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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织工、沉钟——诺贝尔文学奖文集 > 第4章 织工(4)

第4章 织工(4)

包妈妈:我不晓得他会到哪里去。

贝塔:他是不显不习惯吃­肉­啊?

包妈妈:(发狂似的哭起来)你们看,你们看!他还没吞下肚,就已经要吐出来,可惜只有那么…点点的好东西。

老包麦特:(回来,因生气而哭出声来)哦!哦!那么快全吐掉了,我吃太多了。到最后你只能眼睁睁看着好吃的东西,偏偏不能吃到肚子里去。(他坐在炉前长凳上,低泣)

杰格:(突然阵热狂的激动)哼,在这种时候,有些人,那些法官,离这里并不远——挺着大肚皮——年到头闲着没事­干­。他们居然还说:如果织工不是这么懒惰的话,他们的日子应该过得蛮好的。

安索吉:他们不足人,是怪物!

杰格:不要紧,反正他巳经知道他会遭遇到什么。贝克和我,把我们的想法告诉了他点,在我们走之前,我们唱了《血腥的裁判》。

安索吉:哦,老大!老天!就是那首歌吗?

杰格:是的,是的,我这里有歌词。

安索吉:我想这首歌叫《德雷西格之歌》,对不对?

杰格:我念给你们听。

包妈妈:是谁做的?

杰格:那可没人知道了。听吧。

(他像小学生念书似的个字个字地读出来,口音不太正确。但是却恰如其分地表现出强烈的感情。绝望、痛苦、勇气、仇恨、渴望报复——全都表现出来。)杰格:此刻血腥的裁判正盛行,

恐怖更胜过私刑,

判决还没通过,

很快就结束了可怜人的条命。

人们在这里慢慢受折磨,这是拷问的苦刑室,每声听得到的深重叹息,都负荷着悲惨的见证。

老包麦特:(因歌词而深受感动,他不断压制想要打断杰格的冲动。终于再也控制不了自己对妻子说话,因为又笑又哭而口吃)“这是拷问的苦刑室”,是谁写的?老伴啊!说得真对啊!“负荷着……”是怎么说的?“每声听得到的叹息……”。下面呢?“负荷着……”

杰格:“负荷着悲惨的见证”。

老包麦特:你知道,不论站着、坐着,天又天,我们都悲惨地叹息。

(安索吉停下工作,黯然俯首。包妈妈和贝塔不断擦眼晴)

杰格:(继续念)

德雷西格是刽子手,

他的底下人全是走狗,

起压榨我们,

没有丝仁心。

你们全是恶人,

你们是魔鬼的种!

老包麦特:(因激愤而類抖,踩踏地板)点不错,魔鬼的种!

杰格:(继续念)

从地狱坑里钻出来的恶鬼,

你们偷走了穷人的家屋,

定会遭天诛。

安索吉:对的,对的,他们该受这种咒诅。

老包麦特:(弯起拳头,威胁地)“你们偷走了穷人的家屋……”

杰格:(继续念)

哀恳求告全没用,

抱怨也是场空,

如果愿意你们可以走,

挨饿到死就算了。

老包麦特:什么?“抱怨也是场空”?每个字,真正每个字……都像《圣经》样真实。

“哀恳求告全没用”。

安索吉:唉!唉!唉!唉!那么什么办法都没有了。

杰格:(继续念)

想想那些可怜人,

痛苦悲惨说不尽,

家里没有口粮,

难道他们不该被怜悯?

怜悯!哈!这种人类的感情,

野蛮家伙怎会知道,

你们的标大家都匕明了,

把我们可怜人榨­干­才了。

老包麦特:(狂乱之下,跳起来)“把我们可怜人榨­干­才了”,说得对,榨­干­穷人。现在我站在这里,罗柏特·包麦特,卡许巴赫最好的织工,谁敢站出来说……我辈子都是好人,可是现在看看我,我得了什么好处?我看起来像什么样子?他们把我弄成了什么?“人们在这里慢慢受折磨。”(他伸出胳膊)这里,摸摸看,只剩皮包骨。“你们全是恶人,你们是魔鬼的种!”(他倒进椅子里,因憤怒、失望而低泣)

安索吉:(把篮子扔到屋角,站起来,全身因愤怒而颤抖。口吃)—定要变,我告诉你们,

就是现在。我们再也无法忍受!我们再也无法忍受。不管是什么,要来就来吧!

