快,这您不是不知道。现在他抓住了把柄,您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啊!”

脚步声响,一名斥候飞奔而入:“李将军,孙副将率数百军士已到右营左翼!”

李楷固大吃一惊:“来得好快呀!”

牙将“扑通”跪倒在地:“将军,弟兄们的生死就在您的一念之间呀!”

李楷固一咬牙,狠狠一拍桌子:“说不得,反他娘的!”

右营大门前,蹄声如雷,孙副将率众军来到门前。他甩蹬下马,厉声喝道:“包围右营!”众军暴雷般地答了一声“是”,迅速分散。孙副将一挥手,率众军闯入右营之中。

正堂的门紧闭着。孙副将率人气势汹汹地冲进院子,众军即时将正堂团团围住。孙副将飞起一脚,将正堂门踹开,大步走了进去。正堂内,李楷固端着茶杯,静静地坐在书案后。

孙副将一声冷笑:“李将军,随我走吧。”

李楷固笑了笑:“去哪儿?”

孙副将道:“大将军有请。”

李楷固悠闲地啜了口茶:“请孙副将上禀大将军,李楷固偶有小恙,不能前去回话。明日自会到府请罪。”

孙副将冷笑一声:“这恐怕由不得李将军了!”

李楷固双眉一扬:“哦?”

孙副将一声大喝:“来人!”门外军士一拥而入。孙副将喝道,“给我拿下!”军士们拔刀冲上前去。

李楷固的手一松,茶杯落地,“啪”的一声响,堂内堂外伏兵四起,声震屋瓦,屋中的十几名军士转瞬之间就被缴了械。孙副将张皇失措,转身想要退出正堂,李楷固一个箭步蹿上前去,挡住了他的去路。

孙副将结结巴巴地道:“李楷固,你、你要造反!”

李楷固一声冷笑:“说对了!你这狗贼,平素里与王孝杰狼狈为­奸­,­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今日竟站在李某的面前口出狂言,真是死有余辜!”

说着,他手起一刀,孙副将人头落地。然后,他大步走出门去。院子里,前来擒拿李楷固的官军已被右营军士团团包围。李楷固大步走到院中厉声喝道:“放下兵器,可保­性­命!凡有异动者,一概格杀!”

官军们面面相觑,一个个放下了武器。李楷固一声大喝:“放他们走!”

右营军士闪开一条路,官军们狼狈地逃出右营。

李楷固的目光转向众军,举起手中的长刀,大声厉喝:“弟兄们,王孝杰要我们的命,我们怎么办?”

众军发出一阵怒吼:“杀进崇州,活捉王孝杰!”

崇州城内霎时间火光冲天,右营骑兵从四面杀入城中,与守军展开激烈的巷战。

大将军府的正堂上,王孝杰率几名副将打开大门冲了出来,正遇两名参将飞奔而来。王孝杰快步迎上:“怎么回事?”

参将道:“回大将军,李楷固率右营造反,现已攻入北门!”

王孝杰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逆贼!立刻传我将令,命前营和中营从侧翼夹击,将其压在北门附近。立即调威卫主力进城平叛!”

两名参将齐声答“是”,转身奔出府去。

崇州北门烈火熊熊,右威卫麾下官军在四处清扫战场。王孝杰率卫队赶到,一名威卫将领飞马来报:“大将军,李楷固叛军已退出北门,逃往贺兰山中。”

王孝杰点了点头:“命大军天明出发,进剿叛匪,务将此贼一网打尽!”将领躬身道:“是!”

王孝杰重重地哼了一声,对身旁的副将道:“立刻传令,抓捕丘静、李楷固逆党,绝不能让任何一人漏网!”副将高声答“是”,飞马而去。不一刻,崇州长史府内,崇州长史被官军押出府门,上了囚车;崇州司马府内,崇州司马也被押出了府门。

校场上,王孝杰率众将立马行辕;行刑的刽子手怀抱大刀,站在校场正中。几名将军被一彪官军押解而来。参将高声喊道:“跪下!”军士们粗暴地把将军们按倒在地。参将一声厉喝:“行刑!”一声炮响,刽子手高擎鬼头大刀,寒光闪处,几位将军立刻人头落地。众将尽皆凛然。

王孝杰拨回马头,目光扫视了一遍众位将领,沉声道:“此次我右威卫兵败东硖石谷,乃是从未有过的耻辱!然蒙圣上天恩浩荡,未曾降责,本将军已是愧咎万分,无地自容。诸位同属右威卫麾下,难道就没有责任吗?”

