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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焚剑之歌 > 第十三章 大漠孤烟(1)

第十三章 大漠孤烟(1)

距离长安城以北数百里外的榆林道大漠边缘,一片黑­色­屋宇静静地矗立着,周边围着一圈高墙,而离此不远便是一处长城碍口,故这里就如一座战时的堡垒,扼守于要冲,极为险要。但此时这座堡垒里却是灯火辉煌,喜气洋洋,家丁、俾女们不时穿梭其间,便也如一般迎娶新媳­妇­的大户豪宅一般,丝毫不见杀伐之气。

这里便是名扬于江湖的天星堡,南宫家族在此秘密地替朝廷冶炼兵器,已历时几代人,而经几代南宫门人整理创新而著下的《天星谱》,更是汇集了武林中刀枪剑戟各兵器的诸多绝传的奇招,如今天星堡自是在江湖中独树一帜,虽多有觐觎此书的各­色­之人,但谁也不敢真正有所行动。

此时,在天星堡里的一间闺房之内,一个身着红衣的秀美女子,正拿着眉笔细细地对镜描眉,她似乎已全心于此,便有另一人到于此房,在她身后站立许久,她也未曾发觉。待抬眼在镜中看见那中年­妇­人,她这才起身站起,转过头来羞涩地说道:“姑姑这样走进来,也不发出一点声音,存心吓我啊。姑父和表哥去参加那什么会,大概也该回来了吧。”

这中年女子正是南宫夫人李沁萍,但她这时却是面无表情,冷冷说道:“今天堡里来了一个客人,我想你肯定是很怕见到他的,因为他就是失踪了很多年的我那弟弟的管家。他五年前因病告假离开我弟弟的那处庄园,也正因于此,才逃过一劫。我弟弟当时满门被杀,幸存下来的只有他的女儿和这个管家,后来我把你接到堡里,也开始追查此事,据当地官府说是我弟弟烂赌欠下巨额赌债反而去把债主杀了,被人寻仇所致。我弟弟虽说很不成器,我也十多年未曾见过他,但在家乡他也算是富裕人家,就这么败光了所有家产不说,还遭致灭门之祸,确实也很是蹊跷。本来堡里诸事繁多,你又这般乖巧懂事,我倒也没再挂记我弟弟这件案子。但我确实很想不明白,你既然这么苦心假扮做我弟弟的遗孤混进堡里,自是有所图谋,但近几个月来却偏偏毫无顾忌地做出一些异常的事情让我产生怀疑,以至于我不得不费心地重新去查我弟弟那案子,找出了那个管家,才知道我弟弟的女儿就在他离开的时候已急病夭亡,这事很奇怪的在当地并没有任何人知道,我想你应该清楚其中的缘由。不过五年前你也才十来岁,我弟弟灭门一案当不会是你所主使的。但你以这么小的年岁便能学着变幻身份,这些年在堡里也非常可爱听话,让这里所有的人都把你当作了英儿的表妹,甚至英儿也渐渐地喜欢上了你,多次告诉我非你不娶,我想你真的是有过人之处。可惜事已至此,我也想听听你有什么说法。”

李沁萍说完这些话,已是细细画完眉神采奕奕的李莉香也并未有任何惊慌沮丧的表情,平静地说道:“是的,我是东瀛人,五年前我被爸爸带进了你弟弟家中,可能你弟弟得到了黑龙门的一些好处吧,把我照顾得很好,但没想到他由此也惹来了大祸,全家被杀,我也被你带回堡里,我爸爸让我设法得到《天星谱》,我也只是听着而已,随着这些年逐渐长大,自是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为何要做出一些事情让你怀疑,那是因为我们东瀛女子,若是全心喜欢上一个男子,就要毫无保留地为他着想,我并不想再这么装下去,待和表哥成亲以后,我自会任他处置。不过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担心一些事,自我进入天星堡这五年来,黑龙门很少与我联络,我爸爸也没再找过我,只是几月前才又设法联系上,叫我尽快得到《天星谱》,有人会很快进来堡里找我。我一直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什么时候会进入堡里,进来后会­干­什么,我想等姑父和表哥回来后应该可以解决这件事。这些年在堡里,我过得很快乐,也学会了很多事情,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我都希望你知道,你永远是我的姑姑,表哥永远是我的相公。”

听她说这些话时十分镇定,毫不慌乱,似是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李沁萍也是暗自诧异,虽对她已很为熟悉,但此刻仍是像对着一个陌生人一般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但莉香不躲不避,清澈如水的眼波在烛火映照下缓缓流动。良久,李沁萍终于点了点头,清声说道:“既然如此,那你马上离开这儿回去东瀛吧,不要再到中原来了,就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过,这对你和英儿都是最好的结果。我不会把你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包括英儿,我会告诉他你不告而别,不知所踪,他的­性­情我很了解,不会怀疑我的话,过些时候再出去江湖闯荡就会很快忘记这一切。”

