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是客房部。
县委办主任 （中篇小说）(4)
王恩把成书记领进桃花厅，王老早已经候在里面。桃花厅在二楼的最东头拐角处，楼梯口是单独设计的，和二楼其它的厅是不相连的，僻静得很。陶大明也是第一次光顾桃花厅。桃花厅的地面是米黄|色大理石铺的，墙壁是金黄|色底带有银色龙凤呈祥图案的墙纸贴的，头顶挂着一盏大吊灯，十几只灯泡躲在如长发飞垂的水晶珠子里，折射出耀眼而又柔和的光；桃花厅很大，迎门摆着一张椭圆型红木餐桌，只预备六张带扶手的椅子，北墙边放着一大两小肉黄|色真皮沙发；厅的右边有一个门，虚掩着，留下一条柞把宽的缝，透过缝隙，陶大明看到里面铺的是大红花地毯，还有一张床……
红木餐桌上已摆起6个冷菜，荤素搭配，色泽好看；5套洁净的白底蓝花陶瓷餐具和筷子已经摆好。桌子旁边站立一位小姐，身着蓝底白花的连衣裙，领、襟、袖都是红布条走的边子，显得典雅古朴，清纯可人。王恩称这位小姐为姜小可，要她赶快给客人倒茶，姜小可便忙活起来。王恩转脸又对成书记说：“成书记是否要甩一牌拖拉机？”成书记看了看表，又望了眼已经备好的餐桌，干脆道：“我看开始吃饭吧，我要和老书记好好喝几盅！”王老连声附和：“也好，也好！”
于是5个人先后落座，成书记、王老对着门坐一边，王恩为了进出安排方便坐对面，陶大明和驾驶员小蒋一东一西地坐在餐桌的两头。
“成书记喜欢喝什么酒？”王恩问。
“有什么上什么吧！”成书记说。
“有茅台、五粮液，还有剑南春、竹叶青……”王恩数说着。
“就上五粮液吧。”成书记说。
今晚菜十分丰盛，炒菜清爽，烧菜有特色，点心也精致；酒喝得也不少，边说边谈，不知不觉两瓶已要见底。姜小可桌上桌下忙得有条不紊，上菜、斟酒、倒茶，服务十分周到。
酒酣之时，成书记笑着对王老说：“想起从前跟您老后边干的时候，虽说清苦，倒也痛快，有意思……很值得回味啊……记得有一年村里搞一期扫盲班，有一个笑话现在想起来，还能把人肚子笑疼呢……”
“成书记给我们讲讲吧！”王恩饶有兴趣。陶大明和小蒋也随声附和。
“不行，不行，这个故事我讲不好，你王伯讲的才好呢……”成书记道。
“我都忘了……不会讲了……”王老道。
“那我就讲吧，讲不对了，请老书记补充。”成书记说。成书记抬眼见姜小可立在桌旁似听非听的样子，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王恩见了马上说：“小可，你出去安排饭吧，不叫别来啊！”
姜小可抿嘴一笑，有点不好意思地退了出去，并随手关了门。
成书记咳了一声，慢腾腾地说：“村扫盲班利用晚上时间，把村里不识字的男男女女集中到村小学的一间教室里上课。有一天晚上，老师教村民们‘日’这个字，老师在黑板上写了又领着一起读了，然后说，日就是天的意思，一天就是一日，一日就是一天。刚说完，下面一个村民，呼啦一声，站起来说，老师你只讲对了一半，一天一日还可以，一日一天谁受得了……惹得教室里哄堂大笑。”成书记刚说完，大家就哈哈大笑起来。陶大明笑着说：“经典！绝对是经典！”王老也笑着端起酒杯表示祝贺，又连着和成书记猛干了两杯，并且杯杯倒扣，不留一滴。
酒足饭饱之后，王恩安排成书记和王老泡把澡休闲休闲。王老说自己有高血压要回房间休息。于是王恩走过去打开套间的门，笑着对成书记说：“这里面洗浴条件很好，成叔您请吧。”成书记亲热地一手和王老握手告别，一手捏着一支牙签走进套间里。王恩把服务员姜小可叫到墙角，叽叽咕咕地交待着什么，又从口袋里掏出什么塞到姜小可手里，姜小可似笑非笑地点头答应。
王恩又安排陶大明和小蒋到三楼洗浴中心洗澡。陶大明忙说：“我父母前两天刚搬进我家住，我得回去陪陪二老。”陶大明说完就走了。小蒋独自一人，往三楼洗浴中心去了。
四
