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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米

《十年一品温如言》书海沧生(完结加4番外)

Chapter5

秋日到来,天气也渐渐转凉,温母虽为阿衡买过几次衣服,但温老见女孩

一次也未穿过,心中不免有些介意。

“阿衡,你怎么还是穿着校服?”老人皱着浓眉审视孙女。

“学校新发的,很好。”阿衡结结巴巴的,声音有些小。

“你现在在温家,不是云家。”老人眉越蹙越紧,慢慢有了怒气。

这个孩子,是在以这种方式,同他们对抗吗?温家的女儿,既是姓温,又

几时被亏待过?她又何苦自甘下作?!

阿衡攥着衣角,轻轻低下头。

“知道了。”

老人听到女孩依旧明显的江南口音,心中惊觉自己说了狠话,思及过往种

种,心中有了愧疚。

“既是你喜欢校服,也就算了。”他轻叹一口气,“只是,穿上合身吗?

“很暖和的。”阿衡飞速用南方话说了一遍,继而不好意思地用不甚标准

的普通话重新说了一遍,手轻轻翻过外套的内里,厚厚的,看起来很扎实。

“暖和就好。”老人舒缓眉,本如鹰隼一般锐利的眼睛也浸入一丝温暖“

乌水话,我能听懂的,你不用改口。”

阿衡诧异,随即微笑,眼睛亮亮的,带着温柔清恬的­色­泽。

“十八九岁的时候,我在乌水镇带过几个月的兵。”老人声音不复平日的

严厉,有了些许温软,严肃的眉眼也带了丝丝烟雨缠绕一般的柔缓。

“阿衡,你的眼睛,同你­奶­­奶­很像。”

渐渐地,阿衡清楚了到学校的路,也就习惯了一个人步行或者坐公车上下

学。说来也巧,明明是一家人,阿衡却总是碰不到思莞,只是吃晚饭的时候才

见得到。她虽想同思莞说几句话,但思及自己嘴拙,也就作罢。至于温母,一

直忙于钢琴演奏会的事宜,也鲜少见得到。

阿衡在班上,老好人的脾气,即使面对面听到嘲讽也不曾生气,只是一迳

微笑,带着包容和温和,对方渐觉无趣,也就慢慢不再戏弄她。日子久了,反

倒发现阿衡这般的脾气给大家带来不少的好处。不想做值日,只要叫一声温

衡,得到的永远是“知道了”的答案,而后,整个教室清理得­干­­干­净净,妥妥

帖帖。

这个世界,最可怕的就是习惯,而最习惯的就是便利。

阿衡便是这习惯下惊人的便利。换做别人,即使泥菩萨大概也要憋屈得爆

发了,偏偏阿衡怪得紧,只是默默地微笑,在放学后一个人打扫完整个教室。

之后的之后,许多年以后,过年的时候,一群朋友窝在一起看周星驰的电

影《唐伯虎点秋香》,言希对着大荧幕上秋香画的旺财狗华安,把黑乎乎的漂

亮脑袋埋在阿衡的颈间,笑得几乎岔了气。

阿衡努力看了许久,终究未曾笑出来。

秋香不经意三笑,拨弄了唐伯虎的心。她在他心中美得无法收敛,而他于

她,却是看不清眉眼的华安。

那一日,打扫完教室,天已经黑了,末班公车仍需等半个小时,阿衡便选

择了步行。

她习惯了走那条窄窄的弄堂,橘黄铯的路灯,昏暗的却奇异地带着静谧和

温暖。

那条路是用石子铺就的,踩上去有一种细微的磨砺的感觉。阿衡走至弄堂

深处,却停住了脚步。

她看到,两道清晰暧昧交叠在一起的影。

明的,暗的,缠绵的,艳烈的,火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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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米

《十年一品温如言》书海沧生(完结加4番外)

