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涟这一路将药碗端得十分小心,生怕不留神就翻出来几滴,赶到了玉霄楼,顾里山正让曦儿坐在自己的腿上跟自个儿说话,见是玉涟来了,顾里山还佯作高兴地对曦儿说:“你娘回来了!”
曦儿没有回头,却是“咯咯咯咯”笑着。
玉涟把新的药碗往桌子上一放,手边那充斥着药味的碗还留着,她抬手就把药碗给掀翻了,把曦儿吓了一跳。顾里山皱起眉头来问:“怎么了?”
“这药方才是谁送来的!”玉涟厉声询问,眼睛扫了一圈屋中的下人。以前光是让碧罗伺候着,都不知晓屋子里还有别的丫鬟都是什么样。
老姑姑拿了抹布过来,嘴巴一努,“不是那个丫鬟嘛。”
玉涟顺着方向扫去一看,是个眉清目秀不怎么出挑的年轻丫鬟,平日里总是见着,就是没什么特别的印象。她刚要开口来问,只见那丫鬟拔腿就跑,推开了老姑姑一个箭步冲了出去。玉涟急了起来,“还愣着干嘛!都给我追呀!”老姑姑和几个下人见状,连忙丢下手头的活儿追了出去。
顾里山看得直发愣,好半天才问:“这到底是唱的哪出啊?”
玉涟气呼呼地往椅子上一坐,“曦儿这碗药被人动了手脚,我怕不是你带回来的药,就不知道这里头是什么东西,我又问我娘要了一碗,给曦儿来喝。”
她顺手把曦儿抱到了怀里,可曦儿看她的表情却有些害怕,她连骗带哄了好一会儿,曦儿才张口喝那碗药。这次倒是比之前方便许多,曦儿不哭不闹,送到嘴边就张口喝下,也不吐了。
顾里山在旁撑着脑袋担忧地问:“这不知道是什么药,不行,我还是请位大夫回来给曦儿诊诊脉才好。”
玉涟看了他一眼,“现在这种时候,上哪里去找大夫啊,他自己医馆都已经应接不暇了,怎么可能还会出诊来看呢。”
“这暂且不用担心,我有位朋友,交情虽然不深,但这个忙肯定愿意帮。”顾里山忽然站了起来,看了看桌上那翻了差不多的碗,又说:“这药别去动它,等大夫来了看看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再说。”
“这我知道了。”玉涟点了点头,不自觉地将曦儿搂在了怀里,她心底里是无比的担忧,生怕是什么不好的东西,难怪曦儿死活都不愿意喝一口。
看着曦儿无辜的眼神,玉涟忍不住又搂紧了她一些。不过一会儿,老姑姑来说那丫鬟捉到了,要怎么处理,是不是要先报官。玉涟想了一想,“先将她关在柴房里,找人看着,不要逃跑就是了,我还有话要问她。”
“知道了,姑娘。”老姑姑走出去说了两句,回来时手中多了一块抹布。
玉涟见状,连忙说:“桌子先别急着擦,你去大门口瞧瞧姑爷回来了没有,让下人们都在屋外待着,不要进来。”
听了这话,老姑姑虽然有些奇怪,还是低头应了。
屋里头只剩玉涟与曦儿两人。曦儿瞧起来似乎一副完全事不关己的样子,竟然对玉涟衣服上的衣料起了兴致,抓起来就是一阵把玩。反倒玉涟越发紧张了起来,方才那药水曦儿喝了半碗,她自己也喝了半碗。
几乎等了有十年那么漫长的时间,屋外天色也几近暗沉了下来,此时玉涟如坐针毡,时不时地伸头往门外去望,可出了空荡荡的小院子外什么也没有。心里急得都开始想那顾里山是跑到了哪儿去,该不是逃走了吧?
待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屋外的丫鬟们开始挂起点亮的灯笼,老姑姑小心翼翼走了进来,给屋子里点燃了蜡烛。在蜡烛的照耀下,玉涟的脸色蜡黄蜡黄的,十分难看。她忽然开口来问,将老姑姑吓了一跳,“姑爷还没有回来?”
老姑姑摇了头,“小厮说没见着姑爷的动静。”
玉涟知道,顾里山并非是这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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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爷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句,玉涟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差点把腿上的曦儿给摔在了地上,她慌慌张张搂起了曦儿在怀里,安抚着她的后背,又好像在安抚自己。
屋外,顾里山带着一个人急匆匆地穿过院子,做了个请的手势。那人看起来年纪不大,下巴尖上的茸茸胡子倒是给他加了不少岁,玉涟扫了他两眼,觉得他不像是个大夫。
顾里山急急走来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妻子荣玉涟,这位是尚药局的太医薛太医。”
一听是太医,玉涟诧异地瞪了眼睛,连忙给他行礼,只是她抱着曦儿,不得不蹲深了一些。
薛太医忙阻止,道:“顾兄来找我就是天大的事,兄嫂莫要多礼,让我先看看孩子。”
“噢……噢……”玉涟木愣愣地点了头,将曦儿抱给了薛太医。
薛太医抱着孩子在榻上坐下,端着曦儿的小手把起了脉,看他熟练的样子,倒是与他的年龄不太相符。玉涟虽然不知道顾里山是怎么会认识太医的,但依旧把他当做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死地拽着,也不顾他的来路了。
薛太医搭了好一会儿脉,又看了看曦儿的眼睛和舌头,略有些担忧地开了口,“那药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