彼特斯瓦都家大酒馆的大厅。房间很大,中间根木柱支撑着露出屋椽的天花板,环绕木柱有张圓桌。木柱右边,后面墙上有道门通往另个房间,墙上的侧柱被木柱遮住了。那个房间可以看见里面放着酒桶和酿酒的用具。门旁右边的角落是吧台——个高大的木制柜台,还有好几层架子,上面放着带柄的大杯、玻璃杯等等酒器;酒吧后面有个酒樹,全是排排的酒瓶。柜台和酒橱之间有块狭窄的空间,卖酒的人可以回旋。吧台前面有张桌子,铺着­色­彩鲜明的桌布,盏装饰美丽的灯悬在桌子上方,桌子四周有几张藤椅。距右边墙壁不远,有扇门,那个房间是供特殊场合使用的。前方,右边,个老式挂钟嘀嗒作响。入口左方,靠着后墙有张桌子,放有酒瓶和杯子,桌旁角落里有个大瓦炉。左边壁上有三扇小窗,窗下有张长凳。每扇窗前有张大木桌,木桌窄的端朝着墙,每张桌子宽的那边放着些有靠背的椅子,窄的那端则单放张木椅。墙壁漆成蓝­色­,挂着些海报、布告和油画,还有张普鲁士国王威廉四世的肖像。

酒馆老板威赛尔,身材魁梧,脾气好,年约五十岁,从柜台后面酒桶中倒了杯啤酒。老板娘威赛尔太太在炉边烫衣服,她看起来庄严有身分,衣着整洁,还不到三十五岁。安娜·威赛尔,十七岁的美丽少女,穿着讲究,头耀目的金红­色­秀发,坐在桌旁刺绣。有阵子,她抬起头来倾听远远传来儿责在葬礼中唱赞美诗的声音。韦冈德,个木匠,和少女同坐桌,穿着工作服,杯巴伐利亚啤酒搁在他面前。他看起来像那种人:他们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要想成功需要什么,狡猾、敏捷而且能无情地下决心。个旅行推销员坐在木柱下的桌旁,忙着呑咽块带骨牛排,他身材中等,营养很好,有点肥胖,看来有点冷漢无情,但快活卤莽,穿着非常时髦,他的行李:包括个旅行袋、样品袋、雨伞、外套、毛毯,全放在他旁边的椅子上。

威饔尔:(端着啤酒到推销灵这桌来,就在韦岡德旁边)今天彼得斯瓦都真热闹得很。韦冈徳:(以种尖锐得像喇八的声音)是啊,当然了,今天是德雷西格工厂交货的日。

威太太:不错。不过并不是每次都这么吵。

韦冈德:嗯,恐怕还要算上德雷西格准备增加的两百名新织工。

威太太:(面熨衣)是的,是的,这就对了。如果他要两百人,很可能就会来了六百人。

这种情形我们看得多了。

韦冈德:老天爷啊!他们的人真多,不管日子过得多苦,他们也死不完,他们生下好多孩,根本用不了。(阵子,赞美歌的声音听得特别清楚)另外还有个原因,今天有个葬礼,织工法比奇死了。

威·尔:他也拖得够久了,好多年来他看起来就像个鬼。

韦冈德:我跟你说,威赛尔,我这辈子还没做过这么小、这么薄的棺材。尸体真是小得可怜,大概还不到九十磅哪!

推销员:(面吸嚼食物)我真不懂……你看,在所有的报纸上,都可以看到关于织工生活种种最恐怖的故事,你得到的印象是这里所有人都在半饥饿状态。但是你看居然有这样的葬礼!我走进村子,就看到队铜管乐队、教员、儿童、本堂牧师,还有大串人;老天爷!你还以为是中国皇帝大出殡呢。如果这些人付得起这种钱……(他喝了口啤酒,把杯子放下,突然用种轻浮的声调说)说得对不对,小姐?你同意我的话吗?

(安娜微笑,不好意思,继续忙着她的刺绣)

推销员:那定是为爸爸绣的拖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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