那个少年,穿着紫红­色­的低领粗织线衣,左肩是黑­色­暗线勾出的拉长了线

条的花簇,蔓过细琢的肩线,流畅辗转至背,抑制不住,明艳中的黑暗妖娆怒

放。

他站在灯­色­中,背脊伶仃瘦弱却带着桀骜难折的孤傲倔强,颈微弯,双臂

紧紧拥着灯下面容模糊的长发女孩,­唇­齿与怀中的人纠缠,从耳畔掠过的发墨

­色­生艳,缓缓无意识地扫过白皙的颈,那一抹玉­色­,浸润在光影中,藏了香,

馥饶,撩了人心。

若是依阿衡素日的做派,定是觉得看到这般的景象,极是让人难堪尴尬,

可是,彼时彼刻,她连躲藏都忘记,背着书包,磊落细致地看着那个少年。

言希。阿衡­唇­微弯,无声呼出,心中确定至极,连自己都觉得荒谬。

她明明没有一次真正看清楚那个少年的相貌,没有同他说过一句话,甚至

连姓名都是一点点拼凑而来,心中却有了那么清晰的烙印,隐约可笑的铭记的

味道,平淡却在带着线索踪迹的记忆中慢慢隽永。

恍然间,少年感到身后的目光,放了环在女孩腰身的手,转身,静静地看

着无意闯入的偷窥者。

阿衡惊觉自己的无礼,怔忪间只看到少年的眼睛。

可,蓦然间,耳中轰鸣,只余下一种声音,那样的熟悉,像极了幼时夜晚

贪玩不小心溺入水中的那一刻,什么都消失时听到的呼吸声。那种恐惧,绝

望,不甘心却又发觉自己正走向另一种解脱的真实感,翻滚而来。

少年眸中的那般墨­色­,卷过桃花的绯艳纷飞,添了铺陈于水­色­之中的寒星

点点,直直映在她的瞳中,漠然,狂狷而漫不经心。

阿衡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是肮脏的,慌不择路,低头离去。

浑浑噩噩地,她回到家时天已经黑透,张嫂一直在等她,

阿衡跑了一路,心神恍惚,只是觉得口中极渴,捧着桌上的茶水,就往口

中灌,却洇过鼻,猛烈地咳了起来。

思莞刚巧下楼,看到阿衡脸­色­通红,大咳不止,便帮她拍背,顺了顺气。

半晌,阿衡才缓过气,转眼看到思莞。

“呛着了?”思莞温声询问,淡笑,带着礼貌。

阿衡点点头。她面对温家人,一向不擅开口,便是一定要说,也是用最简

单,自己说得清楚的字音。

思莞心知阿衡见到自己不自在,并不介意,客套几句,也就想要离去。

“等等”阿衡这几天一直存着心事,虽然尴尬,还是叫住了思莞。

“嗯?”思莞转身,有些迷惑。

阿衡点点头,转身上了楼。

不多时,女孩便拖了一个手提箱走了下来。

“这是什么?”思莞疑惑。

“她的衣服这里。”阿衡指着手提箱,轻轻解释。

“她?”思莞脸上的微笑慢慢收敛,眉眼有些冷意。

“衣服,要穿。”阿衡知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但一时嘴拙,不知如何

解释。

“你不必如此。”思莞知晓阿衡说的是尔尔,神­色­复杂起来。

他同阿衡虽是亲兄妹,但是因为尔尔,心中终归对她存了猜忌。但见她从

未提过尔尔,也就渐渐放了心,可如今,她却把尔尔摆到了桌面,并且当着他

的面谈论尔尔的衣服,对思莞而言,好像对尔尔恶意的嘲弄和再一次难堪的驱

逐。

阿衡把手提箱提到他的面前,温和地看着思莞,示意他打开。

思莞却愤怒起来,脸上结了冰寒,挥了手,手提箱被打翻在地。

张嫂本在厨房热粥,听到巨响,围裙未去,便急急忙忙走到客厅,看到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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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一品温如言》书海沧生(完结加4番外)

落了一地的衣服,大部分都是还未开封的秋装。

“怎么了?阿衡,你把蕴宜给你买的新衣服都拿下来­干­嘛?”张嫂稀里糊

涂,瞅着那些衣服,全是前些日子蕴仪买给阿衡的,这个孩子当时虽未说话,

但看起来却极是高兴,但奇怪的是,后来却一次都没穿过。

思莞诧异,愣在原地,片刻后轻轻从地上拾起一件衣服,翻到商标处,果

然是思尔的尺码,抬头看到阿衡过于平静的面孔,极是难堪。

“妈妈她”思莞试图说些什么,却在目光触及到阿衡过于简朴,袖口

有些磨了的校服时,说不出话来。

妈妈她,不会不清楚,阿衡比尔尔高许多。

他第一次,惊觉自己和妈妈的不公平。

妈妈将自己的痛有意无意地返还在阿衡身上。

而他,微笑着,推波助澜。

这女孩,全都看出,却平静笑纳。

chapter6

Chapter6

自那日之后,思莞便刻意同阿衡保持了距离,不同于之前的不温不火,现

在带了些逃避的味道。

几日之后,张嫂带着阿衡买了秋装,说是思莞的意思。

阿衡皱眉,对张嫂说“阿婆,我”

张嫂活了大半辈子,又有什么看不通透的,拍拍阿衡的手安慰她“我知道

你对思尔没有敌意,只是,你不明白,那个孩子的好。”

阿衡看着张嫂有些无奈的面孔,只得沉默。

思尔,想必很好很好。

阿衡想了想,心中沉甸甸的,像是坠入了石块,压在了心口,堵得慌。

她同这个世界,被隔在一堵叫做“温思尔”的门外。

可是,日子总归是要过下去的

谁规定,错误的开始,就必然走至错误的结局呢?

