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小时前
我慢慢把电话放下。就是这样了,约翰已经抛下过去继续前行了。这个女人,这个梅丽,已经赢了,她甚至不知道曾经有过一场战争。
我沉重地坐进我的扶手椅。当然,我早就知道他们开始约会。迈克罗夫特不想告诉我,但我有我自己的渠道。我再次拿起那张照片―――上周日下午的照片,照片上他们一起在公园,
他们对着彼此微笑,约翰看起来很幸福。她足够漂亮了,我猜,即使有点面目模糊。迈克罗夫特至少确认了她人品合适―――没有隐藏什么黑暗的秘密或者肮脏的隐私,完全是一个善良的,令人愉悦的,安全的,无趣的女人,这个女人,现在正和我的约翰在一起…
…我猛地打断自己的思路。
不能够就这么安静坐着,我跳起来开始踱步。六星期前那个可怕的晚上,我在我哥哥面前崩溃下来,但自那以后,我尽可能地保持着逻辑与镇静。我以为我会对迈克罗夫特感到的愤怒并未出现,相反,怒火是针对我自己。我知道是我自己的行为和我的自视不清,给我和约翰带来了灾膢茓D――责备迈克罗夫特很容易,但我需要他。他是约翰走后唯一给我任何一丝希望的人。
他似乎很有信心约翰会回来,他会原谅我,只要假以时日,并且得到一些
“适当的指导”―――这是迈克罗夫特的委婉措辞。他不让我即刻追着约翰不放,所以我决定每晚都发一条短信-我希望他知道我很抱歉,我喜欢他,我在想他,短信似乎是一种不大激烈的方式;他如果不想看就不必去看,也完全没有必须回信的压力。我每天晚上在完全同样的时间发短信,让他知道他是我的第一要务,我想要他开始期盼我的短信,让它们变得越来越重要。我唯一的希望是他能够回头看看我们在一起的日子,看到那些由于我自己的盲目视而不见的迹象,那些迹象早在很久以前就证明了我所谓的计划只是一个荒谬的借口,只是为了给我自己一个正当的理由去拥有我一直以来真正想得到的。
约翰接触雷斯垂德的时候,迈克罗夫特很是欣然―――很明显这是一个信号,说明约翰已经准备直面这件事。私下里,我觉得个信号更可能意味着他已经受够了他姐姐,因为我知道他们并不真能处得来。但我还是臣服于迈克罗夫特对人类行为的高超理解。
两天之后,迈克罗夫特自己出马进行了第一次接触,并且极其自信地归来-他描述了约翰对“家”这个词的反应,这显然解释了他仍然爱着我,尽管迈克罗夫特不得不承认约翰仍然认为,他爱的那个“我”只是个幻像。
当莎莉.多纳文居然很有担当地造访约翰时,我很是吃惊。我想雷斯垂德说不定Сhā了手,但他对此否认。不过,莎莉这人一贯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在她走后,约翰立刻接触了那个女人,梅丽。
这个女人的介入似乎让迈克罗夫特有些担心,他在星期天采取了不寻常的一步,他试图为我那个荒谬的计划承担一部分责任,我想这是为了把约翰的部分怒火从我身上引走而转移到他身上。我不确定这是否成功,因为当我问起来的时候,他只是耸耸肩,紧张地瞥向他的雨伞。
那天晚上我的身体因为约翰变得火热,我对他的渴望是如此强烈,似乎要撑破我的皮肤。我的短信说“我着火了”,有些好笑地想他也许会以为我又炸掉了微波炉。然后我冷静下来,怀疑他是否根本就没读过我的任何一封短信,在打开之前他就把它们直接删除。
经历着所有这些,我还是设法保持着一定程度的漠然自制。只要雷斯垂德打电话来,我就去工作,而他叫我去做的那些工作却越来越微不足道。我意识到他是在用让我忙的方式来帮助我。我不能理解为什么我认识了这个人这么久却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价值,难道我一直都是这样,除了智力以外如此盲目,直到约翰让我睁开了眼睛?