莉香听完后突然跪在了李沁萍面前,坚定地说道:“姑姑,我一定要和表哥成了亲再离开,除了表哥之外,这生我不会再喜欢其他男子。若是不能把自己完全交给这唯一的男人,我会后悔一辈子的,可能你们汉家女儿会笑我不知廉耻,但对于我们东瀛女子来说,这是必须要做的事,希望姑姑成全。”

李沁萍心里暗暗寻思:这女子对英儿这般痴缠,虽是出自真心,但若和英儿有了夫妻之事,再断然离开回返东瀛,那定比现在就走要麻烦许多,英儿只怕不会就这么就算了,极可能就要查出个究竟来,也许由此就会生出无穷祸端。一念及此,李沁萍正想考虑一个妥善的解决之道,房外便有一俾女兴奋地叫道:“夫人、小姐,堡主和少爷回来了,还带了一个客人回来,现在他们已在堡外,快要进门了,夫人要不要去看看?”

李沁萍心内暗暗一惊,突有一些不详之感开始萦绕于心。她对莉香道:“相公和英儿回堡里了,还有一个客人,我要出去招呼一下,你就在屋内等我回来。”说完便急匆匆走了出去。莉香站起身来,似乎也想到了什么,轻轻出了房门,穿过回廊,躲进了通往客厅过道旁的一间侧房,在一个角落捅破窗户纸,这里能够看到从屋外进来走到客厅的所有人,而不会被发现。

过了一些时候,笑语声便逐渐由远及近,李沁萍陪着南宫啸父子和尹玄清穿过长长的过道进入天星堡的大厅,莉香透过那窟窿看到了正指指点点谈笑着走过来的尹玄清,霎时间全身一阵颤栗,手脚顿时冰凉,她在这黑屋里呆立了一会儿,随即悄悄地出来迅快地回到了自己的房内。再过了盏茶时分,李沁萍也一闪而入,莉香急忙冲上前去紧握着她的手,浑身都在发抖,颤声说道:“那陪着姑父和表哥一起回来的人是我的叔叔,我小时候见过他几次,他也教了我和姐姐一些武功。他。。。他就是黑龙门的门主,我爸爸也是全照着他的指示做事的,这。。。这次他来堡里定是要取《天星谱》,现在怎么办啊?”李沁萍把她扶到床边坐下,并未显出惊慌之­色­,默默地想了一会儿,然后神情一振,似已有了决定,说道:“我去把英儿叫进来,你不要着急,现在这个时候一定要清醒、镇定,绝不能自乱阵脚。”说完她便快步走出房内。莉香这时候心绪实已是异常纷乱、六神无主,她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怎样,也只能寄望于李沁萍会有什么妥善的方法化解这个危局。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莉香心中这段时日便已恍如隔世,终看到了南宫英从房外满面笑容地进来,莉香随即起身飞扑过去,本以为南宫英会顺势把自己搂进怀里,但却是很奇怪地一头栽进了自己怀里,她这才发现,李沁萍在自己儿子进房以后,即刻运指如飞,连点其周身数处大|­茓­。南宫英哪能想到自己的亲娘会突施狠手,在毫无防备之下便晕了过去。李沁萍和莉香扶着南宫英让其斜躺于床边,随后李沁萍疾快地说道:“现在我们俩扶着英儿出去,从侧门进去书房,那里有个密室,里面有条密道通往大漠里的一处绿洲,可以在那里取水。现在时间紧迫,赶紧走吧。”说完便要扶着南宫英离开。莉香也没犹豫,但她却是一把抽起了床上的锦绣床单,接着把两根红烛和几件衣物包了进去,一手挟着,另一手扶着南宫英,同李沁萍一起慢慢走出了房外,顺着回廊进去侧门,拐了几个弯,进入了一间雅致的书房。在做出这个决定后,李沁萍便把所有这边厢的家丁和俾女支开,这样虽是扶着晕过去的南宫英走了这段并不算短的路,倒也没惊动堡里的其他人。

在书房内李沁萍已放了一个包裹,准备了一些食物、水袋等。她从一书架里抽出了一本书,按动里面的开关,对面的两排书架便从中分开,露出了一面墙,接着她从石砖墙最下边往上数三块的位置轻轻一按,那面墙就弹出了一道门。这机关很是隐密,要触动两次方可进入密室,在天星堡里也就只南宫啸夫­妇­才知道,连南宫英都从未知晓。

李沁萍在和莉香扶着南宫英进入密室后点上了灯,神情凝重地说道:“尹玄清的武功深不可测,他既已亲自来到堡里,便已不仅仅是想取得《天星谱》而已,恐已存血洗天星堡之心,英儿为人倔强执着,若叫他丢下父母独自逃出去定是不肯,但和尹玄清对敌,他还未及火侯,稍有沉不住气一时好勇斗狠就可能伤及­性­命,我绝不能让他冒这个险。”说着她在密室的一处暗格里抽出了两本套着金边的书册,封上白底黑墨,书着“天星谱”三字,小心地塞进了南宫英的衣襟里面,接道:“我知道你对这书根本不感兴趣,在堡里五年从没有动过要找一找的念头。现在我把英儿和这〈天星谱〉一起交给你,身为一个女人,我不会看错,你对英儿的感情应该是真的,这样我就放了心。他自小被我宠坏,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以后我希望你能以一个妻子的身份来替我约束和管教他,让他多吃点苦头也不是坏事,这样才能真正长大。现在情况已很危急,我也不能再多说什么了,你快带着他走吧。”说完便拉动了石壁边的一处手柄,又开出了一道门,门外一条暗道延伸出去,看不见尽头。