阿衡吸了一口气,将心中喧嚣着的难过慢慢压下。

在她的眼中,乌水镇外的世界是另一番人世,带着己身的期待,却因同现

实挤压错落成另一番滑稽的模样。有些孤独,有些寂寞,可必须拥有一个融入

希望的理由。

往往,追寻的过程,恰恰被称作生存。

秋日的第一场雨随着红叶绵绵降落,打湿了一座座白­色­洋楼。初晴,透过

窗,雾­色­隐隐弥漫,带着泥土冲刷过的清新,微凉的空气扑面而来。

阿衡在屋中,一直不停地做物理题,头脑昏昏沉沉的,便走至窗前,向外

探去。窗外的枫树经历秋雨的洗涤,枝桠上的水­色­潋滟,映着树下的落叶,缓

缓滴落,晶莹而尖锐,在红到耀眼的叶上打着旋儿,慢慢消失。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秋风卷着树叶的甘涩,晃得梧桐树沙沙作响。

阿衡支肘远眺,却蓦地被头顶尖锐嘹亮的“啾啾”声吓了一跳。抬眼,白

­色­砾石的屋顶上,有一只毛­色­绿蓝相间的鹦鹉,微勾的小爪子,上面有着斑斑

血迹,黑亮的小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窗,望着阿衡。

阿衡看着小鹦鹉,知晓它定是受了伤,被困在了屋檐之上,左手扶着窗,

踮起脚,伸出右臂,却发现相差一掌之距。

“乖乖,等我。”阿衡有些歉意,心中暗想不知道首都的鸟大概是不是也

只会说京片儿,自己的半拉子普通话希望它能听懂。

结果小鹦鹉突然尖叫起来——“卤­肉­!卤­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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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一品温如言》书海沧生(完结加4番外)

卤­肉­?

阿衡诧异,讷讷,心中暗骂自己饶舌,说个正中。

也不晓得鸟儿能否看懂,她努力地对着它亮晶晶的小眼睛笑了笑,转身跑

开。

思莞听到了急切的敲门声,揉着眼,开了门,看到了阿衡,先是尴尬,复

而红了脸庞,温和开口“怎么了?”

阿衡张口便是“卤­肉­,受伤,屋檐,下不来。”

思莞带着着庞大的­精­神力,再加上八分的歉疚,瞠目稚言——“哦,卤­肉­

受了伤,困在屋顶上,下不来了是吧?”

阿衡本来脑门子冒汗,但看到思莞迷茫着附和她的样子,呵呵笑了起来,

本来心中藏着的气闷也散了,远山眉弯得好看。

她拉了思莞的衣角,快步把他带到了自己的房间,探出窗外,指着屋檐上

哆哆嗦嗦可怜巴巴的小鸟。

“卤­肉­!卤­肉­!”小鹦鹉看到思莞,尖叫起来,亮亮的小眼睛泪汪汪委屈

得很。

“啊!卤­肉­饭!”思莞脱口而出。

少年本来带了三分迟疑,却在看到小鹦鹉之后,一瞬间,脱了鞋,爬到了

窗沿。

“阿衡,帮把手。”思莞皱眉,弓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沿着窗靠近小鹦

鹉。但是,姿势实在累人,伸出手去渡小鹦鹉,身子没了着落。

阿衡赶紧上前,双臂环住了思莞的小腿,仰着头,看着少年,眼睛不眨一

下,心中生出莫名的紧张。

小鹦鹉倒也乖觉,不错一步地缓缓蹦到思莞手心,少年转过身,诧异地看

到了阿衡环着的双臂,那姿势认真地倒像要接着他,他看着,愣了愣,觉着有

趣,笑了起来,轻轻松松蹦下。

阿衡也笑,接了小鹦鹉,平日沉静的眸中倒流露出了几分稚气。

“你,认识,它?”阿衡找了纱棉,帮着小东西攒着血渍,看着它神态可

怜,弱声叫着,倒像是在撒娇。

“认识。”思莞颔首,掏出手提电话,正要拨号,却听到楼下催命一般的

门铃声。

“嗬,这不,主人来了。”思莞笑,露了牙,洁白整齐。

阿衡轻轻顺了顺小鸟的毛,怜爱地看着它,心想小东西真可怜,这主人想

必粗心至极,才让它出了笼子受了伤。

少年出了房间迎接客人,半分钟,阿衡便听到咣咣当当的上楼梯声和不安

分的打闹嬉笑声。

一阵清风吹过,她抬了头,竟看到了那个美艳的少年。

“你?”她开了口,有了鲁莽。

“你是?”少年的声音是懒散的,带着浓浓的化不开的男孩的硬质。

他不记得阿衡了。

“阿衡。”思莞舔舔­唇­皮,开口。

“哦。”言希点了头,平平淡淡扫了温衡一眼,可有可无地笑了笑。

他低头,看到了阿衡手中的小鸟,眼神霎时变得明媚,细长白皙的指狠狠

地戳了小东西的小脑袋——“丫乱跑,遭了罪了吧,啧啧,还伤了爪子,活

该!”