新官上任“三把火”，成书记上任后就确定把“开展机关作风整顿、兴建新世纪市民广场和冬季农田水利建设”作为三项重点工作，并扎扎实实开展起来。机关作风整顿是结合全国 “三讲”教育回头看活动来开展的。几乎就在同时，成书记便着手兴建新世纪市民广场了。前后只用了一个多月时间，一个投资600万元、占地2万多平方米，集绿化、体育、休闲于一体的市民广场，就胜利竣工了。这令市委一把手书记尹自峰非常满意，亲自为新世纪市民广场的竣工剪了彩。接着，也就是在剪彩后的第三天，尹书记又一次亲临五水县视察，主要是看看五水县的教育工作情况，重点是教师工资发放情况。
尹书记崇尚务实，想看看五水县的真实情况，所以没有要求市委办公室预先电话通知。但市委办公室周主任凭经验还是给成书记透了风，通了底。成书记意识到这是他在工作上给尹书记备的又一份厚礼，因此，十分重视，把陶大明叫到自己的办公室，亲自作了交待和安排。
尹书记视察组一行11人，3辆轿车，随行的还有分管教育副市长、市委办周主任、秘书和新闻单位记者一得溜人。成书记是在听了尹书记视察安排要求后，才叫陶大明通知县长、分管副县长、教委主任、财政局长等参加会议的。会议主要听取五水县分管教育副县长的工作汇报。整个汇报不到十分钟，内容实在，数据翔实，所举事例得体，恰到好处。尹书记听得面带微笑，频频点头。随后，财政局长还抱过一大堆材料，有文件和各种帐表卡册，逐一展示在一张长条桌上。只有市委办一名秘书模样的人走过去，大略翻动了几下；市电视台记者精心聚焦，给各种材料摄了像。
县委办主任 （中篇小说）(5)
尹书记听完汇报，简约地说了几句肯定五水县教育工作和强调教育重要性之类的话，便提出要到一所乡镇中小学看一看。成书记连忙作了安排。
紧接着，一长溜六辆小车便鱼贯驶向靠近城区的清淮乡。
车到清淮乡中学大门前停下，陆续下来二十来个市、县领导，令乡里的一把手书记慌不迭地伸出双手，逐一拼命地摇。清淮乡书记叫王德，四十岁左右的样子，白胖的脸上架着眼镜，但仍然挡不住灵望滴溜的一双小眼；嘴唇上蓄着一溜毛茸茸的胡须，下巴上竟然光溜溜的一根胡须也没有。
因为时间关系，市、县领导没有安排乡王德进行详细汇报，但机灵的王德还是不失时机地汇报了不少，还特别强调全乡教师节前的9个月工资全部发放到位。令县委成书记觉得很有面子，尹书记显然也很满意，信步领头向校园里走去。
这时迎面走来两个教师，其中一个手里拿着两条香烟，拦下市委尹书记，急促地说：“尹书记，您亲自来关心教师，我们很感动，我们代表全乡238名中小学教职工，给您送礼了，请您把欠发的工资补给我们吧！”说完话，就把两条烟硬塞到尹书记的怀里。
清淮乡王德书记迅速冲到两名教师面前，推开两名教师，凶狠地说：“干什么啊？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还不去上课！有事下午到乡里去说。”
两名教师并没有惧怕，还是口口声声叫着：“尹书记，请您实实在在地关心我们教师吧！”成书记站在一旁没有吱声，脸色非常不好。尹书记倒显得很平静，转脸严肃地对王德书记说：“小王，这是怎么回事？”
王德已不敢说谎，又不敢直接说，只是打眼瞅着成书记。
成书记脑门上早已急出了汗，一脸窘态。陶大明见了，飞快用手指抵了一下财政局长，财政局长连忙接了话：“清淮乡教师工资没有拨足……”
“县里暂时挪用300万元建新世纪市民广场了……”成书记已不能再回避，只好谨慎应答。
“就是尹书记您亲自来剪彩的那个广场。”财政局长补充道。
尹书记的脸色完全阴沉下来，转身疾步走向小车，躬身钻了进去……
五
清阳河是连接五水县和清县间的一条大河，长达一百多公里，下游蜿蜒流经五水县北边一大片四个乡镇。自1974年开挖以来，至今一直没有疏浚过，再加上五水县北片是沙土地带，致使清阳河淤塞，严重影响它的航道、排涝、灌溉三大功能的发挥，乡村干群早有怨言，眼巴巴盼着尽早疏浚。成书记在进行深入调研的基础上，果断决策，把疏浚清阳河作为自己上任后的“第三把火”，刚入冬，便点燃起来。
水利工程开工后的第三天，刚上班，办公室主任陶大明便通知县电视台女记者尚小倩，立即到县委办来，随同成书记到水利工地视察。尚小倩今年夏天刚和陶大明的老乡陈文漠离了婚，所以，只要看到陶大明，尚小倩都显得十分不好意思。