莉香拉着李沁萍的手,又一次跪在她的面前,泣声说道:“姑姑,你也一起走吧,或者我出去再和叔叔周旋一下,让你们一家人一起离开这儿。”李沁萍放开了她的手,露出了一些笑意,轻轻言道:“堡主还在这儿,我是不会扔下他不管的,那时候不顾一切嫁与他,自也早想到了会有这个结局,既然儿女都已有了归宿,我也再无所憾。记住我的话,和英儿好好地过日子,最好和他远离江湖之地,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说完决然地转过头去,从小门里闪进书房,跟着迅速地关上了门。这道门无法从密室里打开,莉香待反应过来,扑到小门开启的那个位置,再也找不到任何机关,她也不禁悲从心来,跪在墙角抽泣不已。

哭了一会儿,她默默地拾起包裹,装进那大被单里,打上结挎在肩上,一手提着密室里的一个灯笼,一手扶着南宫英,慢慢地顺着暗道往前走去。这条暗道在天星堡修建之初便开始挖掘,一直通到大漠里的一处水源地,本为了战时应急而用,但自明灭元以后,北方的鞑靼部落虽一直蠢蠢欲动,却也只是占领了河套一带,虽不时有扰民之举,倒也不敢随便大举进犯,长城沿线也是多年太平无事,天星堡这里自也长久未有来犯之敌,这暗道便也废弃了很长时间。莉香也不知走了多久,虽不时有老鼠钻来钻去,她也并无所惧,直至走到了暗道尽头,她拿着灯笼往上一看,见盖了一石板,便把南宫英扶着坐下,取下包袱,试着双手去抬,但纹丝不动,只得坐下强运一口真气,用劲往上一推,终挪开了一点。接着运劲数次,终于把那石板推开,留出可一人出入的位置,把南宫英送了出去,随后拿上包袱,跟着攀爬而出。

已是深夜时分,浩瀚大漠中静寂无声,点点星光布满了无垠的天穹。一弯满月高挂,映照在绿州中的那一大片水潭之上,泛出宁谧的皎洁之­色­。莉香扶着南宫英来到水边,小心地解开被单,铺在沙上,然后取出了那两根红烛,点燃Сhā进沙里。她紧紧抱了一下还未清醒的南宫英,缓缓地解开了他的衣衫,让他平躺于被单之上,接着双膝跪于其旁,轻闭双眼,低低念叨着什么,随即慢慢褪下了衣裙。在月­色­下,纯净的躯体笼罩着一圈圣洁的银光,她屈身靠在了南宫英的旁边,慢慢地解开了他的|­茓­道,双臂揽住了他的胸背,拥入了他的怀里。

南宫英悠悠醒转过来,在半眠半醒间便觉一缕柔香沁满了心脾,待更觉软玉满怀时,神智就已无法清醒,全不知来于何方,身在何地。在这般痴缠过后,南宫英蓦然直身坐起,似这才发觉已是身处大漠黄沙之地,适才火热滚烫的身体刹时便有了阵阵寒意,莉香起身搂住了他,头脸靠在他的肩上,缓缓说道:“表哥,不管发生什么事,以后会怎样,我们一起面对。”南宫英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把莉香狠狠地推开,迅快地把衣衫穿好,见到了那两本《天星谱》,他心内一惊,随即将其揣入怀里,冷冷问道:“你快把衣服穿上,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为何会在这里?”莉香噙着泪水,默默地穿上衣裙,一字一句地说道:“姑姑把你点晕,叫我顺堡里的秘道把你带出来。因为同你和姑父一起回来的那个人就是黑龙门门主,姑姑担心你会出事才这么做。。。”

还未等莉香把话说完,南宫英便大叫了一声,随手携起天星刀,迹近疯狂地展开身形就在黑夜中往茫茫大漠奔去。莉香见拉他不住,暗叫不好,心知这样在沙漠里乱跑,很可能就会迷失方向,她即刻只捡起了那装食物和水的包裹,也是疾展身形,用尽全力跟着南宫英跑。还好她的轻身功夫并没有荒废,紧跟在南宫英身后,虽无法追上,倒也没有跟丢,但南宫英这时已是急火攻心,全然没去考虑判断方向的问题,就这样毫无目标地在大漠里瞎跑,一会儿便离绿州和密道出口越来越远。也不知跑了多久,南宫英一脚踏了个空,顺着一处大的沙丘滚了下去,此时天已微明,莉香在后面看得真切,也跟着往下滚。南宫英慢慢地从沙里爬了起来,双膝跪着,两手撑地,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趴了很久,莉香也只能守在他的身边,无从再开口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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