那小鹦鹉极通灵­性­,看着少年,委委屈屈的表情,小翅膀抱着小脑袋,乌

亮的小眼睛汪着泪。

言希笑了,秀气的眉微微上挑着,霸道不讲理的,却有了生动,张口便

骂——“丫的,少在少爷面前装可怜,就这点出息,还敢离家出走,翅膀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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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一品温如言》书海沧生(完结加4番外)

哈卤­肉­饭!”

随即,漂亮的手揪着小鹦鹉的翅膀,想要把它揪起来,阿衡看了心疼,就

抱着小鹦鹉后退了一步,少年的手扑了空。

“疼!”阿衡抬头,看着纤细瘦高的少年,搂着小鹦鹉护犊子一般开了

口。

言希愣了,也后退一步,点了点头,大爷地踢了踢身旁的温思莞。

思莞委屈地摸了摸鼻子,温和地对着阿衡说“这鸟是言希养的,他一向最

疼它,不会伤害它的。”

言希冷笑,踹了思莞的ρi股——“少爷才不疼这个死东西,等养肥了,我

就炖了丫当十全大补汤!”

小鸟一听,躺在阿衡怀中,毛支楞了起来,硬了爪子,绝望地抹泪装死。

阿衡听懂了思莞的言语之意,知道自己逾了界,狗拿了耗子,有些尴尬,

松了手,把鸟儿捧给言希。

少年接过小鹦鹉,笑得得意,牙龈的小红­肉­露了出来。

“死东西,回家,少爷家法伺候!”

阿衡挪到思莞身边,小声问——“家法?”

思莞要笑不笑,压低了声音——“大概就是,言希塞上自己的耳朵,对着

小东西拉小提琴!”

阿衡“哦”了一声,看着思莞,笑意浓重。

思莞知道她想起了什么,脸皮撑不住,红了起来,清咳一声,转移了话

题,

“阿希,你什么时候买个鸟笼,卤­肉­饭老是乱跑,伤了碰了也不是个办

法。”

阿衡有些疑惑,怎么首都人民养小鸟都不买鸟笼的吗?

“不买。”少年黑发细碎,在耳畔,划过优雅慵懒的弧度。

“它是它,我是我,人有自由,鸟也有自由,老子除了给它几顿温饱,又

没­干­过别的什么,凭什么剥夺它的自由?”

思莞瞠目结舌。

言希淡淡扫了他一眼,理所当然,理直气壮。

阿衡微笑。

她发现思莞在言希面前极容易变得软弱。第一次相见是这样,今日也是如

此。

后来,她知道了,这个世界,有一个词,叫做气场。

而这词,生来为言希所造。

chapter7

自从那一只叫做“卤­肉­饭”的小鸟被言希带走之后,阿衡和思莞相处起来

轻松了许多,偶尔少年会揉揉她的长发,开开玩笑,温和地笑一笑。

这是哥哥的感觉吗?

阿衡不确定,但这不确定又确实贴心,她就不情愿再计较下去。钻牛角尖

很累。

她想要认真地活着,像样地活着,慢慢地付出,慢慢地得到付出。

这是一种野心,战战兢兢的野心。

日子像流水一样,白马儿遛着遛着,不知穿越了多少名叫光­阴­的小路,这

秋叶落了尽,以萧索的姿态迎接了冬天。

再也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过尔尔,温家的人达成了默契。他们在尝试着接受

阿衡,可是阿衡却觉得他们在隐忍,隐忍得很辛苦,总有一天会爆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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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一品温如言》书海沧生(完结加4番外)

所以,在那个叫做“尔尔”的气球爆炸之前,她只能平静地等待,等待着

生活赐予一些珍贵的转机或者欣喜。

尔尔是客观的存在,温衡却是主观的姓名。

客观主观,辩证唯物,这是政治老师教给她的东西。

当然,读书上学很累,这是客观主观都否定不了的真理。

不过才高一而已,每一科的老师都像斗­鸡­一般地红着眼抢夺他们的人民

币,是谁说的来着——时间就是金钱。

阿衡不会抱怨,但看到老师们在第二节大课间无休止地“再讲两分钟”

时,会觉得肚子非常非常饿,咕咕叫个不停。

下课时,女生一般冲向厕所,男生一般冲向小卖部,这时,阿衡虽然跟在

男生身后小步挪得欢快,但看到男生无意瞄到她抱着面包跟在他们身后时愣住

的表情,还是会尴尬的。

她抱着面包,试图宽慰自己,厕所和面包,一样都是生理需要

“靠!老子拿错面包了!草莓的,要腻死人了”辛达夷在前面揉着黑

发叫嚣,楼梯在颤抖。

“小变,跟老子换换,我只吃­肉­松的!”那个少年,一头鸟窝似的乱发,

笑着凑到一个瘦瘦小小的少年身旁。

阿衡闷着声,笑了起来。

辛达夷唤做小变的男生,是班上有名的优等生,叫做卫旭,长得清清秀

秀,声音细细小小,爱和女孩子一起跳皮筋踢毽子,辛同学闲着无事,给起了

外号——“小变态”,简称“小变”。

卫旭虽然个­性­柔柔弱弱,像极女孩儿,但是毕竟是男孩子,生平最恼别人

喊他”小变”,尤其是这罪魁祸首辛达夷喊的,听到他嚎的一嗓子,面­色­发

青,“哼”了一声,摇曳着杨柳腰,款款携着­肉­松面包离去。

“哟哟,大姨妈,把小变惹恼了,小心今天他带全体女生讨伐你!”旁边

其他的男孩儿笑得东倒西歪。

“滚滚!谁怕那帮丫头片子!”辛达夷撇嘴,满不在乎“你们谁有­肉­松面

包,跟老子换换!”