众将俯首无言。王孝杰缓和了一下口气道:“而今,我与诸君是一荣俱荣,一辱俱辱,凡不能共进退者,均属异己,绝不姑息!望众位详察之。”

众将躬身道:“谨遵大将军教诲!”

官道上旌幡蔽日,蹄踏如雷。左卫主力十余万人,浩浩荡荡地行进在通往贺兰山的官道之上,大军首尾相隔数十里之遥,蜿蜒向北,气势磅礴,真可谓甲胄似海,刀枪如林。

前军,一面大旗迎风飘扬,上书:“左卫大将军——权”;旗下一员大将全身重铠端坐马上,正是左卫大将军权善才。

中军大纛之上,斗大的红字炫人眼目,上书:“河北道行军大元帅——狄”。大纛下,几辆马车在八大军头所率领的千牛卫严密护卫之下徐徐前行;车旁,曾泰、狄春策马跟随。

车内,狄仁杰的手指顺着地图标的官道慢慢向北滑行,停在了“贺兰山”三个大字之上。狄公抬起头来,长长地出了口气,伸手撩开窗帘喊道:“狄春!”

狄春策马来到车前,叫了声“老爷”。狄公问:“大军已进入贺兰山了吧?”

狄春道:“正是。刚刚接到斥候通报,大军已进入崇州管界,前面便是贺兰山。”

狄公点点头,凝目远眺,那层峦叠嶂的贺兰山,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绵延无边。狄公收回目光,对曾泰道:“曾泰,如燕有消息吗?”

曾泰摇头:“还未见回报。”狄公长叹一声。

马蹄声响,一骑驿马飞奔而来,马上驿卒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高声道:“崇州王孝杰将军,有紧急公文上呈狄阁老!”

狄公道:“哦?呈上来!”

狄春快步走过去,接过公文,送到狄公手中。狄公打开迅速看了一遍,双眉猛地一扬,轻轻地吸了口气,凝神思索着。

曾泰轻声道:“恩师,恩师。”

狄公抬起头来。曾泰道:“是不是签阁单,打发驿卒回去?”

狄公点了点头道:“狄春,你去办吧。”狄春答应着拉起驿卒向后面跑去。

狄公沉吟片刻,冲后面的卫队喊道:“张环!”

龙虎军头张环飞马来到狄公面前,狄公吩咐道:“传令大军停止前进,请大将军权善才到我这里来。”

张环高声答应,飞马而去。马车停下了,龙威军头李朗及龙彪军头杨方,翻身下马,打开车门,狄公走下马车,来到官道旁,目光投向苍茫的群山,静静地思索着。

曾泰快步走到他身旁:“恩师,怎么了?”

狄公回过头,扬了扬手中的公文:“大将军王孝杰备文阁部,说崇州右营将军李楷固率人截杀千牛卫,救走了崇州刺史丘静。事情败露后,李楷固率部谋反,现已退入贺兰山中。”

曾泰猛吃一惊:“恩师,右威卫大军新败,崇州危痹,契丹李尽忠更是虎视耽耽,早就想要攻破崇州,敲开通往关内的大门。现在又出了这桩事,可真是雪上加霜啊!”

狄公点点头:“李楷固是契丹降将,自归顺后屡立战功,朝廷对之恩赏有加,他怎么会伙同丘静作乱呢?”

曾泰道:“恩师,以学生愚见,李楷固竟然与丘静这种蓄私怨、陷大军的­奸­诈之徒沆瀣一气,那就说明此人绝非良善之辈。”

狄公笑了笑,转过身对龙威军头李朗道:“拿地图来。”

李朗快步走到车内,拿来了地图,与杨方一人拉住一头,将地图展开。狄公走过去,双目凝视着地图,有顷,他抬起头来对曾泰道:“曾泰呀,我们已经进入了贺兰山中。”

这句话说得曾泰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点点头:“是,是呀。”

狄公微笑道:“我们初来乍到,对崇州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心中漆黑一团啊。”

曾泰恍然大悟:“恩师,您的意思是,和从前一样,微服寻访民间,体察下情?”

狄公乐了,拍了拍曾泰的肩膀:“嗯,你很有长进!”

话音刚落,大将军权善才飞马赶到,翻身下马,快步走到狄公面前,躬身施礼:“大帅!”

狄公点了点头:“权将军,大军今日在何处扎营?”

