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格:(坐下,从外套边口袋里,掏出根有缝子的短烟斗,又从另边口袋拿出个小扁瓶,装的是威士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真惊奇你们这里的人居然能过这种牛活。真的,城里的狗都比你们活得好呢。
老包麦特:(热切地)这是真的,不是吗?你也晓得,对吧?可是,每次我们抱怨,他们就说是时机不好。
安索吉:(入场。只手端了盛满汤的陶碗,另只手拿着编了半的篮子)欢迎欢迎,
莫内兹,你又回来啦?
杰格:您好,安索吉老爹。
安索吉:(把碗搁在炉子上)嘿!你看起来简直像伯爵嘛!
老包麦特:给他看看你的好表。他还带回来件新外套和百块银币的现款呢!
安索吉:(摇头)乖乖!不得了!不得了!不得了!
艾玛:(把马铃薯皮放进个小袋子里)我把这些薯皮拿去,大概可以换到点酸奶。(下场)
杰格:(等大家都热切地注意他之后)嗨,想想你们以前把我逼得多惨!你们常常说:他们会教你礼貌的,莫内兹,等着瞧好了,等他们来抓你去当兵。好了,现在你们看,我过得好极了,才不过年半,已经升了官。你必须心甘情愿,这是最重要的事。我替中士擦靴子;替他刷马、端啤酒。我动作灵敏得像黄鼠狼样,永远随时准备好待命行动。我的枪总是擦得干干净净,闪闪发亮。我第个到马厩,点名第个到,上马也最快。进攻的时候——奋勇上前!不顾死活!我像猎犬样敏锐。而且我常常提醒自己,这里没有人会帮你忙,你又不能辞职开溜,只有全心全意好好干。所以嘛,到最后,队长当着全体队员称赞我说:像这个样子才是轻骑兵的模范!(阵沉默,他点燃了烟斗)
安索吉:(摇头)哇!你真有运气!乖乖!了不起!了不起!了不起!(他坐在地上那捆柳枝旁边。把篮子搁在两腿之间,继续编织)
老包麦特:希望你随身带来点好运气分给我们。现在,我们可以跟你喝杯了吧?嗯?
杰格:好哇,与然可以。包麦特老爹,这瓶喝完,还有的是呢!(他丢了枚银币在桌上)
安索吉:(露齿傻笑,副惊怪的样子)哦,老天,看看这里,烤肉吱吱响,还有夸脱的威士忌——(他从瓶子里喝了口)——祝你健康,莫内兹。乖乖,了不起!了不起!不起!(从这时起,酒瓶在大家手中传来传去)
老包麦特:如果假能有点点肉吃就好了,——年又年,根本看不到点肉。这回是因为四个星期前,这只小狗刚好走到我们这里来。最近,这种事可不常有啊!
安索吉:你们把阿米杀掉啦?
老包麦特:他也差不多快饿死了……
安索吉:唉!唉!唉!唉!
包妈妈:它真是只很好、很乖的小狗。
杰格:你们还是那么喜欢吃烤狗肉啊?
老包麦特:唉,天哪!如果我们有得吃就好喽!
包妈妈:是啊,这附近根本难得看到片肉。
老包麦特:你是不是对这种东西巳经没有胃口啦?好吧,莫内兹,你和我们在块儿住阵子,包你很快又有胃口了。
安索吉:(用鼻子闻味道)乖乖,真好!真好!真好!吃起来滋味好的东西,闻起来味道也定好。
老包麦特:(用鼻子闻)真是好料,点不错。
安索吉:跟我们谈谈你的想法,莫内兹。你知道外面的世界变得怎么样。我们这些织工的生活也会改变吗?还是不会?