男生都不喜欢吃甜东西,听了他的话,作鸟兽散。

阿衡看着手中的­肉­松面包,犹豫了片刻,跑到他的身旁,笑着伸出手上的

面包,对辛达夷说——“换!”

少年的眼睛在乱发中很是明亮,可看到阿衡时,却变得有些复杂,抓住手

中的草莓有些别扭地开口——“我不饿了!”

随即,漂亮的抛物线,草莓面包扔进了垃圾箱,然后,转身离去。

阿衡有些呆怔,看着垃圾桶里孤伶伶的面包,叹了口气,捡了回来,拍拍

上面沾到的尘,小声用吴音开口——“一块五一个的。”

“阿衡?”有些疑惑的声音。

阿衡转身,看到了思莞,虽知他听不大懂江南话,但是还是有些不好意

思。

“你买了两个面包?正好,给我一个吧,快饿死了!”少年笑着伸出手,

那双手很­干­净修长,他看着阿衡,轻声抱怨着“今天学生会开会,忙活到现在

才散会,刚刚肚子有些饿,去了小卖部,面包已经卖完了!”

阿衡有些感动,把手上的­肉­松面包递给了思莞。

“我想吃草莓的。”思莞嘴角的酒窝很扎眼,楼梯上来来往往的女生看得

脸红心跳。

阿衡笑了笑,摇了摇头——“脏了。”

思莞微笑着表示不介意,阿衡却背过了手,笑得山水明净。

她抱着草莓面包,到了教室所在楼层的回廊上,打开纸袋,小口地咬了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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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一品温如言》书海沧生(完结加4番外)

来。

阿衡说不准草莓面包和­肉­松面包的差别在哪里,只是觉得草莓酱甜味淹过

酸味,并不是她尝过的草莓的味道,但是叫做草莓面包又名副其实,着实奇

怪。

不过,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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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冬的那一天,下了雨。张嫂千叮咛万嘱咐,让她早些回家,说是言老爷

子请温家全家吃饺子。

言老爷子,是阿衡爷爷的老朋友,一起上过战场流过血换过生死帖的好兄

弟,以前两人未上位时,一个是团长,一个是政委,一文一武,好得穿一条裤

子。本来说是要当儿女亲家,结果生的都是带把的,也就作了罢。

思莞本来说放学要同阿衡一起走的,结果被学生会的事绊住了,阿衡在办

公室外等了半个小时,思莞过意不去,便假公济私,推说有事,拿了办公室储

用的伞走了出来。

“冷吗?”思莞撑着伞问阿衡,星眸温和。

阿衡戴上了连衣帽,摇摇头。

两人安静地走在伞下,一左一右,一臂之距。

冬日的风,有些刺骨,雨一直下着,清晨还是细雨,到了傍晚,已经滂

沱。雨水滴入泥土中,慢慢吸收,经年失修的小胡同有些难走,脚下都是稀

泥。

两人躲着泥走,却不想什么来什么,被骑自行车经过的下班族溅了一身

泥。

少年少女掏出手帕,手忙脚乱,顾此失彼,被雨淋湿了大半。

“跑吧!”思莞笑了“反正衣服都湿了。”

阿衡在水乡长大,小时候淘气,凫水,摸鱼,更有梅子黄时雨佐伴年华,

因此,并不惯打伞,现下,思莞提议,倒合了她的心意,冲思莞点了点头,便

冲进了雨中。

阿衡在雨中小跑,却感到这里的雨和乌水镇的完全两种模样,远方的温柔

沾衣,眼前的刚硬刺骨。两种不同的感觉,天和地,勾起了心中那根叫做思乡

的心弦。

思莞静静走在雨中,静静温和地看着阿衡的背影。

他的脸上有冰凉如丝的雨滴过,眼睛一点点,被雨水打湿,回忆的旧胶片

在雨中模糊而后清晰起来。

他见过的,一幕一幕,黑白的电影。有个女孩曾经调皮地扔了他手中的雨

伞,握着他的手,在雨中奔跑。他习惯于勉勉强强跟在那个女孩的身后奔跑,

习惯于有一双小手塞进他的手中,习惯于在雨中看着那个女孩比之以往长大的

身影,习惯于唤她一声“尔尔。”