权善才道:“回大帅,在距此六十里外的田齐县安扎。”

狄公点点头:“很好。”说着,他走到地图旁,静静地看着。

权善才走到他身旁道:“大帅,田齐县令请末将上禀大帅,他已将县衙腾空,做为临时行辕之用。”

狄公微笑着摇了摇头,手轻轻点在地图上,手指顺着田齐县一路向西划着,进入贺兰山中。手指最后停在了山中的东柳林镇上。

山坳里矗立着一座孤零零的驿站——正是贺兰驿。四周静悄悄的,只有狂风在怒号。贺兰驿的大门敞开着。

朔风劲吹,扬起一道沙墙横扫而来,黄沙渐渐弥散。一匹马静静地屹立在尘雾中,正是李元芳。李元芳轻轻一夹马,缓缓地向驿站走去。院内死一般的寂静,马蹄声孤独地回荡着,李元芳轻轻一带马缰,战马停住了脚步。他飞快地扫视着院内:敞开的正房门;紧闭的厢房;碉楼、马槽……瞬间,驿站内的情景尽收眼底。

李元芳的脸上露着一丝冷笑,手放在剑柄上,漫声道:“既然已经到了,又何必藏头露尾。出来吧!”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一阵“吱嘎嘎”的巨响,驿站大门轰然关闭。李元芳没有回头,双目静静地望着前方。脚步声响起,一众官军飞也似的从房后冲出来,将李元芳围在垓心。

为首的火长道:“你是什么人?来贺兰驿做什么?”

李元芳笑问:“是官军?”

火长点头:“正是。”

李元芳道:“千牛卫中郎将李元芳。”

火长一惊:“千牛卫?”

李元芳点了点头,翻身下马,从怀里掏出官凭递了过去,那火长伸手接过,打开看了看,“扑通”,双膝跪倒,双手将官凭高举过头:“卑职不知将军驾到,造次胡为,请将军恕罪。”

李元芳接过官凭:“起来吧。”

火长道:“谢将军。”

李元芳道:“你们是哪一卫麾下?”

火长道:“回将军,卑职等是右威卫麾下,奉大将军王孝杰之命,前来勘查驿站。”

李元芳点点头:“发现了什么?”

火长叹了口气:“哎,真惨呀,驿站里的弟兄全死了,没有一个活口。我们刚来的时候,这院子里、屋子里到处都是死尸,是我们将尸体归拢到了一块,放在那边的厢房里。”

李元芳点了点头道:“先随我到正房中去看一看。”

正房内凳倒桌翻,一片狼藉。李元芳站在屋中,静静地观察着。一点灰尘从房梁上洒落下来。火长又领着元芳走进厢房,说道:“李将军,您看看这儿。”李元芳跨进屋内,登时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屋内堆满了尸首,从衣着上来看都是守卫贺兰驿的军士和驿卒。李元芳走到尸体跟前仔细地察看。尸身上的伤口早已凝固,看样子,已死去很长时间了。

火长道:“连守卫官军,带站中驿卒,总共三百多具尸体!”

李元芳点点头,看了他一眼:“你们来了多长时间?”

火长道:“已经两天了。”

李元芳长长叹了口气,转身走出屋子,向马房走去。槽头上栓着数十匹驿马。李元芳在火长的陪同下走进来,他的双目仔细地搜索着。一点红­色­跳入他的眼帘,他定睛一看,槽头上一匹枣红马的鞍辔下挂着一点红­色­的布丝。他走过去,轻轻地将布丝从鞍辔上取下,就着槽房外透进的阳光仔细地看着。蓦地,他抬起头来,数日前发生在狄府的事情,闪过他的脑海,那是曾泰遇害的那个夜里,在狄府后院的马房中——

狄公的目光顺着马车车厢地面向下望去,忽然,一点红­色­的小布丝引起了他的注意。布丝挂在车厢的尾部,方向是从下向上。狄公赶忙走过去,轻轻取下布丝,仔细地看着。

一旁的李元芳问:“大人,这是什么?”

狄公道:“这很有可能是凶手衣服上剐掉的布丝。”

李元芳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将布丝揣进怀中。身后的火长笑道:“将军,你对这布丝还挺感兴趣?”

元芳笑了笑,没有说话。火长问:“将军,您还有什么吩咐?”

李元芳道:“没了,我只是随便看看。走吧。”说着,二人转身向门外走去。

李元芳快步走出马房,翻身跳上战马,对火长道:“好了,我就不打扰了!”说罢,一声大喝,战马嘶鸣着冲出贺兰驿站。火长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狞笑。一阵强风带着呼哨飞卷而过,黄沙扬起,伴随着一阵“噼啪”声打在厢房的门上。

贺兰驿外,如燕坐在地上,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手里的草棍。马蹄声响,李元芳纵马飞奔而来。如燕赶忙站起身:“这么快就看完了?”

