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住不语，微笑的看着徐镇。他怔愣无语，震惊的看着宋曳洋。

宋曳洋却又回身拉起依徊的手回头冲徐镇摆手道：“老伯，祝你生意兴隆发大财哦。”两人身影渐渐模糊在沉沉的夜­色­里。刚才的温暖嬉笑一瞬间安静了下来。有些苍凉，有些萧瑟。

徐镇僵在那里直至他们彻底消失成空气，才回过神来，看着手腕上戴着的patekphilippe牌手表，喃喃道：“这人观察能力可不一般。不行，说不定是个劲敌，我得赶紧行动才行。不然儿媳­妇­被人捷足先登了。”说着，他推起自己的摊位车回家去。

高级住宅区内的一名保安远远见一名破衫褴衣的老头推着一辆卖炸串的车往这边走来，忙堆上笑脸打开厚重的钢铁门，迎接道：“徐老爷，您又出去卖炸串了啊？徐先生不是不让你去吗？”

徐镇冷哼道：“儿子管得着老子吗？他忙他的生意，我赚我的小钱。他凭什么­干­涉我的爱好？我就愿意出去卖炸串。”

那保安一边帮他推着架车一边陪笑道：“徐先生是出了名的孝子，怎么会管您呢。他那不是担心老爷子您嘛？想让你好好在家里享享清福。”

“他若真是孝子就应该早点结婚生子让我有孙子可抱，我也不至于那么孤单无聊。”他丢下架车道：“麻烦你帮我放好吧。我上去了。”

“爸，你……累不累？先去冲个澡吧。我给你泡杯茶放着，等你洗好了出来喝。”看着父亲的简单穿着不用想也知道他­干­什么去了。也无力再说什么，只是关心的道。

徐镇有些意外：“莫信？你终于回家来了。”

徐莫信好笑道：“什么话？这里是我家，我当然会回来了。”

徐镇拉着他坐在厅堂沙发上，如孩童般委屈道：“你还说？你自己说说你连着几天没有回过家了？”

“我那不是生意上忙嘛。您也知道我们公司最近研发出一条新项目，刚步入轨道，一切都正在运行当中，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他替徐镇拉了拉有些折皱的衣领，声音微哑的轻声道：“更何况，我这样忙着赚钱也全是为了让爸你过上富裕的生活，再不必像从前那样寒风雨袭的在外面卖炸串受苦。您身体受累，我心里生疼啊。”

徐镇听得感动心暖，叹道：“其实我只要我们父子过得开心就好，并不一定要很有钱啊。莫信，不管怎么样，你要自己当心身体啊，整日这样没日没夜跟机器没区别的工作，爸看着也一样会心疼啊。”

商场的冷漠，亲情的温暖。冷热的交替，徐莫信心中感动言语难表，轻抱了父亲一下道：“我知道。先洗澡去吧。饿不饿，我给你做夜宵。”

“不用了，我都吃了一晚上炸串了。饱着呢。”说着起身往洗澡间走去。

远远得只听徐莫信无奈的喊道：“爸，那些东西吃多了不好。尤其是你，你以为你还是当年二三十岁的小伙子一样健壮啊。”回应他的只是哗哗不停的流水声。他摇了摇头拿起手机打了通电话：“悔，长誉公司那边的合约怎么样了？谈妥了吗？……哦，我知道了，明天一早我就会赶过去的。那先这样了。拜拜。”挂了电话，他闲不住的又掏出公事包里的文件认真查看着起来。

徐镇洗完澡出来见状，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文件，无奈道：“回个家你都不能停是不是？”他坐下来将文件给他装好在包里，才道：“不准看。”

“爸，我那是工作。”

“我不管。”顿了下，他心里有打算的问道：“莫信啊，你好像没有谈女朋友吧。”

“没，哪有时间谈那个啊。也没兴趣跟女人打交道。”他随口应着。脑海里突然闪出一名少女模糊的倩影。孤单落寂哭泣的幻影。心湖微微动荡出几不可见的涟漪。

“什么叫没兴趣。反正你没时间交朋友，不如爸给你介绍一个女朋友吧。我告诉你，那女孩子特好，是男人没有人会不喜欢她的。”

“随便您，不过要看我有没有时间跟她谈再说。早点睡吧，明天我还要去公司呢。”说着拿起自己的公事包起身往自己房间走去。

徐镇似想起来什么，问道：“明天？那你明天晚上回来吗？”

“不知道，可能回不来吧。”声音隔着房间遥远的传来。

徐镇失落神伤的呆呆坐在沙发上，喃喃道：“不回来了啊。莫信，以前你从来都不会忘记我的生日的。更何况明天还是我六十岁的大生日呢。”过于豪华宽敞的房宅更显得室内空荡荡的寂静。内心的寂寞便如这间房子般空荡荡的，毫无着落。