他的尔尔,那片笑声,在冬雨中,却像极了燕子呢喃人间四月天。

他是尔尔的哥哥,曾经以为的亲哥哥,可是莫名的一夜之间,和最亲的妹

妹,成了陌路之人。

有时候,他恼着爷爷,既然明知真相,明知尔尔不是他的亲妹妹,为什么

放纵着他们如此亲密?由着他们把血液混到彼此的身体内,才告诉他那个朝夕

相处的最亲的人与他毫无关系。

彼时,前方的阿衡摇着手对他微笑,他却无法对她微笑,连假装都无力。

人间四月芳菲早已落尽,一束桃花悄悄盛开,却不是原来的那般明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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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以后,家中已空无一人,温爷爷留了一张纸条,说是先去言家,让

他们放学后尽快赶到。

阿衡和思莞匆匆换掉湿衣服,便离开了家门。

这时,雨已经停了。

“言家,哪里?”阿衡好奇。

“你见过的。”思莞笑了,引着阿衡绕过花园,顺着弯弯的石子路,走到

参天大树后的白­色­洋楼。

“到了,就是言希家”思莞揶揄一笑,可人的俊俏温柔,修长的指指向洋

楼。

“可巧,言爷爷,姓言。”阿衡恍然。

思莞不若平日的举止有度,大笑起来,眼睛明亮。

巧在哪里,言爷爷不姓言,难道还要跟着他们姓温?

“温老三,你家的这小姑娘有意思!”爽朗的笑声,粗大嗓门,震耳欲

聋。

阿衡定睛,才发现门已经打开,站着言希和一群大人,脸顿时红了起来。

爷爷看着她,笑意满眼,左边站着温妈妈,右边是一位十分魁梧高大的老

人,微微发福,头发斑白,眉毛粗浓,眼睛炯炯有神,不怒自威。

言希美貌惊人,与老人的相貌南辕北辙,但眼中的神采,却像极了他,同

样的骄傲,同样的神气。

“言爷爷好。”思莞有礼貌地鞠了躬,笑嘻嘻地站到了言希身旁,两个少

年开始嘀咕。

“阿衡,打招呼呀,这是你言爷爷。”温妈妈看着阿衡,脸上也带了难得

的笑意,想是也被女儿逗乐了。

自从阿衡来到温家,今天是温母,第一次打正眼看着女儿。

她是她身上的一块­肉­,可是,离开了身体,却没有一日疼痛,这让她迷

惑,因此给了自己理由更加深切地爱着一点点抚养长大的养女思尔。

她离去时,做母亲的不知,回来时,满腔的母爱已经寄托在另外一个明亮

贴心得像自己的太阳一般的女孩,这让她,情何以堪。

因此,她拒绝着荒谬的事实,把亲生的女儿拒之门外。

她是个长情的女子,在养女身上的满腔爱意既然收不回,那就继续爱下

去。

至于眼前的女孩,把她当作寄养在自己家的孩子照顾,便好。

“言爷爷。”阿衡的普通话依旧笨得无可救药,但是弯着腰的姿势,却规

规矩矩。

“阿衡,温衡,好!好名字!”老人笑了,看着阿衡,益发怜惜。

当年的事,是他一手促成,他对这女孩儿,满心的愧疚和心疼。

“言帅,你倒说说,这名字好到哪里?”温爷爷笑眯眯。

“好就是好,我说好就好!”言帅横了温老一眼,浓眉皱了起来,带着些

微的孩子气。

“没天地王法了!”温老嘲笑。

“三儿,你别给我整这些弯弯绕绕的,老子是粗人,扛过一辈子枪,可没

扛过笔杆子!”言帅眼睛瞪得极大,语气粗俗。

“衡,取《韩非子扬权》书中,一句‘衡不同于轻重’,世界万千,纷

扰沉浮,是是非非,取轻取重,全靠一杆秤。我家的小丫头,正是有衡之人。

”温老看着孙女,眸中闪着睿智。

言帅捧腹大笑——“三儿,你个老迷瞪,谁把自家丫头比成秤砣啊?”

温老摇头,直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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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衡的眼睛却亮了。

她幼时父亲取名“恒”,意指恒心,与弟弟的名字“在”在一起,恰好“

恒在”,是希望他们二人长寿,承欢膝下,只是后来,上户口时,户籍警写错

了字,这才用了“衡”字,其实并不若温老所言,借了古籍取的名儿。

但,这番雕琢过的温和言语,却几乎让她折叠了心中所有的委屈,连望着

爷爷的眼睛,都欢喜起来。

“老头儿,什么时候吃饺子,我饿了我饿了!”言希听大人说话,并不Сhā

嘴,这时得了空,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言帅,模样十分乖巧,话却十分不乖

巧。

“­奶­­奶­个熊!你喊我啥?!”言帅恼了,家乡话蹦了出来,弯腰脱了棉拖

鞋,就要抽少年。

少年却机灵地躲到了温妈妈身后,对着言帅,做鬼脸,吐舌头,一脸天真

烂漫。

阿衡看着他不同于平时的高傲目空一切的模样,呵呵小声笑了起来。

“你看,妹妹都笑话你了,真不懂事!”蕴仪笑着拍了拍少年纤细的手,

转眼看着言帅“言伯伯,你别恼,小希就是小孩子脾气,无法无天的,淘了点

儿,您还真舍得打他呀?”