李元芳点点头:“上马,我们走!”如燕飞身上马。李元芳一声吆喝,两匹马疾驰而去。驿站又恢复了宁静,只有西风漫卷起黄土,在空中飘浮。

却说那厢房中,突然间“咔”的一声,驿卒们的尸体竟然慢慢地坐起身来。码放在最上面的几具尸身重重地滚落在地上,下面蹦起了十几个黑衣蒙面人。又听“唰”的一声,一条红影从房梁上飞落下来,红皮靴落在了地上。

那名官军火长快步走进正堂,对房梁上喊道:“下来吧!”人影闪动,几名黑衣蒙面人纵身从房梁上跃下。显儿飞步而入,低声道:“李元芳肯定还会回来,我们要立刻离开!”火长点了点头。显儿问:“东西都收拾好了吧?”火长道:“没问题,放心吧。”显儿道:“好,我们马上出发!”说着,她快步走出正房。

院中登时热闹起来。官军从槽房里牵出马,火长指挥几名黑衣人扛着四五个大包袱从厢房内匆匆走出,将包袱搭在马背上。一名黑衣人牵着枣红马来到显儿身旁,显儿纵身上马:“立刻撤离!”黑衣人纷纷上马。马队在显儿的率领下冲出驿站大门,扬起一道烟尘。火长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驿站碉楼旁的山崖上,李元芳和如燕静静地望着下面发生的一幕。如燕钦佩地望着李元芳:“看来,你也不太好骗。”

元芳笑了笑,没有说话。如燕问:“你怎么看出破绽的?”

元芳轻声道:“正房里虽然凳倒桌翻,却不是打斗所致,而是这些人故意布置的。还有就是马鞍上那条红­色­布丝,在洛阳我们就见过,这就证明那个假扮曾泰、刺杀大人的红衣女人一定在这儿。”

如燕点点头,又问道:“官军为什么会和这些歹人同道?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李元芳道:“这也是我在想的问题。看来,这里面的水很深呀!”

如燕道:“现在怎么办?”

元芳略一沉吟道:“跟上!”

日­色­西沉,一小队人马从崎岖的山道上徐徐行来,为首的是狄公和曾泰,后面是狄春、王铁汉及八大军头。狄春的马旁挂着一个方形的竹笼,里面关着四只信鸽。随着马的颠簸,笼内的鸽子发出“咕咕”的叫声。

远处,一座小镇跃入眼帘,在暮­色­下显得异常沉静。曾泰用手一指,对身旁的狄公道:“恩师,那就应该是东柳林镇了。”

狄公点了点头,对身后的人道:“加快点儿,天黑前赶到镇子上找人家投宿。”

众人齐声答应,加快了速度,不一刻便到达东柳林镇。一座小小的坊门矗立在街道尽头,狄公一行穿过坊门进入镇中。所有人登时被前面的景象惊呆了。镇中断壁残垣,房倒屋塌,一股股黑烟从废墟上升腾而起,随风弥散在空中。狭窄的街道上横七竖八地倒卧着数十具无头尸体,石板路已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狄公倒抽了一口冷气,目光转向曾泰,曾泰的嘴­唇­在颤抖。身后,狄春、王铁汉等人面面相觑,八大军头更是惊讶得目瞪口呆。狄公翻身跳下马来,徐徐向街道中走去,身后的人纷纷下马,紧紧跟上。

在一户人家门前,大门紧闭着,一股股血水不停地从门缝里漾出。狄公的脚停在了门前,他抬起头来,张环、李朗一个箭步冲上来,挡在狄公身前。

狄公沉声道:“把门打开。”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狄公一行迈步进门。屋中堆满了无头尸体,层迭摞起,血浆粘住鞋跟。狄公咽了口唾沫;曾泰和狄春一捂嘴冲出门去。门外,传来一阵阵呕吐之声。

王铁汉结结巴巴地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呀?镇上的人全死了。”

狄公闭上了眼,良久,猛地睁开:“走!”