我和迈克罗夫特谈了许多,常常是关于约翰,但有时是关于成长,关于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我从不知道我的自我封闭有多么伤害他,而且,老实说,即使当时我意识到了,我也很可能把它当做不相关的事置之不理。
我去了所有那些约翰和我一起去过的地方,在克拉伦斯桥上流连不去,或者只是走走我们在摄政公园所走过的路。我用我的情报网追踪约翰,中魔一般地思考他的每一个行动。我对他的渴望从未减弱,我无时无刻不为此感到疼痛,无论我在哪儿或者我在做什么。这让我觉得在任何场合,我都不是完全在场-世界在我周围转动不停,但我总是有些脱轨,我明明在那儿,却似乎还不曾真正存在。
六星期过去了,我没有再哭。我抓住那个希望不放:也许出于某种原因,迈克罗夫特是对的,约翰会回到我的身边,但是现在… …
我知道约翰今晚的约会很认真,所以也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我决定不发我平时的短信,因为今晚打扰他并不公平-也许他会明白我把他的幸福放在我自己的意愿之上,也许这会改变一些事…
…
两小时前的一个电话告诉我,约翰陪玛丽上楼去了她的公寓。那个我接的电话,告诉我灯光已经熄灭,而约翰还在… …
我再次坐下,嫉妒在我血管中流淌,没有必要假装那是别的什么。我尽量不去想约翰跟那个女人在一起,但是越来越多的画面冲入我的脑海,直到我觉得我就要疯了。
不能再这么下去…
…所有这些情绪淹没了我,这样下去我无法生存。我希望我哥哥从来没有给我种下这颗种子,我从来没有走上这条道路,就算是迈克罗夫特所说的“半死不活”,也要好过完全活着但却感到生不如死。
我双手抓着头发努力去想,约翰亲吻那个女人,不!
我必须停下,我必须把自己关掉,我必须回到过去那些年的生活方式。那个女人亲吻他的脖子时约翰在呻吟,停下!人们怎么能这么活着,酸液从里到外地灼烧他们?约翰赤祼着,那个女人在触摸他,我跳起身冲到窗台,按了一下下边的按钮,露出一个隐藏的机关。我把里面藏着的小盒子拿出来…
…我发过誓再也不干这件事,但我必须设法关闭我的大脑。约翰在那个女人的床上翻滚,在激|情之中他向后仰头,我打开盒子去摸那个准备好的注射器…
…但它不在了…迈克罗夫特…我在愤怒之中咆哮,把空盒子摔向墙壁。
我花了几个小时在公寓里大步走动,自言自语,试图压过我头脑里上演的噩梦。我必须回到从前那种状态,我不得不…
…即使这意味着失去雷斯垂德这样的朋友,失去我和我哥哥-那个偷人毒品的混蛋!--刚刚赢得的亲密关系。我稍稍考虑了一下出去弄点儿我需要的镇静剂,但我现在没那个精力跟任何人打交道。当我暴走过镜子前时瞥见了自己-根本没有一个自重的毒品贩子会在这时跟我我打交道,我看起来简直是精神错乱。
无限长的时间之后,拂晓开始露出痕迹,我跌坐进椅子,感到精疲力尽。我做出了决定。几小时以后,我要集中全部的能量全部的精力,来关闭约翰进入我生活后搅起的每一丝情绪每一丝感觉。我要变得比从前更冷酷更疏远,我要远离任何一个能激起我一丝一毫感情的人(我的整个身体都为此感到恐惧,但我压制了它)我不能允许自己再去想约翰。
但在我那么做之前……我需要宣泄一下我腹部的翻搅,我心脏的疼痛,我头脑里折磨着我的影像。在我开始删除所有发生过的事之前,首先,就几个小时,我容许我自己哀悼….
...