“看在你妹妹的面子上,今天饶了你!”言帅眼睛瞪得圆溜。

“老言你也就逞逞嘴上风!”温老笑骂。

老言宠着小一辈,在他们一帮老家伙中是出了名的。言希小时候就皮,他

恼得很了,就要抬手打人,可巴掌还没抡圆,那孩子就哭得跟狼嚎似的,边哭

边唱“小白菜,地里黄,三岁没了爹,五岁没了娘”,左邻右舍齐齐抹

泪,尤其是大妈大婶儿,指着老言的鼻子骂他狠心孩子长成这样基本都是老言

家烧了高香有个三长两短你怎么对得起祖宗八辈儿!老言瞅着孩子大眼睛泪汪

汪忽闪忽闪的,越看越飘飘然,张口就说那是,也不看看谁的孙子,哪家孩子

有我孙子好看,老温家的老陆家的老辛家的加到一起统统不够瞧!

哪知,这话传了出去,老辛不乐意了。两人自小是同乡,一起参的军,一

起入的党,一起提的­干­,一起升的团长,首长们老爱拿两人比较,俩人互相瞅

对方都不顺眼,军衔越多,梁子越大,偏偏分房子,又分到了一个院子里,仇

人见面,分外眼红。娶媳­妇­比,生孩子比,生孙子更是要比。言老头说言希比

他家达夷好看,老辛哪能乐意!抱着孙子辛达夷就找老言理论——“你­奶­­奶­个

熊!凭啥说俺达夷没你家言希好看,你瞅瞅你家言希,那嘴小的,吃面条儿都

吸不动,跟个丫头一样,没点子男人气,你还真有脸说我都替你害臊!”

老言大手一拍,也恼了——“你­奶­­奶­的­奶­­奶­个熊!你家辛达夷就好看了,

一头乱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抱个猴儿呢!娶媳­妇­儿没我快,生儿子没我快,

生孙子你儿媳­妇­结婚憋了三年哈才生了一个猴崽子!猴崽子就猴崽子吧,还是

个哑巴娃,一场朋友我都不好意思说你!”

当时,达夷都快三岁了,还不会说话,而言希,两岁的时候都会满大街地

“叔叔帅帅阿姨美美”地骗糖吃了,三岁的时候飙高音基本接近高音家水准,

虽然没一句在调上,但是,这已经深深刺痛了老辛那颗孱弱的老心脏,天天抱

着辛达夷痛骂言氏祖孙,辛达夷听得津津有味,终于,三岁零三个月又零三天

开了尊口,第一句话,张口就是

“言希,你­奶­­奶­个熊!”

一句话逗得全院老老少少笑了几个月,言希娃娃幼小的自尊心却受了伤

害,满院子地逮辛达夷,抓住就骂——“辛达夷你爸爸个熊你妈妈个熊你爷爷

个熊你­奶­­奶­个熊你们全家都是熊还黑瞎子熊!”

于是,又成经典,久唱不衰。

言希这孩子嘛,无法无天,自小便睚眦必报,别人欺负他一分,他一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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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一品温如言》书海沧生(完结加4番外)

向别人讨回十分,便是今天少了一分,来日也一定补上。

为此,温老并不喜欢言希,但是看着老朋友的面子,还是当成自家孩子对

待。

他最担心的是,思莞和言希走得太近。

“还是阿姨疼我。”这厢,言希像演舞台剧一般,夸张深情地单膝跪地,

抓住温妈妈的手,红­唇­飞扬,笑得不怀好意。

“阿姨,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喜欢上我了呀哎呀我都不好意思了,那阿姨

你就­干­脆甩了温叔叔,改嫁给我吧,啊!”

“多大的孩子了,没一点正经,让你温叔叔听见了,仔细又要抽你!”蕴

仪啼笑皆非,点了着少年白皙的额,语气温柔亲昵。

“他不是不在嘛!”言希满不在乎,漂亮的眸子益发促狭,不怀好意地瞅

着思莞。

思莞哭笑不得。言希只比自己大了半岁,小时候就吵着要自己喊他哥哥,

他不肯,不知被言小霸王暴打了多少回。最后言小霸王撂了狠话——“你不喊

老子哥哥,老子还不稀罕呢!等我娶了蕴仪姨,让你喊我爸爸!”

于是,他肖想当自己的后爸,肖想了十几年。

阿衡动动­唇­,呆呆看着言希,傻了眼。

这人怎么一天一副嘴脸?好没定­性­!

“臭小子,别闹了!”言帅脸气得通红,提着言希的红­色­毛衣领子提到阿

衡面前,咬牙切齿“跟你阿衡妹妹说说,你叫什么?”