众人走进另一家屋子。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情景,与刚刚那家一模一样。狄公握着拳头,眼中冒着愤怒的火焰,他缓缓转过身,向门外走去。突然,尸体堆里有一只手慢慢地动起来,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狄公一惊,回过身来。人影晃动,寒光闪烁,一把刀直奔狄公的胸前刺来。狄公措手不及,眼见刀已到面前。忽然他眼前一花,一个人挡在他的身前,正是王铁汉,“扑”的一声,刀捅进了王铁汉的左肩。狄公一声惊叫:“铁汉!”说时迟,那时快,刀从铁汉身上拔出,向狄公横扫而来。狄公向左一闪,刀头将他的衣服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忽然一条棍子从身后飞来,重重地砸在持刀人的胸前,那人一声尖叫飞了出去,身体碰在墙上反弹回来,落在地上。从门外赶来的正是李朗,他一个箭步便蹿上前去,举起掌中的镔铁齐眉棍……躺在地上的是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男人歇斯底里地喊道:“你们不就是想杀我吗!杀了我呀!动手啊!你这狗杂种!”

李朗慢慢放下铁棍,眼睛看着狄公。狄公走到那个男子跟前问道:“你是什么人?”

男人的眼中布满血丝,恶狠狠地盯着狄公,那眼神就像是一只受了伤的饿狼,就连素来胆­色­过人的狄公也不禁后退了一步。

突然,男子挣扎着跳起来,和身向狄公扑去。李朗当即飞起一脚,狠狠踹在他的胸前,男子飞了出去,摔倒在地,口喷鲜血。

李朗怒骂着举起掌中的铁棍就要结果他的­性­命,狄公一声大喝:“住手!”李朗的棍子停在了半空。

狄公轻轻叹了口气:“他可能是镇上唯一的幸存者。这是惊吓过度所致,不要难为他。”

脚步声响起,曾泰、狄春等人冲进门来,登时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狄春赶忙上前扶住摇摇晃晃的铁汉。狄公转身道:“狄春,你赶快为铁汉包扎伤口。”狄春扶着铁汉走出屋去。

狄公吩咐:“张环、李朗,你们辛苦一下,将这几间房中的尸身清出去。看来,我们今夜只能在此落脚了!”

李朗应了个“是”,回身向众军头道,“大家动手吧!”墙角边,那个男人死死地盯着狄公。

深夜,崇州北门城门大开,一队官军飞马而入,每个人手中都用竹杆挑着几颗人头。

大将军府内,王孝杰大步走进正堂。一员副将快步迎上:“大将军。”

王孝杰问:“找到李楷固了吗?”

苏宏晖兴奋地道:“自从前日得大将军将令,兵发三路追剿逆贼李楷固,到今日,我军已在贺兰山中与贼党交锋数次,大获全胜,斩获敌匪首级数百!”

王孝杰大喜:“真的?”

苏宏晖道:“第一队宋将军已派人回城献捷!”

王孝杰双掌一击:“好,传我将令,第一,重赏得胜官军;第二,严令诸军,十日之内务须击破李楷固叛党,不得迁延枉顾!”

苏宏晖略一迟疑道:“这,十日恐怕太紧了吧?李楷固骁勇善战,诡诈异常,此次兵败定然隐遁山中,不敢直接与我军交锋。”

王孝杰厉声道:“那就把他逼出来!李楷固、丘静必须死,而且,务必要在钦差到达崇州之前,将这二贼剿灭!否则,我们的处境就会非常不妙!”

苏宏晖高声答应着走出正堂。王孝杰深深吸了口气。

夜幕降临,东柳林镇笼罩在一片肃杀的气氛之中。周围静得可怕,连一声犬吠都听不到。

一户人家院里,狄春提着一只鸽笼,边走边对身旁的曾泰埋怨道:“权将军也真是的,非要让咱们带上这几只信鸽,累赘死了,真要是出了事,这几只鸽子能管什么用?”他将竹笼放在院中的石磨上,笑道,“连人还喂不饱呢,还得喂它们!”说着,他将手里的一把谷子撒进笼中,信鸽争食起来。

曾泰笑道:“这也是权将军的一番好意,怕大人万一遇到什么事情,信鸽可以用来报信儿。”

狄春点了点头:“倒也是。哎,对了,曾大人,那个男子怎么样?”

曾泰摇摇头道:“蹲在墙角,一句话也不说。”

狄春没好气地道:“这家伙真是岂有此理,差点儿要了老爷的­性­命,若不是铁汉……”

曾泰道:“也怨不得他,这儿的情形实在是太惨了!大人说得对,他定然是被惊吓所致。”

狄春叹了口气,点点头,关上鸽笼,同曾泰向堂屋走去。

那个男子默默地蹲在正房的墙角,一言不发。狄公面带微笑望着他:“你好些了吗?”

男人慢慢低下头。狄公蹲下身,和蔼地问道:“你能告诉我,这镇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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