陶大明自从把父母接进城生活后，老俩口便轮番生病，昨天晚上快到半夜了，母亲又是发烧，又是怕冷，只好送进县医院急诊挂水，折腾得陶大明一夜未能合眼。所以陶大明上车后，只一会儿便瞌睡起来。
快到十点钟的时候，车到水利工地。成书记在分管农田水利副县长的陪同下，察看了工程指挥部、两个营地和1里多长的水利工地。在工地上，成书记还接过一个农民的铁锹，连着给两个农民的手推车上泥土，泥渍把成书记的衣服溅得一流一踏的，星星点点。成书记是工农干部出身，对此，他毫不在乎。记者尚小倩是第一次随成书记下去采访，肩扛摄像机，在河坡上跑上跑下，跟前跟后，一点也不嫌累。陶大明只是蔫蔫地跟在后面。
成书记视察完水利工地就往回赶，临近县城时，已过了午饭时间。陶大明提出到五水宾馆用餐，成书记似乎没有听到。驾驶员小蒋掏出手机，迅速拨通了王恩的手机：“喂，王局长吗，成书记马上去你那儿吃饭，赶快安排一下。”
很快车到花天大酒店，王恩和花天大酒店经理陈文漠已经候在门口。
进了桃花厅，成书记首先在首席位置落座，还未及他人坐定，便抓起筷子，拖拖拉拉地把一大团凉拌粉丝往嘴里裹。餐桌上预先已上了四个冷盘，除了一大盘凉拌粉丝，还有香椿拌豆腐、大葱酱羊糕片和一碟油炸花生米。陶大明、王恩、小蒋各自找准位置坐了下来。记者尚小倩因为有前夫陈文漠在场，低着头，默默地把摄像机放在沙发上，转身时，已没有选择余地，只好紧挨在成书记的左边坐下了。
酒依旧是五粮液。斟酒没有用小姐，花天大酒店经理陈文漠亲自躬着长腰给大家斟了。
小蒋伸手接过陈文漠手里的酒瓶说道，“去，陈经理，照老规矩快安排热菜吧！”语气坚定而又显得大大咧咧。
陈文漠放下酒瓶，脸朝着大家，微微伸着头，笑着退了出去。
很快，四道大菜先后端上桌来，份量都很多。这四道菜的名字都是成书记亲自起的。第一道菜叫“棒掌混蛋”，是用棒子面和鸡蛋、鸭蛋、鹌鹑蛋、鸽蛋、鹅蛋等五种蛋搅和在一起做成的。用成书记话说，这道菜吃了最压饿，听了最幽默，想想还有寓意。第二道菜叫“火烧大使馆”，就是火锅猪大肠。成书记打小就欢喜吃，他说这道菜，吃少时，越嚼越香；吃多了，能吃出猪屎臭来。第三道菜叫“糖衣红躬虾”。王恩有一次陪成书记吃时，还被训了话，说像王恩这样的部下，就要像虾子一样，至死都要对领导躬腰听话，忠心耿耿。第四道菜叫“枸杞神鞭煲”，实际就是牛鞭枸杞汤。成书记每次都要吃三、四小碗，他曾戏称，我们这些县乡干部可不能和省里、市里干部比，他们爱吃“草”，我们就是爱吃“吊”。四道主菜上了之后，又陆续上了几个特色小炒，色香味俱全，十分可口。
县委办主任 （中篇小说）(6)
席间，陶大明、王恩、小蒋先后敬成书记喝酒，成书记只是抿一口就放下，继续吃菜；轮到尚小倩敬酒时，成书记倒是爽快地一来一去猛干了四杯。喝得尚小倩都有点受宠若惊了，再加上连着喝了几杯酒，脸上红扑扑的。
酒如意菜吃饱后，成书记拿起牙签，边剔牙边打哈气。王恩局长见了，迅速站起来对成书记说：“成书记，您休息吧！”又转过脸来：“陶主任、小蒋，走，咱们到楼上泡把澡去！”广播电视局办公大楼紧挨着花天大酒店，尚小倩不用车子送，提起摄像机，目光异样地望了一眼王恩，转身独自走了。
成书记扭开门进了套间，并随手摁死了门锁。这时，卫生间里传来一串清脆的水哗声，成书记兴奋起来，伸手去开卫生间的门，并没有锁。卫生间很大，左角是一个小型冲浪池，右角是一个价值六千多元的豪华双人浴房。成书记透过凝结着水汽的浴房玻璃，隐约可见里面有一个披着长发的女子。“是我的小可吗？”成书记的声音都变了调，急急拨开浴房的门。顿时，一股女人沐浴时特有的水香气直袭成书记的脑门，是沐浴露的香味？是海飞丝的香味？是少女汗涔涔湿漉漉的肉体的香味？……
“您怎么才来？”姜小可弯着腰身子微微露出水面，胸前的那对白|乳犹如两只刚落水的白鸽，正拍打着水花，探头欲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