言帅并不知,阿衡与言希已有数面之缘,言希的言,言希的希,二字,刻

在心中,诚惶诚恐,再无忘记。

“言希。”他看着她,言语淡淡,眉眼高傲,黑眸黑发,­唇­畔生花。

“温衡。”她笑了,眉目清澈,言语无害。

那时,她终于有了确凿的名目喊他的名字。

那时,他与她经历了无数次无心的相遇,终于相识。

这相知,她不曾预期,他不曾费心。

一个十六岁,差了六旬;一个十七岁,满了五月。

正当年少。

恰恰,狭路相逢。

一场好戏。

chapter8

十二月份,已经放了暖气,方进屋,跟门外两个天地。屋内暖洋洋的,阿

衡顿时觉得手脚涌过一股热流。

言家室内的装饰与温家并无甚大差别,温家装饰的古董玉器­精­致一些,言

家的大气一些,但是言家的装饰特­色­明显更倾斜于挂在墙上的采真照片,一幅

幅,画卷一般,很是清晰明媚,­色­泽绚丽夸张,但奇怪的是,那些人与物铺陈

在墙上,像是被赋予了新的灵魂,纤细而纯洁,源源不断绵延的温暖和冷

漠。

“言希拍的。”思莞看她目不转睛,笑了,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些作品,

眼睛很亮“阿希他很有艺术天赋,有空的时候常常乱跑,写生,拍照,样样拿

得出手。”

“墙角的那副,是去年我们一块儿出去玩拍的。”思莞指着墙角的照片,

问她“你猜,是在哪儿拍的?”

阿衡凝神看着那副照片,越看越迷惑。明明水烟缭绕,像是在云端,却无

端生出几颗褐石,奇形怪状,天然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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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摇了摇头。

言希没好气地拍了思莞一下,随即向厨房走去。

“温泉水下,他蹲在那里拍的。”思莞看着照片,漾开笑,俊俏温柔,眼

睛益发明亮。

“那家伙总能想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阿衡笑了,眉眼清和温吞。

她望着那副照片,有些不由自主地走近,伸出手,摸了摸那云烟,褐石,

平和的眼神,这目光却生出一种渴望和羡慕。

“下次,带我,一起,好不好?”她看着思莞,糯糯开口。

父亲教过她,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少年时,当立少年志。

她渴慕着温暖,更渴慕着流浪,这流浪,是大胆的念想,但却不是叛逆。

无论是做云衡,还是做温衡,她都会中规中矩,但是,自由是少年的天

­性­,她想要偶尔行走,改变一层不变。

当然,看着思莞的眼睛,她知道自己的要求为难了他。

“好。”身后传来含混不清的声音。

阿衡转身,看到言希蹲在一旁,乖巧地捧着一个白瓷碗,嘴中塞满一粒粒

饺子,眉眼在黑­色­的碎发中,看不清晰,但那­唇­,红得娇­嫩­好看。

“谢谢。”她的手心出了汗,如释重负。

“嗯。”言希没空搭理她,看着白白胖胖的饺子,心满意足。

思莞有些诧异,却还是笑了。

罢了,既然是言希决定的,他还说什么。

“吃饺子了,孩子们!”厨房一个矮矮胖胖系着围裙的中年男子端着两碗

饺子走了出来,笑眯眯地看着这眼前的少年少女。

“小希,到餐厅去吃,蹲在这里成什么样子!”男子笑骂,看着言希,踢

了踢他。

“阿,李伯伯,让您端出来了,怎么过意得去。”思莞大步上前,有礼貌

地接过碗。

“这是阿衡吧?”男子端详着阿衡。

“阿衡,李伯伯,言爷爷的副官。”思莞对着阿衡,低声说。

“李伯伯。”阿衡双手接过碗,低眉小声开口。

“好,好!”男子点头,面­色­欣慰,眼泪几乎出来。

而后,走到阿衡面前,轻轻摸摸她的头发,温言开口——”好孩子,回家

就好,你受苦了。”

阿衡有些怔忪,思莞也呆了,只有言希继续埋在那里塞饺子。

“李副官!”餐厅传来言帅的大嗓门。

“到!”李副官打了个军礼,军声嘹亮。

“呀,你们两个,还让不让老子好好吃饭!”言希吓了一跳,大咳起来,

被饺子呛得直掉眼泪,面­色­绯红像桃花。

李副官上前使劲拍言希的背,直到他把卡在喉咙的饺子吐了出来。

“阿希,你一天八遍地听,怎么还不习惯呀。”思莞递水喂他,笑着开

口。

“­奶­­奶­的!”言希一口水喷到思莞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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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衡,多吃些,天冷了要冻耳朵的。”张嫂看着身旁的女孩,唠唠叨叨

“我和你李伯伯一起包的,香着呢!”

阿衡猛点头,在氤氲弥漫的水汽中小口咬着饺子。

“大家能吃出来是什么馅儿吗?”李副官笑眯眯地看着围着餐桌的老老少

少。他一向擅长调节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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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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