我捡起约翰和梅丽在公园里的那张照片,我告诉自己他会幸福,他值得得到我永远不能给他的幸福,他会有他应该拥有的家庭。眼泪来得如此轻易,我都不知道我忍它们忍了这么久。
我为我不能拥有的生活哭泣。我从来没有真正设想过那是什么样的生活,因为当我意识到约翰对我的真正意义时,灾难已经临头,但我现在开始想象-我想象我们一起生活一起工作许多许多年,我想象约翰上了些年纪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那时他的头发里会夹上灰白,但我想那只会让他更加与众不同。我想象我们如何交上朋友,如何外出交往,影响人们的生活,而不仅仅是推断是谁杀了他们。
我为那些失去的亲密哭泣,夜晚的时候搂着某人入睡,白天的时候在沙发上亲昵,拉手,拥抱,有一个人让我喜欢也让我担心。
我为我永远不会再有性而哭泣。我的身体并没有回到那种多少是无性的状态,但我只有想起约翰才会有所反应,所以那个出口也关闭了。
最后,我只为了约翰哭泣,因为我的人生中再也不会有他出现,他的出人意料,他的忠诚,他走动的样子,他的气息,他皮肤的味道。我看着他的椅子,最后一次想象他坐在那里。我摸着那张毯子,决定要烧掉它。我会把他的盥洗用品从浴室里清走,不再在每次进去的时候都去闻它们。我要扔掉那件我枕头底下的旧毛衣,不再去他的床上睡觉,即使在对他的渴望让我不能忍受的时候。
最后,我的眼泪放慢了,我胸膛的起伏开始平息,我最后一次看着那张照片,对自己的潜意识强调,约翰很幸福,是时候放开他了。
我深深呼吸… …楼下的门砰地响起…
…有脚步声冲上楼梯,那是我能从一千个人的脚步声中认出来的脚步。我开始站起身,我的双腿不稳,然后约翰冲进了房门。
他为什么在这儿?
他是来炫耀吗?告诉我他找到了一个诚实地爱着他的人?不,约翰的本性没有这么残酷。他向我走近的时候,照片从我指间滑落,我认出了他的表情,他的身体语言,但我不明白-他是要拥抱我吗?在我不能理智思考的时候,我的身体对这个信号已经做出了反应
,我的手臂以邀请的姿势张开,尽管我的大脑告诉我,我的眼睛可能弄错了。但它们没错,他走近我的时候脚步没有放缓,他直直走进我的怀抱,他的手臂紧紧扣着我的身体,而我的手臂也对他做着同样的事。我们站在那儿,紧锁在一起,然后忽然之间,这六个漫长的星期中的第一次,我完全地、完整地、就在我应该存在的位置存在。
几分钟后,他想要退开。我更紧地抱住他。他没有跟我对抗,只是在我的怀抱中再次放松下来。我抱着他的时候,脑子在旋转,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儿,会待多久,我试着恢复自制以便我可以理智地面对他。我集中精力计算我要额外喝多少水来补充我哭泣时丧失的水分,直到我觉得我已经准备好,可以稍稍放松一下我的拥抱。
我后退了足够的距离让自己可以看到他的脸,我的胳膊仍然紧紧搂着他的腰。我的眼睛饥渴地在他全身游走,用我自己的眼睛,寻找我们上一次正式见面后他在这六星期中的变化。他似乎有点累,别去想为什么,我坚定地吩咐自己,但基本上他就和我脑子中的画面一模一样,除了他身上还穿着衣服。
“你看起来很累,” 他注意道。这没什么奇怪,因为我根本没有睡觉。“你也是。” 我回答,别去想为什么,别去想为什么。
他微微侧头,“喝茶吗?” 他提议。我摇摇头,茶在厨房里,可我想让他跟我一起待在起居室。“嗯,我觉得我想来一杯,”
他停了一下,“当然,如果你没有问题的话?” 我空洞地看了他片刻,直到我意识到:他已经搬出去了,他觉得他不再有权利随便用厨房。
“你回来了?” 我直率地问他。他对我微笑,“我在这儿。” 他回答,可这根本不是答案。“你会留下来吗?”
我问,我需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是不是还要再走。如果这只是一个拥抱,我必须现在就知道,在我的希望变得过高之前。
“如果你想让我留下。” 这是他的回答。我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如果我想让他?当然我想让他留下!这还不够明显吗?除非…
…除非他的意思是,因为他和那个女人梅丽所发生的一切。“发生了什么?” 我问他。
他看了我片刻,然后用力抽身,这一次我放开了他。“好吧,” 他说,“如果我们不喝茶,那我想我们应该坐下来谈,”
他看了一会儿那张椅子,然后拉着我的手把我带到沙发上。我们斜斜坐下,面对着彼此,我没有放开他的手。
“好吧,” 他又说,“歇洛克,我需要你对我诚实,” 我点点头,“当然。”
我说。他拧起一根眉毛,似乎没有“当然”这么一回事儿,但是他继续说下去,“你想让我回来吗?”他问。
这很容易。“是的!” 我立刻回答。
他微笑起来,然后脸色变得更加严肃。“
你做这整件事,一开始是因为你不想失去我这个工作同事,我这么理解对吗?”他说,等着我确认。我微微耸肩,“我是那么告诉自己的,”
我试图解释,“但那真的是… …”
他举起一只手,“我们待会儿再说那个,”他打断我,“我想问的是,那是不是你希望的关系?只做同事和朋友,就象这件事开始以前那样?”