杰格:我想应该会变。
安索吉:我们在这里是活也活不下,死又死不了。情况真是糟糕啊。真的不骗你,我们拼命千,但是到最后不能不投降,我们总是有顿没顿。从前,我还能织布的时候,子马马虎虎还能勉强维持,虽然也挨饿,也艰难。我已经很久没找到真正的工作了,靠编篮子实在活不了,我直做到深夜,直到筋疲力竭倒在床上,共也不过赚几个铜帀而已。你是读过书的人,你告诉我——在这种困难的时候谁能真正有办法?我必须扣下三块银帀来缴房屋税,块银币缴土地税,还有三块银币付利息。我赚的钱共不过十四块银币,结果只剩下七块银币要维持整整——年。这笔钱里面,我必须买食物、柴火、衣服、鞋子、缝补用的布块、针线,还要有个地方住,天晓得还有什么别的花费。我付不出利息也实在没什么奇怪了吧老包麦特:真该有人到柏林去,把我们的情形说给王上听。
杰格:这也发生不了什么作用,包麦特老爹。报纸上已经说得够多了。可是那班有钱人,他们翻云覆雨,颠倒黑白……所谓最好的基督徒其实比魔鬼更坏。
老包麦特:(摇头)想想看那些在柏林的人居然不了解情况到这种地步。
安索吉:告诉我,莫内兹,你想情况真的会这样吗?没有条法律可以用来对抗吗?我拼死命做工做到手指头都要断掉地编篮子,仍然付不出利息,农夫会把我的茅屋拿走吗?没有个农夫会不要钱的,如果我被赶出家门,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流泪,说话声音哽咽)我在这里出生,我老爸在这屋子里的织布机边工作了四十几年。他多少次对我娘说:孩子的妈啊!我走了以后,你也要守住这栋屋子,我为这屋子苦了辈子,这里面根钉子也是整整晚的工作换来的,片木板,就要啃年的干面包才有。你们想想……
杰格:他们会把你最后个铜板也拿走,他们真的可以这样。
安索吉:唉!唉!唉!唉!如果真的到了那天,我宁愿他们把我抬出去,也不愿这把年纪还被人家赶出去。死并不是坏事!我老爸就很愿意死——只有到最后,真正临终的刹那,他才有点怕,但是我爬上床到他身边的时候,他又安静下来了。你们想想,s时我才是个十三岁的小鬼,我累得很,就躺在病人身边睡着了。我什么也不懂——到我醒过来,他巳经又冷又硬了。
包妈妈:(阵静默之后)到炉子那边去,贝塔,把安索吉的汤端来给他。
贝塔:你的汤,安索吉老爹。
安索吉:(面喝汤面哭泣)唉!唉!唉!唉!
(老包麦特就着锅子已经开始吃起肉来)
包妈妈:怎么,老头——老头,你等等,让贝塔把肉放到桌上才对啊!
老包麦特:且嚼)两年前,我最后次参加教会晚餐仪式?。然后,我就卖掉了星期天上教堂的外衣,用那点钱买了小块猪肉。从此以后,再也没吃过肉,直到今天晚上。
杰格:我们用不着吃肉,工厂老板替我们吃。他们的日子过得才惬意呢,如果有人不相信,只要到比劳或者彼特斯瓦都去看看,定会眼睛瞪大——工厂老板的华厦家连家座宫殿接着另座宫殿,大玻璃窗、小尖塔,精致的铁栏杆。
哼,哼,看起来点没有不景气的样子。他们有的是烤肉、点心,马车、车夫,保姆,谁知道还有什么花样。他们个个趾高气扬,那么多的钱根本不晓得怎么用才好。
安索吉:在从前,情形完全不样,那年头,老板都给织工足够过日子的钱。现在,他们所有的钱都留下来自己花。我想,这是因为那班高高在上的家伙已经不相信老天爷!他们同样也不信魔鬼。他们完全不知道什么诫命、天罚,所以偷走了我们的最后:面包,还要尽可能的害我们。所有的问题都是他们那些人引起的,如果我们的老板是好人的话,我们的日子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杰格:你们听着,我念些好东西给你们听。(他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纸)起来,奥古斯特,到酒店去再买瓶酒来。怎么,奥古斯特,你为什么老是笑!
包妈妈:我也搞不懂这孩子是怎么回事,他永远都高高兴兴,不管什么事,他都会笑得好像身体要裂开样。喂!快去啊!(奥古斯特拿着空酒瓶出去)嘿,老头子,你倒是知道什么东西味道好哦,对不对?
老包麦特:(且嚼,因为食物和酒而精神昂奋)莫内兹,你是我们的人,你能读能写,你知道织工的情形,你对我们这群可怜的织工有同情心,你把我们的事挑起来吧!
杰格:如果是这样,对我倒很合适。我很愿意让那些魔鬼样的工厂老板有些事好好想想。小事情我不在乎,我是个很随和的人。可是,旦发起火来就像疯了样,我会只于—抓住德雷西格,另只手抓住狄特累希,把他们两头碰头,让他们眼睛都胃出火花来。如果我们大家能团结在起,就可以发动次抵抗工厂老板的行动……我们不需要国王,也不需要政府帮忙。只要简单地说:我们要什么,我们不要什么,他们很快就会改变腔调了,只要看见我们表现出勇气,他们立刻就成了缩头乌龟。我知道他们是什么料!群胆小的畜生!
包妈妈:这是真的。我并不是坏人,我常常自个儿说:世界上也不能没有有钱人。可是,事情到这种地步……
杰格:我认为,魔鬼应该把他们统统抓去,他们那群罪有应得。
贝塔:爸爸到哪儿去啦?(老包麦特已悄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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