“早上寒气重，多加件衣服再走。还有，别忙起来就不知道天昏地暗的，记得吃饭。”徐镇拿了件外套给徐莫信披上，边细细叮嘱着。

暖流电过身心，徐莫信笑应道：“是，老婆大人。爸，您真的很像个妻子不像是父亲。”

“臭小子，怎么形容你爸的。”做势便人欲修理徐莫信。

徐莫信忙跳开身子，远远道：“我走了。别只记得说我不知道照顾自己。”离开住处，脸上笑容温情顿时隐没全无。换上的是一张沉稳冷漠的有些不近人情的世俗面孔。这才是商场上百战百胜的徐莫信。

徐镇呆呆站在门口看着融入清晨白光里模糊成一团的徐莫信背影，脸上笑容同时也僵了下去。如同没有捏好的泥人。空有其形已没了灵魂。这一天，他过得极其漫长。8点、9点、9点30、10点……时间跟人做对似的停止不前的嘀嗒响着。他从书房转到卧室，又从卧室步到客厅，再人客厅走到阳台，房间里每一处都留下了他闲寂的脚印。每一声脚步的微弱响声，回荡在空荡的房间里，如同病人的最后呻吟。凄惨的，悲凉的，刺心的痛。最后，他决定自己给自己过生日，在外面采购了一堆材料，做了一桌丰盛的美味佳肴，自顾自开心的吃起来。然而，菜到嘴里，他尝到的只有苦味，难以下咽的苦。还夹杂着咸咸的似泪水的味道。苍凉孤寂戚戚充满整个胸腔，他呆呆看着满桌饭菜失神着，多么希望……莫信会突然记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然后突然回来陪同自己过生日。像从前一样的对自己说：爸，生日快乐，愿您永远老当益壮如牛。可惜，希望往往总是失望的引线。他如定格在某个空间里的一具木偶。一直呆呆坐着，外界风云变化，­阴­雨阳洒，晴­阴­难定，他丝毫无所觉。幕­色­四合，由黑暗取代了光明。他依旧保持着原有的姿势，直到桌上的古老座钟敲响了今天的第二十下钟声，他才恍恍惚惚清醒过来。从不切实际的梦中惊醒，已经是晚上八点了。也清楚的知道莫信今天是不会回来了。徐镇落寂的拔通了一组电话号码，如迷失在街头的孩童般无助寂落的轻声道：“依徊，你来陪我好不好？今天……是我生日，我不想一个人过。”

宛若垂暮沧桑，凄凉无限。奈何无人怜。

刘依徊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是徐镇的声音，二话没说的便赶了过来。

来到徐镇的住处，看着天旋地转如城堡般的豪宅，刘依徊还是有些震惊。她已经从宋曳洋那里得知徐镇不是个普通的炸油串的老人，却没有想到他富有的超出她的想象范围之外。远远的徐镇便下楼来接她上去，亲热得如同见到滴血亲人般。脸上笑颜如同一下子生出光辉来的夺目。刘依徊看着满桌的­鸡­鸭鱼­肉­几乎是分毫未动的僵冻在桌上，凉透过时。而徐镇仍旧笑脸盈面招呼自己，其内心是如何的悲凉可想而知。她僵了片刻，随即笑着缓解过于冷清的气氛说：“既然是生日，怎么可以缺少生日蛋糕。你等我一会儿。”说着她又匆匆跑到楼下最近的一家蛋糕店买了个大大的蛋糕上来。徐镇开门那一刻，她将点好蜡烛火光萤萤的蛋糕举到他面前并同时欢快的祝他，生日快乐。徐镇呆了半刻，才眨着有些微湿的双目笑着道：“是，生日快乐。”其实他一点都不快乐。他多么希望说那句话的是自己的儿子而不是一个刚认识不久的朋友。

整个生日宴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两人都笑得很开心，却不知是发自内心的笑还是只是想笑给别人看。而这个别人却是永远都看不到的。

徐镇如返老还童似的调皮，跟依徊打闹起来两人把蛋糕抹得到处都是。徐镇眉心被­奶­油粘成了长寿眉。依徊衣服头上生了白发般粘粘的，为了报仇她抓起一把­奶­油追着徐镇满屋子跑。结果，本来亮堂整洁的客厅哪里都有­奶­油的痕迹。白白的，乱乱的，又有些诗意，似童话里面圣诞老人的宫殿。

依徊偶尔会问：“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今天是你的生日。”

这时，徐镇便僵下笑容，落寂的道：“他忘记了就是忘记了，我为什么要提醒他。”

依徊便气道：“商场上的人就是无情。”

徐镇忙又解释道：“不是的，他只是太忙了而已。以前他从来不会忘记我的生日的。真的，这次是个例外。”他可是准备让依徊做他儿媳­妇­的，如今两人还未见面认识彼此便先生起恶感来，那以后哪还有戏唱啊。因此他拼命的说自己儿子如何如何好。但依徊却已经将他定罪了，阻止他再说下去，“你就别为他说好话了，反正与我无关。我只是你的朋友。你儿子你都不气我来什么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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