我瞪着他,他是认真的吗?他是觉得他可以回到我的生活中,还继续约会那个女人?她会到我们的公寓来?他们一起在这儿的时候,我是不是会听见他们?不,我不能…
…但如果这是约翰想要的怎么办?我能够忍受这个吗,只要他回到我身边?也许我应该同意,先让他回来,然后再设法改变他 ?
“歇洛克!” 他唤回我的注意,“你现在正在做的,就是问题所在。” 我很困惑。“你在思考,”
他解释着,“你在想你应该怎么说,你脑子里运转着几十种可能的情况, 你打算告诉我你脑子里能够带来最好结果的那个。我们不能再那么干了。”
他对我的强悍很不象他自己,但我惊讶地发现我倒是挺喜欢。“ 你是什么意思?”我问他。
他立刻回答,“如果我问你一个问题,那么立刻给我那个跳进你脑子的真正答案,你不能试图操纵我或者告诉我你认为我想听的答案。”他显然对这一点非常认真,“
让我说清楚,你现在根本不知道我想听什么,” 他继续说,“你对感情的掌握,只能称之为 ‘初级’。”
我觉得这有点过于严厉了,但我不想跟他作对。
“那么,” 他说,“清楚了吗?” 我点点头。“好,现在再来一遍。” 他继续说道,“你希望我搬回来和你一起住吗?”
“是,”我再次说,这个问题很简单。
“你希望我们只做朋友和同事吗?”
我豁出去了,给了他一个诚实而迅速的回答,“不。”
他对我微笑起来,似乎我的回答让他很高兴。-哈!接招吧,女人! 我想。
“如果我们慢慢来你会高兴吗?”
“会,” 都行,什么都行。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你想要慢慢来吗?”
我深深呼吸,他暗示了他想要慢慢来,那样我也确实高兴-无论他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我感到了说“是”
的诱惑,但是我答应过,而且对他来说,诚实很重要… …“不,”我回答,我是如此小心翼翼,以至于那听起来几乎是一个问句。
他再次微笑,保持诚实这回事似乎还真是物有所值。
“你想要我的什么?”他问。
我根本不用去想。“全部。”
他忽然从我手中抽出手来,双臂搭上我的脖颈,激烈地拥抱我,他的脸贴着我的锁骨… …在我们胸膛相接的地方,我能感到他的心脏怦怦跳动。
但那时间太短,他又向后坐了一些,“ 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我必须得提那个女人,梅丽。我必须得知道他们到了什么程度-如果一夜之后就抛弃某个人,那不是约翰会做的事。他一定想再次见她,至少也要温和地拒绝。这是个艰难的话题,但它迟早会以某种方式露出水面,
我张开嘴,“ 我可以吻你吗?”
他轻轻出了口气,似乎象我一样对这个问题有点吃惊。“迅速和诚实的回答,约翰,”我提醒他他自己定的规矩。他翻了翻眼睛,“那么好吧,”他说,“可以,也不可以。”
我正要抗议他的逃避,但他继续说下去,“可以,是说无论何时如果你真的,真的想要吻我,你都可以,只要是你自己觉得想要或者需要这么做,而不是因为其他的原因,”他停了停,“不可以,是说你不能吻我,如果你只是因为距离上一次触摸已经90分钟,或者你觉得我在期待一个吻,或者你觉得这种情况下一个吻会比较合适,或者…
…” 他不能继续了,因为我已经听到了他第一个句子中“无论何时” 那一部分,并且采取了相应的行动。
这太美妙了…
…我用力亲着他的嘴,只是让他闭嘴,因为我再也忍不下去了。然后我捧着他的脸,用吻来告诉他我的感受。我沿着他的脸颊温柔地吻到他的眉弓,让他知道我为发生的一切和他所受的伤害感到多么抱歉。我在他嘴唇上轻柔地吻他,告诉他我对他回到我身边的感激,和在昨夜黑色的绝望后我此刻感到的幸福。